当年,闻路也曾从底层玩家中将他拉起来。
吴琪从未感恩过,他更不会对这种人有分毫动心。
辛苦了若干年,终于掌控了一个挖矿的场地,吴琪成为了小矿场的头头。在一次矿场大boss战中,看到了远处的向江东和闻路。
据说,他们是应直播平台的邀请,出来度蜜月顺手打boss的。
吴琪也不知道闻路还记不记得他,试图主动往前凑。但很快他被向江东的崇拜者挤了出去。
向江东哈哈一笑,抖落长剑,“看我,剑来——”
身旁,闻路静静的看着他,面带微笑。
......
美好如期而至。
却又宛如黄粱一梦。
向江东醒过神来时,抱着缩回原体的小鲸鱼以及通天塔。
在漫无边际的星际空间中,他怎么也找不到闻路。
对方已经在那场战斗中失去了生命体征,弹出了游戏。
只留空无一物的冰冷。
于是,向江东又在游戏外的世界里,寻找闻路,一年又一年,直到长发乱舞,精神崩溃,被系统主动弹出了这个世界。
系统的光圈明明暗暗,它看着神情恍惚的莫利洛,道:“你找不到他的,失去真橙之心,又在游戏里透支生命血条。回到现实世界后,闻路成为了植物人,泯灭在最底层的疗养院,没人知道也没人关心他的来历。”
“植物人?”
莫利洛嗓音沙哑,眼中布满红丝,这还是第一次,他第一次在那么漫长的时间里失去了闻路。
“不可能,以那个世界的科技水平——”
“那个世界的现实世界本就不欢迎沉浸在游戏里的人,闻路虽然不会死,但也不会有人救他 ”
系统说,“我的时间不多,最后一轮志愿者已经进入下一个世界了。”
“他们早就是她安排好的最后一个环节,一切都在朝着你们设想的发展。”
“尽快冷静下来吧。”
“在下一个世界,你找到他,让他认出你,只要你们能从那个世界,反抗命运的锁定。在这之后,你将永远不会再承担失去他的恐惧。”
莫利洛垂下头,沉默良久,最后他问:“下一个世界,我将付出什么代价。”
“按照实验规则运转。”系统给予答复,“你已经经历了失去善良,勇气,野心……这一切本质是我为了记录人类感情的力量,最后这个世界,我将记录你们的心之所向。”
“还记得许多年前,那个在蓝星口口相传的童话故事吗?”
“小美人鱼失去了宝贵的歌喉,换取一双长腿,她踩着千刀万刃,一步步来到王子面前,希望对方认出她。”
“你已经来到最后一步。”
“只需要他亲口说出,他记得你。”
系统说话的时候,也在时时刻刻记录着莫利洛的反应。按照它的设想,人类这时应该会出现非常强烈的反应,譬如激动,兴奋,高兴到落泪之类。
可莫利洛很低落,半阖着眼眸,面容挣扎,眼角发红,似乎仍然沉浸在之前的世界里,对于闻路在疗养院受苦半生一世耿耿于怀。
“这太不公平了,不是吗?”
半晌,莫利洛单手捂脸,泪水从眼眶内大颗大颗的滑落,颤抖着嘴唇,道:“这一切都是我自作主张,闻路......他在这些世界里,经历了太多......”
系统心想:闻路经历了那么多生死离别,都没有崩溃成他这种样子。
果然古人类的精神力量要强大很多。
这种情况,由它一个人工智能来劝解恐怕无济于事,有这会功夫,还不如快点让莫利洛去往实验的小世界里。
见到闻路。
他就能心安。
系统对这种人类情感非常好奇,这种互相成就的信赖,令它有所触动,感觉自己的数据库也仿佛生动鲜活了许多。
在送走莫利洛后,它又去接引了闻路的回归。
依旧是那片空白,唯有光晕在笼罩着这里。
一切的开始。
黑发青年依旧保持着平静的理智,无数记忆在他脑海中浮现,抬起头时,看向系统的眼神中隐含幽暗的火焰。
“你来的晚了。”
仿佛被看透了一样。
系统顿了顿,发觉自己已不需要多暗示什么,这个聪明的古人类显然已经凭借自己的能力,分析出了许多东西。
它感叹道:“伟大的实验论证,总是这么无情。”
闻路似乎是笑了一下,阖上眸子,淡淡道:“送我去下一个世界吧。记忆里,这是最后一个,虽然我并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记忆。”
但,只要那个人不会放弃。
依旧会出现在他面前,这就够了。
这乖崽乖得冒泡
月球。
古生代奥山脉。
一座巨大的机械之城坐落在此,整座城市被光弧笼罩,城市道路四通八达,居住人口密度极大。
这是大迁移计划以来,人类前往外太空建造的第一座巨型城市。
月面的风景荒凉虚无,与遥远的蓝星形成鲜明的对比,它就像永远挂在远方的一颗星星,是家乡,也是信仰。
道路上的人们会时常仰望蓝星,企图从记忆最深处的旮旯拐角,找到旧日的记忆,但......时代变了。
老人们干巴巴的讲述已无法满足新生代进化的需求,随着科技发展和仿生技术、反重力技术、纳米技术、数字生命等等多元化的爆发,地球文明终将面临被抛弃的结局。
而新的文明总会找到它的出路。
......
星际纪元129年。
今年是星际法出台修改最为频繁多动的一年。
一百二十九年前,新生代在月球表面哇哇落地,历经风雨洗礼,如今已建立了属于自己这一代的世界观。
由于基因技术的改良,以及生物科学等技术爆发,新生代自出生以来,就拥有跃迁级的人体素质,不管是脑域开发或者身体素质,都较旧日人类有了巨大提升。
他们能够在三年内学习并完全掌握以往旧日人类耗时十年才能够掌握的知识体系,能够在十四五岁的青少年时代推举出引领社会进步的巨大创新和变革。
发展至今。
星际社会在月球逐渐站稳脚跟,物质从匮乏重回充足富饶,一度有了旧日地球二十一世纪的生活水平。
但生活水平和精神境界的极度不平衡,导致当下星际社会出现了很多新的问题。
比如,人类的欲望在长久的生存压制下开始了大幅反弹。
近年来全息游戏的火爆让公民们仿佛迎来了第二次童年,生活作风日渐糜烂,换伴侣比换衣服还要简单快捷。
但生育率却年年呈现负增长。
不光如此。
近五年来,犯罪率直线飙升,首当其冲的主要原因被摆在了星际行政官的案头前——
情感。
公民的情感波动过于脆弱丰富,较旧日人类各类激素的分泌活跃了数十倍有余。
今年光因为情感问题自杀的公民就超过了总死亡人数的3个百分点。
行政官伸手按了按紧绷的额头,苦笑连连,没想到人类最引以为傲的东西——爱,却成为了文明即将燃灭的火引子。
人类社会如此发达,过于聪明的星际公民们又怎么会分析不出来这其中的问题所在。
行政官再看向案头上另一份密密麻麻的报告。
外界众说纷纭,多种观念日趋成熟,呈现前所未有的乱象纷争。
激进派。认为人类的进化应当彻底抛弃旧日情感,通过基因技术剥离出去,让公民们永远保持理性,形成高效理性的工业型社会,一切发展为了文明的存续,为了重造地球的宏大计划。
上帝派。坚定人类最终会掌握宇宙奥义,成为所谓的上帝物种,会脱离所谓的低级纷扰,比如生老病死等等。那时,人类与生活在伊甸园的亚当夏娃无益。既然如此,何不彻底放开人类道德约束。
废弃婚姻法,废弃一切束缚人类的法律,让人性和人权得到高度释放。
还有一种是旧日派,提倡大力发展文化,推崇古地球文明,试图改变为原来的社会形态,或者,至少将曾经的生活找回来。
目前看来,最后一种没有意义。
行政官将目光收回,沉吟片刻。
他用笔把前两种派系快速圈出,转发给了星际主席,公民们崇尚科学实践,这一切很快就会进入下一个考察阶段。
......
xxx。
星际学府。
学府占地面积巨大,堪称城中城。
校园里遍布银色的独栋建筑,随处可见张挂学术论调的横幅,道路上是密密麻麻的年轻学子们,行色匆匆,情绪高涨。
这里每月产出的科研项目没有一万也有八千。
人人奉行科学实验,人人甘为实验先驱。
精神面貌一度如八九十年代那般纯粹热忱。
而如同那个年代走歪了的批斗会一样,现在的社会也激发了另一种全面产物,叫做——科研项目发布会。
b232312启动案。
正午十二点。
诺世楼前召开。
——召开方:校园内最大的一股激进派项目组势力。
据外界传言,项目组长荣嘉顿为星际行政官的亲侄子,故而在启动初期就拉扯到了无数拥护者和不菲资金。
再加上他那一派清冷美人,高岭之花的外貌,行事之间理性孤傲,理所应当成为了这个派系炙手可热的话题焦点。
只待做出一些成绩,有了实验结果。
荣嘉顿便能一飞冲天,成为这个时代的佼佼者。
待时间逼近,实验楼前人头涌动,那高高在上的美人面色淡漠,略略扫视在场人群,清冷矜贵的目光令人喉中一紧。
最后,荣嘉顿压下心中疑窦,宣布发布会召开。
现场同步在巨城建筑外立面实况转播。
“各位......”
那音色好似银白的手术刀轻轻落地,在大理石的地面上重重敲击,发出崩玉般脆裂的声响。
大楼背后有一汪人工湖。
黑发青年独立于此,他目光涣散失神,双手交错,不住的在左手大拇指上摩挲。
这里的僻静有助于他思索。
可一道风突如其来从他身侧掠过,而后,来人乳燕投怀般腾空而起。
但目标并不是青年的怀抱,却是那片人工湖。
自杀事件!
学府内安保系统智能启动,方圆数百米内的同学以及救生机制被同时激发,很快波及到了前面的发布会。
青年也被腕间的震动激回神智,略一皱眉,看向湖里逐渐沉没的人影,无奈的叹了口气。
先救人再说。
他及时跳进去,将投水自杀的人从湖中捞出。奇怪的是这位同学全程乖巧不做声,在水中也是,连一点挣扎的水花也没有,就被青年捞上了岸。
“是闻路学长,这里有人落水了吗?”
“怎么回事?”
“前面在开发布会呢,该不会是哪个其他派系的组织派人来捣乱吧。还好闻路学长你出手及时!”
“对啊对啊,荣嘉顿在开发布会,后面就有人落水,很难让人不怀疑此人动机。有人认识他吗?”
“我已经上报纪委了......”
围观人群虽不多,但新生代大都言辞犀利,擅长表达和论述,很快就能汇成一股强劲的风。
能席卷时代。
但也能成为有心人手上的一把尖刀。
闻路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众人,围在这里观看发布会的,大都是激进派的拥护者。
他动了动嘴,解释道:“这位只是同学不小心失足落水。”
“原来如此。”
“闻路同学可是荣嘉顿组长最好的朋友,他的话肯定没有问题,走吧,我们快去回去看发布会。”
见事态得到遏制,大家关心两句后,三两散去。
闻路看向了被他救上来的同学。
这么半天对方一点动静也没有,究竟是吓傻了,还是其他原因?
为什么自杀?
闻路想着,伸手扶起他,“需要我送你去卫生室吗?”
顺着力道,自裁者乖巧的站起身来。
乌发如柔软的锦缎,细腰如柳,殷红的唇色好似寒梅于洁白盛霜的雪地之上绽开。
他的双脚光洁的踩在草地上,用乖顺的目光望着闻路,“好......热。”
闻路:“......”
对方神态自然,并无寻死迹象。
闻路看了看他,目光在那双陌生的眼睛上微微停留,确定记忆中并没有类似的形状,最后伸出手。
“跟我来。”
闻路扶着对方一路前往最近的卫生点,后者几乎全程不做声,目光仅看着前方的位置。
有点奇怪。
正常人这时候可能会解释自己投湖的原因,也可能会露出惆怅和迷惘,最少会有创伤后的应激痕迹。
这位学弟浑身湿润,滴滴答答滴着水,倚靠他的肢体却出奇放松。
似乎只需要自己轻轻一推,他就能柔软的如棉花一样,迎风倒地。
闻路隐晦的打量他。
不多时,学弟忽然开口说话。
“我走累了。”
软软糯糯的声音让闻路怔了一下。
后者已经突然开始上手,藕白的胳膊径直环住闻路的肩背,细长的双腿也毫无客气的抬起就往他身上缠绕。
动作熟练快速。
闻路都有些反应不及。
但他很快将人拉了下来,学弟也如他所预想,跟一团棉花似的瘫在地上,整个身体重量都靠在他小腿上。
磨磨蹭蹭,发出哼唧的声音。
闻路:“......”
合理怀疑自己遇到了上帝派的成员。
他低下头,抓住这位学弟的手腕,激活了身份铭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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