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毛比较抠搜,觉得洗澡不如省点积分买口香糖。
红毛的后颈已经被抓红了。
在贴着脊柱的方向,有一些自己抓出来的血痕。
等等!那是什么?
李当心忽然严肃了起来,因为她看到红毛的脊柱上浮现出两行黑色的印刷体小字:
“他这个人生来叛逆,你让他做什么,他偏要反着来。”
“明明期望他做个好人,可他偏要做恶人,以至于到最后,两手沾满鲜血。”
李当心读完这两行小字,下意识看了一眼红毛。
却见他此刻两眼猩红,脸上露出一抹诡异的笑。
与此同时,驿站内电子荧幕上,物品副作用那一栏的介绍也相应地发生了变化。
【请注意!副作用已更正!!!】
【副作用:派件员身上出现不明印刷字体???】
副作用不是固定的?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改变?
不过唯一一点好处是,从刚才开始一直困扰着所有人的剧烈头痛消失了。
“喂,红毛,你……”
李当心关切的话才说出一半,红毛忽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甩开了她。
他拖着沉重地步伐,走到了门边,拿起了靠在角落的一柄消防斧。
回身看向众人的时候,眼神里透着疯癫而嗜血的杀意。
那个地方什么时候出现的消防斧!
在这之前,那个墙角明明什么都没有!
李当心连连后退,企图让红毛冷静下来。
“你清醒一点,你该不会是想……”
红毛歪了歪脑袋,指着每一个人点数,“一,二,三,四,五。”
“羔羊有五只,苹果有三个。花都枯萎了,遍地都是血,头骨做提灯。”
他在哼唱一首诡异的童谣。
整个人像是精神错乱似的时不时抽动了一下,然后亢奋地圆睁着眼,举起消防斧欢迎众人:
“欢迎来到我的屠宰场。”
红毛单方面开启这场了屠戮盛宴。
瞎子虽然什么也看不到,但却提前一步感受到了危险降临。
他企图推门往外逃,可那扇门就像焊死了似的,怎么也打不开了。
红毛此刻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
他先是朝着李当心挥出了第一斧,李当心闪避及时,他只劈烂了一张桌子。
但她一闪开,红毛就看到蜷缩在角落瑟瑟发抖的李一心,于是立刻转换目标。
“哥!快逃!”李当心没想到红毛会转换目标,急了。
可社恐人根本没有想逃的意愿。
他的头发长到盖住眼睛,面对嗜血的红毛,只是低下头,一边焦虑地咬手指甲一边喃喃:
“杀我,杀了我……”
怪就怪在这里。
红毛听到李一心的话,居然愣了一下,劈砍下去的斧头及时收手,转身去追杀其他人。
李当心在这个时候终于反应过来了,回忆起之前在红毛身上看到的文字。
他这个人生来叛逆,你让他做什么,他偏要反着来。
“反话,是反话!”
“你想杀掉所有人!”
李当心冲红毛喊道。
红毛愣了一下,又听到她说:
“你举起了斧子。”
红毛反其道行之,偏要放下斧子。
“你不要站在墙角,不要蹲在那里!”
于是红毛走到了墙角,跟一朵蘑菇似的,偏要蹲在那里。
像个带点叛逆的行尸走肉。
另一边,瞎子还在尝试开门。
屡次尝试失败后,他开始砸门。
不应该啊,明明是看上去很脆弱的普通玻璃,可无论怎么用力,都无法打破它。
大家仿佛被无形之物困住了。
说反话固然可以暂时阻止红毛杀人,但也不是长久之计。
因为第二行印刷体明确标注了他是个坏人,他的双手终将沾满鲜血。
现在回想起来,他们刚才在打开笔记本的时候,沈笠回身想要阻止。
“对不起,是我们拖后腿了。”
“那本笔记本,不该打开的……”
是他们太草率了。
李当心因此后悔不已。
可她却听到沈笠平静地说:
“那本笔记本确实有问题,但你们打开它,获得线索,并不是错,为什么要道歉?”
“就好像明知前路危险,但脚下只有一条路,因为害怕,就在原地等死,永远也不回家了吗?”
萍水相逢不过一小时,可他却如此坚定地得出结论:
“可你明明,不是这样的人。”
一言足以击穿灵魂。
李当心的瞳孔颤动了一下,初见时,她确实说过这样的话:
“我知道这次的派件任务很难,但我这个人,不喜欢等死。”
别人都是听过就忘,偏偏他记住了。
她知道沈笠很厉害。
但先前总觉得这个人强而不自知,天真又愚蠢,利用就可以了,谈不上尊重。
但是现在,她的想法改变了。
兄妹一体。
角落里的李一心也难得鼓起勇气抬头,看了一眼沈笠。
李当心故作坚强地笑了笑,打趣他:“说得好像你很了解我似的。”
她在置物柜里翻找出一件衬衫罩在了沈笠的脑门上,“你的衣服破了,换这件。”
李当心很快振作了起来,搜罗信息,梳理线索。
“红毛身上这两行字,不会平白无故出现,很可能是笔记本上的内容,印到他身上了。”
“红毛会按照自己身上的这两行文字行动。”
“是不是让红毛完成他身上那两行字的内容,他就能恢复正常?”
一旁的瞎子表示赞同。
但问题是,剩下那行字说红毛两手沾满鲜血。
真要让他砍人吗?
砍谁是个问题。
一直倚在门边的瞎子心思活泛,提议道:“就你哥吧。”
“凭什么是我哥?”李当心是个护短的。
瞎子冷笑一声,“毕竟是一个团队,你哥什么都不做就在那挂机,不好吧,你要是心疼你哥,你来也行。”
瞎子看着老成,其实很年轻,留了个前短后长的狼尾头,看着就不像好人。
他的眼睛是真瞎。
能在各种派件任务里活到现在的瞎子,必然不是个善茬。
“要不我来吧。”
在一旁扣了很久的扣子,一直没插上话的沈笠说道。
“用不着你强出头!”
“哪凉快哪待着!”
刚才还针锋相对的两人第一次因为沈笠而统一战线。
这两位已经在心里达成共识:不该让那个笨蛋在这种地方大材小用。
李当心看见沈笠扣好的扣子,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还真是笨蛋啊,扣子全扣错了!”
她忍不住走到沈笠面前,帮他重新扣扣子,顺带教了他一点基本常识。
“每一颗扣子都对应一个扣眼儿,从上面开始找准第一颗扣子和第一个扣眼儿,按照顺序往下扣就不会出错。”说话的时间她已经帮他把纽扣重新扣过一遍了。
“好厉害。”沈笠由衷地夸赞。
好像被夸了,开心。
但好像又不值得被夸,李当心有点无语,会扣纽扣这就厉害了?什么脑回路!
“你以前从来不自己扣纽扣的吗?”她多问了一句。
沈笠好像在努力回忆着什么。
脑海里闪过一丝记忆片段,他的扣子,一直是另一个人帮他扣的。
那个人的手指细长,大拇指的位置,戴着一枚银色的蛇形戒指。
缠绕在手指上的蛇头是活的,眼睛时而睁开,时而闭上,瞳仁是一条金色的细线。
剩下的,就想不起来了。
李当心不忍让她哥和沈笠放血,只能自己走到红毛面前,刚要动手,却被她哥拉住了。
“我来。”
社恐人终于动了。
李一心不习惯被大家注视,连走路都低着头龟速前行。
他那一头乱糟糟的头发盖住眼睛,剩下的半张脸也藏在头发的阴影里,只能隐约看到他唇色苍白。
卷起袖子时,露出不太结实的手臂,埋在皮下的蓝紫色血管走向分明。
红毛还在蘑菇蹲。
忽然听到李当心的声音:“你一定要狠狠地砍我哥。”
为了以防万一,她在后面又补充道:“千万不要让他只受皮肉伤,放心大胆地砍,要让他流很多很多血。”
于是一身反骨的红毛很暴力地举起斧子,小心谨慎地在李一心的手臂上剌了一道五厘米长的小口子。
伤口开始流血。
红毛看着殷红的血液,眼神逐渐变得狂热痴迷。
他用手指沾了一点血液,缓缓放进嘴里,表情逐渐变态。
太少了,还不够!
红毛嗜血的欲望驱使着他用力地抓住了李一心的小臂一口咬了下去。
李一心的伤口被拉扯着流出更多的血,沾满了红毛的双手。
“你够了没有!”李当心拉住红毛,却被红毛甩开了手。
红毛满眼愤怒地瞪向窗外,目露凶光,“你看什么看!”
其他人朝着那个方向看去,窗外明明空无一人。
红毛刚才在骂谁?见鬼。
李当心眼看着红毛又死死抓住她哥的手开啃,忍无可忍地扇了他一巴掌。
红毛这会儿终于回过神来,他一脸委屈地捂着脸颊,“你打我?”
站在他面前的社恐人抽动了一下肩膀,好像被吓哭。
红毛砸吧砸吧嘴,又看到自己摊开的手掌上沾满鲜血,忽然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干了什么。
“我靠!变态啊!太恶心了吧,呸呸呸!”
社恐人被吓得不轻,手臂上鲜血淋漓还没来得及包扎。
就看到他妹忽然站着不动了,表情逐渐麻木,眼底如一滩死水。
几行印刷体小字像游弋的毒蛇一样,从她的耳后爬向左脸。
“老鼠嗅到香味,从洞里探头。砧板上有残血,锅里泡沫翻腾,应当是一场盛宴。”
“她的躁郁症没有半点好转,反正人生已经这样了,不想当人,那就做鬼。”
房间开始发生变化。
幕布再次拉开。
第4章 第一件:荒城笔记
红毛诧异地喊了句:“什么情况!飒姐脸上的纹身在动!”
红毛焦虑的时候一定要嚼口香糖,但打开罐子,里面孤零零地躺着最后一颗。
他很克制地扣上了。
驿站内的灯光跳动了几下,忽明忽暗的顶光在她的脸上投下可怖阴影。
五官蒙上一层阴翳,叫人一时半会拿捏不住她此刻的情绪。
李当心脸上的印刷体,前面一段只是单纯的场景描写。
后面一段才和她沾边。
“她的躁郁症没有半点好转,反正人生已经这样了,不想当人,那就做鬼。”
做人做鬼只在一念之间,不顺着她搞不好要出人命。
灯光又跳动了几下,耳边莫名巧妙出现沙沙声。
沈笠发现,每次灯光跳动,驿站里总会出现一些变化。
比如原本是电子屏幕的地方,变成了背景墙。
灯光暗下去的时候简直伸手不见五指。
再次亮起,驿站变成肮脏的昏暗棚屋。
屋里的油烟味很重,抽油烟机已经老旧,虽然打开了,却全然不起作用。
她的头顶悬着一只布满油烟的灯泡。
灯泡也是很古旧的款式,透过布满油渍的表面,隐约能看到钨丝在发光。
李当心站在那里,像刚刚打开的电视里出现的人物,跳脱现实,按部就班地做自己的事。
她提起右手的黑色塑料袋,从里面拿出了一条鱼,放在砧板上开始刮鱼鳞。
瞎子听他们说什么印刷体小字,心里有点不安。
因为他看不到,只能抓着红毛让他一个字一个字地把李当心脸上的印刷体念给他听,连标点符号也不能放过。
“咔哒。”李当心打开炉灶,小小的火苗在跳动。
起锅烧水,刮鳞剖肚,她的动作像个老练的家庭主妇,就连眼角也起了几道皱纹。
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就这样一下子变老了。
李一心知道她妹在家的状态,十指不沾阳春水。
看到她熟练杀鱼的样子,就好像被另一个人附身。
事情涉及到他妹,他不敢挂机,强忍着与人相处的不适感,走到了沈笠身边。
“救……妹妹。”
他鼓足莫大的勇气,憋出三个字。
看见沈笠点头,社恐人如释重负,赶紧逃离人堆。
屋子里的陈设发生了不可思议的变化,沈笠好似见怪不怪,瞳仁深处迸发出一种随遇而安的沉稳感。
房间半边现实半边虚幻。
往前一步是木地板,每走一步,不堪其重的木龙骨都在发出喑哑的嘶喊。
“嘎吱嘎吱。”脆弱地好像下一秒就要断掉。
后退一步依然是驿站的瓷砖地,冰冷冷的灯光把一个房间隔绝成两个世界。
他们是观众,像在看一出舞台剧。
现实与虚幻的界限如此分明。
“所以现在该怎么办?什么也不动,等她把这餐饭做完?”
红毛故作轻松地站在桌边,考虑等会儿要不要顺嘴炫两口菜,毕竟到现在什么也没吃有点饿。
李当心抓起一把不明肉块丢进煮沸的锅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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