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一句话,被独孤遐尔念的抑扬顿挫,如歌如泣,充满了一种戏剧风格,他两只手握着温让剑的手,目光紧紧凝在对方苍白如高山霜雪的脸上。
温让剑看着面前,突然拉着他手的男人,还娘不兮兮的,眼眶挂着泪珠,这种我见犹怜可以跨越性别的刻板审美,可是自己就是打了一个寒颤,不是因为对方的神态和举动,而是因为那双细看有些无机质冰冷的类猫眼。
温让剑嘴唇翕动,面前的人立刻眨动浓密卷翘的睫毛,似乎十分期待第一句话,直到温让剑说了一句让对方挂不住笑容的疑问句:
“兄弟,你谁啊?”
“我认识你吗?”
第150章 [古穿今击剑选手已死]
“师哥,人家不过是带了一个发套,换了一身衣服,化了一丢丢妆而已,你就不认识我啦?”
此刻,身穿蓝色卡通哆啦A梦连帽衫的青年,略微纤细却不缺骨感的双手捧着一个圆墩墩的黄色饭盒,一脸委屈地看着病床前的另一个黑发青年。
委屈的表情,见之悲伤的目光,加之天然具有表现力的类毛瞳,此刻紧紧盯着一个人,说是在看负心汉也不为过。
门口几个路过的护士和医生,对这幅场面似乎有些见怪不怪了,自从温让剑被当成“精神病”住院以来,这一个星期每天都要上演一遍。
好在经过专业医生的检测,还有血玉佩里温良仁迟到且鸡肋的说明,自己总算是弄明白了周围的基本信息,也知道该怎么表现成一个正常人。
在找寻回到原世界的方法之前......
温让剑只能先用温良仁的身份在这个世界生存下去!
正在收拾行李准备出院的温让剑,他头也没回,嗓音冷冽无情道:“独孤......遐尔,我为之前冒犯你的事情道歉,前几天刚醒,脑子还不太清醒,你也不用把我说的话当真。”
不过是巧合的姓氏而已,当时自己的反应有些大了。
独孤那老坑货如今还被关在长生界神剑宗的黑牢地底,且那老贼一生痴迷剑道,孤家寡人,怎么想也不可能和这个世界有联系!
“那师哥你是想起......咕嘟!”
独孤遐尔话音一顿,下意识咽了口唾沫,目光灼灼看着面前的一幕,有些挪不开眼睛,脖子和脸颊上慢慢升腾着红晕。
只见,温让剑边说边脱下身上的蓝白条纹病服,胳膊一甩,毫不避讳地露出千锤百炼的身体。
动作间薄薄的筋骨起伏,有些碍眼的是后背、胳膊都有长短不一的伤口,下一秒那只修长却不乏力道的胳膊一伸,拿起一旁的黑色运动套装换上。
独孤遐尔只觉得眼前晃过大片的白,没想到面前的人明明是个男子,身上却比女子还要白,那种白不是像雪花般脆弱易碎的白,更是一处巍峨连绵起伏的雪山,带着不近人情的冰冷和锋锐。
原本激动好奇的目光,却渐渐冷静下来,独孤遐尔脑海里还烙印着温让剑身上大小不一的伤痕,怵目惊心的缝合线和淤青,很想象居然能有人在这样的伤口下活下来,而且......
即使伤口被缝合,可应该还是很痛才对!
独孤遐尔看着面无表情活动身体,手里还提着黑色行李背包的人,目露深思,胸口鼓噪着陌生的情绪,面色绝对称不上好看。
温让剑提着行李,看着恰好堵在门口的青年,古井无波的漆黑眸子落在对方一头金发上,很显然青年每天不重样的发色简短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和好奇,但也只是半秒。
他收回目光,落在青年垂下眼睛的面孔上,另一只空闲的手熟练接过青年怀里的黄色饭盒,不假思索道:
“爱心......便当我收下了。”
至于为什么叫‘爱心便当’,温让剑也不太明白,只是听对方每天一口一个‘每天早起三个小时为师哥准备的爱心便当一定要好好享用哦’,自己便也这么叫了。
“你我因果已了,你也不用每天打着报恩的名义来纠缠我,毕竟,你我不过正好在同一大学里,之前并无什么交情,不用费心经营了。”
话落,温让剑侧身走过青年身旁,朝着外面走去,没有去看垂头不语略显萧瑟的青年身影。
没走几步,哪怕医院人来人往,脚步声重叠杂乱,温让剑还是从各种重叠的脚步声,交谈声里听到身后落后三米、略显迟钝的脚步声。
他脚步一停,微微侧头,露出清晰冷硬的下颚线条,冷冽的嗓音暗含警告:“我不是说叫你不要再跟着我吗?”
独孤遐尔脚步一停,抿了抿饱满红润的唇,一双类猫瞳颤了颤,看着那道挺拔如松又冰冷无情的背影仿佛一只被抛弃的猫猫,紧紧跟着自己的主人又犹豫不敢接近。
温让剑不喜被人纠缠,更遑论面前的人似乎认识之前的温良仁,就更不想和他接触,免得多生事端。
最重要的是,面前这个面容似精似怪、雌雄莫辩的青年,绝没有他表现的那么简单和无辜,那双玲珑剔透的眸子底下藏着复杂的算计和想法。
温让剑孤身一人,曾行走于山川大河,冰天雪地,世事浮沉,人心鬼蜮,若是没有这点眼力,早就在去神剑宗问道之路上,身陨道消。
“说话!”温让剑不悦道。
身后的人脚步似乎瑟缩了一下,然后不情不愿又理直气壮道:“谁说我跟着你了!出院的路就这一条,还不准别人出院啊!”
温让剑扭头看了眼四周悬挂的电子方向牌,一个路口分别有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的出口。
独孤遐尔梗着脖子,眼神躲闪,语气却格外理直气壮道:“我就走这个出口!东边的出口离我回家的路近!”
语罢后,脚步如风,气势汹汹地路过温让剑身侧,冷哼一声,故意撞了撞对方的肩膀。
“哎呦!”
结果温让剑的身姿晃都没晃,自己却肩膀一痛,仿佛撞上了一座冰山,后退了几步,仿佛炸毛跳脚的狸花猫。
独孤遐尔一副见鬼的表情,眼睛睁得圆溜溜,随后狠狠瞥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温让剑,自己气得跺脚,愤恨离去,离去还大骂道:“臭冰山!死面瘫!没良心!”
周围不明所以的路人,指指点点,下意识避开他们。
温让剑轻叹一声,顶着周围古怪的视线也加速脚步跟了上去,就像独孤遐尔之前说的,走东边的出口,距离他回温良仁的家......
也近!
有近路不走是傻子!
两个人就保持着一前一后的一定距离,从六楼的医院通道走到电梯前面,停在灯光闪烁的电梯面前,这个小房子里乌泱泱走出十几个人。
然后停在电梯口的几个人又一齐进去,电梯里面的人的目光都落在外面。
独孤遐尔脚步如风的走进去,抱臂看着还停在电梯门口的温良仁,不情不愿扬声道:“喂!傻愣着干什么!你不坐电梯啊!”
温让剑迟疑了一瞬,迈着脚步踏入了电梯,仿佛踏入什么未知的世界。
银色金属门缓慢合上,密闭的空间里面站着七八个人,气味杂乱,有消毒水的味道、中药的味道、还有刺鼻头晕的香水。
温让剑微微蹙眉,很不适应和这么多人聚集在一片狭窄的空间,如果遇到危险,这样的空间显然很不利,身体本能的紧绷。
等了几秒后后,电梯毫无动静。
电梯里面有些不悦的声音,“按楼层啊!”
“这帅哥傻站着干什么......”
坐电梯的不成文规则,谁站在楼层按钮前就要按电梯,大家都是体面人。
温让剑最后一个进来,好巧不巧距离电梯按钮最近,况且他身高傲人,身量挺拔,往那一站,就算有人想越过他去按也不成。
不大不小的空间里,人群距离密集,不适合活动,有几个急性子的人在角落里面已经开始抱怨了。
“喂!帅哥!你傻站着干什么!按电梯啊!”
本来有个酷妹,正痴迷温让剑的俊美到锋锐逼人的颜值,此刻也狐疑看着他。
“小哥哥长得带劲儿,不会是个傻的吧。”
温让剑面沉如水,却像个木头不动,原本想说些什么人,见到他冷冽的侧脸,下意识不敢言语。
独孤遐尔原本作壁上观,那双明亮到有些狡黠的眼睛里,闪过了然和深思,正好他站在温让剑身后,他伸出一根手指头正擦过对方的腰侧......
腰眼,这个部位受到伤害虽不致死,可却是人体薄弱之处,连通全身筋脉,亦是筋脉和穴位的中转分水岭。
一切都是身体本能的反应,提着黑色行李袋骨节分明的手,一放一受,反手准确无误地扣住身后跃跃欲试的腕骨,手臂用力一拉,鼓起手背和小臂上流畅的肌肉线条。
温让剑对上了一张熟悉到有些无奈的脸,此刻眨着明亮促狭的眸子看着自己。
独孤遐尔迎着一双锋锐无比的黑眸,轻轻点了点身后的按钮,扬起一抹有深意的笑容,故意张大嘴巴,咬字清晰道:“师哥,住院这么久,怎么都不会,按、电、梯、了、呢?”
温让剑眸光一眯,正好电梯传来一声‘咔哒’的震动,开始下降,这种身体不受控制的下坠,让他精神紧绷,下意识向前一步,靠近面前的人。
周围的人见电梯运行,都低头看着手机,没有过多关注电梯角落里气氛古怪的两个人。
古怪异样又充满暧昧的气息,在一片小空间流转,只有对视的当事人才能感知到。
方才还促狭的人,此刻抿了抿嘴,猫眼流露出一股委屈,落在那只紧紧扣住自己手腕的大手上,无声控诉着什么。
“师哥,你、弄、痛、我、了。”
那只修长有力青筋毕露的手,可以看出其中蕴藏的力道,可也不缺乏一种力与美的结合。
独孤遐尔表情虽然委屈,眼睛却毫不避讳欣赏的意味,尤其是紧贴对方的皮肤上,传来温热却粗粝的感觉,就像细密的电流,胳膊上的绒毛都立了起来。
还没等他欣赏够呢,那只手的主人就像躲避蛇蝎一般,速度收回手,提起地上的行李,淡淡道:“抱歉,我不习惯有人从身后对我伸手。”
说着抱歉,可却毫无歉意,潜台词是独孤遐尔不该从他背后伸手。
身体本能,一瞬间想反击,这种反击可不是掰断手骨那么简单,而是压上生命的你死我活。
独孤遐尔靠着冷硬的电梯门,揉了揉自己泛红的手腕,伸出一根白皙笔直的指头,戳了戳某人的胸口,压低嗓音,意味不明道:“不能从身后,那从身前呢?”
温让剑下意识想避开,可狭窄的电梯空间里,一时避无可避,他表情不便喜怒,甚至连呼吸都没变化,可电梯里的人都打了一个寒颤。
“嘶,是不是有点冷,这电梯的空调制冷度数挺低啊。”
正好此时,传来一道冰冷的机器声音:
“滴!电梯到达一楼,先出后进!”
电梯里的人顿时鱼贯而出,温让剑随着人流,步入医院的一楼大厅,下意识环顾四周。
不同于楼上满目白色的世界,一楼的环境色彩明艳不少,足足有三米长的问询台,拍着长长的取号队伍。
出口外似乎是一片绿色的世界,有开放的花园,五颜六色的花朵,还有几个小亭子,蜿蜒的石子路,病人和护士气氛和谐的在外面散步。
不过令温让剑多留心的一点,大厅内的人的注意力,此刻都在一处,这等众望所归,众目所及的现象,可不多见。
温让剑顺着那些人的目光看去,他现在已经知道了那个黑色的盒子状物体,叫无线电视,似乎能隔空播放另一地的画面和声音。
右边悬空的楼梯上悬挂着一块儿巨大的黑色盒子,里面传递着色彩鲜明的世界和激动嘈杂的声音。
黑色的大盒子里,巨大的人头攒动的圆顶白色体育馆为背景,只见一个手持话筒,身穿西服的男主持人面红耳赤道:
【天哪!击剑比赛的第一枚冠军金杯!】
【就在珐国当地时间14:35,每三年一次的‘寻回击剑赛事’第二个比赛日,在击剑男子个人重剑决赛争夺中,珐国选手克罗诺·卡农对镇我们华国选手冰镇河......】
【最终华国选手冰镇河以15-10,夺得男子重剑个人冠军!让我们见证世界冠军的诞生!】
【这是我们国家第一次......在个人对决赛事,也是第一次从击剑之国发源地珐国手中夺取冠军金被,而作为这个获取了无数个第一称谓的人,冰镇河这个名字已然......闻名世界!】
一时之间,人群里重复最多的名字就是:
冰镇河!
“哇!大哥哥好厉害!击剑好酷哦!”
人群里,传来男儿稚嫩却坚毅的话语:“妈妈!我也要学击剑!以后为国争光!”
温让剑目光一扫,屏幕中闪过一个面容刚毅,气质沉稳青年,一双褐棕色的眸子似密林里狩猎的猎豹,隔着屏幕的一张照片,都叫人不可忽视。
这是捕猎的目光。
“同类么......”
温让剑下意识道,自从来到这个新世界,他感知最深的一点就是,这个世界很和平,很美好,没有鲜血和杀戮。
所以就连绵羊们,也能安逸、快乐地活下去,按部就班地活着......
这样也挺好的。
但是,
温让剑自己于杀戮和鲜血中幸存,亦在其中强大起来,他的血肉早以化为只会杀戮的刀剑。
原以为在这个世界不会再遇到同类,没想到还是自己井底之蛙了,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这才是修炼的终极乐趣。
永远不知道,会遇到什么人,会面临怎样的......战场!
追求强大,追求巅峰一战的渴望和本能,在剑士的体内,随着鲜血的沸腾,鼓噪、躁动、沸腾,然后慢慢平息。
温让剑眸光精亮,嘴角缓缓裂开,下一秒叹了一口气,又恢复成古今无波的表情,继续朝前走去,也不再关注屏幕中的画面。
不过这些都和他没关系,当务之急,先找到“自己家”在哪儿吧!
大厅内人声鼎沸,一片激动喝彩。
主持人依旧唾沫横飞,嗓音微微变调道:
【大家都知道冰镇河的母亲,冰琼是‘国际击剑超越联盟比赛’的常驻者,被誉为“冰雪击剑皇后”。】
【连续三年斩获三牌,更是国际击剑联盟亲自认证的宣传大使,受到母亲的影响,冰镇河十岁开始学习击剑,天赋卓越,远超同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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