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似乎对这种情况不适想吐,心底一惊,下意识想扶住他,却碍于大魏皇帝在场,只能将手死死背在身后,指甲陷入手心,刺破软肉,手心都是粘腻滚烫的温度。
他不敢去看秦随风的目光,生怕里面有对他的震惊和恐惧,甚至是嫌恶。
只能表情冰冷,看向那具尸体:
“回世子殿下的话,是。”
秦随风短促,小口小口的呼吸,因为一旦他深呼吸,近距离闻到这些气味,他怕自己真的会吐一地。
他不知道自己眼下是什么心情,本来以为逃到南靖的萤火死了?
还死的如此惨烈?
他相信,在褚怜人这条毒蛇的手上,对萤火而言,眼下不会有比死亡更解脱的方法。
他震惊的是,
死的人,他非常熟悉,曾经和他有千丝万缕关系!
而折磨他的人,他也认识,也和他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但凡死的是个素昧平生的人,他都不会情绪这么激动。
“第一次看这种尸体,居然能忍着没吐出来,哈哈哈......”
大魏皇帝此刻居然还能哈哈大笑:
“要知道朕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可是连吐了三天,饭都没吃几口。不过后来习惯了,也就没什么感觉了,毕竟这个世上有些人确实死不足惜。”
秦随风不行理会这种没营养的闲话,他直奔主题道:“他既然被监察司抓到,想来陛下也早就知道他是南靖的人。”
“没错,此人入京的第一天,就有监察司的人将此人信息,来历,经历,统统事无巨细的呈递上来。”
“监察司不仅仅是监察百官,更是朕在这京城,乃至天下,都无所不入的眼睛。”
大魏皇帝幽深漆黑的鹰眸,此刻尽是掌控之意,得意道:
“不仅仅是这个人,南靖安插在我大魏的探子,不说是十成,可也有九成都是在我眼皮子底下,这里可是大魏,自家京都,也不能叫外人占了去,不然朕这个皇帝就可以解甲归田了。”
原来如此!
如果大魏皇帝一早就知晓萤火的身份,那么他早在第一世的也是这般,冷眼看着萤火接近自己,欺骗自己。
那他当时一直迟迟不出手,冷眼旁观的原因是什么?
秦随风嗓音暗哑:
“陛下既然早就知晓,这个人是南靖安插在千金楼里的探子,反而不早早擒拿他,莫不是早就知道他们会来杀我?”
大魏皇帝一愣,似乎没想到秦随风居然敢质问自己,他以为自己这个有半个敌国血脉的外甥,会侧面试探。
大魏皇帝,摇了摇头,有些无奈,有些哀叹:
“随风,我好歹也是你的亲舅舅,又怎么会看着别人杀你呢,太平街那次,实在是出乎了我的意料,本来以为南靖会派人暗中接触你,没想到直接下了杀手。”
“看来南靖那边......似乎也不能容下你啊。”
大魏皇帝话中有话。
“不过,你放心,你我舅甥将一切讲明,日后还照往常相处,从无间隙。”
大魏皇帝最后一句话,说的情真意切。
帝王心,沉渊四海。
秦随风只是听听罢了,都懒得反驳他这个走面子不走心的敷衍。
秦随风沉思半晌,问道:“既然陛下手眼通天,想必也早就知晓我近日来所做的一切?”
大魏皇帝目光睥睨,气势如虹道:“这里是大魏的京都,朕是大魏的天子,天子脚下,你觉得只要朕想,有什么是朕不知道的?”
秦随风瞥了眼,一直当做背景板的褚怜人,语气不明道:
“所以,这就是陛下在京都手眼通天的耳目?安插在我身边的棋子?”
最后一句话,他语气冷了几分。
秦随风不再看褚怜人。
也就没有看到对方飘忽一瞬的身子,表情陷在阴影里,看不出丝毫的神情。
他想到近日发生的事情,冷冷道:“其实只要仔细想想,太平街刺杀,虽然没有找到所谓的凶手,但巡防营追查我的时候,遇到司空大人的时机太巧了。”
“当时我以为他想借我拉拢秦王府的权势,可现在看来,不如说是奉了陛下的口谕,特来从南靖杀手中,救我一命!”
“毕竟能让司空大人密而不报的‘凶手’,这京都里没几个人能让他这么做。”
如果这一切背后,有这个大魏权利顶端的男人,一切就都行得通了。
还有他从东宫中药那次。
他就说这褚怜人,怎么这么迫不及待上他的床,只怕也有密切接近他的缘由。
又是一次欺骗,还是蓄谋已久的欺骗!
还是和萤火同样的手段,将人心当做筹码,算计他情感的蛛网。
他们这些人难道是打量着他很蠢,或者很心软吗?
想到这里,秦随风眼底划过赤芒,捏紧了拳头,不知怀着怎么的心情说出后面话。
他现在已经学会如何在一片废墟中,也装的风轻云淡。
“更后来,我提出夜探皇宫,司空大人舍命陪我‘闯宫’,我看到了残缺的信纸,自然要迫不及待去莲花寺找太后,可就在我前脚刚到,后脚太后就仙逝了,这一桩桩一件件,也太巧了吧。”
随即,秦随风不再看褚怜人,而是看向大魏皇帝。
“陛下兜了这么大一个圈子,难道就是为了,让我自己找寻自己的身世不成?这也太大材小用了吧,甚至不惜谋害当朝太后!”
“太后?”
大魏皇帝摇了摇头,不以为意道:
“太后之死,可与朕并无关系。”
“她只怕是听到了你来莲花寺,心病缠身,生怕你是来问有关大皇姐的事情,活生生吓死了自己!毕竟她总不能告诉你,她亲手结果了自己的女儿,害死了你的生父,还想杀了你吧!”
秦随风指甲陷入手心,面色此刻阴冷异常。
他没有想到当年还有这么一遭,原来太后也曾对魏沧海和南靖离出手。
可他又明确知道,如今魏沧海还活在自己的世界,否则还真的会被大魏皇帝激怒,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情。
“那陛下呢?”
“你的目的又是什么?”秦随风问道。
大魏皇帝忽然气势一变,眸子深邃,死死盯着秦随风说:
“朕一直在等着这一天。”
秦随风没搭话。
这大魏皇帝怎么还是老样子,大概是上朝上久了,说话不说明白,模棱两可,尽让臣子去猜了。
秦随风可不想惯着他,那就都别说了。
空气死寂了几秒。
还是大魏皇帝先等不及,沉声道:“朕一直都在等着这一天,等你看到你的亲生母亲,亲手所写的‘遗书’。”
“哦。”秦随风。
大魏皇帝眼底罕见闪过一丝焦急,追问道:“你透过‘遗书’,就没有发现什么吗?”
严格意义上来说,那不算遗书,顶多算他老娘每日的碎碎念。
至于发现了什么,那就多的去了。
但这一切和大魏皇帝有什么干系?
大魏皇帝见秦随风毫无反应,又道:“没有发现什么诡异的,超乎常理的,不合现实的东西?”
秦随风心底一沉。
光是‘穿越’、‘死而复生’、‘系统’、‘未来’什么的,就足够超乎常理,打破常识了。
可他自己可以打包票,在遇到‘天勾’以前,他都不会相信这些超乎现实的话,更别提理解了。
很多东西,他现在自己也没搞懂,所以自然也不认为这大魏皇帝能懂。
“是有一些古里古怪的词汇,没想到母亲她年幼时,也有许多奇思妙想,不过陛下不会当真了吧。”
秦随风不以为意,眼底还有一丝讥讽,可心底却警惕起来。
大魏皇帝却瞬间动摇起来,方才还深沉威严的气势,此刻染上了疯狂,他一把按在秦随风的肩膀上,死死盯着他的眼睛。
“你怎么可能不懂呢!你可是她的亲生儿子!是大皇姐从阴间地狱里,救回来的人!你到底知不知道!”
“朕曾经亲眼见到,大皇姐她将一颗宝光四射的仙丹,喂给了你这个一出生就是个死胎的婴儿,然后你就活了过来,这期间不过短短瞬息!活死人,肉白骨,也不过如是!”
“这是死而复生啊!死而复生!你自己身上发生了这么奇妙的事情,你都不知道的吗?”
‘哄’的一声,
秦随风只觉得自己被巨石砸中,脑子里有根儿弦一下就断了。
信纸上的只言片语,实在难以描述人的一生。
原来母亲是为了我才杀了父亲,为了那个系统里无所不能的奖励?
第22章 [世子殿下已死]
信纸上的只言片语,实在难以描述人的一生,原来母亲是为了我才杀了父亲,为了那个系统里无所不能的奖励?
褚怜人隐藏在阴暗的角落里,时刻关注着眼前的一幕。
尤其在大魏皇帝一把抓住秦随风的时候,眼底冷冷一眯,灰色的眸子,顷刻间化为伺机攻击的毒蛇,五根手指头更是绷紧,化为捕猎的猎爪,伺机而动。
他的杀意已经外泄,可惜另外两个人,明显都各自有心事,无人注意到这一幕。
“你知道的对不对?你果然知道!”
大魏皇帝没有错过秦随风眼底一瞬间的动摇,眼珠子顷刻间红了起来,就像几天几夜没有吃饭,快要饿死的人,此刻手里就捏着他的救命稻草。
他此刻不再是高高在上,手握生死的帝王,更像是一个赌徒,看着最后一枚金币。
“随风,我是你的舅舅啊,我们之间血浓于水,你告诉舅舅好不好?这世间是不是真的有‘死而复生’的仙丹,或者是‘替人续命’的灵丹妙药?”
“若是有的话,你把它交给我,我保证你提的所有条件,我都可以答应,秦王府,权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金银财宝,美人无数,这世间人人渴求的东西,你都唾手可得!”
秦随风被摇晃的头晕,他胳膊一挥,将人推开,冷冷道:“你看我像是有的样子吗?”
‘死而复生’?
就算他能被动的‘死而复生’,关键是他也没有‘死而复生’的灵丹妙药。
这一切都是那只‘天勾’的能耐,若是真的能送人,他愿意将那只动不动冷笑,奸笑,狞笑,坏笑,嘎嘎大笑的狗,打包送到勤政殿门口。
但很显然,这是一只成熟的狗,有自己的想法,不能随意转送他人,更别提这还是自己生母留下来的‘礼物’。
被毫不留情的浇灭了希望,大魏皇帝阴着脸,眼底带着怀疑和冷意,看着秦随风。
“随风,你骗不了朕,朕这辈子,前朝后宫,甚至整个人生里都是谎言,身边的人也一个个都是戏子,所以朕从小就能识别人心,只一眼就能看清对方是否欺骗朕。”
“你方才的眼神中,分明有事隐瞒于朕,趁朕现在还有耐心,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秦随风觉得可笑,他都不知道该是可怜,还是敬佩这个皇帝舅舅了。
他低低笑了几声,抬眸道:“何必这么麻烦,你若这么想验证我说的真假,你就杀了我啊?”
褚怜人瞳孔颤了颤,心道秦随风这个傻子,怎么一次次都把自己往绝路上逼,往死路上走。
秦随风上前一步,有恃无恐,“你杀了我,看我能不能‘死而复生’,一切不都明白了吗?”
大魏皇帝咬牙切齿道:“你以为朕没有想过吗?”
大魏皇帝当然想过,可他更怕秦随风这唯一和‘仙丹灵药’的线索,就此就这么断了,那他十几年的等待和算计,岂不到头来一场空。
随即,大魏皇帝忽然冷笑一声,眼底是无边疯狂和邪恶。
“但你现在不说,朕有千百种办法撬开你的口,看到方才那具尸体了吗?你会比这还惨烈,还丑陋几倍,但你不会死,毕竟还要留着你开口。”
“朕早就派人打听好了,有一种巫术,能让人的意识陷入混沌,但又不彻底失去意识,这个时候,你问什么,他就答什么,不过这过程嘛,不太好受,后遗症也有些大,朕是真的不想在朕的亲外甥身上,动手啊......”
笑容一收,大魏皇帝双手背在身后,对远处的褚怜人扬了扬下巴,“褚司空,动手吧。”
秦随风一直默默听着,心底却在盘算着后路,以及这一次在知晓所有暗牌的情况下,下一次该如何应对。
他舌尖微微放在牙齿中间,心底盘算着,看来大魏皇帝不会杀他,眼下已成死局,那他自.杀应该也可以吧。
“遵命......陛下。”
身后传来褚怜人特有的尖细、却总是故意压低的嗓音。
秦随风指尖凝固内力,正准备一击断掉自己的心脉,就见一道迅疾的影子,从自己身边擦身而过。
朝着大魏皇帝的方向袭击而去。
秦随风的动作一顿,抬头看去。
褚怜人一手的白骨夺命爪,此刻指尖变成了尖利的黑色,准确无误朝大魏皇帝的心口掏去,秦随风都能遇见到下一秒,血肉飞溅的场景。
但这是什么情况?
褚怜人不是大魏皇帝安插在他身边的棋子吗?
大魏皇帝身姿如钟,丝毫没有动摇半分,冷冷看着袭来的五爪,冷哼一声,“褚怜人你这个吃里扒外的畜生,果然叛变了,可惜了,朕从一开是也没打算相信你这条毒蛇。”
就在指尖快要撕裂胸口上的龙袍的时候,忽然阴暗的走廊里,原本紧闭的石门,此刻通通打开,几道黑影跳出,射出密密麻麻的银针和暗器。
可褚怜人此刻置若罔闻,似乎打算以身为介,顶着暗器都要给大魏皇帝致命一击,密密麻麻的暗器插进他的身体,传来‘噗嗤噗嗤’的声响,一道道血口在深红色的袍子上绽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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