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的回答是?”
城主的笑意深了些,似乎笃定关不渡的回答,笑容多了几分自信。
关不渡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的回答是......”
“我、拒、绝。”
城主的笑容慢慢淡了下去,背着光的脸多了几分不明的阴影,后退了一步。
他静静的打量着关不渡的一举一动,似乎在看他有什么凭借和自信。
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人已经死过两次了。
关不渡看着城主,嘴角扯过一抹弧度,一向死寂默然的墨眸,此刻在太阳的照耀下,闪着细细碎碎的光芒,藏着玻璃瓷片一般割伤对面的人。
他道:“有人曾告诉过我,死亡有的时候并不可怕,活着面对每一天才是真正的地狱,我现在深以为然。”
“哪怕踏过我无数尸体,我也要在地狱里走出一条生路。”
“你有你认为的光明的中心城,但中心城并不是你一个人的不是吗?”
语罢,关不渡不去看城主的脸色,转身便离开。
他还没有忘记自己现在要去见的人!
看着关不渡的身影消失在城主殿,城主眸光幽邃,半晌后接通光板里的联络:
“城主!他没有坐我们准备的车!”
城主脱去白色的丝绸手套,狠狠按压着太阳穴,青灰色的眼底划过一抹疲惫,但很快又被自己隐没,他没有疲惫的资格,指尖在通讯器上点击,回了一个信息道:
“先不要动他,看看他后面的动作,再做决定。”
关不渡是早上出的门,如今已然到了傍晚,天边残阳一抹红。
邢舟罕见的跟个小媳妇一样,老老实实守着家,一会儿去后院摘几颗菜,一会儿打扫打扫房屋。
这才发现,这宅邸一个人的时候,大的空旷,大的寂寞。
也不知关不渡一个人是如何生活的。
现在的菜都是由机器种植,用一种人工生产出来的专门种植的土壤,极大的缩短了种植周期,然而口味也渐渐机械化不少。
而像关宅后院里,天然无污染土壤,种出来的才是真正的原汁原味,天然无公害,现在快节奏机械化的生活,很少有人会有这个耐心。
邢舟知道今天关不渡带了随声的联络光板,于是将洗好的菜放在厨房,第不知道几次拿出来面板,发了一条信息:
“关爷!你看!我发现这辣椒上有一颗七星瓢虫!(已读)”
“关爷!你到城主那里了吗?聊得怎么样?(已读)”
“关爷!都中午了,你还没回来,是和城主聊得太晚了吗?但是也别忘记吃午饭啊,规律饮食,不然你会饿的!(已读)”
“回来了吗?(已读)”
“关爷,西红柿炒鸡蛋,还是西红柿炒辣椒,你喜欢那个?(已读)”
“我想起来了,你不吃辣(狗头求饶)”
“关爷,天黑了,要我去接你吗?(已读)”
“关爷,今晚飘了小雪,有些冷,要我去接你吗?(已读)”
邢舟拿着面板,一个劲儿的盯着,盯得眼睛都有些泛红了,好几次想要拨通电话,最后看到那些‘已读’,又克制住自己的冲动。
关不渡一定是在忙着正事!
自己不能打扰他,不然显得自己刚爬上了床,就得寸进尺!
要是惹得关爷厌弃了他,那邢舟觉得自己一定恨得将头发都拔光的!
其实,关不渡早就回到了关家老宅的下面。
却在山路上,来来回回徘徊到黄昏,也是不知道第几次拿出联络面板,看了后又放回口袋。
他第一次有些踌躇了,有些不知所措。
就像是面前横亘了一条正在逐渐上涨的河水,下去也许会死,可是站在这里迟早也被淹死。
他不知道该不该下去,不知道该在什么时候下去。
不知道一旦下去了,会有什么后果?
“叮咚——”
手机又传来一条简讯,这次简短了很多:
“关爷,我想你了。”
关不渡捏着面板的手抓紧了些,墨色的眼瞳里亮着一抹幽兰色的光,里面明晃晃几个大字:
[我想你了。]
邢舟想关不渡。
在外面身体已然跟个冰块一样的关不渡,此刻忽然觉得内心点燃了一团烟火,又热,又绚烂。
他不再犹豫,快步朝着亮着一抹昏黄色的老宅里面走去。
寂静到只有雪落声的老宅外,传来一阵规律的脚步声,踩在雪地上,还有细微的嘎吱嘎吱声响。
邢舟耳朵动了动,立刻放下手里的东西,跟个哈士奇一样,欢迎归家的主人。
看到关不渡刚进来,就张开怀抱扑上去。
“关爷!你终于回来了!”
温暖的怀抱,将关不渡笼的严严实实,将他周身的寒冷顷刻间融化掉。
其实关不渡的身高和邢舟的差不多。
但是邢舟毕竟从小是从外城里打出来的,一身筋肉都是结结实实的,每一块儿都有它应有的重量。
倒是关不渡从来干过什么力气活,结结实实这么一扑,叫关不渡后退了一步。
邢舟已经从关不渡怀里抬头,严肃道:“怎么身上这么冰?都这么冷了,还不让我去接你!”
邢舟不给关不渡说话的机会。
他立刻熟练得为关不渡脱去他身上被风雪浸冰的外套,又拿过厚厚的毛毯裹着他关不渡,将人拉到沙发上,塞了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水。
“快喝点热茶,暖暖身子。”
“关爷!你稍等,饭马上就好!”邢舟立刻又跑到厨房了
关不渡被安排的明明白边,连话都插不上,便闭目在沙发上养神,听着厨房里面的动静。
菜是都预先备好的,不到半个时辰便有香油的香气飘散在整个屋子,还有锅碗瓢盆的碰撞声。
人间烟火气不过如此。
关不渡看着茶水里波动的倒影,墨眸在暖色的灯光下染上几分温度。
“关爷!饭好嘞!西红柿炒鸡蛋,韭菜鸡蛋,虾仁茴香,排骨玉米粥,还有牛排煎辣椒......”
“来尝尝我的手艺!”
“好。”关不渡起身,朝厨房旁边的圆木桌走去。
邢舟笑的很明艳,不停的从厨房里端着菜,时不时还将指尖放到耳朵下面。
原本轻佻的气质此刻被浓浓的家庭主夫所覆盖,还系着一个碎花的围裙,叫外人估计都认不出来这是管着一个大公司的邢大总裁。
邢舟一副要喂饱自家‘老公’的架势,不停给关不渡碗里夹菜,“关爷!你尝尝这个虾仁,是我让人专门从沿海城那边空运过来的!”
太过热情了......
依照邢舟的性子,他应该在关不渡回来后,第一件问的便是和中心城城主聊得怎么样。
可是,现在两个人都有默契的没有提那件事。
关不渡也没有扫兴,看着碗里堆成小山的饭尖尖,他难得没有挑剔别人加的菜,更没有拒绝,而是默默的扒饭。
期间邢舟大多说的就是这个宅子有些冷清,要不要修整一下,或者他今天在那个角落发现发霉的地板,还有坏了的水道。
关不渡默默点头,说都交由邢舟处理。
可惜,再唠叨,这饭也有吃完的时候。
关不渡和邢舟在厨房里洗完碗,他刚开口一个字,就被邢舟用嘴堵住了。
“邢舟......”
邢舟忽然将唇瓣覆盖上来,堵住关不渡的话,一边亲吻,一边呼吸急促道:
“关爷,我们先不说别的好吗?我真的很想你,比之前的任何一天都要想,我甚至今天一天都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关不渡微微侧头,一只手已经被邢舟拉着覆在他的胸膛处,隔着肋骨和皮肉,里面是心脏跳动的震动。
只是这震动的频率有些快。
他这才发现,邢舟的呼吸不稳,并不是因为亲吻,而是因为内心在恐惧什么。
他死死抱着关不渡,不停的亲吻,丝毫不给他开口的间隙。
关不渡的领口,已经被这兽性大发的花豹咬开了几个扣子,瓷白的胸膛若隐若现,里面还有几抹,昨天未消的痕迹。
他将脖子往后仰了仰,露出一抹修长优美的弧度,喉结上下滚动,声音暗哑道:“邢舟,我们昨天才......你要休息几天。”
邢舟却不管不顾,微微滚烫的唇,盖在那抹白皙的颈窝,“关爷,我没事的,你今天......慢点就好了。”
说着邢舟已经自己将扣子解开,衬衫乱丢在地上,诱人的风光尽在关不渡的眼底。
到底是昨天第一次开了荤,就算是冷漠疏离的关不渡,此刻眼底也暗了暗。
邢舟没有错过对方的眼神,立刻更热情的往关不渡的怀里拱,好在有了昨天的经验,他知道该往哪儿拱。
还不停像发.情的小兽一样,叫着:“关爷,关爷......”
关不渡瞳孔一缩,用手心扣住对方的脖子,像抓猫仔一样,将邢舟不老实的脑袋扣住。
对方潋滟通红的神情,尽数落在那双淡漠的墨眸中,像是染上了几分桃色的旋涡。
“邢舟,眼泪先存着待会儿再流......”关不渡的目光落在邢舟挤出几滴泪的眼角,暗哑的声音落在耳畔,像是醇厚醉人的桃花酒。
邢舟扬着的脖子有点酸,听到这句话,差点连腰都酥了,又被一只手臂稳稳捞回来。
关不渡准确覆盖上那双通红的唇,不像邢舟四处挑拨,找准中心便不松口,一时只有呜咽吞咽的声音。
两个人一边吻着,一边脚步摸索着上了二楼,倒是比昨天熟练了不知道多少倍。
第42章 [短命鬼关爷已死]
关不渡一向觉很浅,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又死过一次的缘故,还是今天经历的太多,身心俱疲,与邢舟纠缠许久后,居然沉沉的睡了过去。
半梦半醒之间,他感觉身旁的人似乎离去,传来一阵嘻嘻索索的声音。
关不渡睁眼看去。
漆黑的室内,借着月华的光辉。
一道挺拔的人影就这么静静的跪在床侧,低垂着头颅,脊背挺拔,跪的倒是笔直,就是腰身微微发抖,像是还在忍耐什么不适。
关不渡撑起身子,感觉被人泼了一盆凉水,彻底清醒了,“邢舟,你这是做什么。”
他明明之前就告诉过邢舟:
别跪他,受不起!
安静的室内响起一道微微沙哑的声音:“关爷,我对不起你的信任,更背叛了你的意志。”
“起来说话。”关不渡的声音冷了几度。
邢舟没动。
可他忽然抬头道:“关爷,我知道你去找城主,我参与的这件事情就瞒不住了,但是我不后悔!”
关不渡本来要起身拉人的动作一顿,他坐在了床边,看着跪在面前的男人,反问道:‘你不后悔?’
“是!我根本就不后悔!”
邢舟猛地抬头,哪怕是在黑夜里,他的眼睛仍旧如烈阳般明亮,但却染上了点点的腥红和疯狂。
他抓住关不渡的膝盖,指尖用力,激动道:“林栖枝问过我,那些所有不相干的人的性命,和关爷你一个人比,孰轻孰重?”
“他怎么能问我这个问题呢?”
“这个问题根本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从一开始就不成立!别说是那些不相干的人,就算是整个中心城的人,整个世界的人,他们全都比不上你一个!”
“哪怕让我双手染上血腥和罪恶,只要关爷您能活,我绝无丝毫犹豫!”
邢舟眼底闪过杀意和狠绝,一瞬间可以窥见,在外城那般惨烈景象中拼杀出来的野兽本质,一双琥珀色的眸子,早已被黑暗浸染的幽深不可测。
他一字一句道:“所以,关爷,您就当不知道这件事情,所有的一切都有我来处理,好吗?”
“您还和往常一样,待在家里读书,种菜,品茶,现在的科技这么发达,您身上的病一定还有转机的,我一定会让你长命百岁,平平安安!”
昏暗的室内。
忽然响起一道轻笑,从胸膛里震颤的笑声,微微短促。
关不渡少见的笑出了声,然后慢慢,慢慢地将膝盖上握着的人拿开,手掌却十分的用力,他的声音,温和清冽的不可思议,低低道:
“邢舟......”
像是情人的耳语。
“别碰我,我嫌脏。”
却如寒冬冰棱,插进心脏。
邢舟指尖一个颤抖,绷直的脊背彻底塌了下去,跌坐在地上,才发觉这地是这么冷。
他嘴唇嗫喏,颤抖道:“关爷......别......”
求求你别说这样的话,他宁愿关不渡此刻也扇他一巴掌。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邢舟此刻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来来回回哽咽这几句,原本炙热的眸子因为一句话就暗淡死寂下去。
关不渡打断道:“你除了这句话就没有别的想说了吗!”
邢舟此刻觉得自己就是个漏风的破屋子,里面千疮百孔,听到这句话,浑身一个激灵。
他泪如雨下,小心翼翼的揪住关不渡白色的衬衣袖口,那袖口在黑夜里白的能发光,他就知道关不渡最爱洁净了。
这样爱洁净的人,他的内心又是何等的不容瑕疵。
他说:“关爷......”
“我......”
“爱......”
“你……”
他怎么能看着他爱的人在最灿烂,最美好的时候一步步衰弱而亡呢。
明明关不渡现在刚喜欢自己一点儿,他真的有点贪恋,也很贪婪,他想和关不渡一起长命百岁。
百岁......
可关不渡却只剩下三、四岁了。
可是邢舟也明白,关不渡爱干净,这样的人会没有点儿心里洁癖吗?
44/191 首页 上一页 42 43 44 45 46 4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