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小心的看了看栖迟冷冰冰的脸,小声说:“我之前也猜测这是神家的驭尸术,但是真的没见过什么神家人,这么些年也只是研究出了点皮毛,做出了些没什么用的僵尸,还被这位大人尽数化成了飞灰……”
第25章
小魏手下的键盘敲的啪啪响,嘲道:“怎么?你还挺舍不得?”
老头儿赶紧连连摇头。
栖迟:“那两具尸体呢?”
这次他没有立刻回答,藏在深深褶皱里隐蔽浑浊的小眼小心的观察了众人的脸色,才战战兢兢的说:“……我给剖了”。
众人:“……”
老头儿注意到众人的表情,硬着头皮道:“当时名扬中学的实验楼刚落成,研究用的尸体标本非常多,我就和校长可说了说,过去捡些能用的尸体试一下从那两具遗体上研究出的驭尸术,学校的禁制也是从那时候开始有的……”
莫荻:“前天晚上实验楼的几个学生呢?你把他们藏哪了?”
小朱:“?”
老头一脸懵逼,看样子非常想给自己撒点雪花以示冤屈:“我前天晚上在宿舍里一步都没出来啊警官”。
莫荻和栖迟对视一眼,各自看清了对方眼中的惊疑。
莫荻冷笑一声:“前天晚上,你绑架学生去实验楼,纵尸伤人的时候,我们当时就在实验楼”
老头儿的惊讶不像是假的,他有片刻的空白,半晌才从牙缝儿狠狠挤出一句:“我说他怎么今天这么好心叫我去挑尸体”。
他浑浊的眼睛看向栖迟,字句清晰的说:“昨晚是张岳山叫我去的”。
小魏快速敲击键盘,调出一张照片推给众人:“栖迟上次发我的照片我已经查过了,照片上司昇闻外的另一个人叫张岳山,明悦集团董事长,N市首富,名扬中学最大的股东,就是他投资建成明悦集团与名扬中学的生物研究所”。
老头儿扫了那张照片一眼,恨声说:“他昨天早上告诉我,实验室进了新的尸体,非常新鲜,让我可以随便用,我才会出现在那儿,和你们碰上”。
栖迟:“他能操纵你的尸体?”
老头儿摇摇头:“他身边有比我厉害的人,学校的禁制就是那人下的,或许有办法操控尸群吧……”
莫荻:“尸体来源是哪?那些器官是怎么回事?”
“一部分是从校外送进来的,另一部分……是学校里的学生”。
第二个问题老头儿沉默的时间有些长,半晌他说:“刚开始是为了实验用的……后来是为了钱……取活人和将死之人的器官……贩卖”。
……
一个人在经历过炼狱般的痛苦与折磨后回归人间,会选择一个什么样的活法?
当从地狱挣脱,暖阳铺上了破败不堪的身躯的时候,是否能有一丝天光照进满是粘稠黑暗的心间?
一切噩梦是否已经远去,自己是不是可以活下去,站在阳光下,像自己曾经最想摆脱的普通人的活法那样……安稳的呼吸,正常且平淡的活下去。
“你怎么回来了?学校那边到处找你!”
“你不去念书了?你哥哥还等着你找个好工作赚钱结婚啊!”
“他们欺负你你就让他们欺负啊,你上学他们也没要钱啊……
“你怎么不去死啊,讨债鬼,全家人都要被你害死……”
“你怎么这么自私……”
“我这就打电话见他们接你回学校”。
脸上的伤已经痊愈很久了,愈合后的组织增生在白皙漂亮的脸上横亘成一个狰狞的大大的叉。
雨水里边混合着黄土高原地带的沙尘,从人的头顶浇下,然后顺着褴褛破旧的衣摆滴滴答答的砸在地上,她已经站的太久,以身体为圆心泥泞的地面上汇成了深深浅浅的小水洼。
暴雨坠落的重且急,点点雨珠串连成了一张巨大的网,细细密密铺天盖地的砸在了这个不足百人的小村庄,身处其中的人仿佛置身浑浊的深海,连呼吸都觉困难。
简陋的土胚房门敞着,门口坐着的是两个皮肤黝黑苍老的男女和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他们盯着门外雨幕里的身影,表情麻木,眼神疲惫而厌恶。
这是许洋出生的地方,是尘世挣扎着的人们万千种活法中的一种。
是很多人一生也见不到的一种活法,包罗了贫穷,疾病,无奈,麻木和冷漠……
年轻的女孩儿抬头看了看高原的天空,弯了弯嘴角。
没有什么是能够过的去的。
只要活着。
镜子里的面容清纯漂亮,皮肤光滑的看不出一点瑕疵。
这是N市最豪华的别墅群中的一栋。
王诗韵弯了弯嘴角,轻柔的说:“你看,活下来的才有话语权”。
“我觉得生而为人还是敬畏心比较重要”。
气质清冷的少年倚在门边,平静的看着她:“你觉得呢?许洋”。
王诗韵瞳孔皱缩。
红狐从门口溜了进来,蓬松的尾巴低低的垂着,脸头都不敢抬起,它用尖细如老妇人的嗓音诚惶诚恐的连连应和:“大人说的是”。
王诗韵的脸同时发生变化,从眼睑到嘴角渐渐浮起皮肤组织增生形成的蜈蚣状疤痕。
清逸的长发渐渐失去光泽直至枯黄,整个人就像是草木春夏的荣华短短几秒入了秋,那头干枯的长发上,甚至隐隐现出白发,其实她才不过三十岁而已。
她很聪明,几乎是看到狐狸的瞬间就明白了什么,她转头看镜子中的自己,那与一分钟前的人是完全两种样子,仿佛是从天仙变成了夜叉。
她是栖迟意料之外的平静,轻轻启唇道:“敬畏心,那不是我这种人可以想的”。
她平日里的媚态与娇弱全都消失了,看着反而让人舒服许多。
红狐有些不忍,它转头看向清俊的少年,又畏惧的闭了嘴。
她抬手抚了抚脸部突出的疤痕,垂下眼眸:“我光是活着,就已经耗尽了所有的力气了”。
栖迟一时间有些失语。
“那怎么才算是活着呢?”
一室寂静里,他平静的目光落在王诗韵那张骇人破碎的脸上,转身离开前,这么说道。
“姓名”。
莫荻冰冷的声音回荡在审讯室里。
面前是已经恢复了原来模样的许洋。
她很平静,但那不是看开一切的平静,仿佛有些行将就木的感觉。
见她半天没说话,小朱同志“啪”的拍了一下审讯桌,怒道:“问你叫什么,听不懂吗?”
莫荻:“......”
吓我一跳。
他满头黑线的看看这个第一次进审讯室火力值爆表的小同志,刚想叫人把他拖出去,审讯椅上的人说话了。
“我想见唐迟”。
莫荻只用了0.1秒想了一下唐迟是谁,瞬间有种比小朱警官还大的怒火涌上心间。
还唐迟。
唐溱可真不要脸。
莫荻气压很低:“把小崽子给我叫过来”。
小朱同志满腔怒火被大气压压得变成了一缕青烟,咻的一下散了。
“我早就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她语气带着恳求的看向推门进来的栖迟:“你别为难红仙人”。
她说的是你,不是你们,看起来很清楚局势,明白这件事求谁最管用。
“你还挺关心它?”
莫荻斜了少年一眼,冷淡道。
栖迟不知道他什么毛病,礼尚往来的瞪了他一眼,径直坐下淡淡的说:“它做错了事,是要受罚的,但是不至于伤及性命,你放心”。
许洋点了点头。
又是一阵沉默。
这回没人拍桌子,她却很快开口了。
许洋抿了抿唇,语气平稳的说:“我没杀过人……但是他们确实因我而死”。
栖迟双手插在上衣兜里,以一种非常放松的姿态靠在椅子里,示意她继续说。
那样子不大像审讯,反而像是谈心。
许洋的情绪又缓了缓。
审讯室外,小魏拍了拍因为被队长嫌弃蔫哒哒的小朱同志,安慰道:“学着点吧,我就没见过问话比栖迟还厉害的”。
小朱看着单向玻璃后边的漂亮男孩儿,有些失神的轻声说:“他是很厉害……”
“我从哪里说?”
栖迟随意的说:“你想说什么就说些什么”。
少年的眼中与初次见她着副模样儿时候的目光一样的平静,不同于这被带到警局的路上的异样目光,她能感觉到,他看自己和看其他人的眼神其实没什么两样。
这个认知让她难得的生出些身为普通人的羞涩,她挽了挽枯黄的长发,说:“我17那年,因为成绩优秀被从老家挖到了名扬中学,我爸妈为了拿到不菲的全额奖学金,连夜把我送到了N市……”
她的话音突然一滞,稍稍皱了皱眉,刚要继续说话,却听到那个清冷的少年说:“送杯温水进来”。
温热的水流划过喉间,连带着消弭了些因为提及往事摧心剖肝的疼。
她握紧了温热的玻璃杯,想要从中汲取些暖意,轻声说了下去……
唐溱坐在监控前漫不经心的翻着一本线装古书,右手食指轻轻滑过拇指指节,这是他已经有点不耐烦了的下意识动作。
第26章
距栖迟进审讯室时间已经过去三个小时了。
小白虎躯一震,默默地离他远了点。
审讯室的门下一秒被推开,莫荻满面冰霜的走了出来。
“通知卞京、卞粱带名扬中学校长李俊生来警局协助调查。”
“叫人把张岳山带回来协助调查”。
“申请名扬中学实验楼搜查令。”
他转头看了看审讯室的门口,声音很沉:“打报告申请华中军区武警支援,24小时内收网”。
莫荻带着手下出去了,他们要为接下来的24小时争分夺秒,他们甚至不敢用当地警方的人,直接请求军方援助。
唐溱终于放下了手中的书,看向单向玻璃窗内少年的方向。
他还在椅子上坐着,许是因为长时间保持蜷腿的姿势有些累,他正将两条长腿舒展的撑在地上,看起来更加随意了些。
许洋安安稳稳的坐在审讯椅上,这么短短的三个小时时间,她的头发几乎白了一半,用异术换取容颜,总归会付出同等的代价。
莫荻并没有立刻下令将她收押,两个人还可以再聊几句。
栖迟摆好无处安放的长腿,开口道:“你……的那些人……”
中间“勾引”的两个字少年有些说不出口,于是含糊的带过了:“你确定他们都是当时欺负过你的人?”
话出口的随意,态度也随意,许洋该交代的都已经说了,现在的谈话可以划为闲聊的范畴,本该是十分放松的谈话,许洋却愣了下。
她盯着手中已经冰凉的水杯,半晌才抬起头看向栖迟的眼睛,眼中似有神采闪过,她轻声说:“也不是”。
栖迟微微点了点头,没有继续问,他知道她会说下去。
“我换了身份刚大学毕业进入名扬中学实习的时候,遇见了一个人,当时我修为还很浅,一次酒会上被灌了很多酒,当时张岳山想带我去开房……”
许是过去的三个小时里她发泄的已经够多,或者她提到的那个人真的算是她记忆力少有的美好回忆,她破碎的脸上竟然有些柔和:“他只是一个小股东,却费力从他手里把我救了出来……他其实……”
她像是不知道怎么评价那人,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挺丑的”。
栖迟:“……”
她似乎觉得这么说有些不合适,改口道:“也不算丑吧,就有点胖……当时他都将近40岁了,公司规模也不大,手里有些名扬中学的散股,却敢为了我和张岳山对上”。
栖迟意外的挑了挑眉,精准的从单面窗户里边看向另一面小白的位置。
小白立刻会意。
“我挺感激他的,想着报答他……但是当时我除了自己什么都没有,就想……”
胖兄脚尖儿点地,沉默的站在栖迟身后,但并不看她。
“他没答应,他有老婆孩子,家庭幸福……我有点不甘心,纠缠了几回……你别这么看我,好吧我承认,我确实有点喜欢他,因为他是我出生在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不怀着任何目的护着我的人”。
栖迟清冷的嗓音没带任何情绪,并不会给人冒犯的感觉:“他死了?”
许洋脸上的笑容淡了些,片刻后点点头平静道:“死了”。
身后的胖兄一直很安静,栖迟自见他开始他其实一直都很佛,但是他又确确实实是因为有执念才留在人间的鬼魂。
虽说当时他说的执念是希望许洋能暴露本来面目什么的,但是栖迟总觉得他更多的是顺着当时钱英的话说下来的。
许洋喜欢和栖迟聊天,两个人仿佛都没经历过教室里的针锋相对,现在像是多年老友一般聊着过往。
她补充道:“是我害死的”。
栖迟:“怎么说?”
“因为我那段时间……总是缠着他,张岳山......他警告过我,他这个人独占欲特别强,我明明早就知道这一点,却忍不住……”。
她深吸了一口气,说:“张岳山把他辛辛苦苦赚下的公司搞破产了,后来又把我和他抱在一起的照片发给了他老婆孩子,我都已经发誓不再见他的时候,他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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