萩原研二,这个最能起哄的好友,刚才看见他们两个站在门边拉扯,居然一句话都没调侃?
这太不像他了。
就算凌失踪后,大家的情绪都很低沉,萩原也常常是负责开导他们的那个,会故意表现的浮夸,情绪外放。
可现在……
“大家都来了,就进去吧。”萩原研二上前,“小阵平有东西,给大家看。”
不知为何,这一刻,三人的心脏都沉了沉。
这种难言的紧张和忐忑,在进屋后,看见松田阵平难看的脸色后,达到了极点。
卷发青年也和平时很不一样,见他们进来,只是扫了一眼,就淡淡说:“都坐下吧,我有宫川的消息。”
“什么?!”三人同时大惊。
但没等他们感到喜悦,松田阵平就冷着脸点开了录音。
一时间,房间内只剩下了枪声,和宫川凌那充满了愉悦犯气息的话语。
放完后,松田阵平把手机扔到一边,看着三人如出一辙的脸色,主动解释道:“今天下午……”
他把跟踪宫川凌的事情说了出来。
最后,还阴沉着脸,活像要杀人似的,补充道:“宫川那小子的能力你们也知道,我怀疑我跟踪他的时候,他早就察觉到了,但是他没有回头看过一眼,也没有试图甩开我。”
萩原研二早就听过录音,所以此刻,比起面色苍白,大脑有些短路的三人,冷静了许多。
他思索着:“那只有两种情况了,一是小宫川知道是你,故意没有甩开你,想让你看到后面的场景;二是,他认为有人跟踪他是很正常的事,所以默许你跟踪了。”
萩原研二的声音,有些遥远。
降谷零只觉得大脑嗡嗡作响,那录音里的每个字,都让他有种想逃离现实的极深痛苦感。
恍惚间,他又回到了初见宫川凌的时候。
·
冬日的傍晚,风不算大,但很凉,吹在身上,犹如刀割。
少年坐在河边,披了一身的雪,放在膝盖上的双手,冻的通红。
他戴了一条墨绿色的围巾,穿的很单薄,衣扣上金色的怀表链条是唯一的亮色。
他很安静的呼吸,白色的气息凝聚,又消散。
降谷零看了眼旁边这条被学校老师强调过的自杀率高的河,又看了眼少年,犹豫了一下,还是跑了过去。
“喂。”
听到声音,少年回过头。
墨绿色的围巾在风中飘扬,少年的黑发也被吹的凌乱,只有那双绚丽的金眸,冷漠地注视着降谷零。
降谷零本想问他在这里干什么,但被这个眼神吓了一瞬,没能问出口。
他酝酿了一下,正准备再次开口时,余光注意到了铺着薄冰的河面,碎裂掉了一大块,里面好像还有什么东西在挣扎。
“那是怎么回事?”降谷零下意识问道。
少年冷淡地收回目光:“有人跳河了。”
“?”降谷零懵了一瞬,随即,连忙跑过去,跳下去救人。
等他费力把人捞上来时,整个人都湿透了,无力的趴在岸边。
奇怪的少年,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他身前,居高临下看着他:“你知不知道,以你的体力和河水的深度,你很可能死在河里。那只不过是个陌生人而已,你不救他,也没人知道。”
降谷零抬头,看见的就是暗沉天空下的冰冷眼神:
“你为什么要去救他?”
降谷零使劲摇了下头,甩掉头发上的水:“我才不会死呢!我是知道自己可以做到,才下去的!”
“万一有意外呢?”少年追问。
“那也不能对即将死在自己面前的人坐视不管。”降谷零朝他伸手,“拉我一把。”
少年怔住了。
片刻后,他冰冷而发红的指尖,握住了降谷零的手。
·
最初的凌……是那个样子的。
他可以对死在自己眼前的人,毫不在意,没有半点同情心和看着别人死去的负罪感。
这么多年,凌已经变化太多了,他甚至来当了警察。
可是……
录音里宫川凌的声音仿佛再次响起,降谷零指尖都在发抖。
理智上,他知道,那是凌的伪装。
可是……可是就算是伪装,把凌逼回最初的那个样子,甚至还要更甚……
太过分了。
太糟糕了。
凌从最初,走到现在,可是用了七年啊。
为什么要短短两个星期,就把他逼回去?
第17章 他明白了什么
降谷零连牙齿都在打颤,可他却又理智的接上了萩原研二的话:“如果凌知道是松田,代表了求救、传信,而如果是后者,就说明了,凌在那个组织里的处境很糟糕……他几乎就在悬崖边缘了。”
在……悬崖边缘了。
降谷零转头看向幼驯染:“对吧?”
一定是不对的吧?
但诸伏景光却点了头:“嗯。”
猫眼青年神色恍惚,给人一种,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的感觉:“但就算是前者,无法自己和公安传信,要向偶然碰见的松田求救,还不能光明正大的说……凌的情况,也没好到哪去。”
“……”更加沉重的氛围,笼罩了整间房间。
“该怎么帮凌?怎么帮?”降谷零喃喃着,屋内无处不在的寒气,让他几乎感觉不到氧气的存在。
他不断告诉自己要冷静,可一想到,现在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有一双手,在把宫川凌往悬崖下推……
降谷零喉咙干涩,目光触及松田阵平,他突然冲了上去,把人拽了起来:“松田!你既然遇到凌了,为什么不把他带回来?”
松田阵平被强行拉起,他看着金发同期没有温度的眼睛,猛地一拳打了上去:“你以为我不想吗?从那里离开,就相当于我亲手放弃了宫川!你以为我不想去救他吗?!”
降谷零被一拳打到了脸,但他不躲不闪,继续眼睛发红质问道:“你在怕什么?只要报了警,警察围上去,就一定能带走凌!”
松田阵平胸膛剧烈起伏着,他冷笑道:“我在怕什么?降谷零,难道你不清楚吗?除了害宫川当场就死掉,还有什么更可怕的吗?”
“……”降谷零死死看着他。
松田阵平以同样冰冷的眼神回视。
诸伏景光站起身,平淡的拉住降谷零。
他没有说什么,但降谷零突然就放开松田阵平,然后弯腰一拳打了过去!
松田阵平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砰!”
那一拳打到了松田阵平身侧的地面上,发生了沉重的响声。
这之后,降谷零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一般,倒在一旁。他失神的问:“为什么只有几米的距离,你没有留下他呢?”
为什么呢?降谷零。
松田阵平踢了他一脚,怒极反笑道:“那是因为,那时候独自离开是宫川自己的想法,要我再给你一拳清醒一下吗?”
降谷零闭上眼,哑声道:“抱歉,松田。”
“故意冲上来找打的是你,挨打的也是你,道歉?你应该和我道谢!”
“大家都冷静点……”萩原研二深呼了一口气,看向一直没说话的伊达航:“班长,你想到什么了吗?”
伊达航拍了拍掌,把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过去,他眼里有着深深的忧虑,“刚才,我一直在思考一件事情。”
“前天,我去找教官的时候,听见他在办公室里打电话。教官问,‘那孩子还好吗’,我以为是问亲戚家的孩子,没有在意,打算等一会再去找他,但就在我转头要走的时候,听见教官说‘我也没权力知道吗’。”
“后面的话我没听到了……”伊达航看着四个同期:“你们说,教官说的,会不会是宫川?”
诸伏景光一惊:“很有可能!”
“如果是那样的话,说明小宫川现在所在的组织,警方很清楚,且和组织有关的任务信息保密性很高。”萩原研二分析道。
“组织”“保密性很高”……
听到这,降谷零的脑海里,忽然闪过不久前的一幕。
公安邀请他加入零组,并参加卧底黑衣组织的任务。
黑衣……组织?
会是那吗?
那么危险黑暗的地方?
同伴们的分析还在继续,倒在地上的金发青年却忽然翻身,挡住后面的目光,从口袋中摸出了手机。
他迅速找到不久前添加的公安号码,颤抖着发了一条信息过去:
【我的同期宫川凌,在黑衣组织】
没有疑问,是肯定句。
就好像,他已经知道了什么决定性的证据,在告诉公安这个情报。
“zero?”诸伏景光注意到他的异常。
降谷零背对着众人:“我没事。”
刚刚说完,就收到了回信。
回信内容是毫无规律的乱码,降谷零用警校里学过的知识,一个字一个字翻译:
【请方便的时候,立刻电话联系】
降谷零放下手机,紫灰色的眸中蒙着一层阴霾,他好像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下了什么决定。
……
次日清晨,组织某实验室内。
“什么?!”
少女如同受惊的小雀,从椅子上跳了下来。
她顾不得左右,咬牙切齿道:“姐姐,你怎么能把他带回去?!”
宫野明美虽然早就猜到妹妹会有的反应,眼下,还是有些心虚的放低了声音:“志保,他是受我连累,才被组织审讯的……而且,我只是见他晕倒了,才会暂时将他带回来,你放心吧,只要他一醒,我立刻让他离开!”
“姐姐!”宫野志保加重语气:“他就是故意接近你的!昨天晚上,他不也提前给你发了消息,让你过去?”
“我猜,羽仁君发消息让我去基地,是想和我说相田上二的事。”
“手机里不能说吗?!就这么巧,进审讯室前,给你发了消息?你一来就看见他倒在基地外面?”
宫野明美无奈道:“我也有所怀疑,但是……”
她想起昨晚,青年最后的那个眼神,和莫名像是誓言一样的承诺。
“……总之,志保,我会小心的,不用担心我,姐姐好歹也是在组织生活过这么多年的人。”
“但是,姐姐……”宫野志保还要说什么,身后,就有一个科研人员,冷漠说道:
“雪莉,你的五分钟通话时间到了,请立刻回到工作中。”
下一秒,电话自动挂断。
少女愣愣的放下手机,眼中闪过不甘和担忧。
而宫野明美,看着被迫挂断的电话,也深深叹了口气。
她放下手机,回到屋内,看着还在昏迷的青年。
“羽仁凌……”她无声喃喃着:“你到底想做什么呢?”
“不要。”床上的人忽然说。
宫野明美一愣,以为人醒了,连忙整理好表情,但是走近一看,才发现青年双眸紧闭,神情中带着无措和惊恐。
“不要。”他无意识呢喃着。
是做噩梦了吗?
宫野明美看着黑发青年的表情,一种深深的共情,从孤独的心底涌出。
如果……连昏迷中都在伪装的话,未免也太犯规了。
这是真实的。
做出了判断,宫野明美的眼神慢慢柔和下来。
算了……就相信你一次,羽仁君。
……
宫川凌猛地睁开眼睛。
“做噩梦了吗?”旁边,传来询问的声音。
他还带着些恍惚的眸子,落到了一旁的女人身上。
“宫野……前辈啊。”
宫野明美倒了杯水,走到床边,“看来真是个可怕的噩梦。”
宫川凌沉默片刻,坐起身,接话道:“没错。”
宫野明美把水递给他,随意问道:“梦到了什么?”
他想了想,说:“家里的猫为了救一条巨难吃的小鱼干,掉进了水里。我把它捞出来后,骂了一顿,它还不知道错在哪里,冲我喵喵喵卖萌。”
“……”宫野明美。
虽然很假,但是从“巨难吃”这个形容中,就能听出话语主人的怨念。
宫川凌说完后,捧着水杯喝了口水。
他的头疼已经缓解了不少,但身体被注射过药剂后,那种程度不深,却一直隐隐存在的疼痛,遍布了全身。
宫野明美转过身,把桌子上的东西拿起:
“这是从你的口袋里掉出来的。”
她手心摊开,一个精美而昂贵的怀表,静静躺在上面。
宫川凌微笑:“谢谢了。”
他接过那个金色的怀表,虽然神情没太大的变化,但宫野明美隐隐察觉到了什么。
这个怀表……对他而言,是很重要的东西吧?
下一秒,床上的青年下一秒已经自己说出来了:“这东西对我来说很重要。”
宫野明美顺着他的话问:“是重要的人送给你的吗?”
“不是。”宫川凌把怀表打开,检查了一下里面是否完好:“我小时候,误打误撞之下,帮一个外国来的富商解决了一起案件,为了表示感谢,他就将这东西送给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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