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总,叶先生。您二位的房间是顾总亲自定的,房间号不会泄露给任何人。”秘书说。
衣食住行全部安排妥帖,一路被领到与总统套房无二的客房,秘书拿出两份排版精致的活动安排册递给他们,介绍道。
“今早的时间是预留给各位宾客上船适应和休整的,中午12点,‘贝利’号将正式启航,并在露天甲板上举办自助午餐。欢迎仪式将于晚6点在宴会厅举办,还有泳池派对、海上高尔夫等……”
顾氏秘书简单介绍过,留下了可以联系到他的内线号码:“李总,叶先生,您的行李会在半小时后由侍应生送上来,我就不多打扰了,我替顾总感谢您二位的到来。”
秘书离开的时候,轻轻带上了套房沉重雕花的双开门。
“秘书果然都好忙啊。”叶暇感慨,“怪不得庄秘拿那么高的工资。”
叶暇环顾了一圈这间据说是“游轮内最豪华的套房之一”,心底再次忍不住感慨。
只有普通人想不到的,没有有钱人做不到的。
书房和卧室都格外宽敞,单是客厅的面积,就比叶暇刚毕业时租的房还大。沙发茶几一眼就知道价值不菲,地毯触感柔软,甚至客厅里就自带家庭影院系统。
叶暇闭了闭眼睛,只觉得被金钱的光芒刺痛。
“还是有钱好。”他叹了口气,“就是不知道这一间房子的价钱,我当打工人要赚多久才能付得起。”
李寒峤想了一下:“这艘游轮不算贵。”
“一万一晚?”叶暇出言猜测。
“只要六千多万。”李寒峤的话与他异口同声地响起。
叶暇:?
我跟你们这些有钱人拼啦!!!
“我等下要出去一趟,你在晚宴上不要乱喝东西。”李寒峤叮嘱他,“如果想喝,侍应生托盘里有未开封的酒水。”
叶暇略微睁大眼睛:“真的有人会下药?”
李寒峤淡淡笑了一下,语气比往常冷。
“以前有人想在宴会上给我下药,闹出丑闻,以讨好某些人……大概是十几岁的时候吧,我还在京市。”
“然后呢?你怎么了?”叶暇紧张起来。
他还记得,李寒峤说过自己以前很瘦弱,叶暇脑海里已经自动勾勒出“营养不良的瘦弱小可怜,被一圈黄毛围着找事”的画面。
“没什么,我在喝下去之前发现了。”李寒峤说,“然后把他们全部揍了一顿。”
脑海里的画面瞬间一转攻势,小可怜一个奥特曼变身,以超帅气的姿势撂倒了一圈炮灰——
叶暇反应了一下。
“你说的‘他们’……是,多少个?”
李寒峤眼尾略微眯起,回忆片刻:“大概五、六个人?”
“你那么瘦,一个人打五个?!”叶暇瞪大眼睛,肃然起敬。
李寒峤疑惑看他:“我是去打架,不是相扑。”
叶暇目光上下打量着如今已有一米九二、且配备了一身漂亮肌肉的加强plus版李寒峤,忍不住好奇。
“冒昧问一句……你现在能打多少个?”
李寒峤薄唇抿了抿,摇头,一副遁入空门的模样:“现在不打人。”
叶暇笑:“你不当大哥好多年?”
“打人永远是下下策。”李寒峤垂眸,“当年如果有别的办法,我也不会选择动手。”
想害他的那帮人也算是家里有权有势,如果不是被他抓住了用违禁|药品的把柄,李寒峤也不可能毫发无伤地从那些豪门权贵的打压里出来。
叶暇张了张嘴,发现眼前高自己大半个头的人沉郁起来,他忽然很想抬手揉揉李寒峤的脑袋,但总裁先生已经不是在家的那头碎发了。
李寒峤只要出门,形象必定是冷硬且不近人情的。今早出门前,碎发垂落的李寒峤在卫生间逗留了片刻,再出来,头发就已经被整齐地向后梳过去,像在无声拒绝所有不规矩的动手动脚。
李寒峤发现叶暇盯着他的头发看了好几秒,忍不住开口:“怎么了?”
是觉得这个发型不好看吗?还是……
“嗯嗯没事。”叶暇回神,弯着眼睛摇头,伸手比了个大拇指,声音里满是笑意。
“就是觉得你今天这个发型,特别帅!”
夸赞的话掷地有声,李寒峤瞳孔不易察觉地放大了些,顿了两秒,侧头转向背对叶暇的方向,唇角即使用力绷着,最后却也还是没按住上扬的弧度。
“怎么想到梳背头的?”叶暇好奇。
李寒峤抬手抵唇,片刻才声音平稳道:“周围都是一种发型,看得腻。”
“有品位的。”叶暇深以为然,“帅哥就是要与众不同!”
两人对视一眼,彼此从眼底看到了一种英雄相见恨晚的意思。
李寒峤没再遮掩唇角的弧度,轻笑道:“好好休息,我先出去……有什么事就打我电话。”
叶暇伸手比了个超圆润的[OK]:“你安心忙,没事儿。今天起太早了,超困,晚上之前我应该不会出门了。”
想了一下叶暇还是叮嘱:“你也注意安全,小心入口的东西。”
这些关心的话,对方知不知道是一码事,自己说不说又是另一码事。
以前在家的时候,只要顾姨出门,应叔都会跟到玄关叮嘱一句“注意安全,开车小心,早点回来”。哪怕并不能起到什么指导性的作用,但潜移默化下,叶暇已经习惯性认为,情绪价值也是很重要的一环。
听到他的话,李寒峤转身离开的脚步顿了顿,然后回头,认真地说了句“好”。
叶暇笑着跟他说再见。
沉重的大门在李寒峤身后合拢,连带着也遮住了屋里透出的最后一缕阳光。走廊的顶光压得他眉眼更显深邃,李寒峤抬手,披上搭在臂弯的西装外套。
自在京市的那次事故起,李寒峤便再也没碰过酒,只喝某个特定味道的果汁,足够熟悉的口感,才能让他在喝下去的第一时间察觉可能的不对。
“阁楼总裁从不在宴会上喝酒。”——这几乎是沪市社交场上的共识。阁楼传媒还没有发展到如今规模的时候,曾经有人以地位压着李寒峤,想让他罚酒三杯,李寒峤没接。两年后,那人的公司已然悄无声息地消失在更迭中了,众人提起这件事,甚至不会记得他的姓名。
这么多年以来,不是没人想过要在李寒峤的果汁里动手脚,李寒峤从未改变过果汁的偏好,即使如此,也从未有人成功过。
原本李寒峤不会再刻意警惕这些细枝末节了,但出发前的晚上,他又做了和之前一样的梦。
——晚宴上,“李寒峤”中了药,借着药性伤害了叶暇。
李寒峤知道自己招人记恨。带叶暇来之前他做足了准备,衣食住行全部打点好亲自过目,百分之百保证叶暇不会出事之后才登船。
既然已经保证叶暇那边不会出事,李寒峤就将目光投在自己身上。
他要在这场梦里已有预见的宴会上,把危险性降到最低。
-
李寒峤出门后,叶暇拖了张躺椅到宽敞的阳台上,海风轻拂,吹得人昏昏欲睡。
直到一旁的手机响起,来电显示【顾狐狸】。
叶暇瞬间清醒过来,翻身的动作从未这么矫健过。
昨天挂了顾狐狸电话后,他最后说的那句“青梅竹马的爱人”一直在叶暇脑海里打转,转得叶暇整晚都没睡好,一早就给顾狐狸发了消息,约他在船上见面说清楚。
“狐狸!”叶暇接起电话,语气急匆匆的,“你在哪儿呢?我去找你。”
“游轮都是我的,还找什么地方。”电话那边的人悠悠笑了声,连同笑声一并响起的,还有才被李寒峤关上不久的那扇门。
——叩叩。
顾黎勾唇,指尖转着一把备用钥匙。
“开门,偷情。”
第23章 【一更】
叶暇最后还是没让顾黎进屋,自己披了件衣服匆匆迎了出去,一路捂着顾黎那张跃跃欲试的嘴,把一些不该说的话物理封印。
两人就这样以诡异的姿势下楼,在二楼的露台咖啡厅落座。
坐下后点了咖啡,叶暇才有空细细打量这位许久没见的好兄弟,藏蓝高定西装配波点丝绸领带,西装布料甚至是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那种……总之衣品一如既往的轻佻。
“帅吧。”顾黎单手支着下巴,指尖撩了一下垂落额边的发丝。
叶暇委婉评价:“是你的正常发挥。”
半边眉毛挑了挑,顾黎勾唇轻笑:“准备什么时候去选秀节目玩一圈,最近天行在筹备一个什么阳光练习生,兴师动众的。”
“二十八了,狐狸。”叶暇语重心长,“得去乘风破浪的哥哥。”
“……行啊,还得是你这张嘴叶子。”
顾黎笑得仰倒,好一会儿才把声音稳住,端起咖啡遮住半张脸,话锋不打招呼地一转。
“你呢已婚人士?二十八,想去非诚勿扰了?”
叶暇呛了一下。
顾黎放下咖啡杯,杯盘相撞发出清脆的咔哒声,像是审讯室上膛的枪管子。
“说说吧,怎么认识的。”
“……相亲。”叶暇说。
事情还要从年初说起。他家应叔顾姨去非洲大草原前,害怕叶暇一个人在家呆着无聊,又因为工作性质跟朋友聚不上会,夫妻俩一拍即合,把自家小孩丢进了一家高级婚介所。
叶暇其实很喜欢和人打交道——工作那种虚与委蛇的除外。于是临近六月的时候,他跃跃欲试地接受了第一个相亲者的邀请,对方三十岁的年纪,已经是某知名传媒公司的高管,年薪七位数。
“——打断一下。”顾黎抬手,“下次相亲让叔叔阿姨委托给我算了,七位数就能骗你见面?我周围好小伙子多的是。”
叶暇点头:“那李寒峤……?”
“……这个不行。”顾黎轻啧一声,眯了眯眼,“我发现你胳膊肘好像有点歪啊小叶。”
叶暇清清嗓子:“我继续说……那个七位数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个世界还是坏人多。那人见第一面的时候,看着西装革履人模狗样的,结果第二次就原形毕露!”
叶暇这辈子没怎么跟人红过脸,一次是辞职前掀了老板的饭桌,再一次就是面对那个傻逼相亲对象。
七位数年薪被对方自夸得天花乱坠,屁股都要翘到天上去,第二次见面刚坐下就靠过来,言辞之间已经开始往下三路走——变脸之快,让叶暇恍惚觉得像是看见了电影里发病超快的丧尸病毒。
然而二十八岁的叶暇比起年轻的时候,已经有了足够的修养——他是指没有当场把饭桌掀到对方脸上。
叶暇以为三十岁的职场男人,至少应该懂得体面,他开口冷声拒绝两次之后,对方依旧死性不改,甚至开始拿他自由职业不稳定的薪酬开刀。
“你看,我年薪七位数,你只需要漂漂亮亮在家里躺着……”
哗啦!
转瞬间,叶暇面前的冰美式就全部出现在对方脸上。
对方勃然大怒,拍案而起,表情之狰狞,像是要彻底撕开那层用西装伪装出来的人皮。
然而那只手刚高高扬起,就被另一只更有力的手拦下,定在半空。顺着那只见义勇为的手,叶暇看见了李寒峤。
……
“哇哦,宿命对视,英雄救美。”顾黎捧读着鼓掌,语气抑扬顿挫,“你坠入爱河了?”
叶暇被说得浑身难受,咬牙:“我可不像某些人,大四了还在做‘帮学妹搬行李就会被追求’的梦。”
顾黎给他比了个中指。
……
总之那时,叶暇还不知道这是李寒峤,因为咸鱼自由画师不关注财经圈,铁血二次元也从不看娱乐新闻,debuff叠满之下,叶暇只以为他是平平无奇热心市民。
被钳住手腕的丧尸病毒感染者怒火冲天地回头,却在看到来人的一刹那煞白了脸色。
“李、李……”
“滚。”热心市民垂眼看他,冷声道。
像是言灵生效,相亲对象屁滚尿流地跑了,场面一时间沉默到有些滑稽。
服务员端着托盘姗姗来迟,两份牛排滋啦啦勾着馋虫。
叶暇看了看牛排,又看了看热心市民,轻笑:“谢谢你,先生。要坐下来一起吃吗?我请你。”
“……不用谢。”热心市民犹豫了一下,才颔首坐下。
叶暇弯着眼睛:“要谢的,您成功制止了一场斗殴。”
热心市民冷冷瞥了眼那条屁滚尿流过的路,淡淡:“他不敢。”
展开纸巾挡在胸前防止溅油,叶暇真诚且温和地解释。
“我敢。”他说,“大概五六年前,我特意去学过散打。”
热心市民忽然沉默了,良久,直到叶暇把牛排都切成了小块,才开口问:“你们是什么关系?”
“前相亲对象。”叶暇耸肩,叉起一块肉送进嘴里,幸福地眯眼,“一个逃过挨打的幸运儿。”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对面的热心市民似乎笑了一下。
“你有结婚的计划?”他问。
“不排斥。”叶暇说,“有的时候,一个人也确实太无聊了。”
热心市民忽然微微坐直,看向他。
“正巧,叶先生。我也有结婚的意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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