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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沾摸了摸墙壁，道：“他们有怪癖，我小时候被领养过，后来被退养了。”
【？】
顾沾抱膝坐在地上，小声跟墨柝说着他小时候被领养后发生的事。
他小时候就很聪明，被男人们领养上车后，就发现不对劲。
刚到家就开始作妖。
没有被伤害，倒是受到不少惩罚。因为他总是想着逃跑，领养他的人实在是受不了，隔了不到三天，就把他送回孤儿院。
“我当时也是被关在这个地方，孤儿院的阿姨说肯定是因为我不听话才会被退货。”
“我被她们处罚了很久，直到第二个孩子被领养走……”
顾沾靠着墙跟坐下，他保住自己的双膝，眼神空洞的看向前方。
没有露出特别难过的表情，墨柝却无端中感觉，这个人很难过。
墨柝忽然生出一种感觉，不能让顾沾在这个地方变成怪物。
怪物无法离开自己诞生的场景，就像小秀，离不开那条河。
如果顾沾在这里转化，他只能永远守着这座孤儿院。
那到时候，他脸上的表情会一直这样空洞寂寥吗？
墨柝忽然感到难过，这种情绪还是第一次出现，对他而言十分陌生。
沉默了一会儿，墨柝忽然在顾沾身旁现身，他带来微弱的光，照亮房间。
大人模样的墨柝蹲在顾沾身旁，戳了戳他不甚圆润的脸颊，“你在偷偷哭吗？”
“我没有。”顾沾的声音有点沙哑。
怪物顿时觉得自己更该死了，没事看什么回忆。
黑暗中空气一阵波动，紧接着，一个人影出现在这狭小黑的房间中。
不是别人，正是墨柝。
顾沾似乎没察觉到，仍旧低着头，下巴放在膝盖上，看着自己的脚尖。
墨柝站在旁边静静看了一会儿，最终叹息一声，走上前，在顾沾面前蹲下。
“你们人类，身体变小之后，思维也会跟着身体变小吗？”
这是在说顾沾幼稚。
顾沾根本没理他，仍旧低着头坐在原地。
墨柝自己站了一会儿，忽然叹息一声，身影消散。紧接着，一股更浓烈的浓雾出现在房间里，它来到顾沾身旁，仿佛一个拥抱，将他环绕住。
顾沾微微一顿，知道这是墨柝所为。
他终于开口，问：“你们怪物，没有这样的成长经历吗？”
【唔……】
墨柝似乎是在思考，片刻后，才说。
【有，即使是他们口中的序列怪物，也是从副本中诞生的，只是我们的副本至今没有开放。】
顾沾看了看这狭小黑暗的房间，“这里不是你的副本。”
墨柝一惊，这人看似在伤心，居然还在收集信息。
黑色的雾气微微炸毛，而顾沾这时伸出手，摸了摸雾气的边缘，似乎是安慰。
墨柝竟然真的被他安抚住了，又缠绕回他身上。
【你也好奇吗？】
【如果你能离开这里，就给你前往我过去的机会。】
方才还垂头丧气的顾沾忽然睁开了眼睛，他眼神清明，没有半分悲伤的模样。
“当真？”
墨柝忽然觉得自己好像被骗了。
但话已经说出口，在这副本中，怪物的话就是“规则”。
他只能说：
【当真。】
顾沾从地上爬起来。
关小黑屋，不给饭吃，这都是对付小孩子的办法了。
【你打算怎么出去？】
顾沾走到门口，向外看了一眼。
这座孤儿院的建造时间很久了，建筑都已经破旧，门缝很大，可以透过门缝，看到外面的情况。
这门没锁，只是在外面，简单的用插销插上。
这样的一个地方，可以困住一个小孩儿，却困不住一个成年人。
顾沾伸手在自己的裤兜里摸摸索索，半晌，掏出一根鞋带儿。
他透过门缝，把鞋带儿递出去，穿过门栓，又折返回来。
然后利用这根鞋带，一点点将门栓拉开。
这个过程很慢，大概持续了二十几分钟，只听“砰”的一声，门打开了。
外面天还亮着，门口没人，顾沾出门后直接右转。
走过两栋建筑，正好可以看到操场，孤儿院的孩子们好像都在那边，那几个西装男还在挑挑拣拣，院长和院里的阿姨正在赔笑。
顾沾是后来才知道，那几个西装男给了很多钱。
越过了正常的领养程序，从孤儿院带走小孩儿。
与其说是领养，不如说是“买卖”。
顾沾没理会这些，大家都在操场正好，方便他操作。
他来到食堂外面，绕到后门。下午是食堂进货的时间，后门敞开，里面没人，估计都去操场看热闹了。
顾沾顺势进了厨房，开始在里面翻翻找找。
【你想干什么？】
看他干错利索的动作，墨柝忽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他又想起第一次在副本中遇到顾沾，原以为只是一次普通的“工作”，结果顾沾上来就给他一个巨大的惊喜，直接把副本给炸了。
那个被炸的副本，到现在还没恢复。
副本中的怪物院长，现在还是无家可归的状态，隔三差五就去找墨柝哭诉，说只是简单让他代班一下，为什么一觉醒来家没了。
这种事，墨柝真的很难跟他解释。
顾沾也不回答，自顾自把油从柜子里拉出来，又去抽屉扒拉了两个打火机，拎着油桶就往外走。
孤儿院占地面积很大，有许多空地。
建筑又相对老旧，集中在一起，顾沾在两栋矮房之间堆了一堆干草，把油倒上去，点燃了火苗。
干燥的柴火一下就燃烧起来，火舌舔上旁边的建筑。
这是一座北方的城市，建筑外围有不少保暖材料，夏天也没有拆除。
火很快大起来，火光印着顾沾的脸，烘烤得他整个人发烫发热。
顾沾的这个行为，只能说也在墨柝意料之中。
但亲眼所见，他还是有点无语。
【你怎么这么喜欢烧副本？】
顾沾淡淡说：“你不知道，当初我也是用这种办法，从孤儿院逃走的。”
【什么？】
顾沾眯起眼睛，似乎是在回忆过去。
“我被那群男的退货以后，孤儿院的人更讨厌我，因为他们的钱飞走了。”
“后来就想尽各种办法折磨我，我实在是过不下去了，就点了一把火。大火引起很多人的关注，事情越闹越大……外面的人才发现，这座孤儿院是不合规的。”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似乎是在为这件事情伤心。
墨柝又有点难受了。
他再次在顾沾面前化形。
只是这次跟黑暗中不同，阳光落在墨柝身上，竟然在地面投下一个淡淡的影子。
顾沾转头看了墨柝一眼，墨柝忽然发现，这个眼底并没有什么悲伤的情绪。
他和其他伤心的人类很不一样。
还不等怪物反应过来，顾沾已经伸手，穿过他的胸口。
“抓到你了。”
有那么一瞬间，墨柝忽然有种心脏被捏紧的感觉。
他微微闭眼，唇角勾起一抹笑容。
“原来你的目标是我。”
顾沾的声音无比平静、冷淡：“人类的记忆可以构建副本，那么怪物的应该也可以，你说好奇我的过去，我的故事已经给你看过，现在，轮到我了。”
“让我来看看你的故事。”
顾沾猛然收手，什么东西从墨柝的胸膛扯了出来。
紧接着，黑暗笼罩了两人，急速失重感传来，顾沾微微闭上了眼睛——
第160章 让我来看看你的诞生
顾沾再睁开眼，发现自己被困在一个狭小的地方。
头顶压着什么沉甸甸的东西，起都起不来。
面前敞开一道缝隙，一束光直直地打进来，借着这点光，顾沾刚好可以看清外面的情景。
这应当是个卧室，自己的视角很低，只能看懂一侧床沿和床底。
床上好像有两个人，相拥在一起。
虽然看不清他们到底在干什么，但光听啧啧的水声，便知道这两人“战况”很激烈。
隐约间，男人和女人带着喘息的谈话声传来。
“快点，你都多久没来了。”
“还不是因为你老公总是待在家里……”
顾沾听了一会儿，觉得脏耳朵。
仿佛为了回应他内心的想法，他忽然张口，发出了一些不属于的自己的声音。
“我饿了……”
“我饿了，给我吃饭，我饿了……”
没有感情和起伏的童音，在个充满暧昧和欲望的房间里响起，好像一把尖锐的刀，刺穿流淌着蜜糖的蛋糕。
床上的两人瞬间停了。
顾沾的声音不大，他们一开始没听清。
男人似乎是抬了抬头，问：“什么声音？”
女人的手还在男人的胸口扒拉着，不耐烦道：“没动静，你瞎想什么，我老公出差坐飞机呢，这会儿应该还在天上。”
“我饿了，给我吃饭……”
顾沾的声音再次响起，挤进女人没说的话里。
女人终于变了脸色，整个人顿住，“怎么回事？真的有动静？”
顾沾判断自己应该是在柜子里，头顶那些重物，是衣服。
他的肚子持续不断发出“我饿了”“给我吃饭”这样的声音。透过衣物和柜子，穿到床上的人耳朵中时，语句已经没模糊，分辨不出到底说了些什么。
这一对男女只能听到有人在说话。
若隐若现的。
他们本就是在偷情，一下没了兴致，男人下床，慌乱穿起衣服鞋子走了。
剩下女人在床边站了一会儿，终于还是鼓起勇气，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走来。
顾沾看着她越来越近，身体却不能动弹。
原以为自己就这样被发现了，却不想，女人将衣柜打开，望着满衣柜凌乱的衣服，翻找了两下，没找到衣服下面的顾沾。
顾沾还在不断发出声音，女人害怕了，惊叫一声，落荒而逃。
看着她的背影，顾沾有种微妙的感觉。
以往都是身为玩家，被怪物追着到处乱跑，原来在怪物的视角，玩家的行为这么不合逻辑。
自己只是随便说了两句话，对方就落荒而逃了。
女人刚才翻动衣服，也扯掉了压在顾沾身上最重最厚的那件，等女人走后，顾沾就开始摆动四肢，经过一番艰难地挣扎，他终于从衣物的纠缠中逃离出来，一屁股坐在卧室的地面上。
肚子还在不断发出声音，那种饥肠辘辘的感觉也越来越明显。
他好像真的饿了。
顾沾站起来，催动着自己木偶的四肢，朝着卧室门外走去。
这房间对顾沾来说很大，空旷的客厅，被收拾得还算整齐。往前走了一段，便闻到一股食物的香气，令顾沾原本饥肠辘辘的肠胃，越发空旷起来。
饥饿的滋味儿不好受，顾沾又蹒跚地往前走了两步，忽然见到地面上一滩散落的红色。粘稠的膏体正在地板上缓缓流淌，看到这东西的时候，顾沾忽然觉得肠胃里的饥饿不可忍受了。
他要“吃东西”。
顾沾的目光根本没办法从那滩红色的不明物体上挪开，脚步一点点靠近。
此时，厨房传来“咚”的一声。
这声音顾沾都很熟悉了，是菜刀剁断骨肉的声音，用力很大，震动到菜板都会微微跳起。
地上的红色不明物体正散发出诡异的血腥味儿，却更加诱惑着顾沾。
最终，他来到这滩红色前，小小的身体整个趴了上去，脸全部都埋进去。
这时，厨房的声音停止了，有人哼着小曲儿，从里面走出来。
是这房子的女主人。
她好像忘记了刚才卧室发生了什么，正充满乐趣的给自己烹饪美食。
端着盘子走到客厅的女主人忽然看都地上趴在红色液体里的顾沾，惊叫一声，手里的盘子都摔了！
顾沾听到动静，抬头看了她一眼。
谁知，原本就惊恐无比的女主人，更是尖叫一声。她慌不择路就想从顾沾身旁逃走，不甚碰到桌子的一角。
桌布被她扯翻，上头乱七八糟的东西叮呤咣啷往下掉，而女主人则尖叫着跑向卧室。
顾沾：“……”
她是不是忘了，自己就是从卧室出来的。
要有危险的话，最危险的地方应该就是卧室。
算了。
反正这是墨柝的副本，这女人一看就不是玩家。
地上这堆红色的膏体，也不是什么血啊之类的，只是一些女人掉在地上的番茄酱。
顾沾抹了一把嘴，站起身来，正好看到旁边有一面被打碎的镜子。
碎裂的镜片有一部分朝向他，照出他的模样。
顾沾总算知道，女人为什么那么惊恐了。
只因自己现在的模样，实在是算不上好看。
这玩偶的造型本来就很恐怖，用黑线封住的嘴，上面还沾着红色的番茄酱。头发是用粗毛线缝上去的，没几根，还朝着天支棱着。
女人看到会害怕，也很正常。
也不知道墨柝的副本里，为什么会出现这种东西。
顾沾正打算追到卧室去看看，忽然感觉脚下的地板微微震动，紧接着，自己的身体陡然拉长。
就在他快要撞上天花板的时候，房间消失了，他站在一片空旷寂寥的街道上，四周的建筑隐没在浓重的雾气中。
建筑虽然很高，但顾沾觉得，自己比建筑更高。
低头一看，细长的手臂一直垂落到地上去，大概是经过急速生长的缘故，皮肤全部松弛暗淡，垮垮地挂在骨骼肌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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