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端木佑向着他们的方向走了过来,卡纳也扶了扶自己脸上的面具,瞬间噤默了。
“您好,这位应该就是死雨先生吧?”
端木佑的双手自然下垂着,他对死雨轻轻鞠躬,礼貌道,
“很高兴见到您,因为白染城主叮嘱过我,这次来的时候要和您打一声招呼,所以我才会来找您。”
端木佑抬起头,那双淡紫色的眸子注视着他,却看不出什么情绪,
“希望您在这一场拍卖会上玩的开心。”
死雨安静地看着他,什么都没有说。
大部分时候,死雨都不怎么说话,他的目光就像是刀子,似乎能直直地刺入人的灵魂。
而端木佑也不在乎,打完招呼后,他就背着手离开了这里。
“哈哈,首领还是一如既往的不喜欢说话。”卡纳打趣道,
“哎,你是不知道,以前的首领根本不是这样的性格哎,他以前性格特别好的,可惜……哎。”
卡纳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了。
而泊湮也没有再继续关注这个话题,虽然拍卖会早已开始,但是他的心思却早就被刚才卡纳所说的白染和白烨的事情占领了。
说起来,最开始的时候,泊湮还受到过白烨的照顾。虽然他只觉得是那位小少爷一时兴起,但是他还是对那个人印象深刻。
脆弱,却有着带毒一般的美丽,让人忍不住想要多看他几眼,却又因为对危险的条件反射,下意识地移开目光。
他还是不理解为什么白烨要救他。
或许这件事可以和焰白说说,如果他愿意听的话。
“拍卖会开始了!”
卡纳轻轻地拍了拍泊湮的肩膀,对他使了个眼色,
“我们也该开始行动了,泊湮。”
·
此时此刻,在另外一边,宵鸢和焰白还在摸索着过去的路。
“你确定这条路没有问题吗?”焰白看着宵鸢。
“没有问题,你要相信我的绝对路感,我小时候在黑沼丘走失了都能自己走回来呢!什么实力不言而喻了吧?”宵鸢一边攀爬一边说着。
两人在纠结一会后,宵鸢提出可以走【特殊的道路】,才带着焰白来到了这样奇特的地方……焰白也是第一次爬通风管道,心情有些复杂。
他是不怎么相信宵鸢的所谓路感的,但如果换他来,他估计还是会选择随便选一条路杀出去。相对而言,赌一把能不能无伤也是不错的。
“你还去过黑沼丘?”焰白无意的问道,
“我记得黑沼丘很危险吧?你怎么能去那边的?”
“我很强啊。”宵鸢理所当然道,
“那个时候我还有异能力呢,我当时去黑沼丘是因为血域闷着实在是太无聊了,才打算出去玩玩,但是我空间魔法又用的不是很熟练嘛,结果一不小心就来到了黑沼丘。”
“后来我一路找回去的路,遇到了不少污染物还有劫匪,把他们通通解决掉之后,族长才找到了我,还把我狠狠揍了一顿……你是不知道他揍的有多狠!手臂都给我打折了!”
“我要是族长,估计会打断你的腿。”焰白点评道。
“不过我一直都很向往外面的世界,对我来说,血域就是个太小的地方,一直待在那里多难受啊。”宵鸢耸耸肩,
“说起来焰白,你之前也一直住在血域吗?你给我的感觉一点都不像血族人,和那群死板的家伙完全不一样啊。”
“我确实不是血族人。”焰白道。
“哈哈这样……等一下?你不是血族人?”
宵鸢愣住了,顿时明白了什么,
“所以你根本不是被拐的??你就是故意的!?”
“是又怎样?”焰白好奇地看着他。
“……当然是太酷了!”
然而憋了很久,对方却发出了这样的感慨,
“这才是冒险家的精神!为了达到目的!就连自己的身体都可以出卖啊!你这也太强了!要不我以后跟着你混吧!我可能打了!反正去哪里都比留在血域要强吧!”
“你先帮我把东西找到再说,还有我什么时候出卖身体了?”焰白很无奈。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眼前这个人为什么一打开话匣子就完全停不下来了。
或许是很久没有和人聊过天了,或许他只是单纯的喜欢说话……总而言之,焰白倒是意外的不讨厌这个人。
大概是现在确实很少看到如此实心眼的人了吧。
“到了。”
察觉到光芒析出,焰白一把抓住了宵鸢的衣服下摆,让他停了下来。
他能够感受到一股淡淡的光芒笼罩着什么,抬头看去,一团暖色的光也随之印入两人的眼中。
焰白和宵鸢都愣了一下。
那是一间相当漂亮的房间,淡金色的光好像能从墙壁后面析出,好像这墙壁之中储着阳光一般。
但是让人诧异的是空气中散发出的淡淡的血腥味,这股味道让人从内心深处作呕,也让两人忍不住捂住了鼻口。
“靠!这是什么味?下面是死了人吗?”
宵鸢皱起眉头,即便是血族,他对于这种诡异的味道也感到格外的恶心和厌恶。
“地上好像有血迹。”焰白伸出手,
“你仔细看,那边是不是有什么人?”
宵鸢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很快看到了一块白色的布包裹着物什。而在那块白布的一角,居然有一条人的腿。
看动作,那条腿甚至还在一点一点往里面拖,这个诡异的动作也让两人不自觉地脊背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这……这是在吃人??”宵鸢声音都变了,
“你开玩笑的吧??焰白你真的要去找这个吗??虽然我承认你很强,但是这也太——焰白!”
不等宵鸢反应过来,他就看着焰白拆了上面的网罩,准备跳下去。
宵鸢脸色一变,他一把抓住了对方的脚踝,制止了他继续下去的动作。
“可以了!虽然我不太清楚你为什么要下去!但是这个明显很不对劲吧!”
“嗯?”
被宵鸢抓住的焰白回头看了他一眼,他想了会,道,
“我知道,你不用担心。而且你现在可以离开了,等会这里估计会很乱,你可以趁乱逃出去。”
不知道为什么,焰白从内心深处并不惧怕,他也难以言喻这样的心情,但是这样的理由却说服不了宵鸢。
“我知道,你之前和我说要大闹一场,我大概知道你和月食之地有点仇,但是……”
宵鸢顿了一下,继续道,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要报仇之类的,但是人总要先活下去才能做更多的事情。”
看起来他似乎是误解了什么。
焰白看了他一会,像是在斟酌着什么,片刻后,才开口道:
“嗯,我知道。”
“你知道那你还——”
“但是人总是有不得不做的事情。”焰白淡淡道,
“如果你不去做,或许就再也没有人去做了。”
“我的建议还是和之前一样,等会或许这里会变得很乱,你可以趁机逃出去。如果错过了这个时间段,或许等会你就没有机会了。”
“你不是一直都想要离开这里吗?你最向往的东西就是自由,不是吗?”
“……”
宵鸢沉默了。
一时间,他的脸上露出了极为纠结的神色,好像在做什么痛苦的抉择。焰白有些好笑地看着他,也不是很明白他到底在纠结什么。
“这件事情本质上和你没什么关系。你没必要纠结什么。”焰白道,
“而且也算是我逼你到这里来的,不是吗?现在你自由了。”
说完,焰白就不再去看宵鸢,而是从高处跳了下去,稳当落地。
宵鸢不知道是在想什么,一时半会也没有回答他。
而焰白也不打算搭理他,他环顾着四周的墙壁,果然,那股浓郁的血腥味更重了。
奇怪的是,这个狭小的房间其实是有出去的门的,焰白走到了门的附近,他尝试着打开门,却发现这扇门并没有锁,他可以很轻松地进出。
……奇怪。
焰白皱起了眉头。
按理说,藏匿着如此珍贵之物的房间应该会好好锁着才对。
又或者是因为……即便有人进来,也不会改变任何事情?
焰白看向了房间里唯一的白布,沉默半晌,还是走了过去。
当他走近之后,才发觉这块白布的不对劲起来。原本露在外面的那条人的腿早已消失不见,而白布的最下方……原本由于地板是黑色的,他看的不太清楚,等他走近了后,才发现最下层的布早已变成了黑红色,散发着浓郁的血腥味。
焰白的手拽住了布的一角,沉默片刻后,还是将这一角微微扯开,看向了内部。
他的时间不多,不能再浪费下去了,如果钥匙确实带不走,那么他也能早点做出离开的决定。
可是当他看向了白布之下的景象后,他的眸子却蓦然瞪大,彻底怔住了。
“……怎么会,是这样的?”
焰白不止一次见到过钥匙了。
无论是在沸腾工厂,还是在那间阴暗的实验室之中,他都见到过两次【钥匙】,它们的样貌像是树枝,那种刚刚折下的,和寻常树枝毫无区别的存在。
可在自己眼前的这根血红色的树,究竟是怎么回事?
没错,与其说是树枝,出现在他眼前的更像是一棵被豢养在金色笼子之中的血红色的树。树枝从无数尸体中穿插而过,它们扎根在他们的喉咙里,根系一下没一下地吸纳着。而最后一具尸体已经被彻底抽成了人干,原本的那条腿干瘪的只剩下裤腿,还在伴随着枝干吮吸的动作一下没一下地吸收着,显得格外诡异。
就好像被赋予了生命和意识一般。
焰白掀开布的动作显然也惊动了这些树枝。
它们颤动着血色的枝干,轻轻地打开了金色牢笼的门——这时候焰白才发现,这座牢笼居然完全没有锁!从始至终都是打开的状态!
“刷——”
不等焰白后退,这些血红色的枝干就缠绕上了他的手。然而焰白尚未使用异能,却察觉到一股奇怪的情绪从自己的内心深处缓缓浮起。
这些枝干……对他并没有恶意。
在接触他之后,它们也只是在他的手腕上轻轻缠绕摩擦着,像是一只亲近的猫,不想离开他的主人那样。
他注意到那些被吸干的尸体被它们暴力地从中甩了出去,而在房间的角落里,已经有太多类似的尸体堆积,这样的场景,也让焰白更为清醒了点。
于是他向后退了一步,而那些枝干似乎也注意到了他的冷淡和退却,很快蜷缩在了原地,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
焰白:“……”
他怎么感觉,事情发展的好像和自己想象中的有点不太一样?
这些枝干方才还气势汹汹的,当他揭开白布的那一瞬间,他都做好了随时攻击的准备,可这一次的【钥匙】却显得格外的温顺,甚至很亲近他的样子。
难道说,是因为自己吸收了两次[钥匙],所以才会将他当做钥匙的主人,如此亲近吗?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情况或许会比自己想象中的要顺利很多。
焰白再一次伸出了手,他的手指轻轻触摸着血红色枝干的尖端,而那些树枝似乎也察觉到了他的意图,纷纷欣喜地缠绕上了他的手指,一副亲昵至极的样子。
“你们……愿意和我走么?”
焰白轻声询问道。
藤蔓们像是听懂了他的话,更加紧密地缠绕着他的手腕,甚至顺着他的腕部向着他的身上爬去。焰白能够清晰地感受到皮肤上传达而来的酥麻感,而且他似乎很清晰地感受到了它们即将前往的地方。
【喉咙】。
正如同钥匙代表的部位一样,第一次的钥匙径直刺入了他的【心脏】,第二把钥匙则融入了他的右手,而这一次,钥匙需要对应的部位则是【喉咙】。
只是这些【枝干】接触皮肤的触感让他不禁皱起了眉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吸食了过量血液的缘故,枝干的表面有种黏糊糊的感觉,甚至散发着让人不悦的血腥味。
但是可以感受到的是,这一次的枝干也顺利地开始融入血肉之中,那种轻微的刺痛感让他下意识地想要松开手,可又想到了自己来到这里的目的,焰白还是顺从了内心的意志,没有再离开。
他隐约记得,前两次的融合过程中,他都不免产生了一定的排斥反应,这是第三次,或许会不会和前两次那样痛苦。
可是,他却渐渐地发现,自己的身体不能动了。
那并不是痛苦,而是陷入了一种奇妙的梦境之中。
隐约之间,他好像听到了孩子们唱歌的声音,天空下着极大的雪,染白了流浪之人的发尾,衣衫褴褛的孩子踉跄着脚步,向着一座神像缓缓跪下。他的眸子里沉淀着绝望,却又浮现出希望。
须臾间,他似乎听见孩子在虔诚地祈祷着……
“神啊……如果你能听到我的声音的话……请您回应我……”
那最后的声音沉入了海底,仿佛被意识的海洋淹没,不再渗透分毫的声音。
意识在这一刻猛地抽离,而白烨也在这时候睁开了眼睛。
四周的风声渐渐缓了下去,好像从一场漫长的电影中苏醒了过来。
他迷茫地撑开了双眼,向着四周看了一圈,却在注意到一双温和地看着自己的眼睛时候愣住了。
男人正坐在床边,银色的长发编成了精致的小辫子搭在胸口。他穿着一身得体的纯白礼服,修长的腿叠交而坐,手中则在翻阅着一本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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