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这边你不会走回去吗?”优沼冷眼看她,“你是走到这边就自暴自弃,觉得都过来了,不如去看一眼,是吧?”
欢半香发出呜呜声。
“这次如果打蘑菇惊蛇,那就是全是你这看一眼的错,”优沼道,“和这位队长说说你接到的举报,从头开始说,不准有隐瞒。”
欢半香继续呜呜,她眼珠转动,瞥向躺在另一张治疗软垫上的白璃。
娇小的博美犬人身上烧伤刚刚才治好,但尾巴和耳朵一角上的斑秃,只有等毛重新长出来,才会消失了。
欢半香低下头,从今早白璃向她的举报说起。
等听完,十七层战斗一队的队长,立刻意识到情况的严峻性。
“‘眼神和我丈夫很像’这种说法,”他先感慨了一下这个举报理由,“我想起来了,这个举报人就是你们五层那个,在丈夫举行就职仪式时,为保护女儿反杀了邪教徒丈夫的可怜女人,是吧?”
“她怎么和你住在一起?”突然获得新情报的优沼也惊了,“算了,如果不是她一个电话打来,我是没那么快发现不对,带着人先找过来的。”
接电话的通讯员过来和优沼说,欢半香的同居人打电话问,欢半香是不是在加班。
通讯员的本意是八卦一下新人的生活作风,优沼却立刻感到有问题,再想起欢半香下午捣鼓的举报,她点了人直接出发。
来到珐琅大道,还没靠近那个乐彩·西卡迪尔居住的176号,她就看到不远处燃起火光。等跑到189号,她刚好看到满身烧伤的白璃,搀扶昏迷的欢半香,两个犬人一起滚出了189号熊熊燃烧的大门。
“所以,”十七层战斗一队的队长道,“那个乐彩·西卡迪尔……”
“看到昏迷的欢半香,我立刻让跟我来的队员进入176号,乐彩·西卡迪尔不在,在家的只有一个管家两个仆人。”优沼声音沉了沉,“无论是房子还是仆人,都没有查出任何问题。但如果将189号的火光视为示警,就算我反应再快,在大火燃起后再去调查乐彩·西卡迪尔,已经晚了。”
“你认为,189号是176号的一层防御?”十七层战斗一队的队长思索着,“也是,欢半香审判官明明是来调查176号,却被吸引到了189号,在她进入189号后,176号立刻得到了示警,是这样吗?”
“我没有来调查176号。”欢半香泪眼汪汪说。
“嗯,”优沼点头,“但这是建立在176号主人,乐彩·西卡迪尔确实有问题上。”
十七层战斗一队的队长挥挥手。
“有没有问题,盯他个半年就知道了,我就没见过完全不露马脚的邪教徒。何况,已经有审判官在他家附近徘徊,这个乐彩·西卡迪尔知道他已经暴露,就算他伪装得再好,他还是要准备逃跑了。
“只要他逃跑,或者有转移资产的迹象,我们可以直接逮捕他。”
说完,他又疑惑。
“说起来,189号用的是指向黑太阳的仪式,里面四具魔物尸体里,既有属于银月少女的疯兽魔,也有属于黑太阳的阴影魔。然后这个乐彩·西卡迪尔被举报是银月少女信徒……他到底是哪边的啊?”
***
“你说啊,”摩西在梦里对白璃说,“你不是背了书吗?你说他到底信仰银月少女,还是信仰黑太阳?”
在摩西制造的这个,和现实医疗帐篷一模一样的梦中,白璃听完摩西转播的三个审判官的讨论,满眼茫然。
她考虑很久,才迟疑地道:“会针对我的,只有银月少女信徒……吧?”
“不,”摩西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根教鞭,点了点在帐篷里显得十分突兀的小黑板,“刚才已经教过你了,畸变教派由银月少女的信徒组成,但不是所有银月少女的信徒都会加入畸变教派,会针对你的是畸变教派。
“邪神之间没有结盟的说法,上一秒合作,下一秒背刺,是他们的常态。但信仰黑太阳的瘟疫研究会,和畸变教派的合作确实比较频繁,他们建立了一种比较浅薄的信任关系,这个乐彩·西卡迪尔可能是瘟疫研究会的人,只是从畸变教派那边得到了关于你的情报。”
摩西敲了敲小黑板。
他板着脸道:“而这些,你这个满口要杀了乐彩·西卡迪尔的人,完全没思考过。”
白璃:“呜……”
“呜什么呜,你又不是海思科,”摩西继续道,“主有和你说过吧,祂和祂的信徒很少干涉现实。我们隐藏在心灵和梦境中,如非必要并不出手。银月少女确实是主的敌人,但不让祂发现我们,才是我们最常做的。
“你执意要杀死异神的信徒,是打算为主树敌吗?”
“我不是!”白璃终于着急起来,“我没有!”
这个自称镜中瞳祭司的人鱼救了白璃和欢半香,还提醒了白璃,189号有邪教徒准备放火。白璃很感激他,但白璃不允许他这么污蔑自己。
“你没有这么想,但你的行为确实会导致这个结果,”有着美丽面孔的祭司,用那双荧蓝的眼睛看着她,“因为你在行动时做不到权衡后果,而这缘故于你没有恐惧。
“明明已经给审判庭打了电话,为什么不直接说欢半香失踪,反而自己来寻找?如果你是忌惮自己非主流的信仰问题,不想和审判庭接触,那为什么不在行动前向主祈祷?”
摩西语气严厉道:“你不能继续这样下去,如果你想证明自己,那就向主祈求,拿回你的恐惧吧。”
第54章
林昏天黑地睡了一觉,刚醒来就听到白璃的祈祷。
还是来自梦中的祈祷。
镜中瞳出现在梦中的穿衣镜后,先看了一眼低着头候在一侧的摩西,感慨一下这条九百多岁的美人鱼还是很会装相,才认真倾听白璃的祈求。
倾听过程中,要不是林很擅长掩饰自己的情绪,他大概会发出一声“啊?”,然后又发出一声“啊?”。
——我只是睡了一觉,怎么发生了这么多事?
——而且摩西你为什么跟着白璃去了?
林很茫然,林很不解,林决定先专注眼前的事。
“取回恐惧吗?”白璃听到镜中瞳轻声说,“你的恐惧,并不在我这里。你的恐惧,一直属于你。”
白璃听不明白。
“我原本没想这么早的,”镜中瞳道,“女士,你恐怕还未做好准备。”
镜子里的白璃,代表恐惧的那一个,依然浑身缠绕铁链,跪在血泊之中。
原本让她害怕的只有她死去的丈夫,和追求她的乐彩·西卡迪尔。现在恐惧的白璃周围,出现了在魔物中也算很吓人那一类的疯兽魔和阴影魔。
她害怕得哭泣,但她完全感觉不到自己的内心在哭泣,反而大声向林请求:
“主,我可以!”
林瞥一眼摩西。
“我觉得她现在还不行,”他苦恼地用意思沟通,和自己的祭司私聊,“你乱对她说什么啊。”
在外人面前,摩西恭敬的态度摆得很好,但实际什么态度,还得听他心声。
“我乱说?你仔细看看再讲我是不是乱说。我知道你原本对她没什么期待,觉得她能好好工作好好活下去就不错了,问题是我过来一看,她不仅被畸变教派盯上,也被瘟疫研修会盯上,这种情况,就别想让她当个普通人了。”
摩西回了一长串话给林,“殿下,现在不锻炼她,她真正遇到危机的时候,你直接从尖晶市飞过来吗?”
“嗯……”
林按住了额头。
白璃看不清祂的神色,但也感到了祂的犹豫。
她忍不住问:“主,我让你为难了吗?”
“不,”林立刻说,过了一会儿,才继续道,“不是这样,我只是觉得,我们可以找个更稳妥的方法……”
镜中瞳似乎开始了一番沉思。
片刻,祂道:“好吧,女士,你去买颗能随身佩戴的玻璃珠吧。”
白璃跟着重复,“玻璃……玻璃珠?”
“是,”镜中瞳说,“等你买到玻璃珠,我们再谈你的恐惧。而现在,现实中有人在喊你,女士,该醒了。”
穿衣镜里的镜中瞳抬起手,一枚黯淡的珍珠出现在祂手中,珍珠犹如幻影消散,而白璃感到一股温暖而柔软的力道轻轻推她,让她在转瞬的黑暗后回到自己的身体。
“白璃?白璃!”
欢半香的呼喊声逐渐清晰,她睁开眼,先对上海思科犬人的明亮蓝眸。
关于怎么买玻璃珠的构想顿时消散了,白璃忍不住先对着她笑了笑。
“你醒了!你吓了我一跳!”欢半香也笑,然后皱起脸,“我一睁眼,就看到你一身烧伤躺在我旁边,幸好医生说普通烧伤用治愈术就能恢复,不然你刚找的工作要怎么办?还有还有,你耳朵和尾巴上秃了两块,会不会影响你上台啊?回去要不试试我的生毛膏,是炼金药剂,我感觉效果蛮明显的……”
“对不起,你没来接我,我当时脑子有点转不过来……”白璃慢慢道,那位人鱼祭司已经教过她醒来后要如何说话,“欢半香,你真的没事吗?”
“没事哦,”欢半香身后尾巴摇摆,“你也没事哦。”
“哦,”白璃像是不太能理解地回应了一声,接着突然想起什么“啊!小玉!”
“啊!”欢半香也突然想起,“小玉!”
她跳起来,摸出怀表看了看,瞪大眼睛,“完了!晚了好久!日托所还开着门吗?”
“我有给日托所打电话……那个,”白璃为难道,“欢半香,可不可以借我一点……老师说过时间会多收费……”
“当——”
“稍等,”在两个犬人对话时,一直沉默观察的优沼插嘴,“白璃女士,我这里还有问题想询问一下。”
白璃猛地发现帐篷里还有第三个人,像是受了惊吓般顿住。
这是如今她能拿出的,和“恐惧”相关的最好演技了。
“欢半香审判官说她进入房子后,杀死了一只疯兽魔,和两只阴影魔,但我们检查火场,发现在厨房还有第二只疯兽魔的尸体。请问,你进入房子,有看到还活着的魔物吗?”
“……有的。”白璃呆呆木木说。
过了一会儿,她发现优沼还在等她继续说,但为不加重白璃的创伤,没有立刻开口问。
白璃垂下眼,慢慢道:“我扶着欢半香出来,它出现了,我把小刀丢向它,然后绕过它往外面冲……”
人鱼祭司说:“我的钢叉攻击现实里的生物不会留下伤口,所以你就这么和审判官说好了。”
他的声音,在这一刻和白璃的声音,重合在一起。
“不知道为什么,它没有追上来。”
***
“你真什么都能教啊,摩西老师。”
林无语道。
“那当然,真正摩西有的知识,我也掌握了。”如今是梦中圣灵的摩西道,“怎么样,你身体感觉如何?”
“完全好了,”林往床上一倒,“就是错过了今天的三餐有点饿,竟然从凌晨一直睡到第二天入夜,我好久没睡这么长时间了。”
这里是熟悉的尖晶市审判庭总所医疗部病房,旁边是熟悉的小夜灯。
林靠着枕头,重新坐起,就见床头柜上摆着一个餐盘,上面是已经凉了的软糕,一份蘑菇汤,和两颗水煮蛋。
一张纸条贴在餐盘边沿。
——你有三天假期,尽管休息吧,祝早日病愈。灰翠。
“审判长竟然来过?”林有点惊讶。
“擦,好危险。”摩西道。
“还帮忙送了饭,他人真好。”林道。
话音落,摩西瞪向林,而林转开脸,不和他对视。
“殿下,”摩西的手捏得咔咔响,“我们两个间有一个的感官系统出了问题,你觉得会是谁?”
“对下属,审判长确实很好对吧?”林依然不和摩西对视,只摘下纸条,端起餐盘放在腿上,“不说这个了,摩西老师,我们来上课吗?”
摩西哼了一声。
突然,他们齐齐转头,看向关闭的病房门。
多人的脚步声传来,并在门口停下。
“看来还不是上课的时候,”摩西如风中的沙子,消散在空气中,“我先走了。”
敲门声就在同时响起,熟悉的,林有点难以理解为何会出现在自己病房外的,赤夏的声音响起,问:“林?你醒着吗?我能进来吗?”
林还未应答,门锁已经咔哒扭动,飞快推开。
一个小小身影冲进来,直接跳到了林的病床上。
林眼疾手快抬起餐盘,不然他这份晚了许多的晚餐就要被撞翻,而跳到床上的小小身影已经在往他怀里钻,一边钻,还一边发出细细的抽泣声。
“短尾?”
林将餐盘放回床头柜,虽然惊讶,手已经落在小女孩的背部,轻轻拍了拍。
门口又响起另一个熟悉声音,喝道:“给我进去!”
“别推我啊!”赤夏抱怨道,而走在他后面,推攘他的是……
“洛安?”林开始无奈了,“你在干嘛?”
“来看一个礼拜没回家的人是什么样!”洛安故意粗声粗气道,但林知道他的嗓音不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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