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抢错人了怎么办(穿越重生)——云山有意

时间:2024-09-28 08:29:32  作者:云山有意
  漆黑如同暗夜般温和无声的精神域与肃杀锐利的风雪剑域第一次重叠在一起,没有任何冲突与对立,互相发挥着各自的作用。殊灵猝然睁眼,在剑气的无差别攻击之下找到了魇气涌动最丰富的地方。
  镜悬剑蓦地化出万千剑影,饱含杀意地朝着本源掩藏的地方轰然落下。
  那一刻,两人都听见了不似人类能够发出的尖厉啸声。
  许是受到了致命威胁后的反扑,晏来归周身那些本来被魔息压制得好好的魇兽识海内魇气再次暴动,若说魇魔起初还会因为要保留魇兽身体机能,而没有赶尽杀绝彻底摧残它们的神智,如今却是丝毫不顾及了,魇兽眼中褪去的漆黑再次卷土重来,晏来归就地翻滚,躲开当空朝他重重踩落的巨掌,却不妨被一只成年体的巨狼叼起甩到空中。
  晏来归调整落地姿势,抓住耳朵落在巨狼头顶,然而下一刻就被巨狼就地死亡翻滚给摔了下来。
  脊背重重砸在地面上的时候,晏来归眼前一黑,喉间几乎难以控制地呛出腥甜的血沫,巨狼抬起一边沉重无比的前爪踩住晏来归,另一只前爪那几乎能将成年人捅个对穿的尖锐断甲蓦地朝着晏来归的心口砸来——
  晏来归半边身子剧痛过后,被踩得几乎麻木毫无知觉,他低低呛咳着,温热的血不断从唇角溢出,呼吸都有些困难,他在模糊的视线中看清了那双本该如利刃般尖锐,现在却残缺断了大半的断甲,呼吸有一瞬间的停顿。
  即使面前的成年体巨狼经受过魇魔侵入感染的异化,晏来归也依旧认得出来那双残缺断甲的模样。
  那是他从悬崖边上捞下那只迷路跌落悬崖,靠着求生的本能疯狂抓挠石壁,最后生生将四爪抠进石壁,四爪用力到颤抖不休,在彻底松开的最后一刻被他亲手捞上来,又钻进他袖口里黏着他睡了一个晚上的小狼崽。
  晏来归疼得有些看不清眼前,咬牙凭着本能扭过半身,想尽力避开要害,可是预料之中的剧痛却并没有到来。
  他睁开眼睛,看见那双残缺可怖的尖锐断甲停在了离他锁骨处上方一寸的距离。
  晏来归温热的胸膛之上,残缺断甲之下,抵着一颗淡白晶石。
  几番翻滚打斗下来,晏来归颈间的红绳挂坠掉了出来,那里本来只穿着一颗剔透红润的血色晶石,后来晏来归见那颗狼王临走前送他的淡白晶石也蛮好看,对他来说又有着特殊的意义,便也打了一道细细的孔,穿了上去。
  巨狼漆黑的兽瞳僵硬盯着那颗淡白晶石,那只要再往前送一点就能彻底捅穿晏来归胸膛的残缺断甲蓦地细细颤抖起来,却半分都没有再往前。
  那是每一只小狼崽幼年换牙之后特地留起来打磨到莹白润亮的小尖乳牙,一只狼崽只会留一颗,送出去便代表着信任、依赖和臣服,代表锋锐爪牙只为其所用。
  它在生死濒危之际磨坏了自己尚未长成的利爪,在身后空无一物只有飞鸟略过的陡峭悬崖中颤抖不休,它已经失去了最有用的爪牙,而晏来归在悬崖边百年开一次转瞬凋谢的永生花和一只毫无价值的狼崽中选择了它。
  这颗莹润淡白晶石的意思,是它此生不论爪牙完整或残缺,都只为晏来归温顺俯首,只要晏来归肯要。
  吧嗒。
  大颗大颗的透明液体溅落在地,晏来归蓦地睁大了略微涣散的双眸。
  他看见巨狼一只兽瞳依旧被漆黑覆盖,里面含着令人心惊的怨恨,另一只兽瞳里的粘稠黑气却像是被什么不知名的东西冲淡,混乱拉锯争夺之中,带着痛苦和哀伤的紫色兽瞳终于占据上风,巨狼极为痛苦地嘶吼一声,像暴怒,又像哽咽。
  其他魇兽趁机想要对晏来归下手,就见巨狼死死将晏来归护在腹下,疯狂而暴怒地对所有试图接近晏来归的魇兽撕咬吼叫。
  可是它毕竟是一只尚未成年的小狼崽,即使被短暂地唤回神智,也依旧难以完全抵抗魇魔的入侵。
  晏来归盯着它时而清澈时而混沌的兽瞳,明白再这样下去小狼崽的神魂会在无止境的对抗中遍体鳞伤直至彻底被魇魔吞没。魇魔滋生于阴暗负面的情绪,同样以阴暗负面情绪为生,方才小狼崽神智清醒恍如昙花一现,意识到自己亲手伤害了晏来归后的痛极正是滋养魇魔极佳的养料。
  他颤抖着手抚上小狼的残缺断甲,带着它的利爪对准自己另一边完好的肩膀,努力弯了一下眼眸,嗓音微哑地安抚道:“乖小狼,好小狼。不要抵抗魇魔,顺从,放弃抢夺,把身体控制权交出去,我要你保全神智,剩下的,交给我。”
  只有顺了魇魔的意放弃争夺身体控制权,巨狼千疮百孔的神智才能不再受到重创,而魇魔恶意释放目的达成的那一刻,就是它最松懈脆弱的一刻。
  明辞剑不知何时已经悬在了巨狼的头顶,精神域漫过巨狼周身,悄无声息地潜伏着,只等魇魔彻底占据巨狼识海的那一刻伺机而动。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巨狼颤抖着盯着晏来归看了半晌,在魇魔彻底占据一双兽瞳的前一刻忽地发狠似的一口咬在自己的前腿上,那一口是半点留口都没有,活生生在自己的前腿上咬下一块肉下来,疼痛带来前所未有的清醒,巨狼伏下身体护住晏来归,魇兽的利爪落在它的身上,巨狼趁着自己还清醒,不要命地朝着天际撕心裂肺地狂吼:“嗷呜——嗷呜——”
  有没有人,救救他。
  晏来归神情愕然。
  狼血泼了他半身,晏来归视野模糊,涣散的紫色眼瞳却一错不错地盯着巨狼腿上血肉模糊的伤口,只觉比方才还要喘不过气来。
  不知是不是血流多了,巨狼撕心裂肺扯呼了半天,一双兽瞳里的魇气却意外地在逐渐减淡,晏来归瘫着半身,艰难在巨狼腹下撑起身来,抬头看见远方被狼嚎吸引来注意力,飞身过来的殊灵。
  ……看来是殊灵的功劳。投入秘境的本源被诛杀,剩下的魇气再也不是源源不断不断复生的存在了。
  晏来归的精神域和他本人一样,温和得仿佛什么都能包容进去,此时他的精神域罕见强势得张开到极致,将所有因为魇魔本源被诛杀而出现了一瞬间茫然的魇兽全部包裹进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覆上它们的识海,将剩下的魇气一网打尽。
  巨狼则不一样,它后来靠着自己顽强又惊人的恨意活生生把识海里的魇气熬得半死不活,加上投入秘境的魇气源头被殊灵诛杀,魇气孤立无援,小狼千疮百孔残缺的神魂最终还是占据上风,将战败的魇气狼吞虎咽地嚼吧嚼吧吃了,半点忌口都没有,也不嫌难吃,好歹恢复了一点力气。
  其他的魇兽陆陆续续地恢复了神智,体型也变回了正常大小,精神域将所有魇气都彻底吸收,被魇气遮掩黑沉的天空终于天光大亮,露出千疮百孔坍塌狼藉的秘境原貌。
  所有魇气透过精神域全部汇聚过来的那一刻,晏来归攥住巨狼胸前蓬松毛发的手骤然死死用力攥紧,连指节都青白得毫无血色。
  有那么一个时刻晏来归几乎已经感受不到任何知觉了,识海被骤然涌入的大量魇气撑得几乎炸开,晏来归身上的冷汗浸透了黯金长衣,他抬手掩住口鼻,淅淅沥沥的血从指间滴落,瘦削的肩胛像是要撑破衣料。
  巨狼这一夜已经疼麻木了,感受到胸前传来的细微疼痛,低头一瞅,差点没被晏来归半死不活的模样吓得当场升天,又撕心裂肺开始惨叫起来:“嗷呜?!嗷呜嗷呜——!!”
  有没有人啊救救他啊!!!
  晏来归昏昏沉沉之际,不知为何忽地生出伸手捏住巨狼嘴筒子的莫名其妙想法,让它别再凄厉惨叫了,叫得好像他真死了一样。
  然而他浑身上下绵软得没有任何力气,喉间鲜血止不住地往外涌,眼眸无力地半睁着,眼前看不见任何东西,半边身体也已经感知不到了,想抬起来捏住巨狼嘴筒子的手被人发抖着用力攥紧,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有人冰凉的手捏住他的下颌,往他嘴里灌了一整瓶丹药,然而那丹药苦得几乎令人发指,晏来归昏沉涣散的神智都被苦得有一瞬间回了神,正想张口控诉,然后他就感觉到四肢百骸中蚁噬般细细密密的疼痛骤然消减了下去。
  如同沉入温水之中,所有的痛处都在某一时刻彻底被屏蔽,那一刻时时紧绷着的精神终于松懈下来,晏来归终于模模糊糊地感觉到,自己似乎缩在谁的怀里,一道异常熟悉,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的嗓音在他耳边低沉道:“……晏来归,你不是最怕死,最惜命么?你最好祈祷你死不了,你若敢死,本尊就立刻冲去魔渊将你那些亲亲小妖们通通抓来喂狼。”
  晏来归差点要跳起来。可现实世界中他浑身是伤,多处伤痕连血都未止住,生机微弱地伏在殊灵的身上,无知无觉地阖上双眸,闻言也只是无力地抬了抬手指,至此再无声息。
  血流了殊灵满身,可他却只是死死按住晏来归的颈侧不敢放松,生怕一松手就感受不到脉搏,泛红的剑眸带着平静的疯狂。
  巨狼此时也不知怎的变不回来原来的幼年体型,索性也不管了,它趴在晏来归身边,着急地舔着晏来归脸颊颈间四处的血迹想把他舔醒,可是晏来归已经陷入了更深层次的睡眠,对此毫无反应,殊灵抬手隔开巨狼,木然道:“走开。别把他舔醒了。”
  巨狼嗷呜一声,知道眼前红白红白的人救了晏来归,所以甩着尾巴乖乖听话,折着狼耳缩在晏来归手边,不敢离开。
  殊灵闭上眼睛。
  他体内经脉干涸得厉害,因为数次过度榨干使用灵力导致经脉多处开裂痉挛,连呼吸都带着剧痛。
  但他有点麻木了,无所谓了。直到这个时候他才发觉,晏来归有很多很多牵挂,家里嗷嗷待哺走哪都黏着晏来归的小妖们,秘境里救过的各种妖兽们,甚至整个秘境里所有见过面的没见过面的灵兽,还有怕被魇魔伤害想办法通知他们来救的新入门弟子,就是没有他殊灵。
  这个名字在晏来归那里得到的待遇不仅是不自觉的暗中警觉,还有满嘴谎言。
  他只是一个误会之下被晏来归愧疚以待补偿完就能如释重负丢开的陌生人罢了。
  ……
  当晚,晏来归发起了高烧,体温滚烫十分灼人,好在身上的伤口全部都处理好了,殊灵拧着眉,看晏来归紧闭着眼,烧到喃喃低语说胡话。
  他凑过去一听,才知道晏来归喃喃道:“……冷。”
  “……”
  沉默片刻,殊灵轻轻环过晏来归的双肩,以一种完全保护性的姿势将他拥进了自己的怀里。
  巨狼自动自觉地趴着,让殊灵靠在自己身上,晏来归瘦削漂亮的背上有一大片淤青,所以没有背部着地,只是无知无觉地伏在殊灵怀里。
  他大概是做了什么噩梦,无声咬着唇畔内侧的软肉不放开,额间冷汗隐现,因为高烧身体莫名泛冷,如今整个人蜷缩在殊灵怀里,攥着他的前襟不肯松手,因为本能从他身上汲取温暖,所以显得异常黏人乖巧。
  殊灵又心软了。
  算了。
  和晏来归这样没心没肺的笨蛋置什么气?
  他什么也不会懂的。
  “……”
  晏来归又睁开了迷茫的紫色眼眸。
  殊灵在黑暗之中低下头去,挑了挑眉,还未等他开口说话,就听见晏来归一看见他,蓦地睁大眼睛,伸手抓住殊灵的手腕,脑子还没开机,嘴先含混不清道:“不、不抓……小狼,喂妖。”
  殊灵:“……”
  得。
  止疼丹药的药效不知什么时候过去了,晏来归睡得迷迷糊糊被疼醒,身体各处的酸痛感极其鲜明,仿佛浑身都被巨石碾过一回一般。梦里他不知为何冷到发抖,头疼得昏沉混沌,好在梦里那只脾气很差的暖炉好像又出现了,用一种将他环在怀里的姿势抱了他一个晚上,冷得打颤的身体被暖了很久很久,不知不觉就放松了下来。
  偶尔被噩梦惊醒,睁开困倦疲乏的眼睛,他就能看见殊灵沉冷安静的侧脸,还有他始终环着自己不曾放开的有力臂弯。晏来归盯着眼眸阖上似是睡着的殊灵,呆了不知多久,伸手摸摸殊灵环着他的手,见他丝毫没有要醒的迹象,迟钝地垂下眼眸想了好一会,忽地又伸手摸摸殊灵的侧脸。
  殊灵睡着时比醒着好看,不会冷得冻人,不会冷言冷语,也不会威胁晏来归要把他家小妖全部抓去喂狼。可是即使是醒着的殊灵,也没有要他的命,反而替他处理好了所有的伤势,陪着他一点点渡过难捱的暗夜。
  晏来归摸人摸开心了,也不知道为什么就低下头,像只黏人小兽般在殊灵颈间眷恋地胡乱蹭了一气,最后往殊灵怀里缩得更深,安心地闭上眼睛,陷入了黑沉香甜的睡眠。
  “……”
  殊灵睁开眼睛,眼底清明,神色却略显复杂。
 
 
第24章 
  晏来归做了一个不算梦的好梦。
  梦里,他孑然一身站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前一刻还艳阳高照的天空转瞬间就变了脸,雷声轰鸣阴云密布,街上行人匆匆,都赶着回家躲避即将到来的倾盆大雨。
  然而天公不作美,还未等街上行人四下逃散,带着炎热燥意的瓢泼大雨便落了下来。
  晏来归本来做好了被淋成落汤鸡的准备,可他怔然片刻,却没有感受到冰凉的雨滴落在身上。
  他抬眸看去,只看见了不知何时撑在他头顶的油纸伞,似乎有人站在他的身后为他撑伞,晏来归回过头想看清那人面容,眼前人的脸却模糊不清,只有周身凛冽风雪的味道,清冽冰凉。
  行人匆匆,只有他们二人从容不迫,所有的慌乱狼狈都和晏来归无关,他被人安然地护在伞下,一路走到了长街尽头。
  尽头是什么景象,晏来归在梦里同样看不清。他们漫无目的地并肩而行,脚下地面开裂,建筑墙体断裂坍塌,烟尘四起血溅三尺,有不知所以的悲嚎声空茫响起,稚童欢快唱起离歌,桃枝上开出死不瞑目的人脸,血肉作养料,生出娇艳的花苞,入目之处血肉横飞,惨烈怪异。
  晏来归站在血腥坍缩,光怪陆离的梦境之中,神情无悲无喜地看着这一切。
  晏来归感觉到源源不断的暖意慰贴周身,身后执伞之人始终站在他的身后,将所有刀光剑影、喧嚣烟尘和血肉横飞都隔绝在外,这让晏来归莫名不太美妙的心情明亮了起来。
  晏来归依旧没有回头,那人也从未出声,晏来归不知怎的,忽地轻轻说道:“你也会走吗?”
  “……”
  没有得到任何回答。
  直到眼前所有景象彻底坍缩归于一点,全部化作白茫茫一片,而头顶上的油纸伞依旧还在,晏来归悄悄睁大了眼眸。
  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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