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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夜色回到先进整洁的上城区。
左时焕觉得车内的空气愈发闷热，将车窗都打开，呼呼的夜风拂过脸面，拧着眉头看着两旁路上高耸先进的建筑物。
明亮的白光把黑夜照成白天，却令他越发厌烦阖上眼睛。
一道悦耳的铃声响起。
左时焕不满地睁开眼，却看到司机通讯器屏幕上显示家里的来电。
通讯器屏保是司机一家三口的幸福笑脸，其中的小女孩带着可爱的小黄鸭帽子，笑起来格外可爱童真。
司机慌张关掉通讯器，连忙道歉道：“对不起少爷，我不是故意在工作时间没按静音的。只是我以为今晚不用工作了，和家人说今晚会提早回去，他们可能担心我那么晚还没回才打电话给我。”
左时焕微眯着眼，看着司机通讯器屏保的全家福，淡淡地说：“没事，你可以接电话。”
司机愣住了一下。
左时焕瞥向他：“接吧，我不介意，你不是说家人担心你吗，而且也是我大晚上突然让你开车过来。”
司机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还是出于对家人关心的回应接了电话，说话的神情都柔和了几分。
左时焕没兴趣偷听别人打电话，神情冷淡地倚在车窗边看风景。
然而司机和他家人通话的声音还是无缝不入地钻进他耳朵里，小女儿清脆呼喊爸爸的声音，和旁边女人温柔的关心声，Beta司机脸上都是回应着温暖幸福的笑容。
一个平静幸福的圆满家庭。
令左时焕莫名就看愣神了，眼底深沉微暗，心脏像扎进一根根软刺。
司机挂断电话后，脸上还带着令人刺眼艳羡的傻笑：“不好意思呀，少爷，我家孩子硬是缠着我聊了好一会。”
左时焕手指内扣掌心，不自觉抿紧唇道：“没关系，你等一会放下我在左家老宅就可以回去了，不要让小朋友等久了。”
司机：“嗯，谢谢少爷体恤，我家孩子就是比较粘人，刚上幼儿园也总是哭闹着喊爸爸妈妈，头痛死了我们了。”
司机说着抱怨的话，眼里却是满足和幸福，像在炫耀一般。
左时焕侧过眼：“你妻子呢？”
司机：“哦，我妻子是个Beta，在附近的医院当护士，平时要不我提前下班或者她下班后才能接孩子，没办法为了孩子的将来也要努力工作。”
左时焕眼神沉寂：“哦，那样挺好的。”
司机打开话匣子，看左时焕很好说话的样子，有一句没一句地搭话闲聊，从小孩子的选学校到周末钓鱼用什么鱼饵好，而左时焕也回话，偶尔还提些建议。
只是司机突然好奇问了一句：“黑山羊会所那种地方好玩吗，我看很多上城区的有钱人都跑去那里玩，我还从来没去过……”
左时焕听到后立刻眼神一紧，冷下语气严肃说道：“不好，那种地方不适合你去。”
司机有些被左时焕突然的变脸惊讶到了，愣怔了一会，瞬间打消了对那种地方好奇的念头，憨厚挠头说道：“这样吗？那我以后不会去的，而且我一个普通的Beta也没钱去那种地方消费，想到小孩想报的兴趣班学费就要勒紧腰带了，哈哈哈哈——”
“估计左少爷你是对这些平民百姓的琐事没兴趣了，不好意思给你说了那么多我家无聊的事情。”
左时焕眼神低垂：“不，我没觉得无聊。”
只是有些向往羡慕。
左时焕眼底微暗：“我来这种地方也是陪一个朋友去，以后不会再来的了。”
不会来的。
他本来就不会来这种奢靡放荡的场所，以前不会来，以后也不会来，不过是来处理名义上未婚妻的一个麻烦问题。
等离开后，他依旧会回到左家，按部就班做他的左家继承人，按部就班等到父亲卸任后，顺理成章做上左家的家主。
等掌权之后，他就可以和禹丽珠解除婚约，和一个门当户对的Omega成婚生子，有一个他小时候梦寐以求的一个简单的美满团圆家庭。
绝不会像他那个自私自利的父亲，令他的后代再过上他小时候颠沛流离的生活，无父无母的孤独无助童年。
左时焕从小的人生目标就是做一个和父亲母亲完全不同的人。
他绝对不会抛弃孩子，他一生只会娶一个妻子，洁身自好，做一个好父亲，陪着妻子和孩子做亲子活动，陪着孩子拼机甲模型，陪着他们追逐理想，成为他们背后的支柱。
一步登天二次分化成Alpha，左时焕眼瞧着他梦寐以求的生活即将触手可得。
不能被一个突然闯入他平静生活的Beta破坏的。
……上流社会的地方、财富、美满幸福的家庭。
他会有钱支持他想要的一切，就他来到左家这几个月，所得到补偿的联邦币、股份和分红资产就是他前半生无法想象的数字。
他会得到从小他就渴望的一切。
然而。
每一次重复那些字眼，重复那些左时焕从童年就一直忍耐坚持去努力追求的愿望。
金钱、地位、家人。
越是重复提醒自己不要走错路，左时焕心里却越是空洞茫然。
特别是在旁人幸福的对比下。
Beta司机已经拥有自己简单幸福的一家三口，而禹丽珠眼睛也有了向往明亮的光芒，她已经找到那一个想相伴一生的人，或许以后结婚证上就是她和季慎文露出两张清晰幸福的笑脸。
但是。
对于左时焕来说，他一直心底渴望的美满家庭，忽然间像变成一个重要却空无的符号意义。
他脑海里全家福的照片上的妻子孩子都是一个个模糊空掉的脸，连颜色都是黯淡的黑白灰。
就是因为一个Beta的出现。
映在顾烆身上鲜艳亮丽的颜色，令左时焕记忆犹新，和脑海里没有颜色的全家福照片一对比，顾烆身上的颜色是那么的清晰生动。
令他忍不住眷恋后悔。
幻想着要是他还是一个贫民窟一无所有的Beta，或许他就会毫不犹豫地追求另一个Beta。
幻想着以后结婚证照片上的妻子是他喜欢的人，而不是一个冰冷利益相关的联姻妻子。
就算那一个妻子不是顾烆，可能是其他人，也会像Beta司机那样过着普通人简单幸福的生活吧……
要是……
他回头。
左时焕心头急促跳了两下，又很快恢复死寂，勾起一抹淡淡苦涩的自嘲的笑，双手十指紧扣，贴近心脏仿佛能听见最里面的一丝不甘抗拒的叫嚣野心。
不可能的。
要他为了一个Beta放弃现在触手可得的一切财富地位是不可能的。
他果然和父亲一样流着Alpha自私贪婪的血脉，已经成为上流阶级Alpha，他又怎么想变回一无所有、差点病死医院、孤独无助的贫民窟Beta。
第12章
员工休息室。
季慎文目送着一脸高兴的禹丽珠离开，硬是撑着没事的样子，心底却从来没有的沉重。
步伐沉重转过身面对顾烆。
季慎文艰难地挤出笑容，干笑了两声说道：“太子殿下你是在开玩笑的吧，我立刻就收拾包袱回去帝国。”
顾烆扶起倒下的椅子，残留的诱人信息素气味令他不自觉摩挲着椅子背板，黑眸升起一丝躁动犀利。
然而他的猎物早就逃走了。
顾烆挑起锋利的眉眼，坐在椅子上不悦地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还是刚从地上未拆封的酒箱里拿出来的。
估计是哪个员工偷懒随手放在这里，员工休息室也算得上半个仓库，总有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堆放在这里。
季慎文也不敢提醒。
这是酒吧的货物什么的，普通员工不能随意拆开，更别提拿来饮用了，不符合酒吧制度规矩……
有些时候酒吧的员工会偷拿几瓶喝，过分点的还会拿出去买，只有他身在最接近酒柜的位置，却没有动过一点私心偷喝酒。
也只有他会守这样的老实规矩。
季慎文突然消沉。
怀疑自己真的适合当一个卧底吗？
顾烆尝了一口酒，那廉价的酒味令他矜贵的眉头立刻皱起，对着季慎文说道：“没想到喝起来那么不同，我见过你调过这一款酒。”
季慎文困惑地抬起头。
顾烆摇晃着酒杯，黑眸凝视着玻璃杯里的透白的液体好一会，最终还是没有纡尊降贵喝下，淡淡说道：“不是吗？没想过经过你手调制过的廉价酒，和其他酒混起来味道变了一个层次能喝得入口。”
季慎文张口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化为一脸沉寂灰黯。
顾烆冷望着：“你想回去帝国？”
季慎文半跪下行礼，低头诚恳道：“是的，希望太子殿下能批准，我自愿回到帝国接受惩罚。”
“……”
沉默的气氛令季慎文僵直了腰，手心冒汗，却不敢动弹一分。
最终还是迎来判决。
“我不批准，太晚了。”
顾烆平静的语气却令季慎文陷入绝望中。
季慎文轰然软下膝盖，真真正正跪在地上，双眼痛苦哀求道：“为什么太子殿下，能不能看在我跟随着你几年的情分上，放我回帝国接受惩罚，就算你把我的职位除掉，流放在荒星也绝无怨言。”
顾烆眼底闪过一丝厌烦，踹向季慎文的肩膀，寒声冷厉道：“你想回帝国究竟是为了赎罪还是为了自己？”
季慎文顿时肩膀麻痛，背脊弯起，却不敢发出一丝痛楚的声响，低垂的眼神里满是惭愧和难过。
他是为了自己。
也许他真的不适合当一个卧底，遇到一个联邦Omega女子就忍不住心软，宁愿回到帝国接受任何惩罚，也不愿意把禹丽珠牵扯进来。
一想到禹丽珠满心期待牵起他的手，毫无保留地像一颗敞开贝壳的珍珠，将信任和柔软的内心托付给他。
他这样一个没用彻底失败的卧底，还卑鄙地欺骗她的感情。
季慎文绝望痛苦地阖上眼睛。
他真是一个懦弱又无能的人，太子殿下训斥他是理所应当的。
“对不起太子殿下，我是为了自己，对一个不该动心的联邦Omega女子动心了，我理应受到帝国的惩罚，要是把一个无辜的联邦女子牵扯进来，我发现我还是做不到……”
顾烆一眼就看穿了季慎文内心所想，勾唇冷笑道：“无辜吗？”
“季慎文你是不是觉得我对你能一再宽容下去，果然你还是那个被家里人宠得天真的次子，要是那个联邦Omega女子能谈得上无辜，但你季慎文绝对谈不上无辜。”
“许多次你明明能将禹丽珠推开赶走，装出一个恶棍坏人的样子吓跑一个Omega不难吧，别说你的卧底伪装课程没学好，不懂得心理学，可你还是用上了一张善良体贴的酒保好人样子。”
季慎文低头瞳孔一缩，愣怔茫然了好一会。
顾烆冷笑着，戳穿了假象：“你在下意识讨好她，博得她的好感。”
季慎文震惊茫然地低下头，手指不自觉蜷缩在地面留下划痕，喃喃道：“我没有……我、我不知道……”
顾烆眼神闪过什么思绪，突然随意说道：“你被禹丽珠缠上了，还是自投罗网那种，要不是见过你通过了信息素抵抗和反美人计课程，以你现在这个样子该回学校重修了。”
季慎文惭愧得抬不起头。
“又或者……禹丽珠她是一个Omega，你们的契合度可能很高，有机会可以去测一下。”
季慎文有些没反应过来，有些呆愣抬头。
顾烆冷漠俯视道：“我给你季慎文和你背后忠诚的家族最后一个机会，继续完成任务，你和禹丽珠的事情只要不干扰任务我就不会理会，在任务结束后，我会保障你的Omega小情人以合法身份在帝国和你一起生活。”
季慎文眼底痛苦挣扎，表面上假装轻松笑道：“那么远的事情以后再说，可能等不了多久禹丽珠就对我没兴趣了。”
顾烆眼底再次厌烦。
要不是看在季慎文还是一个不错的人才，确实他调酒的技术不错，而且他其他任务也做得优秀，他暂时不想换掉，才不会废那么多口舌。
他冷脸直说：“一个联邦的Omega而已，你想的太多了。”
“正常帝国和联邦之间通婚的平民很少，但也不是没有，要是你真的那么介意，我可以直接在任务完成后革除你的职位，让你变成没有任何职位贵族称号的一介平民。”
明明太子殿下要把自己贬为平民了，季慎文却莫名安心了许多。
只是季慎文还有些呆愣迷茫：“你不担心我和一个联邦Omega女子勾结在一起，泄露了帝国的机密吗？”
顾烆黑眸漫不经心道：“不怕死你可以这样做，要是你有一点背叛或泄露一点有关帝国不利的消息，你和你的联邦Omega小情人都会等着被我处死。”
“以及你身在帝国的家人亲属。”
季慎文瞬间浑身一抖，认命般承认他别无选择了。
只是有一点他不甘心，季慎文不怕死壮胆问道：“我是绝不会背叛帝国的，可是之前和太子殿下在一起的那个Alpha是怎么回事？”
季慎文可没有忘记一进门，就看到太子殿下顾烆和一个联邦Alpha男子亲密接触的震撼一幕。
那个Alpha还是和禹丽珠一起来的朋友，看上去关系还挺好。
没想到那一个严厉训斥他的帝国太子殿下，一转眼却勾搭起了一个联邦俊美的Alpha男子。
按道理太子殿下做什么事情都有他的道理，作为臣子的季慎文不该过问，奈何他还是忍不住问了。
顾烆：“那个Alpha你认识？”
季慎文犹豫了一下回道：“不怎么认识，只是知道是禹丽珠带他过来的，想来是朋关系不错的朋友。”
顾烆眼底升起一丝兴致，坦然说道：“你可知父亲为我寻遍贵族找一个契合度合适的太子妃？”
季慎文：“好像有这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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