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行色匆匆在老宅里的年轻清秀的管家停住了一刻脚步,又立刻紧张地看着怀表,呼了一口气匆匆离开。
“准备好了吗?”年轻的管家催促道。
女仆们将干洗房的西装取出来提给年轻管家,看到年轻管家额头渗着细汗,时不时看着怀表,嘴上还念念有词的紧张样子,纷纷调侃道。
“林管家何必那么紧张,新来的左时焕大少爷不是一个难相处的人,虽然看上去冷肃不爱笑,但是好几次都顺手帮过我们这些女仆搬东西,还会细心提醒我们早点休息,简直是我见过性格最好又完美的少爷了!”
另一个短发女仆也托腮说道:“唉,唯一的缺点就是左时焕大少爷的卧室永远是最干净整洁的,每次我一进去打扫,都觉得干净到我快要失业了。”
年轻的林管家没时间和女仆们聊天,赶紧检查好西装有没有问题,他必须要在大少爷起床前准备好几套西装和领带供他挑选。
尽管就像女仆所说的,左时焕少爷从来不会为难管家和佣人,但是年轻的林管家作为被赶鸭子上任没几天的管家,在面对一家中气场最威严稳重的左时焕大少爷,光是站在那一个冷静的眼神扫过来,林管家就心里紧张忐忑,战战兢兢地不敢有一丝懈怠。
原本对接左时焕大少爷的不是他这个年轻的实习管家,而是在左宅待了几十年的老管家他的远房大伯,管家经验老道,把持着左家的一众管家和仆人事务,怎么也轮不到他这个年轻经验不足的远房侄子去。
奈何他的远房大伯一不小心闪到腰了。
于是乎,他临时顶上管家这一职位。
一开始林管家还是蛮高兴的,起码跟着的左时焕大少爷风评好,还是将来的家主前途似锦,怎么看他既抱上远房大伯的大腿后,又抱上了另一条更粗的金大腿。
但很快还是太年轻的林管家就笑不出来了。
他才发现远房大伯老管家闪到腰的事情没那么简单。
林管家跟着左时焕大少爷几天,就轴转了几天,忙得几乎停不下脚,工作量大得惊人,几乎连喘口气喝水的时间都没有,就立刻准备陪着左时焕大少爷去下一个地方。
左时焕大少爷一天的工作行程被安排得满满的,繁忙到看不到空隙,似乎早上起来一睁眼就开始工作,不停地开会,修改文件,见完客人,又赶去下一个地方参加宴会,像一个永不停歇不会累的工作机器人。
林管家觉得他也算是一个正值年轻力壮的Beta,跟着左时焕大少爷这几天晚上一回去躺在床上都腰酸背痛,直不起腰,疲惫操劳的身体像活生生老了几岁。
他也不明白为什么左时焕大少爷要那么拼?
明明左家上上下下都打心底服了左时焕大少爷,就连其他左家少爷小姐也会对他恭恭敬敬,老爷也早就认可了他唯一的左家继承者身份。
就连外界的人都对完美优秀的左时焕大少爷称赞有加。
三天后,左时焕大少爷还会和另一家豪门的千金小姐举行订婚宴。
未婚妻禹小姐又是一名端庄貌美的顶级Omega大家闺秀,出身高贵优雅,谈吐举止落落大方,与身材高大挺拔的左时焕少爷站在一起很是般配。
左时焕大少爷怎么看都是人生赢家,又有优越的家世,貌美令人羡艳的未婚妻,自身能力出众。
按道理左时焕大少爷得到了世人想追求的一切名利权势,又何必把自己逼得那么紧,就像背后有什么噩梦追赶,不停地工作才能活下来。
林管家隐约觉得左时焕大少爷过得很压抑,似乎一点都不开心。
有一次他陪同左时焕少爷去参加下一个宴会。
夜色渐晚,坐在车上显得寂静至极。
他都累到忍不住打了哈欠,又立刻提起精神看向一旁的左时焕大少爷。
一向坐姿端正的左时焕大少爷却紧蹙着眉头,双眼紧闭,长时间的劳累工作令他眼底泛着青黑,似乎梦到了什么,修长的睫毛不停地抖动着,眼角发红。
林管家看到是睡着了,还终于松了一口气。
差点以为左时焕大少爷是一个不会累不会休息的Alpha铁人,原来他还是会累的。
正打算让司机调低一点广播声响,却就这一下惊醒了旁边的人。
林管家本来想向左时焕大少爷道歉的,却看到左时焕大少爷眼眶发红,眉头蹙起,浅棕色的瞳孔在骤缩,死死地掐着手心。
似乎从什么噩梦中惊醒,又逐渐的茫然失神。
随后看着车窗外,沉默压抑地一直看着,放在膝上的手依旧掐着手心,似乎在害怕再一次睡着。
至于为什么林管家他也不敢问。
只觉得是一个很可怕的噩梦吧,让一直以来冷静克制的人也失态了。
回到现实。
林管家整理好西装,便对一旁嬉笑不停的女仆们说道:“不跟你们聊了,我还要赶在七点前把衣服送到,左时焕大少爷一天的行程可是忙到停不下来的,我接着还要准备多几套不同场合穿戴的衣物和配饰……”
长发女仆弯起眼眸,捂嘴调笑道:“这么忙吗,我可以帮你送过去呀,正好我也想近距离看一眼俊美文雅的大少爷,身材管理肯定很好,说起来我还没看过大少爷除了正装以外的衣服呢。”
另一个娇小的女仆也脸红举手道:“我、我也可以帮忙,有一次大少爷也帮了我,看到其他调皮的小少爷牵着狗,吓唬追逐周围的佣人,我很怕狗还摔了一跤,最后还是温柔善良的左时焕大少爷出面制止了,还狠狠地呵斥了一顿不服气的小少爷。”
短发的女仆单手托腮,笑得意味深长说道:“既然你们都想去,那我也要。我和你们不同,我经常能进左时焕大少爷的房间打扫,经常能看到完美整洁到几乎一点瑕疵都没有的大少爷,就想看看他刚睡醒凌乱的一面。”
短发女仆眼睛莫名发光,斗志昂扬狞笑说道:“我就不信了,会有人刚醒来房间是不乱的,可以完美到专业女仆没有用武之地,嘿嘿嘿——”
林管家仿佛能看到女仆之魂在熊熊燃烧,莫名背脊一寒,顿时警惕心大起,觉得绝对不能让这些奇奇怪怪的女仆靠近完美优秀的大少爷!
一个馋大少爷的身材,一个虽说感激大少爷但还是算了,最后一个更离谱,跟洁癖的大少爷莫名其妙斗起来了。
林管家可没忘记他的远房大伯老管家的千叮嘱万嘱咐,不要再一次发生仆人半夜爬床的这种出格事情。
不同于风流的左邹建老爷,对于送上门的美色来之不拒,新来的Alpha左时焕大少爷非常讨厌这种事情,上一次爬床的仆人就被毫不留情地赶出老宅了。
虽然在那一次后再也没有仆人敢这样做,但是林管家作为一个具有专业素养的管家,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林管家表情严肃拒绝道:“不行,大少爷一向不喜外人伺候。”
就连他这个管家都不行,每次七点敲起左时焕大少爷的房门时,一打开门左时焕大少爷就穿戴整齐了,根本不需要任何人服侍。
令他在管家学校学到的很多穿衣技巧都白费,要不是左时焕大少爷日常太忙,作为专属管家他需要应付多种突发状况,真是他遇到过最容易照顾的主人家了。
“诶,为什么不让我们帮你?”女仆们纷纷露出遗憾的表情。
其中一个长发女仆还拿出通讯器争取说道。
“放心,我可是左时焕大少爷后援会成员之一,绝对不会对大少爷出手的,我们的宗旨是可远观不可近距离接触大少爷,顶多流传一些左时焕大少爷公共场合和杂志报刊上露脸的绝美照片。”
娇小的女仆羞涩地拿出通讯器说道:“……其实我也是后援会的一员。”
林管家睁大眼睛:“!!!”
这些家伙真的是来工作的吗?不是来胡闹的,创建了什么粉丝后援会,还收集了大少爷的照片?!
短发女仆同样惊讶有这样一个她不知道的群,可她对这个一点兴趣都没有,挑眉不屑道:“收集这些干嘛,大少爷天天都能在左宅看到,又不是什么难得一见的大明星。”
“况且三天后就是大少爷和禹小姐的订婚宴了,等到禹小姐成了我们的当家主母,看到你们有关于大少爷私下讨论的群,别怪我没有提醒过你们小心被辞退。”
娇小的女仆胆怯地收回通讯器。
一旁的林管家在心里为理智清醒的短发女仆点赞,还是有一个值得信任的专业女仆。
长发女仆却不以为然,捂嘴浅笑道:“我这里可是有一张大少爷出席公益活动,被福利院的小孩拽掉一颗西装纽扣的照片,还有一张大少爷出席植树节时,被突然飞过来的蜜蜂吓一跳的照片,还有……”
“???”林管家一脸茫然困惑。
这种照片都有,确定是大少爷的粉丝,而不是什么黑粉吗?!
短发女仆却眼神一变,恭敬地向长发女仆递上通讯器,说道:“请拉我入后援会,照片发我。”
长发女仆捂嘴一笑道:“好呀。”
林管家:“………………”
这些女仆是没救了。
***
“差点就来不及了,就不该听那些女仆聊些乱七八糟有的没的。”
林管家额头冒汗,拿着西装小跑了一段路累得气喘吁吁的,掏出怀表看到时间是六点五十九分,刚好赶上才缓了一口气。
站在左时焕大少爷的房间门口前,深呼吸了一会才敲门,语气平稳说道。
“左时焕少爷,我将干洗完毕的西装拿过来了,请问允许我进来房间吗?”
林管家耐心等到了一会,却没有听到任何回应。
这就很奇怪了,通常他一敲门就能得到回应,而且左时焕大少爷通常提早就醒来,在他进门前就穿戴整齐,不需要他在旁服侍更衣。
但是这一次林管家在门外站到脚酸都没听到任何动静。
仿佛房间里的人还在睡。
林管家有些担心地再次敲门道:“左时焕少爷,请问你起床了吗?”
这一次终于有回应了。
“进来吧。”
隔着门板的声音显得有一丝沉闷和无力,令林管家莫名感觉和平常的左时焕大少爷不同。
“好的,左时焕少爷。”
林管家推门而入,映入眼帘的是没有开灯的昏暗房间,灰白色的窗帘微微吹动,隔绝了外界的光线,有一个孤寂的身影坐在床边。
安静得有些另类。
左时焕大少爷坐在床边,柔软的黑发垂下,白色西装衬衫的领口敞开着,只扣了中间的两颗纽扣,凌乱着露出细腻白皙的皮肤,线条精致的锁骨,下半身却还穿着家居服,一双光洁白净的裸足踩在木板上。
呼吸浅到几乎没有生息。
在昏暗的关系下看不清神色,只见到左时焕单手扶着额头,背脊弯起,垂下的柔软黑发遮挡住他的眼眸,紧抿着红润的薄唇,喉结滚动,似乎坐在床边一动不动,在难受痛苦地小声呼吸着。
没有像往常一样穿戴整齐西装。
连家居服都没换下来,看得出左时焕少爷是想换好衣服,再让他进来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连衬衫的纽扣都无力扣上。
林管家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左时焕少爷,似乎一向冷静坚强的左时焕大少爷此刻十分脆弱无力。
顿时间林管家大感不妙,以为工作太过忙碌的左时焕少爷终究是累倒的。
林管家心里十分焦急,对上左时焕苍白的脸色时放轻了声音,关心问道:“左时焕少爷,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立刻让医生过来。”
左时焕依旧没有抬头,浅浅地呼吸了几下,才抿着苍白的唇说道:“没有,不用叫医生过来,我等一下就起身工作。”
林管家却很不认同地皱眉说道:“要不左时焕少爷你还是休息一天,比起工作还是身体要紧,没有什么比你自己更重要的。”
比自己更重要的?
左时焕敛起眼底的苦涩,双眼泛着疲惫的血丝,抿起一丝自嘲的笑说道:“真的不用了,我真的没什么大碍。”
他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完成工作,只有靠工作才能麻痹自己,麻痹他一步步逼近的现实,不想深思、不想回忆、不想面对的一切。
林管家严肃地板着脸说:“有没有大碍还是等医生的判断吧,作为左时焕少爷你的专属管家,尽管才当了没几天,但是作为一个管家的专业素养,我一定要对左时焕少爷你的身体健康负责。”
左时焕有些意外地失笑道:“没想到林管家还是一个严肃认真的人。”
林管家眼底划过一丝哀伤悼念,语气低沉说道:“或许是因为我的生母是病逝的,我见不得任何一个人在我面前生病虚弱下去了。”
左时焕微楞:“对不起,让你想起伤心事了。”
林管家却洒脱一笑,半跪在地上,眼眸温和平静,亲手为左时焕一点点扣上衬衫的纽扣,整理好衣领,终于用上了他在管家学校学到的技巧了。
“这没什么,都过去十几年了,连我父亲都再婚生子了,而我也早就成年工作,只不过我冒昧地想问一句,左时焕少爷你为什么不想看医生?”
左时焕眼神恍惚,浅棕色的眼眸流出一丝淡淡的脆弱落寞,缓缓开口道:“我只是做了一个梦,醒来后有点难受头痛而已。”
梦?
让林管家想起之前在车上看到的一幕,左时焕大少爷宁愿掐着自己的手心,也不愿意入睡。
是什么样的梦那么可怕?
林管家小心试探问道:“是什么样的梦?说出来或许就可以轻松一点。”
左时焕眼眸隐藏着痛楚,缓缓又坚定地笑着摇头。
一个隐藏得最深,不敢去想,已经成为一个噩梦的梦。
睁眼就是现实。
睁眼的现实又是一场噩梦的梦。
但起码拼命用工作麻痹自己,逼得自己没有一丝喘息思考的余地,就可以不去想那个人,看不见那一个彻底离开他的身影。
要是睡着了,在梦里就躲不掉那个人了。
林管家也不勉强,端起一杯温开水递给左时焕,温和的眼神划过一道真诚的担忧说道:“不想说就忘掉,梦什么的具体我也出不来解决的办法,但是我知道拼命工作下去,左时焕少爷你迟早都会撑不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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