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得不错。”岑旧一边说着,一边把少年扔到刀疤脸等人躲藏的角落。
没了外物的干扰,岑旧终于可以凝聚心神和女尸对打了起来。
前世岑旧并没有见过这种样式的面具。
难道和顾正清他们等人的死亡有关?
只略一出神,岑旧的鬓发被女尸的指甲削去一截。
他气笑了,朝着刀疤脸那边唤声道:“你们还不快跑?”
刀疤脸看得一愣一愣的,只觉得自己的世界观在今天终于打碎重组。
听到岑旧声音,他这才反应过来。
三个土匪屁滚尿流地朝门外跑去。
陆研却没动。
“你在这找死?”岑旧骂这破小孩。
陆研抿了抿唇:“你刚刚救了我,如今我跑是忘恩负义。”
岑旧:“……”
两辈子没讲究过道德的岑大魔头听得有点恍惚。
岑旧掏出了几张黄符,朝那女尸扔了出去。
黄符在空中爆开,化成无数火光。
落到女尸身上和地板上,很快就将食肆烧成了一片炽热的火海。
岑旧趁乱跑到陆研面前,提溜着这小孩的衣领在房梁倒塌之际滚出了食肆。
一转身,看见了三个颇为眼熟的存在。
岑旧挑眉:“你们怎么还不走?”
三个土匪面色惨白,闻言整齐划一地拿手指了指外边。
岑旧朝外探了探头,顿时明白了原因。
通往远处道路两侧的大树仿若在夜晚化成了鬼影。
几匹马倒在地上,被树枝缠绕起来。
甚至可以听见咀嚼皮肉的声音。
岑旧“嚯”了一声,好笑地打量着土匪们心如死灰的脸。
“原来是走不掉啊,这可怎么办呢?”
听见岑旧这一声阴阳怪气的嘲讽,刀疤脸想起的却是刚刚白衣修士在屋中大败女尸的英姿。
他突然一咬牙:“仙师,我、我之前对您多有得罪,希望您能宽恕我!”
“我叫梁青生,”刀疤脸本来还在犹豫,直到看到那三匹马被吃得连骨头渣都不剩,顿时连话都利索了起来。
“我是飞鹤寨的三当家,仙师若能救下我们三个,定有重谢!”
飞鹤寨?
岑旧问道:“你们近三个月可有外人上山?”
梁青生:“这……你……我……”
他支支吾吾,似乎不太愿意把寨子的情况告诉岑旧。
岑旧:“啊,那位小公子,看来这三位勇士对抵御树妖和女尸很有信心呢。我们走吧!”
梁青生:“树妖?那玩意是树妖?等等,你刚刚说女尸没死?!”
岑旧:“你猜它为什么叫尸体?尸体怎么杀得死啊。”
他摊了摊手。
“你们自求多福吧。”
“仙师留步啊!!!”眼看岑旧真的有走的架势,梁青生急得嚎了一嗓子。
“有,有人上山,我什么都说!我马上说!你们两个没眼力见的,还不快备马车?!”
岑旧:“哦?请说出你们寨子的故事。”
梁青生:“要不我们上马车再……”
岑旧转身就走。
梁青生语速飞快:“有四个!一个是打赢了擂台赛继任寨子的大当家,她还带了她的儿子和一个书生侄子。还有一个是个江湖人士!”
岑旧:“有姓顾的吗?”
梁青生:“有!”
只不过没来得及说更多,坍塌的客栈废墟突然传来了一阵窸窣的响声。
一只鬼手直直伸了出来。
梁青生:“嘤。”
梁青生:“仙师,我们能不能先上马车?”
岑旧:“走!“
在他们跳上马车的那一刻,红衣女尸冲破禁制,张牙舞爪地扑了过来。
第003章 百花灯(3)
女尸扑到车窗边上,像个大蜘蛛一样爬着。
三个人高马大的土匪互相拥抱着,发出了鬼哭狼嚎。
岑旧:“乖。”
拿剑拍了拍女尸的头顶。
猛地一使劲。
给女尸串成串,然后甩飞了出去。
这个时候,马车已经来到了那片树林入口。
梁青生刚松了一口气,顿时看见了前面张扬舞爪的树妖们。
他头皮炸了:“仙师,我们不会……是要冲过去吧?”
“放心,死不了。”岑旧道。
梁青生:“……”
完全放不了心啊!
他心脏跳得跟他妈疯兔子一样。
可抬眼一看,梁青生这才发现岑旧的瞳仁比旁人的偏大,在诡谲夜色下似乎也不比树妖好多少。
梁青生:“……”
他默默闭了嘴,和其他两个土匪挤在一起瑟瑟发抖。
岑旧走出车厢,坐在马车的前沿。
他扬起鞭子狠狠在马屁股上打了一下。
两匹马顿时撒开了蹄子一头扎进了群魔乱舞的树林中。
“小刀,有燧石吗?”岑旧问道。
梁青生:“……”
为什么叫他小刀!
他不是已经自报姓名了吗!
但梁青生已经把岑旧当做了他们的主心骨。
没有这个修士,他们早就已经死在客栈里了。
岑旧一发话,梁青生立刻双手呈上了随身带的燧石。
树妖张扬舞爪着触须,在雨夜中显得狰狞恐怖。
刚刚被蚕食过的几匹马的残骸还倒在路边,散发着一股新鲜的血腥气。
两匹马也感觉到了那股骇人的危险,于是愈发加快步伐。
刚一踏入树妖领域,潜伏已久的一条巨大藤蔓就朝着正在疾驰的马挥去。
岑旧一手拉着马绳,另一只手快速用两颗燧石磨出火花。
他手中变戏法似的多了两张符纸。
火星顺势蔓延到符纸上,被岑旧扔在了即将削掉马头的藤蔓上,死死黏附在上面。
传来了一阵噼啪的火烧焦的声音。
藤蔓发出一声非人嘶鸣,开始在空中拼命扭动身躯,甚至不断砸在地面激起尘土,妄图扑灭灼痛的火苗。
然而于事无补,符纸上的火贪婪朝着旁边的大树本体吞了过去。
树连着树,很快就烧成了一片壮观的火海,往空中升腾着浓浓黑烟。
身后的火焰燎舌一般吞吐着烟雾,一道黑影在马车后猛然飘入空中,发出被火灼烧的爆鸣叫声。
两匹马在浓浓黑烟中拼了命地跑着,身后树妖愤怒地砸着地面。
一阵颠簸之下,不知过了多久,周遭再度宁静了下来。
“那个树妖死了吗?”梁青生坐在车中,不敢探头看外面。
岑旧看了眼手中的本命剑:“还没有。受了点伤,暂时不会纠缠我们了。”
到了山路崎岖的地方,两匹马渐渐体力不支起来,脚步迟缓,粗气明显。
岑旧让它们停了下来。
下车后,他抚摸了两把马头:“做得不错。”
两匹马累得连反应都给不出,走到大树底下疲惫地闭上了眼。
岑旧脸上露出些许疲色。
他身上的伤是修真界法器缚仙索造成的,无法治愈。
此时两番折腾下来,伤口裂得更厉害了。
陆研和三名土匪一个接一个地从车上跳了下来。
梁青生瞧着岑旧面色有些不好,犹豫了一下,终归还是良心占据了上风。
“仙师,我们飞鹤寨就在附近,您今日劳累,不如去寨上歇歇?”
那两个跟班忙脸色一变:“三当家,可二当家不是说,山寨近日戒严么?”
梁青生瞪他们一眼:“这可是咱们的救命恩人。”
“你们两个先跑一趟,和二当家通报一声。”
两个土匪似乎还想再说什么,可碍于梁青生地位比他们两个高,加上岑旧确实是救了他们,于是只好硬着头皮往旁边的山上爬去,打算回去先请示一下二当家。
因为伤势,岑旧整个人显得有些惫懒,他靠在一棵大树边,怀中抱剑,懒洋洋地看向梁青生:“支开他们,你有什么话和我说?”
梁青生:“……”
梁青生表情不自然了一下:“哪有,我是看仙师……”
“既然这样,我就走了。”岑旧嗤笑一声,竟真的站直了身体。
梁青生:“等等!”
话音刚出,眼前的白衣修士就笑吟吟地转回了身子。
梁青生这才发现这人心思恶劣。
本就没打算走,却偏偏装出这样一副做派来欺诈他。
算了,去了飞鹤寨后,总归还是要让这人知道的。
梁青生叹了口气:“是想委托仙师帮我去调查一件事……”
虽然曾经梁青生就知道这个世界上存在修士与妖魔,但这些东西对凡人来说还是太过遥远。
亲眼体验过,和只是听闻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
梁青生今天第一次见到活的妖怪,世界观得到了极大的颠覆。
望着那双笑吟吟的桃花眸,他壮了壮胆子,把自己在飞鹤寨见到的异象告诉了面前的修士。
“女尸那张面具,我曾在寨子里见过!”
岑旧眉目一凛:“哦?”
顾正清后人可能还在飞鹤寨,偏偏面具也在周遭,看来和平天门惨案脱不了关系。
梁青生咽了咽口水,硬着头皮回忆道:“有一天,我喝醉了酒,不小心摔下了后山,滚到了一个山洞里。我就寻思,摸黑爬上去,结果随手一摸……”
冰冷的体温,腐烂的气味,根本就是尸体啊!
梁青生吓得酒醒了几分。但终归是酒醉壮胆,他又试着摸向了另一边。
还是一样的冰凉。
乌云散开,月色终于落到了这片山洞的入口处。
借着月色,梁青生彻底看清楚了山洞的全貌。
他顿时扶着墙壁,开始剧烈地呕吐起来。
眼前小山似的尸体层层叠叠,离得最近的人身上还爬满了蛆虫。
他们诡异地戴着笑脸面具,就像在笑吟吟地注视着梁青生。
吐完之后,梁青生酒彻底醒了。
连滚带爬地跑出了山洞。
“我向大当家上报。她面色很难看,这也正常。这事太他妈膈应了!”梁青生道,“大当家疑心是有人想要对飞鹤寨不利,万一寨子中有内鬼,大肆追究会打草惊蛇,就瞒了下来。让我和二当家一起查。”
“哦,二当家如今就是大当家那个书生侄子。”
梁青生是土生土长的飞鹤寨人,他现在位居三当家。
说明假若没有这两人上山,即位的该是梁青生。
不过梁青生谈起大当家和二当家时,面上服服帖帖。
显然是被大当家治服气了。
会是顾正清的后人吗?
还是亲自确认一下吧。
岑旧和陆研跟着梁青生来到了飞鹤寨。
一道拱门立在飞鹤寨寨口,最高处挂着笔力遒劲的牌匾。
走进去有一块大石屏,绕过去之后各种平房错落有致,独具匠心。
因为是生面孔,自打进入飞鹤寨后,跟在梁青生身后的陆研和岑旧一路上被不少寨子里的人侧目。
陆研被盯得有些不自然,拉着岑旧的衣摆朝他身后躲了躲。
岑旧本人倒是似乎很受用,不时还抬眼扫视,朝着盯他的人笑一笑。
一些不大的少女会因为他这一笑面红耳赤起来,捂住双颊也要坚持不懈地继续偷看他。
陆研:“……”
少年莫名觉得在岑旧身后看见了完全展开的孔雀尾羽。
显然梁青生也是这么想的。
梁青生走到一半,被盯得头皮发麻,忍不住拉住陆研小声嘀咕道:“这家伙肯定已经二十出头了,却没有冠发,不会就是觉得这样骚包吧?”
陆研:“……”
陆研:“咳咳。”
梁青生:“气质倒是出尘,可这性子也太骚包了,你说他会不会是孔雀成精吧……”
梁青生突然头顶一痛。
梁青生:“你打我干……”
他话没说完,出口的声音却已经变成了奇怪的叫声。
梁青生:“哇、哇???”
他这才发现自己突然变成了孔雀。
陆研:“……”
陆研怜悯地摸了摸他的孔雀头。
被他编排是孔雀精的岑旧笑吟吟地望着梁青生:“这么喜欢孔雀,不若亲自体验一下?”
梁青生:“……”
孔雀懵逼。
孔雀惊恐。
孔雀试图逃跑却被岑旧套上了狗绳。
最后梁青生憋屈地迈着两只小短腿,摇摇晃晃地领着他们来到了二当家的医庐前。
梁青生用着孔雀的外表说道:“二当家应当已经得到消息了。你们上去敲门就好。”
岑旧颔首。
这位二当家不出意外的话应当就是顾家还幸存的故人或者是和顾家有关的知情者,他还挺想亲眼见见。
他踏上台阶,伸手准备敲门。
门却从里面打开,飘出一缕青丝。
岑旧:“……”
岑旧保持着礼貌的微笑,后退两步,给差点撞上的男子让开了点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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