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雪霜:“?”
秦雪霜:“啊?你让我打谁?”
傅煊凪:“上古妖兽,冉遗鱼。”
秦雪霜:“……”
秦雪霜:“你为什么不问我能不能上天?”
傅煊凪:“?”
傅煊凪茫然道:“你不是能御剑吗,师兄?”
秦雪霜被这榆木脑袋气得太阳穴发疼。
“你有病吧!”他压低嗓音咆哮,“我一个金丹,干什么想不开去打上古妖兽!”
先不说,上古妖兽自人妖灭绝后,生活在天外天与世隔绝,不能回到人间,秦雪霜敢笃定,没有哪个修士见过这玩意就能一眼说出弱点的。
更何况他为什么要打这家伙啊?!吃饱了撑的找死吗?
傅煊凪犹豫道:“可是我刚刚说了,它的肉可以祛除梦魇,还能辟邪!到时候我们就能提前唤醒岑公子了。”
秦雪霜:“……”
其实刚刚师弟叽里咕噜一大堆他压根就没听懂。
“我……要不咱们还是老老实实等岑远之醒吧?”秦雪霜建议道,“找死的事情咱不做。”
傅煊凪:“。”
傅煊凪:“师兄,你知道通往风息浪野怎么走吗?”
秦雪霜:“怎么走?”
“顺着,往前。”傅煊凪冷静陈述道,“你觉得我们不惊扰它们的概率是多少?”
秦雪霜:“。”
秦雪霜:“先试试。万一不在意我们呢?”
傅煊凪点了下头。
师兄弟鬼鬼祟祟地穿过雨林,然后来到湖边.。湖面上有一条粗浅的石桥,小心翼翼地踏在上面后,那群冉遗鱼果然没注意到他们。
秦雪霜松了口气。
随后目光瞥向傅煊凪,递了一个警告的眼神。
这小子最好安安分分,不要去招惹那群大家伙。
傅煊凪:“。”
他们两个人轻手轻脚,竭力屏神凝气地踏在一块又一块的石头上,一直到了快到岸边的时候。
秦雪霜忍不住松懈下来。
那群冉遗鱼好似真的不在意他们。
可就当他即将踏上岸的那一刻,身后传来师弟的惊呼:“师兄小心!”
秦雪霜下意识用灵力御剑,只听得背后传来清脆的当啷声,他僵硬着脖子转过头来,就见方才还岁月静好的几条大冉遗鱼竟全将长而大的恐怖眼睛聚集到了他和傅煊凪的身上。
而他刚刚用佩剑挡下的,是离得最近的那条冉遗鱼的尾巴,冥水淅淅沥沥溅了秦雪霜一身,透骨的凉意登时爬上脊背。
秦雪霜面无表情:“……”
淦!!!
他要撕了傅煊凪那张乌鸦嘴!!!
第096章 蓬莱岛(12)
岑旧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了。
印象中, 他死活也不要跟娘亲分开,却被水禅衣从袖子中掏出来了银针,狠狠地刺中了他的脖颈, 一阵疼痛过后, 少年就人事不省,再度醒来, 他是在一方明净的高台上。
“这就是无情道骨。”
“怎么刨啊,刨完我们要怎么处理这个小孩?”
“随便扔个乱葬岗呗。反正他娘死了,听说他爹和哥因为谋逆罪被砍头了, 就在同一天!”
这是哪?
岑旧迷迷糊糊, 只觉得眼前昏暗得可怕,眼皮好像强行坠了什么东西一样根本睁不开。他胸膛似乎传来了一种莫名其妙的酸楚,好似情绪在他醒来之前, 已经先一步的千回百转起来。
他们……那些人说的是自己?
母亲, 父亲,大哥,他们全都……?
仿若感到了某种沉重的份量, 即便是少年梦呓似的胡思乱想,也依旧没敢道出最后的真相。理智尚未完全回笼,少年却已经颤动着眼睫,泪水将睫毛润湿。
好在幅度不大,并没有让其他人察觉。
“那个老东西还真是难缠, 明明自己不过是金丹, 居然想螳臂当车,挡下我们所有人!嘿, 也不知道平远侯府的妖邪给了他什么好处,让他这么死心塌地的当走狗。”
“可惜没有斩草除根干净, 跑了一个小姑娘。”
“罢了,那小丫头看着不过两三岁,能不能记住事还另说,更何况我瞧她是中了鬼婴劫,除非有大乘期自费修为救她,怕是活不了一年!”
“……”
后面的话岑旧已经听不进去了。
他彻底清醒了过来,但方才还难过的心绪此时好像又变成了一片死海。
啊,母亲被他们真的杀掉了。
即使到最后,她也在守着平原县的百姓,只是不知道百姓们身上的邪术有没有成功解除?
父亲和大哥,原来是被鸟尽弓藏杀掉了,怪不得……当时父亲要催自己回家,怕是早就料到回京之后的饯别是一场巨大的鸿门宴了吧?
那太子殿下……在这场闹剧里有没有担当角色呢?
脑子好像分裂成了一块块,演化出来了无数张带着嘴的岑旧的脸,絮絮私语着他关心的一件件事情,让少年感觉头疼得仿佛要当场爆裂来开。
可如果真的能死掉就好了。
他全记起来了。
那个带他出逃的袁宸,他还带着另外的两个小姑娘,只不过在出县城的路上就被拦了下来,很多修士数不清地挂在天上。
苍老的修士掏出一柄残破不堪的剑,颤抖枯瘦的手紧握着,挡在岑旧眼前。
然后,他只说了一个字。
“跑。”
年纪最大的名为苏灵智的少女最先反应过来,一手抱着怀里的妹妹,在小公子尚且茫然地情况下,另一只手狠狠地推了他一把:“小公子,和我一起跑!!!”
然后岑旧跟在少女身后,跑呀跑,及至遇到了分叉口。他们听见万剑穿心时在空中掀起的浩大破风声,听见袁宸非人般的痛呼,养尊处优长大的娇气少年脸色苍白,站在路口摇摇欲坠,一时间失了主意。
苏灵智却咬牙道:“你只比我矮半头,公子,和我换衣服!”
岑旧愣了一下,不可置信:“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苏灵智放下妹妹,难过地说道,“可是夫人救了全城的百姓,公子,你是她的儿子,比我更值得活下去。我……我只是个没读过书的农家女,夫人她却一点不嫌弃……”
絮絮叨叨,却突然听见了愈来愈近的交谈声,苏灵智的声音戛然而止,而后猛地伸出手解了岑旧的衣衫。
随后她抱着懂事得没有发出一点声音的妹妹,朝着其中一条路跑去。
“看见了!在那边!”
几个最先赶来的修士来不及清理旁边的无关者,匆匆朝着少女落逃的地方追去,只是临时向少年扫了几个剑刃。
岑旧:“……”
因为身形未张开,八岁的少年身形细长高挑,五官又雌雄莫辨,穿上少女的荆裙,竟真的毫无违和感。
他下意识地朝旁边的荆棘丛中扑去,险险避过了凶险的剑刃。摔进荆棘丛中,密布的草叶与红花掩盖了少年的身形,浑身都被刺划出一道道渗血的伤口,但一向娇气的少年死死地咬住自己的手掌,努力不发出一点声音来。
直到听到修士们呼啸而过的风声彻底消失,他已不知道在荆棘丛里爬了多少,荆裙和里衣都破破烂烂的,浑身上下血淋淋的,干涸了的伤口被黄昏的冷风吹过,刺刺得发疼。
少年松开牙齿,齿间和皮肉好似生长在了一起,大力扯下来之后,只感觉到了一股骨肉分离的疼痛,他的手掌被牙齿洞穿了,可以看见里面的白骨,一直汩汩地流着血,但岑旧感觉不到痛了。
他又躺在荆棘丛中,无知无觉地平躺着,直愣愣的一双眼睛望着天空,一直盯到了斗转星移的黑夜。
喉咙很疼,胃也很疼,许久没有进食的身体从五脏六腑传来钝钝的痛。
但小少爷不知道自己能往哪里去。
天地茫茫,没有容身所了吗?
变故发生得太过突然,突然到一向锦衣玉食的少年没有做好任何心理准备,便轻易被血腥的悲剧冲破了理智与身体与双重防线。
为什么……为什么他一定要活下来呢?
为什么啊!!!
少年晕了过去,晕倒在一片荆棘丛中。
再醒来时,他已经被抓住了。
然而岑旧没有感觉到懊悔,没有感觉到自责,没有去想自己为什么腰忍着饥饿昏睡在原地,导致被发现不对的修士折返捉住。
他只是个八岁的孩子,从小父母与大哥精心地宠惯着,连衣服都没有自己穿过,处理成人都绝望的境况对岑旧来说太难,太难。
他只是有点想笑。
果然,该死的是自己才对吧?
父亲,母亲,大哥,哪一个活下来都比他有价值。
甚至袁宸,苏灵智活下来,都比他能解决面前的难题。就连苏灵智的那个叫苏和樗的妹妹,那么小的年纪,居然也能不被抓住啊。
他好没用啊。
为什么不能让他替这些人去死呢?
后背传来一种钻心的疼痛,甚至短暂地盖过了沉浸在一种特殊状态中的少年,他思维好似荡开了一层迷雾,却只清醒了一瞬,就又归结成一个麻木的念头。
真好,他也要死了。
他要去见爹娘和大哥,哭着说他好疼。
好疼啊。
剑划开皮肉,带起一股火烧似的灼痛感。
少年竭尽全力忍着痛呼,没有让本该昏迷的自己露出一丁点醒来的迹象。
对不起,他骗人了。
真的好疼,疼得他好想哭。
坚持不住了……好疼,好像有什么东西硬生生撕裂碾碎了他全身的骨髓。
少年甚至想过自暴自弃地张嘴大叫起来,可一想到自己身上背负着的沉重的责任,他又拼命地把冲动噎回嗓子眼,身体与心灵的双重对抗,令岑旧感觉整个人要疯掉了。
“找到了……靠,你做什么!”
身上忽而一轻,连带着剧痛也跟着消弭了些,又重新回到那股麻木的一阵一阵的钝痛,背上,脸上,黏腻不堪,应当是沾满了自己的血。
不知道是出了什么内乱,岑旧迟疑地睁开眼睛,却发现他处在一个空荡的寺庙里。而旁边围着两个修士,此时似乎起了内讧,将他抛到一边,厮打了起来。
岑旧:“……”
少年蹙眉,静静地坐了起来,即便是这样,依然没有引起那两个分赃不公的修士的警觉,他索性跳下床去,拼命地朝外面狂奔。
快一点。
快一点!!!
风呼啸着拍打在身上,即便是奔跑途中,岑旧依然能闻到身上浓郁的让人作呕的血腥味,背上的骨头似乎与经脉分离了,随着跑动一颠一颠,传来抓狂的痛感。
可岑旧不敢停下。
他听到当自己跑出去的那一刻,其中一人倒下的声音,假若马上决出胜负的话,赢的那一方肯定也会来抓他的。
跑!!!
脑子里仿佛只剩下这一个念头。
岑旧不认得这里是什么地方,刚刚的寺庙建在山顶之上,如今慌不择路的少年随意挑选了一条下山的小路,时而脚滑便会朝下翻滚,又要赶紧爬起来,继续一口气不喘地往下跑。
直到……
一柄剑猛地刺穿了他的小腹。
岑旧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生命竟会如此潦草地结束。
不……他不想死。
死了那么多人,都是因为他。
那他得背负着这些人的业障,拼命地活着,拼命地逃跑。
只要还没彻底死亡!!!
少年脸上因为失血过多而苍白得可怕,漂亮的五官此时被大大小小的擦伤、刮伤毁掉,却突然爆发出奇异的神采。
他没有看身后修士一眼,像是决绝的幼鹰,将身躯朝着咫尺的断崖边甩了过去。随着从高空落下,剑被他硬生生甩出来了体外,岑旧掉在了山脚的一处树上,树枝猛然受到撞击,应声断裂。
但因为有了缓冲,少年并没有受到太多的伤害,吐出一些带着奇怪块状物的血,岑旧知道只是暂时拖延了时间,那个人很快就会追过来。
可是……他的腿折了。
于是少年匍匐在地面,用胳膊一下又一下地拖动身躯,血迹在他的身后留下漫长的血迹,直到再次因为斜坡滚落,岑旧感觉到后背的脊骨撞到了草丛中的石块,血腥气瞬间蒸腾进胸膛,他甚至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硬生生晕了过去。
在晕过去之前,少年依稀听见一道陌生的声音。
“嗯?是兔子撞树了?”
那声音漫不经心,带着一点讥笑的冷意。
岑旧彻底晕了过去。
第097章 蓬莱岛(13)
“傅煊凪, 你说的办法最好有用!他为什么还不醒啊?”
“不可能的,书上说的冉遗鱼作用就是这样的。”
“口可口可,醒不过来你就完了!”
好吵。
岑旧下意识地冒出来了第一个念头。
然后才意识到了不对劲。
沉浸在梦中的人从惊心动魄中沉沉醒来, 便觉得头好似被重锤砸了一下, 酸疼过度的同时,意识也渐渐清明了起来。
做梦的时候整个人是木的, 宛若牵了丝线的傀儡,在梦魇的安排下自发的喜怒哀乐,自发的行走奔逃, 只有醒来时, 才会从梦魇中反应过来不合理的异样。
躺在地上的白衣修士颤动着双睫,嘴唇紧紧抿在一起,忽而快速地睁开了双眼。入目的是一处昏暗但还能看得清的黑色室内, 天花板高高悬挂, 余光视野中空阔寂寥,只前方有一个青铜香炉,后面坐立着一个巨大的神像, 大概有三个成年男子叠起来的高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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