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手将宋磬声拉到自己腿上,低头吻了他一下,凉而软的唇一触即分,与从前狂热到像是要将人拆吃入腹的感觉截然不同。
不管吻了多少次,宋磬声始终像在迎接初吻一样,在他接近时轻轻闭着眼睛。
浓长而微卷的眼睫微颤着,掩去了姚湛空所有的表情,他只能听见耳边响起的他的承诺,“我不会再和叶颂桦见面了。”
“真的?”宋磬声不信,下意识就要睁眼确认,可姚湛空却将他的眼睛遮住了。
“真的。”姚湛空说。
“万一呢?”宋磬声又问。
姚湛空声音很稳:“没有万一。”
宋磬声的睫毛在他掌心晃啊晃,像只脆弱地扇动着翅膀的蝴蝶,他决定暂时相信姚湛空一次。
“那你捂着我的眼睛干什么?”
姚湛空艰难地吞咽了一下,他不想让溢出喉咙的泣音被宋磬声听到,所以他俯身含吻住他的唇瓣,急切又渴求地吻着他。
宋磬声的耳垂又红了,他忘了自己的问题,只乖顺地坐在姚湛空怀里,仰着一张鲜妍如春的面容,闭眼承受着他的索取。
十月的天终于又下起了雨,只一吻的功夫,窗外就响起了雨打窗户的脆声,透明的雨和泪同时坠下。
在这一天,大地等来了最后一场秋雨,姚湛空也终于等到了他想要的爱与在意。
即便他的爱将与死亡一同到来,可能求到,他死也无憾。
第072章
这一场秋雨足足下了一整个白天, 姚湛空在客厅的小茶几上办公,一室幽暗中,只有他的电脑屏幕和客厅电视在散发着幽幽暗光。
宋磬声彻底给自己放了假, 他紧紧挨在姚湛空身边, 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剧情。
被父亲和兄长联手逼婚的女子惨死在大婚当夜,然后在头七时, 披着一身渗血的红嫁衣回了家。
逼真的特效和阴森的配乐将恐怖氛围拉到满值,红衣飘飘的女鬼双脚离地, 惨白的脸, 青色的瞳, 漆黑的指甲深深凿进男人的喉咙, 扯断了他的血管……
“嗡嗡,嗡嗡。”
姚湛空的手机忽然传来震动,系统和宋磬声同时尖叫, 他下意识将姚湛空的手机扔了出去。
“嗡嗡……”手机质量不错, 掉在地上还在震动,好在宋磬声已经回了神, 他呼出一口气,一张脸吓得惨白。
“没事没事。”姚湛空只顾着哄他,又是拍背又是擦汗,电话自动挂断后安静了下来, 无人再去管它。
姚湛空试探着问道:“要不, 不看了?我们去吃点东西?”
宋磬声看了眼进度条, 道:“快结局了……”
“好吧。”姚湛空无奈同意,起身去捡手机, 却被宋磬声拽住了手。
他一脸紧张地问:“你去哪?”
姚湛空反握住他的手,轻轻捏了捏, “我去关震动,别又吓到你了。”
“我和你一起去。”宋磬声迅速站起,跟在姚湛空身后,短短几步,两个人几乎贴到了一起。
又怕看又爱看,说得就宋磬声这类人了。
短短一天的休息日,他可算找到了自己感兴趣的事情,将这六年里新出的排得上号的鬼片都挑了出来,打算一个个看。
手机被静音,公事也已经暂停,姚湛空将小茶几推至一旁,又把宋磬声揽进了怀里。
这下,一切都干扰都没了,鬼片可以继续进行了。
宋磬声按下继续播放,又看了十多分钟,正投入中,视频却被暂停了。
姚湛空拍了拍他的胳膊,低声道:“先去卧室,裴野鹤来了。”
下一刻,刚修好的大门就被敲响了。
还好姚湛空耳朵好,要是大门突然被敲响,别说他了,估计系统的心脏也快承受不住了。
宋磬声熟门熟路地躲回卧室,将门关住之后还上了锁。
听见那声“咔哒”的上锁声,姚湛空唇边不由多了点笑意。
当年那个不知廉耻地贴在声声身上的人,没想过自己还有被拒之门外,甚至需要上锁防备的一天吧?
门倒是开了,可姚湛空丝毫没有请他进来的意思,修长挺拔的身形往门口一摆,彻底挡死了裴野鹤的路。
“裴首席是连夜进修了礼仪吗?一日不见,你竟然也学会敲门了。”
裴野鹤懒洋洋地反讽道:“怕被狗咬,所以提前向你打声招呼,告诉你来‘人’了。”
“说吧,有何贵干?”姚湛空看着他脖子上裹着的纱布,淡道:“来讨医药费的?”
“来和你谈生意的,宋老爷子托我……”
姚湛空脸色微变,压低声音道:“出去说。”
裴野鹤觉出点异样,想不通这有什么好避讳的,他刚想往里扒一眼,就被姚湛空一把推出门外,连带着“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宋家的事情你少插手。”姚湛空脸色阴沉,少见地将情绪都放在了脸上。
今时不同往日,有些事,他已经不打算再瞒着裴野鹤了。
“巧了,我来找你就是为了告诉你,这件事,我管定了。”裴野鹤依旧懒散,他斜靠在墙上,双手抱胸,模样十足挑衅,“他是宋磬声的二叔,无论你和他之间有什么龃龉,我都不可能不管他。”
姚湛空嗤笑一声,忍不住摇了摇头,“你还真是,蠢到突破我的认知。”
裴野鹤正要反讽,却被姚湛空目光中深藏的沉痛惊住,他心底一颤,一股凉意莫名涌上心头,“你……什么意思?”
“宋家,宋汉铭,宋汉章,都是害死声声的凶手之一。他的死,不是意外。”
裴野鹤冰蓝色的瞳眸瞬间收紧,极强的精神力突然爆发,离他较近的姚湛空甚至被逼得连退数步,重重撞在大门上。
姚湛空一声低喝:“这里不是你发疯的地方!这是居民区!”
裴野鹤咬紧牙关,上来就绞紧他的领口,一字一顿道:“你——骗——我?”
“我可以给你看我的记忆。”姚湛空并没有反抗,他的状态并不好,裴野鹤战力也不低,他不想将体力耗费在无用的打斗上,因此快速说道:“我没有骗你。这部分记忆,我可以让你亲自看。”
裴野鹤的胸膛剧烈起伏着,眼眸中蕴含着足以摧毁一切的风暴,他松开手,声音冰寒到了极点,“你最好是。”
任人搜刮记忆是很危险的,楼道并不是个好地方,姚湛空扬了扬下巴,道:“去对面。”
他在前,裴野鹤在后,二人先后进了房间,大门一直敞着,方便他时刻注意宋磬声的安全。
若是旁人,裴野鹤倒是可以不受阻拦地随意搜刮他记忆,可若是遇到同级的姚湛空,他只能看到他想让自己看到的东西。
这样的记忆当然不完全,也可以作假,但没关系,他自己会去求证。
裴野鹤的脸阴沉的可怕,姚湛空刚一准备好,他就将自己的精神力猛地灌输进他的意识海。
姚湛空脸色“唰”的白了,额上也渗出豆大的汗水,但他咬牙撑了下去,生生熬过了这阵刮骨般的剧痛。
裴野鹤也没好到哪里去。
越看,他的呼吸就越急促,谪仙般的蓝眼睛逐渐浮现蛛网般密布的血丝。
搜看记忆与看视频不同,几分钟就能览尽对方数年的生活。
数分钟后,裴野鹤一把推开姚湛空,猛地呕出一口血。
姚湛空痛苦的呼吸着,极力平复着紊乱的意识,压根没功夫关注裴野鹤的状态。
“啊——”裴野鹤痛苦的嘶吼着,他抱住自己的头,洁白的牙齿被鲜血染红,仙气不在,反倒像是刚从地狱杀出的魔鬼。
姚湛空斜倚在沙发上,用一种极度复杂的眼神望着他。那眼神里既有看他痛苦而生出的快意,又有感同身受所引起的悲恸。
裴野鹤已经彻底傻了,他大脑一片空白,只会翻来覆去地重复:“我要杀了他们,我要杀了他们……”
他甚至觉得这是场噩梦,“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
姚湛空虚弱地看着他,可视线里却满是恶意与嘲讽,“如果发现这一切的人是你,你会告诉我吗?”
裴野鹤如遭雷击。
是了,他也不会。
宋磬声死了,死之前没有选择任何人做他的伴侣,他们三个,没一个有资格称作他的未亡人。
当时,他们刚刚觉醒S级血脉,甚至掌握不住身体里爆发式增长的力量,最好的办法就是逐渐熟悉,逐渐接纳。
犯人已经被抓,等他们调养好身体再好好报复也不迟,可江凛一刻也没有等,他拖着刚刚觉醒的S级能力,将那七个人以及其残忍的手段虐杀后分尸。
其实,换做他们两个中的一个,他们也不会等。
因为宋磬声已经死了,为他报仇就像是最后一道嘉奖,最后一枚勋章,最后一个能与他扯上关系的肯定。
为他报了仇,就像是成了他的丈夫,这是他们,最后所能得到的了。
无论是他,是姚湛空,还是江凛。
他们都想独占这最后的身份。
他们三个,没人有资格责怪别人,因为他们是一样的。
宋磬声眼里的平衡与端水,不过是表面上的隐忍与客气,压抑了数年的独占欲,早都成了累积在海面下的嶙峋的礁石。
望海是平静,潜入海底,方之其狰狞。
“那也不该,这么多年,都让我像傻子一样活着吧……”
他声音不稳,呼吸在颤,姚湛空抬眼一看,第二次见到了裴野鹤的眼泪。
长得像神仙一样的人,其实哭起来,也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
“裴野鹤,你去为他报仇吧。”
姚湛空疲惫地闭上眼,说了句诚心实意的话,“这么多年,我其实动过告诉你的心思。人都不在了,争这点没意义的名分有什么用呢,两个人报仇总比一个人快,声声都死了那么多年了,可幕后主使还好端端地活着呢。”
“但每一次想告诉你的时候,我就会想起过去。想起你借着自己的天赋,成了最了解声声的人,想起你想方设法阻拦他来见我的事情。我就又觉得,事情就在那里摆着,你没去查,或者你查了但你没查到。可我查了,我查到了,那它或许就注定该是我的。”
“你有你的天赋,江凛有江凛的优势,可我什么都没有。要是真有来世,我见了他,或许就只剩这点功劳能在他面前邀邀功了。”
“但这些都没意义了,”姚湛空面无表情地望着他,收敛了一切情绪,“为他报了仇,我就把他给你。”
裴野鹤猛地抬头,眼睛红得像要滴血,看上去十分可怖,“为什么?为什么你不去做?”
以裴野鹤此时汹涌波动的精神力,他能轻易判断出姚湛空话里的真假,但世上的假话有许多种,有一种假话,就是用真话组成的。
“我没有任何阴谋,我只是不想把时间浪费在复仇上了。”一想起一墙之隔的宋磬声,他就忍不住带上了真心实意的笑容,“我有心爱的人了,我想用余下所有的时间,陪伴他,照顾他,爱他。”
“复仇的路,我已经铺了一半了,你想自己走,或是找江凛一起,都随你。”
裴野鹤摇摇晃晃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阴森森地盯着他,道:“剩下的事情,我会自己去做,至于江凛……”
“管好你的嘴。”
他扔下一句威胁,转身离开。
姚湛空早料到他不会告诉江凛。
因为他们三个都一样。
他们就像是快要饿死的狗,为了一根聊做安慰的干骨头,都能打得头破血流。
而现在,裴野鹤去追那只没有肉的干骨头了,而他的“肉”,或许正乖巧地坐在卧室里,等他回家呢。
第073章
随着“滴滴”一声响, 系统的提示也一同响起,“姚先生回来了。”
宋磬声推门而出,好奇道:“裴野鹤怎么了?”
裴野鹤那声大喊实在凄厉, 他人在另一间屋子里也听得清清楚楚。
“他发疯而已, 你不用担心,我找了些事情将他打发走了。”姚湛空神色平静, 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问他:“时间差不多了,你饿吗?”
饿不饿也到吃饭时间了, 宋磬声摸了摸肚子, 道:“有点, 随便吃点吧。”
姚湛空问:“我去订餐, 你想吃什么?”
“不想吃外面的东西了,”宋磬声打开冰箱,看了看里面的果蔬, 道:“你会做面吗?”
姚湛空厨艺黑洞, 实在不擅长做饭,他看了看冰箱, 又将目光移到宋磬声满怀期待的脸上,最终还是点了点头,道:“我试试。”
宋磬声让开位置,饶有兴趣地看他动作, 时不时动手帮两下忙, 二十多分钟后, 倒也真弄出两碗像模像样的清汤面。
姚湛空吃第一口的时候就皱了眉,寡淡无味的汤, 软烂腻口的面,卖相不好, 味道也难以下咽。
宋磬声还算给面子,多少吃了半碗,算是居家解决了一餐。
饭罢,两人窝在沙发上随意找了部电影作消遣,只是宋磬声的心思明显不在电影上,姚湛空自然也看不下去了。
“在想什么?”他问。
宋磬声视线微垂,低声道:“你觉得,我有必要去见见言听吗?”
姚湛空抿了下唇,面上的笑容淡了,“见他做什么?”
“我想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至少,他需要确认言听这个人,究竟会对他的任务造成多大阻力。
可姚湛空不这样想,他只觉得宋磬声对言听的在意更像是对裴野鹤本人的在意,但他从不拒绝宋磬声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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