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从床上下来,反手就要去找别人,姚湛空再难保持微笑,可他还是点了点头,道:“好。”
即便宋磬声什么都没说,可这些看似无关的线,只要找到一个统一的线头,其实很容易将它们串联在一起。
虽然不知道裴野鹤将声声误认成了谁,可他既然能说出“第一个找上他”,说明他多少是知道内情的。
再结合他对言听的特殊态度,那他消息的来源,很有可能就是言听。
他身边出现了叶颂桦,裴野鹤身边出现了言听,那作为第三个目标的江凛呢?他身边是不是也有人?
他们三个是这个世界上仅有的S级哨兵,分居三个不同的领域,几乎是时代指南针的存在。那这背后之人的目的,究竟是为了破坏和平,还是仅仅只针对他们本身?
姚湛空屈指抵上额头,忍不住叹了口气。
认知与眼界限制了人的思维,即便他再敏锐,也不可能越过此世界,想出幕后主使真正的目的。但这一切,裴野鹤都可以办到。
正这时,送餐的人也到了。
餐色精致可口,宋磬声心情也不错,姚湛空也渐渐恢复过来,和他说说笑笑吃完了这一餐。
而另一头的裴野鹤就过得不太好了。
他自带着言听回来就去了健身房打拳。
黑色的立式拳击沙袋不停地晃动,将他一拳比一拳重的力道全吃了进去,汗水顺着他形状优美的下颌坠落,积郁在心底的愤懑却无法释放,逼得他有种杀人的冲动。
他在健身房里呆了一个多小时,终于耗尽全身力气,脱力倒下。
淡金色的长发被打湿,白皙而光洁的肌肤也渗着薄薄一层汗水,他无力地躺在地上,胸膛的起伏微弱到像是下一秒就要断气。
姚湛空和那个替身亲吻的画面一直浮现在他的脑海中,不管他怎么控制自己,都无法将那一幕从自己的记忆里抹去。
好恶心。
他闭着眼,忍了那么多年的情绪即将爆发,却又被他死死按了下去。
他甚至恶意地想,宋磬声要是看到了这一幕,他会怎么想?
不过是一张脸,姚湛空就将过去的一切都抛开了,他甚至甘愿掉入陷阱,沉溺在别人的亲吻里。
宋磬声要是活着,就能亲眼看到他偏爱了那么多年的人,是怎么呵护另一个人的了。
如果他看到了,他会后悔吗?
会后悔当年做出的选择吗?
可他死了。
他什么也不知道了。
他甚至不会知道,爱他爱到最后的人,是在三人选项里,第一个被他排除掉的人。
第079章
翌日下午, 姚湛空将裴野鹤约到了姚氏大厦。
在发生了这么多事以后,他必须要和裴野鹤见一面,将能说的事说开。
宋磬声被独自留在姚湛空的办公室, 姚氏的安保数一数二, 以目前情况来说,除了裴野鹤, 没人会威胁到宋磬声的安全。
哦对,还得除去叶颂桦。
宋磬声拿着手机, 静听着电话那头的女声。宋菱离开了姚园, 对他的称呼也变了, 她礼貌道:“宋先生, 不知道您有没有时间?有些话不方便在电话里说,想和您当面谈谈。”
宋磬声很清楚,在他表露身份之前, 宋菱不会刻意约见他, 他们之间也没有不能在电话里说的事。那想见他的人是谁,自然不言而喻了。
“在哪见面?”宋磬声问道。
听他愿意来, 宋菱精神一振,语调都提起来了,“就在姚氏楼下过一条马路的咖啡厅,很近, 不会耽误您太多时间。”
“好, 现在吗?”
“是的, 麻烦您了。”宋菱回答得很快,像是怕他拒绝一样, 在电话挂断前甚至又补了一句:“这件事对我非常重要,请您务必早点过来。”
宋磬声“嗯”了一声, 挂断电话就捞起了一侧的外套。
临出门前,他给姚湛空发了条短讯,“阿湛,宋菱找我去楼下咖啡厅,说有事要见我,我过去一趟,你不用担心。”
办公室外的秘书办公处空了三个位置,只有一个脸生的中年男人,见他出门后起身向他打了声招呼,又问他是否有什么需求。
宋磬声简单说明了一下,随后就按下电梯,向宋菱报出的地址走去。
“宋先生,”系统忽然出声道:“您发给姚先生的短信被拦截了,我在后台检测到了发送中止的数据,估计是叶颂桦用了道具。”
宋磬声脚步一顿,复又转身走向那名秘书,道:“我手机没电了,联络不到姚总,能麻烦您告诉他一声吗?”
没等秘书点头,宋磬声又带着歉意的笑容补充了一句,“可能需要您当面告知。”
秘书当然不会拒绝,宋磬声的地位在那里摆着,他即便不来刻意嘱咐,作为秘书也要打电话报告姚总。
安顿好了这件事后,宋磬声不再迟疑,转身向楼下的咖啡厅走去。
“你说,叶颂桦找我,会是什么事?”
系统也没头绪,但它总有种不好的预感,“要不,您还是别去了吧?他既然不惜暴露自己的能力也要从姚湛空手底下逃出来,证明他也知道情势对自己很不利。这种时候找上您,怕是会对您造成威胁。”
“没关系,反正我也不会死。”宋磬声勾了勾唇角,道:“你信吗?我一直有种预感,叶颂桦会是我破局的关键。”
系统只是AI,只有算法,并没有第六感。所以它摇了摇头,打算尊重宿主的决定。
姚湛空正在会议室里和裴野鹤扯皮,他明示也好,试探也罢,全被裴野鹤阴阳怪气地挡了回去,一句实话也不说。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我又为什么要帮你?”裴野鹤夸张地笑了两声,眼神始终很冷漠,“你不是和你的小情人很快活吗?怎么,忽然发现小情人身份有问题,所以慌了?”
姚湛空冷静道:“好,先不提言听,我们说声声。”
“声声?”裴野鹤的眼神变得古怪,“你竟然还有脸提他的名字?在你找了个替身之后?!”
姚湛空不以为意,只问道:“声声和言听,你选谁?”
裴野鹤嗤笑一声,压根不愿意回答这个无聊的问题。
姚湛空淡淡吐出两个字:“尸骨。”
裴野鹤瞬间被拿捏,极不情愿地甩出一个答案,“前面那个。”
“那,你和他呢?”姚湛空目光平静,“如果让你的命去换宋磬声的命,你愿意吗?”
裴野鹤的眼神陡然变得冰寒,他冷冷注视着姚湛空,“你什么意思?”
姚湛空笑了笑,道:“好奇罢了。不过你的回答直接关乎到我什么时候将你要的东西给你,所以,我劝你慎重。”
一而再再而三地被姚湛空威胁,已经让裴野鹤的耐心到达极限,他深吸一口气,忍着厌恶说道:“前者。”
即便已经猜到了答案,可当他听见裴野鹤亲口承认之后,他就再也没有逃避的理由了。
他不知道宋磬声经历了什么,也不知道他为何会有如此之强的戒心,甚至连自己的身份都不敢表露。
但在爱情的战场上,他对对手的了解程度不亚于自己。所以,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裴野鹤对宋磬声的感情,不可能轻易消弭。
要不是有言听的存在,他和裴野鹤之间的对话,或许能进行得更早一些。
姚湛空看着裴野鹤,道:“我知道的不一定比你少,如果我们目标一致,不如合作?”
“切。”裴野鹤冷笑一声,“说来说去,无非是为了套消息。不过告诉你也无妨,省得你自诩情种,见一个爱一个。”
“哦?说说看。”
“你身边那个人,身份有问题,能力也有问题,你要是信,可以自己去查,要是不信,当我没说。”
裴野鹤说这话的时候全程闭着眼,压根不想看见姚湛空的脸。
他很矛盾。
一方面,他很想让姚湛空一错再错,哪怕死了也背着背叛者的名头。可另一方面,他舍不得让宋磬声难过。哪怕宋磬声死了,什么也不知道了,但他依然不想让属于宋磬声的东西被别人偷走。
那张脸也好,姚湛空这个人也罢,在他眼里,这些都属于宋磬声。
“我信。”姚湛空道:“我知道。”
裴野鹤猝然睁眼,眼如寒冰,“你知道你还护着他?声声是怎么对你的?你又是怎么对他的?你看着那张脸的时候就一点也不恶心自己吗?”
“声声……”姚湛空张口欲言,话到嘴边却又滞住,千头万绪涌上心头,一时竟找不到合适的切入点。
他闭了闭眼,整理了一下思绪,正欲开口,会议室的门却忽然被敲响。
姚湛空睁眼望去,道:“进。”
秘书推门而入,鞠了一躬,恭敬道:“姚总好,裴首席好。”
随后低声道:“宋少爷刚刚离开了办公室,离开之前特意嘱咐我向您当面说明他的去向。”
姚湛空下意识点开手机,却发现上面并没有未读消息。他瞬间觉出不对劲,猛地站了起来,一边匆匆往外走,一边沉下声音道:“接着说。”
秘书语速加快,迅速道:“宋先生说他接到了宋菱女士的电话,对方邀请他去街对面的咖啡厅。”
姚湛空步子迈得很大,几步就到了电梯前,秘书匆匆补充道:“宋先生刚进电梯我就来找您了,按时间估计,他现在可能已经到大厅了。”
姚湛空的办公室在顶层,会议室在166层,但按电梯的运行速度,他哪怕直接走安全通道也追不上宋磬声。
从他知道宋磬声的身份后,他几乎将人绑在了眼皮子底下,就连吃饭睡觉洗澡这样的事情,他都不肯让宋磬声脱离他的感知范围。
他说裴野鹤对言听的保护过于严密了,可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他甚至更加过分。只是他的监视与控制太过温柔,宋磬声压根没感觉自己受限制罢了。
宋磬声曾消失了一次,再见面就是尸体。
那这一次呢?他为什么要去,为什么不愿意等自己?宋菱又为什么会在自己不在他身边的时候约他?是不是早有预谋?是不是算计好了要将宋磬声从他身边夺走?
留在心底的阴影在宋磬声消失在他的控制范围内时,成倍地翻涌了上来,许久未犯的疾病再次复发,过强的情绪刺激使他的身躯出现了病理性的僵硬。
快步跟来的裴野鹤侧目瞧了眼他的神情,他脸上的慌张与无措如此清晰,清晰到裴野鹤甚至觉得呕心。
他冷嗤一声,正要嘲讽,胳膊却被姚湛空猛然扯住。
姚湛空语调颤抖,手脚冰凉,额上甚至渗出了冷汗,“去保护他!快去!求你!他就是声声!”
裴野鹤虽然听清了,可话里包含的消息太过爆炸,轰得他大脑一片空白,压根无法做出反应,他茫然地眨了眨眼,又被姚湛空猛地推了一把,“快去!”
意识还未清醒,可他的精神力却已经探寻出姚湛空话里的真实性。
裴野鹤动作快过意识的行动了。
他转身冲向大开的窗口,飞身一跃,一只漂亮到令人惊艳的白鹤就展翅俯冲而下。
路人惊呼出声,各个抬眼上望,惊讶地看着总高近千米的建筑上那凌空飞出的巨大的白鹤。
长而弯曲的弓羽在风中颤抖,急速俯冲之下,白鹤那冰蓝色的瞳眸中逐渐映出地面的一切。
他看见了那个熟悉的人影,在各色灵魂的包围下,那一抹黑是如此明显,明显到它可以看清其中交织缠绕着的丝缕黑线。
宋磬声正一无所觉地迈下阶梯,径直朝着刚刚亮起绿灯的斑马线走去,许是发现了周围人的骚动,他脚步微顿,下意识转头看向空中。
他的瞳孔忽然放大,眸中映出一只径直朝他冲来的巨大白鹤,翅翼带起狂响的风声,入眼的一切宛如慢镜头般清晰。
俯冲而下的白鹤显现出裴野鹤的脸,洁白的羽毛缓缓褪去,露出他不似真人般白皙的肌肤,流畅而优美的身形矫健有力,当那只白鹤扑到宋磬声身前时,已经彻底变成了裴野鹤的样子。
与此同时!本要刹停的司机却突然换脚踩下油门,发动机一声轰鸣,如离弦之箭般冲向宋磬声!
他将宋磬声抱了个满怀,巨大的惯性将两人猛地摔了出去,宋磬声下意识低呼出声,还没等他看清局势,耳边顿时响起一声巨响。
撞到绿化带后被迫停下的车辆已经冒出熊熊大火,头破血流的司机坐在驾驶座上生死未知。
宋磬声的心扑通扑通地狂跳着,在死亡线上擦肩而过的他刚刚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谢谢你啊裴先生……”
裴野鹤抱他抱得太紧,他伸手要推却推不开。宋磬声心下一紧,下意识以为他要对自己动手,可心弦刚刚绷紧,裴野鹤便直起身体,与他拉开了距离。
宋磬声松了口气,正要催促裴野鹤将他放开,抬眼却对上了他的视线。
爆炸声与人群的议论声相互交错,一片嘈杂里,唯有阳光是安静的。
深秋的光线如金子般明亮,毫无遮拦地照进裴野鹤冰蓝色的眼眸里,复活至今,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着这张脸。
那张少年时便出众到惹人惊叹的脸,如今更加完美,上天入地再也找不到这样精致的一张脸,这样透亮的一双眼。
而如今,他如深海之冰的蓝眼睛里,只有自己,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周围来往而嘈杂的人群像是成了默片,世界就此安静……
四目相对,仅片刻,宋磬声便已经了悟:他知道了。
宋磬声有一瞬慌张,无措之后便是怅然,他深深凝望着裴野鹤的眼睛,心跳由快至慢,由剧烈至平缓,他刚想扬唇笑一笑,唇上却被猛地咬了一口。
他咬得那么重,像撕扯一样,瞬间就见了血。可见了血却还不停,又吮着他的唇瓣将血吞了进去,伸出舌尖去撬他的唇。
宋磬声的挣扎陡然变得激烈。
“放……唔……”
他刚一启唇,得逞的舌便肆无忌惮地探了进去,顶着他的舌头,直往深处去,像是要通过小小的食道,钻到他的灵魂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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