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中的人本就容易矫情,李京如越想越钻牛角尖,难过得要命,于是哭到了天黑,哭到两双眼睛肿成桃子,才停了下来。
不是他哭累了,而是问题来了。
他饿得肚子咕咕叫。
【作者有话说】
[1]参考的是https://www.travelworldjourney.com/a/destination/africa/african-safari/article/african-safari/
第20章 怎么不问你身边这位
早上只匆匆吃了点三明治就去接待玛丽,后面琼纳斯的意外到访又打断了吃下午茶的计划。
现在天都黑了,那点小三明治再能扛,也早就消化得不见踪影了。
李京如躺在床上心如死灰。
感觉胃在吃胃。醉了。
饿大发了,居然从空气中隐隐约约闻到了火锅味。
“都出现幻觉了?”他挠挠头,“不应该啊。”
那火锅底料的香味越来越真实,他实在忍不住走出了门,蹲在二楼的空中走廊缝隙处,偷偷往餐厅方向望去。
仅一眼,李京如就脸上露出了十分不知所以然的表情。
腾腾热烟中,关万春左手拿着一说明书样式的东西阅读着,右手则操控着硅胶锅铲,优雅翻炒着铁锅中的底料。
餐桌上琳琅摆满了近十种食材,还有几瓶没有开封的酱料。
这平日里矜持得要命的混血贵族子弟,即使在餐桌旁干着这样接地气的事,也不紧不慢。花花绿绿的说明书在他手里跟招标文件似的。…
李京如蹲坐了许久,手抓住栏杆,在暗处任凭眼泪决堤。
关万春本想上楼叫人下来,没想到一抬起头视线就对上了泪眼婆娑的李京如。
一个喜欢闪亮东西的男人,就连流眼泪都能反光成这样,在没开灯的连廊处脸跟电灯泡似的。
他无奈地说:“怎么这就哭了,跟小孩子一样。不是想家吗?来吃火锅吧。我刚刚去亚超买了火锅底料和食材,都是你能吃的。”
其实关万春觉得不止从何时开始,有些奇怪的东西在自己身体中生根发芽了,促生了一些幼稚的、年轻化的东西。
比如他刚刚的这句话。
潜台词是能不能先别想回家。
更深的潜台词是,再多陪我一段时间。哪怕只是在身边一个礼貌的距离。
李京如像是听懂了,但又好像是没怎么听明白,或许是没想明白。有些拘谨地站了起来,手捏着栏杆捏得特别紧,像是要把身体的重量靠在上面似的,表情不是很自然。
关:“快下来吧,怎么还站着?要我上去把你请下来吗李少爷?”
“我这就来了,刚刚腿麻了走不动。”
李京如吸了吸鼻涕,脚步一轻一重地跑下楼。
关万春凑近见他哭得眼睛也红鼻头也红的样子,哭笑不得,抽了几张纸巾来给他擦,边擦边说:“怎么发完脾气自己躲起来哭鼻子?”
李京如别开了视线,不自在地说:“干嘛呀! ”
“委屈了?”
“嗯。我就是委屈了。”话刚说完,胃就咕噜抗议了一声。
关:“你真是——算了,先好好吃饭,话可以慢慢说。”
“好。”李京如把目光投向餐桌,想做些什么表明一下自己并非白吃白住,但忙活了半天,最终也只是把桌上的餐碗换了个排列顺序。
关:“……要不,你先坐下吧。”…好吧。
李京如抱着碗坐到了关万春旁边。心里恨铁不成钢:李老三你真是个二百五,刚刚才恨着人家,现在人家给了个甜枣又眼巴巴地凑上去。
算了,他知道自己没心没肺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我这么看你干活也没意思啊,你还是让我做点什么吧。”
“行。你先……再……就差不多了。”
“这个我可以。”
李京如按关万春的指示,往锅中加了半开的热水,又把电磁炉功率调高,嗡嗡的机器运作声中炒过的底料一点点滚上来。
接着他抢占先机开了口,“我先跟你解释今天我是怎么想的。我不了解你们家族里那些弯弯绕绕的利益关系,在我的立场中,就是不希望自己的朋友受过那么深的伤之后,还去帮助伤害过自己的人。”
——当然,另一个原因是我喜欢你,我就是看不得你对前任好。
这句话李京如自知方寸地没有说出口。
关万春一丝不苟地往锅里下虾滑,说道:“谢谢你。”
“你好客套……我跟你谈心,你跟我客套!”
“没说完。我也想跟你解释一些东西,我给琼纳斯这个机会其实是早晚的事,有时候个人向家族的整体利益妥协是不可避免的。再说,如果这是一场博弈那我已经输了,我应该彻底结束这一局不再在他身上再消耗任何。总结,给他一个工作机会其实是一件简单不过的事情,但这能彻底终止我们之间的恩怨。”
“好吧。”
李京如虽然对琼纳斯和关万春到死都是一家人这件事情有所介怀,但事实如此早已无法改变,且关万春如此坦诚,他甚至感觉到一丝欣慰。
火锅的汤烧开,两人开始下菜。
关:“我有要向你道歉的。我说一家人的时候没有考虑到你的情况。嗯,就是,据你所说你也是领养的。”
“那个啊,没什么,我早就不生气了。”李京如把沾了麻酱的牛肉往嘴里送,“我知道你是无心的,当时就是气昏了脑袋嘛……真好吃!你不住在国内,平时是不是很少吃火锅?”
“嗯,是不怎么吃火锅。和母亲见面挺少的,自记事起也只去过中国四五次吧。我其实对中华文化的接触并不算很多,但无论怎么说…我总是想多了解一些。”
“接触得不多中文还说得这么好,你好厉害呀!”李京如由心感叹道。
“因为有你在吧,我最近学习了很多地道的口语用法。”关万春笑着说。
听到这句话,李京如心里美滋滋的,别人出国学习英语,他出国传播中文,真好真好。
“对了,上次答应给你带礼物,你等一下。”关万春起身去了书房。
李京如手上往锅里丢着空心菜,眼睛已经忍不住往书房的方向瞥去了——放在书房,难不成真的是商务钢笔?别吧。
是商务钢笔的话,他应该实话实说还是强装喜欢?
实话实说版——玩弄着细小的钢笔,悲伤说道:“就这?你说包我喜欢的。”
强装喜欢版——温柔安抚说道:“小钢笔也很棒了。”
李京如有时候真的服了自己。
没想到关万春从书房里提了一个纯白的箱子出来,还挺有质感。
“哇!”
李京如一下子就把悲伤的小钢笔忘了,眼睛里爆出星星来,“是什么?”
“晚上你一个人的时候开吧,我把它放你房间里去。先吃饭。”
“好!”…
这顿火锅吃了一个多小时,两人把桌上的食材扫荡了个干净,才关了火双双躺在客厅沙发里歇着。
李京如休息舒服了起身要把东西收拾一下,关万春拉住了他:“等钟点工来的时候交给他吧,我们去外面散散步。”
李京如倒退一步,“散步?不想去。”
他没来做志愿前就听说了这个国家夜间很危险的,歹徒尤其爱逮着亚洲脸薅。
在街上散步……还是免了吧!
关万春看着晚间新闻说道:“再怎么样也是本地人生长生活的地方,哪有报道说的那么惊险。而且,我就在你旁边,你怕什么?”
李京如想想也是,关万春这身高这体格,抢劫犯远远看见都得掂量掂量一下,何况这里在玛丽口中算是治安不错的一个区域。
不过事实证明这天黄历上大概写着忌夜间出门。
他们遇到了喝得烂醉的周念琦。
周念琦倒在路边的草丛里半天一动不动,要不是那一头标志性的粉毛和那个闪得要命的眉骨钉,李京如也认不出来。
这才几点?喝成这样?
周念琦一见到关万春眼睛就亮了,直往他身上靠。
“是克里斯呀,开f去不,今天我有点累了,可以给你上。”
关万春露出一个礼貌又无礼的微笑。
李京如也无语了。
这哥们怎么随时随地都在发q!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在炫耀他的工具多,这次见面又直白地邀请关去那啥。
他夹在两人中间,没好气地对着周念琦说,“喂,你住在哪?给你招个出租车。”
“达米安斯大道33号。”
“行。”
然而三个人在路边坐了好久也不见一辆出租车经过,李京如只能无聊地拿出手机看当地去看safari的旅游团。
周念琦凑过来把下巴搭在李京如肩上,又开始蹭李京如的脖子,李京如只觉一股浓郁的酒气直往鼻子里钻,更何况脖子处鸡皮疙瘩直冒。
他屏住呼吸把周念琦从身上推了下去。
周念琦丝毫没有站起来的意愿,一下子栽倒在了水泥地板上,发出好大一声闷响。
李京如:………
周醉得厉害,也不觉得痛,顺势就躺在了大街上,朝李京如吹口哨,问,“你要去看动物大迁徙?怎么不问你身边这位?他跟琼纳斯那年在那里玩得可开心了,从肯共和国一路玩到塔桑,拍了不少照片,让他给你看看呗……那时候你们真好啊克里斯,我嫉妒得要命。”
关万春:…………
他脑中想起不久前刚跟李京如学的中文俚语——哪壶不开提哪壶。
李京如则气得牙根痒痒:又是琼纳斯!听到就烦!
正在此时,一辆出租车自黑暗中如神明般破空而来。谢天谢地。
关万春招停了车,迫不及待把还在絮絮叨叨的周念琦给塞进后座。
出租车的油门一轰,就朝远方飞奔而去。路边只剩他们两个人。
诡异的尴尬蔓延着。
关万春刚要说什么手机就响了,他说了声抱歉,接通了跟那边的人闲聊起来。
李京如则低头踢着不知道哪个流浪汉留下来的易拉罐。
好玩,好啊,真好玩,呵呵,真他妈好玩。
这条路,怎么就这么长呢?
关万春挂了电话,说道:“七八月是肯共和国的旅游旺季,每年总有一些老同学或者生意上来往的朋友这个时候来玩,他们常会联络我。”
“哦。”
李京如还在玩他那易拉罐,敷衍地回道。
散步这种事情,往往是暧昧到热恋期的情侣或者中年夫妻会做的,李京如想,那他和关关呢??
两个喜欢散步的人。
关万春见李京如半天没说什么,反倒一直在玩地上的垃圾,不禁有些许疑惑,问道:“你生气了吗?”
李:“没有。”
——生什么气?我哪有什么资格管你以前谈恋爱的事儿?
“对了。问你个事哈!”
李京如把那易拉罐捡了起来扔进垃圾箱里,问关万春:“你是不是觉得我脾气很差,老是动不动就暴走?”
“暴走?你平时都不怎么散步的吧,这跟脾气有什么关系?”
“暴走就是大发脾气的意思!”
“哦,不会,我觉得你很真,真实。”
李京如听到这句话,捂着肚子笑了起来:“男人!跟人好的时候说人家是‘真实’,那闹掰的时候就该说人家了。”
“跟你好?这又是什么意思?关系很好?”
“对对对,就是我们关系很好的意思。”李京如憋着笑说,关万春的中文虽然好到不像一个常年生活在国外的外国人,但一些最简单的搭配他就是不会懂。
“哦。”关万春显然发现了李京如的端倪,但也不戳破,顺带着说了下去:“那你跟不跟我好?”
李京如低头开始另踢起一块椭圆形的小石头,云淡风轻地问:“当然跟你好啦……关万春,如果我喜欢男人还向你告白的话,你会答应我吗?”
第21章 如果,如果
听到这句话后,关万春似乎是认真地考虑起这个问题,插兜沉默了很久。久到他们已经散步散回所居住的街道了,久到李京如以为这个问题已经被落在他们身后了,关万春才开了口。
“不会。”他简单道。
“为什么呀?”
“因为即便你做出了这个假设,我们之间也没有能谈恋爱、或是成家的可能性。”
“什么意思?”
“首先你我各有各的人生规划,终究都是要回到彼此国家发展事业的,我不会妥协,你也没必要。”
“嗯,然后呢?”
“其次,在这个局势之下,我...无法向你承诺法定配偶的位置。再者,人心本就易变,何况——”
说到这里,关万春觉得开始有些词不达意了,换了英文继续讲:“你在最冲动的22岁,或许不理解一段感情的维系,除了激情之外,还需要责任感这些......”
年轻时的爱与恨,来的快去得也快。
对于李京如这种22岁刚本科毕业的学生,喜新厌旧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待他的爱意退潮之时,只剩下被抛弃的那个人在岸上搁浅。
“喂!关万春!什么‘最冲动的22岁’,你怎么能这么说?”李京如不满起来,“你把我想得太弱智了,我再怎么说也是一个成年人了。”
关万春看了他一眼,没有表示赞同,“可抛开这个因素,只论前面那些……你知道的,也没什么可能。”
16/47 首页 上一页 14 15 16 17 18 1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