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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不熟(近代现代)——一只怀野

时间:2024-09-30 10:14:10  作者:一只怀野
  在得不到幸福的时刻,唯有刻骨的痛楚才能获得掌控自己的感觉。
  雁放摩挲着他唇上的痂,睁开了眼睫望着他,“不要去……不要回到他身边……”
  他感觉有一股沉重的力量拖住了他,他愈加脱力地挣扎,反而被这股神秘的力量拽得越来越疲倦,意识逐渐昏沉起来。
  叶阮趴在他怀里,胸膛相贴,两颗共振的心脏逐渐变得不同步。雁放感受到那微凉的、柔软的、沾着血液的唇在自己嘴上又碰了一下,那温度便轰然撤去。他又变成了高台上的菩萨,只留给他一场一触即碎的美梦。
  “这本来就是我的恩怨,你不该被牵扯进来。”叶阮的声音在半梦半醒间有种奇异的魔力,“睡吧,你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
  ——不!别这么对我,兰卿!你要做什么?!
  雁放的内心急促地挣扎起来,可他一句话也说不出口了。意识被关进心脏深处的笼子里,血液凉在唇上,那只困兽嘶吼着、在地面上磨着利爪,上蹿下跳地冲撞起来。
  药劲儿起的很快,叶阮把昏迷过去的雁放放平在沙发上,他弯下腰,抚平他不甘心紧皱的眉头。
  只剩最后一步了,小书还在天堂等着他,他要以身祭局,很快就能迎来解脱。
  每年只有妈妈生日这天,雁商会和他单独度过,他要让一切终结在明天,将黑暗彻底摊平在阳光之下。
  叶阮坐起身,小桌上新鲜的玫瑰花束散发着沁人心脾的暗香。他抬手掐下一枚沾着露珠的花瓣,忽然想起很多年前,他曾坐在这间屋子里,这只沙发上,读过的那句诗。
  [当我的肉.体静止、灵魂孤寂的时候,我身上为什么绽开这朵荒唐的玫瑰?②]
  【作者有话说】
  ①出自鲁米《火:鲁米抒情诗》②出自博尔赫斯《深沉的玫瑰》小阮日记:嘿,我正在砍一刀雁商,快来帮我助力吧!
 
 
第92章 
  正午,老字号酒楼。
  传闻这儿是清代哪位热衷于戏曲的王爷出资修的,也捧过几个角儿。戏台子搭在酒楼正中央,搁以前叫茶楼,皮黄唱过了历史长河的沧桑颠沛,一晃唱到了新世纪。
  近些年文化建设爱搞些复兴,小厮一副民国打扮,引着叶阮往楼上雅间走。
  酒楼八角挂着灯笼,方正的戏台子上题一块匾额,写着“普天同庆”。文场面拉着弦儿,正唱一出名戏《贵妃醉酒》,唐明皇与杨贵妃,不知是否弦外有音。
  “您注意脚下,得嘞——请上座!”小厮推开门,对着他一躬身。给赏是规矩,叶阮抽了几张递给他,没白费他这番卖力的“复古”。
  雁商正背对着他听戏,旦角在台上衔杯饮酒,叶阮落座,听见他问:“来了。”
  他乖顺地应了一声,起身要替雁商倒茶布菜。雁商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下,亲自掀开餐桌中央那碗盅,鲜美的佛跳墙香味满溢,他拿了只瓷碗盛好,端到叶阮手边。
  那两只几乎交叠的手,无名指上各自戴着陈旧的戒指,怪异仿若这气氛。
  叶阮垂眸看着这碗佛跳墙,无数个日夜的痛苦翻涌在脑海里,他不动声色地拿起勺子,喝了一口,评价道:“很鲜。”
  “比家里的味道呢?”雁商坐回去,问他。
  “家里的味道当然更好。”叶阮拿餐巾擦了擦嘴角,又说:“但这一碗明码标价,没有价码的东西才最可怕。”
  雁商宠溺地笑了一声,“恨我了?”
  “章家是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你在伦敦搞出的动静太过了,他咽不下这口气。今天不谈这些,我已经替你摆平了。”
  明明这其中有他放任的手笔,他还能大言不惭地说出这番话。叶阮攥紧了手里的勺子,那冰冷的触感被他暖热。
  台上的旦角卧鱼嗅花,身段流利。一楼的散客叫起好来,这出戏唱完,雁商也鼓起掌,招手叫来候在走廊的小厮,赏了笔钱,他抬眼看向叶阮,“想听什么?你来点。”
  叶阮放下筷子,声音仿佛是沉在心底升上来的,带着点嚼不烂的恨意:“《关大王独赴单刀会》。”
  雁商的眉有些稀奇地挑了一下,他随即一笑遮过去,吩咐小厮;“没听到吗?去安排。”
  “哎……哎!”他们这儿的来客只当听戏是个雅致,很少有指名点的,点也是那几出耳熟的京剧,要听昆曲的少,听深明大义的更是头一回。
  这桌客人是老板点名让他搁心上的,小厮特没底的下去安排了。台上窸窸窣窣一阵,连场面都换了一番。
  整个雅间里只剩下他俩后,雁商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他身上,他又在透过这副皮囊去欺骗自己。叶阮低着头自顾自地吃菜,他好像用这十年练就了一番本领,哪怕被那目光烫掉一层皮,面上也还是波澜不惊。
  演员出将,忠贞正义的关大王协周仓赶往孙吴单刀赴会。小厮是个行家,戏从第四折开唱,[新水令]唱苏东坡的“大江东去浪千叠”,叶阮停下筷子,抬头时正赶上那句“可正是千丈虎狼穴。大丈夫心别,我觑这单刀会似赛村社。”
  雁商叠着腿,手搁在桌面间或跟着敲,那枚黯淡的钻石戒指在灯下闪着刺眼的光芒。
  大江中流,快要到蜀汉,关羽觑着这涛涛江水,回想起当年赤壁之战,[驻马听]别有一派悲壮苍凉之感。周瑜已死、关羽已老,时间匆匆流转二十年,这些牺牲真的值得吗?
  叶阮终于抬起头,对上他的目光。这短暂的一刻里,他没有掩盖住属于兰卿的神色,那陌生的一点光从他眼神中透露出来,这层一模一样的皮囊便瓦解在不同的灵魂之下。
  周仓在台上喝道:“好水!”
  关羽说:“周仓,这不是水,这是二十年流不尽的英雄血!”
  叶阮突然笑了,在这悲怆的唢呐声中笑起来,他的脸上是与记忆中那个人截然相反的无畏。
  雁商眼中那种掌控一切的自得猝然出离,二十一年前的叶阮有家庭、有爱,可以用尽手段来逼迫她;可现在这个叶阮什么都没有,他似乎什么都不惧怕。
  “雁商。”兰卿第一次在床下这么叫他,“几天前我从游艇上把小书抱下来,那天的夕阳很红,把江水都染成了红色。小时候您教过我,当时我不懂,原来川流真的是溺毙者的颜色。①”
  雁商看着他,难得地回想起这段画面。
  ——兰卿刚到雁家的时候其实依赖过他一段时间,刚刚失去双亲的小孩,讨好是生存下去的方式,他只会弱小的、本能的依赖大人。主宅的人都看他不顺眼,雁商只好把他安置在别院,扔过去也就忘了,一时兴起接回来的摆设而已,一忘就是很长一段时间。
  约莫过了大半年,某天他坐在中庭看书,小兰卿偷偷从别院跑了出来,趴在柱子后边露出半个毛茸茸的脑袋。没有人管他,他的头发已经披肩了,像个秀气的小女孩。
  恍惚间,雁商从他的小脸上看到了旧人的痕迹。他招了招手叫他过去,福利院那些人一定教了他什么,雁商把他抱到膝盖上坐着,兰卿怯懦地揪着他的衣摆,叫了他一声“爸爸”。
  他喉头极为不明显地滚动了一下,看着叶阮站起了身。
  “过来。”雁商道。
  叶阮走过去,那个稚气的身影已经消失无踪,他被养成现在这样,长成与他妈妈毫无二致的栀子花。雁商握住他的手,摩挲了一下。
  “我同意给你自由,这就是你要付出的代价。闹够了,好好过完这个生日,回到我身边来,我会让雁放接手你的工作。”
  叶阮脸上的笑已经冷却了,他没有对这个决定表露出半分的不满,依然神色淡淡地说:“最后再陪我去一趟福利院吧,你把我带回来的地方。”
  雁放是被人拍醒的,他闷哼了一声,身体对折地蜷缩起来,直感到头疼欲裂。窗帘被拉开了,午后橘黄的光直愣愣照在人脸上,面皮都被晒得滚烫。
  宁远的大脸从面前撤走,叽里呱啦说着什么,门口还站着一个尽职尽责的老董。
  雁放耳朵发鸣,他抱着头连甩了两下,才把那阵眩晕感甩出去,宁远的话忙不迭往他耳朵里钻来,字字都是心惊肉跳的程度。
  “……叶sir他不见了!少爷你醒醒啊,没了你叶sir可怎么办呐!凌晨他跟我哥协定好曝光时间之后就消失了,少爷!少爷你快说句话啊……”
  雁放“嘶”了一声,昨晚的情形逮着时机往他脑子里钻,叶阮用那杯酒把他迷晕了,那之后呢?!他龇牙咧嘴地撑起身子,一拍宁远的脑门:“打……打电话啊!”
  宁远无奈得要哭出来,他错开身,叶阮的电脑、pad、手机一个不少摆在小桌上,那束萎靡的玫瑰旁边。
  “操……”雁放突然想到什么,从沙发上窜起来,跌跌撞撞扑向老董,眼睛里的红血丝狰狞得吓人,“今天是不是,是不是他妈妈的生日?!”
  老董瞌着眼,片刻才默然地点了头。
  雁放一时没站稳,被赶上的宁远扶了一把,他扭身揪住宁远的衣领,喘着气道:“走……送我去工作室!”
  叶阮开着车,雁商坐在后座上。
  从市中心到福利院的路途很远,足够聊完一场跨越二十多年的天,也足够清算一笔旧账。
  “您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叶阮从后视镜里望过去,投来一个好奇的目光。
  “你以为你的那些伎俩能骗过我吗?小时候你把那只金丝雀偷偷放走,骗我说它死了。四年前你把人送到伦敦去,烧了具假尸体骗我,也是一样的手段。”
  “手段不在于俗套,只要有效就够了。”叶阮轻飘飘地反驳他:“您难道不是这样吗?永远用母亲来掣肘儿子。”
  雁商笑着解开西装纽扣,换了个更加舒适、且不设防的坐姿,从后视镜里觑着他,眼神中有种欣赏之意。
  叶阮驶下高架,看了眼后视镜。“我一直有个疑问想问您。”
  “你说。”
  “雁放只比我晚了两年出生,我四岁来到福利院。在那年之前,您就爱上了我妈妈?”
  他在过去的很多年间都以为父母的惨祸来源于那年的外派,但当雁放出现在视野里,查过他的身份信息之后,叶阮产生出另一个更加骇人的猜测——
  “你猜到了?”雁商坦然道:“是你想的那样。我第一次见她,是在朝远的表彰会上,后来得知她回了南京。那时我还年轻,权力也不在手里,为了把她调来北京,我费了不少心思。”他又笑了笑,“那会儿你还不记事吧。”
  那真是一场蓄意已久的强取豪夺!
  叶阮无声地攥紧了方向盘,车缓停在大门外。福利院虽然改成了疗养院,门头却没有变化。雁商透过玻璃往外看,疗养院里一片静寂,这安静里不掺杂一点多余的人声和动静,几乎如同死寂。
  叶阮下了车,走过来替他开车门。雁商搭着他的手,一阵风吹来,携着即将到来的初夏的燥热,他突然沉声叹了一句:“秋水为神玉为骨②。我想要的还是镜中水月啊。”
  叶阮脸上终于多了丝惶惶的神色,只不过瞬间就被他抹去了。雁商在他手背上拍了拍,那平日里洞穿一切的眸子眯起来,竟演变出一丝别样的笑意来。
  工作室的推拉门刚安上没两天,还没来得及换更结实的,又被人一脚给踹开了。
  林子正躺沙发上睡午觉,吓了一跳,反应过激地蹦了起来。一看来者是大哥,提着的心才滚落回原地,杵在那儿抚了好一阵心口。
  叶阮簪子上的追踪器定位在工作室的电脑上,宁远搀着他进来,雁放浑身的药劲儿还没挥发完,跟打了麻醉似的半身不遂,撑着身子倒在电脑前。
  他祈祷叶阮出门前一定戴着簪子……不要对他这么残忍,让他找不到他。
  三只脑袋挤在电脑前,统统屏住了呼吸,定位信号在地图上闪烁着红色的小点,他们目睹那个红色的小点在经历一番移动后,缓缓停留在一个地点,那里是……
  雁放心脏报警一般狂跳起来,那里是福利院的旧址!
  雁商神色古怪地看着他,两人走到悬铃木下,叶阮忽然解开长发,把那只他根本没当回事的簪子抽了下来,银簪上钻石闪烁的光盖过了他们无名指上的旧戒指。
  簪子被叶阮堪称小心翼翼地收进风衣的内袋里,贴在心脏的位置。
  雁商觉得有些好玩,旁观他这仿佛带有某种仪式感的动作。再伸出手,揽着叶阮的肩膀将他强硬地拉进怀里,“带我来这里,准备了什么戏给我看?”他的手往上捏住叶阮的下颚,将他的脸抬起来,“我一向信任你,只要你不做什么出格的事……”
  话音未落,他听到了一阵凶猛的犬吠。
  趁雁商皱眉的时刻,叶阮已经挣开他的桎梏抽身离开,踉跄中,两人都听到一声近乎癫狂的怒吼。雁商直觉不妙,手猛地摸向腰间,原本装着枪的匣子内却空无一物,他眼皮一跳,那把枪已然掂在了叶阮手里。
  这时迎面一记寒光,雁商抬起眼,正对上一张失智发狂的脸。
  这张久不见光的脸被黑暗泡得浮肿变形,青色的眼中无光,如同一具被狗叫声操纵的傀儡,掂着刀向他刺来!
  【作者有话说】
  ①出自齐奥朗《苦论》原句:“川流是溺毙者的颜色。”
  ②宋·赵汝湜《赠羽人何授》引用了关汉卿所作《关大王独赴单刀会》第四折「双调新水令」及「驻马听」部分文本,借以影射小阮的心情,关羽为大义单刀赴会,是抱着必死的心态去的,也暗示一下下一章的走向(眨眼
 
 
第93章 
  ——高丰达?
  雁商在慌乱之中记起了这个名字。
  昔日平起平坐的商人,居然没被叶阮丢去坐牢,而是出现在这里,算计着来取他性命。
  雁商失笑起来,操控一个失心疯的病人,只丢给他一把刀,他不知道该不该笑自己的教育出了错,从小养大的东西,心居然会软到这种程度?
  高丰达被关进疗养院大半年,神经早已错乱,加之本身就没什么拳脚功夫,他满脸痛苦地挥舞着刀,像在驱赶着那夜经久不衰的梦魇,在狗吠中将雁商视为了唯一的攻击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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