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兰与书想送他们出去,连声表示不用,和郗至南戴好棒球帽以及口罩后就低调地离开了。
人走了以后,兰与书一个人在偌大的工作室里坐了一会儿,平复自己的心情。
盛无极开完会出来被告知连声和郗至南已经走了,他问兰与书在哪儿,王西奥说还在工作室里坐着。于是盛无极绕到工作室,透过玻璃看到了坐在椅子上微微垂着头发呆的兰与书。
他推开工作室的门,抱着手倚着门问兰与书:“聊完了?”
兰与书回神,抬起头看他,眼睛里有点点泪光。
盛无极愣了愣,这是没聊成?不至于啊,连声和郗至南他是知道的,一般像今天这种情况基本稳了,只等后面让制片组去跟对方公司谈合作聊片酬确定档期,难道出了意外?
他正准备询问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却听见兰与书忽然叫他的名字:“盛无极。”
兰与书开了个口,觉得有些哽咽,等咽了咽喉咙后,他对着盛无极展露出一个发自内心的微笑:“连老师和郗老师答应了,我觉得……我想谢谢你。”
兰与书有些语无伦次:“盛总,谢谢你给了我那份导演协议,然后带我去见连声和郗至南,还让我拥有了工作室,曾经我以为这条路很难走下去了,但现在居然变得这样的顺利,我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应该感谢你。”
听完他的话,盛无极忽然想起他们签协议的那个晚上,兰与书捧着那份文件虔诚的模样。有那么一瞬间盛无极觉得自己是心疼他的,而这样的心疼在看完兰与书的调查报告时也曾经出现过。
此刻看着兰与书,盛无极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我只是给了你一个机会,你能得到连声和郗至南的认可,说到底还是因为你自身的实力,不用谢我,兰与书,谢你自己。”
兰与书一愣,随后听见盛无极清朗而明亮地说道:“你要谢你自己大学用功读书,要谢你自己不断创作,更要谢你自己,在面对万般困难时一直没有放弃你的电影梦。”
兰与书突然觉得,盛无极真的跟他认识的那些只知道花天酒地、无所事事的大少爷们不一样。
他骄傲自信却不嚣张跋扈,看似玩世不恭,实则含蓄深沉,除了爱玩男人以及城府深之外,好像没有什么其他的恶劣行径了——甚至在此刻,他表现出兰与书从未见过的温柔与善良。
兰与书原本以为,盛无极会说这一切都是因为他们在做的交易,但他没有。
他说不用谢他,要谢自己。
兰与书莫名地想,说这句话的盛无极好像变成了古代凿壁偷光的匡衡,他砰砰砰地在自己坚硬的心墙上凿出了一小条细缝,不过不是为了偷自己这边的光,而是——而是让他那边的光透过来。那一小束光让身处黑暗太久的兰与书觉得温暖而明亮。
盛无极其实是个……很好的人。
兰与书忍不住想。
盛无极不知道兰与书沉默的这段时间想了什么,他挺直腰放下抱着的手,“好了,未来的兰大导演,”他打断还在晃神的兰与书,“到点该吃饭了,下午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你做。”
兰与书脑袋里幻想出来的那个还在凿墙的盛无极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站在门边等他的盛无极。他眉眼深沉,眼睛和嘴角都带着让人舒爽的笑意。
“啊,好,吃饭。”
兰与书站起来,看着背对他走在前面的盛无极,很快地摸了一下自己心脏的位置。
【作者有话说】
“故事的高潮部分……”
不通过……我恨!
第21章 你凭什么愤怒
经过盛和制片部门对《硬币》整体故事的质量评估后,不无意外电影《硬币》正式立项。盛无极直接让苏然做总制片,管整个电影项目的事。
制片组建组后,兰与书和苏然的接触渐渐变多,他们两个人都是外向的性格,一周的时间下来两个人倒是有些一见如故。
这天晚上,制片组开会开累了,苏然就让大家休息十分钟。
兰与书没动,坐在位置上继续看文件,苏然就在他旁边,伸手拿走他的文件:“休息一下嘛,不差这几分钟。”
手上一空,兰与书顺势揉了揉用眼过度后又干又涩的眼睛。
苏然想起他已经提前跟两个大影帝沟通过的事,她扒着他的肩膀左右晃晃:“兰与书你好牛逼啊,连声之前还推过我们盛和的电影来着,哦,就是那部导演吸毒的电影。”
兰与书心想,还好推了,要不大影帝电影生涯唯一的污点就要出现了。
“连老师为什么没答应?”他很好奇连声为什么会推,因为那部电影虽然导演吸毒,但故事写得很好,还是原创的,这在IP改编盛行的当下很难得。
苏然看工作室里还有其他人,不好光明正大地聊八卦,她就凑到兰与书耳朵边小声说原因:“因为去年连声忙着追郗至南,恋爱脑上头不想接戏。”
说到这里她感叹:“谁能想到大名鼎鼎的三金影帝是个恋爱脑啊。”
兰与书:“……”
那确实没想到,但他回忆起之前几次和连声以及郗至南的接触,也能看出点猫腻,连声挺宠郗至南的。
不过这是他们两个的私事,兰与书也不好说什么,继而问苏然和他们公司接洽的事。
苏然:“在聊片酬预算了,还好你们已经提前沟通好并且下半年他们没安排工作,要不然还要来回拉扯一段时间。”
兰与书:“辛苦然姐了。”
“都是工作,说什么辛苦,”苏然很喜欢他,拍拍他的肩膀,“等你和编剧把剧本改出来差不多就要组摄制组了,你自己有没有可以用的灯光摄影美术?有的话推给我我来聊,没有的话制片组给你物色好的人选。”
兰与书想到曾经和他一起拿奖的那几个人:“美术和摄影有,不过不知道他们的档期,我先问问。”
苏然:“ok,后面剧本还要拿去审批报备,等拍摄许可证下来也要一段时间,不急。”
自从《硬币》立项后,有好几家知名的影视公司不知道从哪儿打听到连声和郗至南接了这个本子,立刻派人来联系盛无极表示想跟盛和合作——连声和郗至南的搭配,用屁股想都知道只要故事不差导演正常发挥,未来一定大爆。
盛无极不傻,清楚他们是想来分这块诱人的蛋糕。盛无极本来是想拒绝的,因为盛和完全可以独资做出品方,不用跟他们分享红利,但之前全资投拍的两部电影亏得血本无归,以及现在正在上映的《虚假的繁荣》的票房情况也不是很理想。
这三部电影的教训让盛无极意识到,还是需要跟头部影视公司合作,共同承担风险。
并且,盛和娱乐太年轻了,电视剧事业线尚且还能自负盈亏,但电影事业线从公司初建就一直处于亏损状态,到现在还在依附集团提供资金运作,如果未来盛和娱乐想要成为行业top,那就需要更多的资源与合作——而这次《硬币》就是天选的好时机,虽然会因此让出一部分利益,但这份利益可以让盛和在未来赚到更多的利益。
于是乎,盛无极没有拒绝,前两天去了上海和影视公司的人见面,今天傍晚刚回B市。
他原本想直接从机场回盛和,结果人刚下飞机就被他发小卫东路一个电话叫走了——今天是卫东路的生日,盛无极给忙忘了。
盛无极是七点多到的生日派对现场,寿星卫东路带头灌他酒,张周和其他朋友们在旁边跟着起哄,说什么好兄弟的生日都忘了,得罚,再说什么半个月不见关系都生疏了,得喝酒找回感情……
盛无极一边笑骂傻逼一边任由他们灌,最后喝多了就歪进沙发里给自己点了一根烟慢慢抽。
卫东路问他:“还在忙着你那个破娱乐公司呢?”
“你才破公司。”盛无极踹了他的小腿一脚。
卫东路踹回去,随后起了另外一个话题:“听说你最近包养了一个小导演?”
“半个月前的事了你居然现在才知道?”盛无极晕晕乎乎地看了一眼正在跟别人划酒拳的张周,不用猜就知道是他说的。
提到兰与书,盛无极想起两天前的早上他从家里离开时,告诉对方自己要去上海两天,对方在睡梦中迷迷糊糊“嗯”了一声,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不知道为什么,盛无极突然觉得有点气,这人一有了电影完全没注意到他已经消失了两天吗?连一条询问的微信都没有。
盛无极忍不住“啧”了一下,叼着烟摸出手机点开微信,先是看到99+聊天消息的电影《硬币》工作群。他点进去,一分钟前苏然在群里发了一张图片,图片中会议桌上摆满了奶茶和烧烤。
苏然在图片下面发文字:你们兰导给大家买的宵夜到了,尿尿的抽烟的赶紧滚回来炫!
下面迅速刷了一排:“兰导[赞]!”
你倒是已经跟大家打成一片了,盛无极想着,点开兰与书的微信头像。
他们最后的对话内容还停留在兰与书把12364.8块钱转给他,他接收后回了一句:“兰导不给个利息?”过了两分钟兰与书给他又转了5.2毛钱,和之前的加起来正好凑了个整。
盛无极回味着这次的对话,莫名觉得兰与书有点可爱,然后就想见他了,虽然待会儿回家也能见到,但他想现在就见。他笑着想了想,先给兰与书发了自己所在的地址,然后在对话框里输入新的内容——兰导,开完会接私活儿吗?我需要找个代驾。
晚上十点,制片组的会终于开完了,兰与书和苏然以及制片组的其他成员道别,前往地下车库取车。盛无极这两天不在B市,那辆低调的沃尔沃没有人开,于是钥匙就到了兰与书手里。
他也不清楚盛无极有那么多豪车为什么偏爱这一辆,在他们相识的大半个月里,盛无极开这辆车的频率最高。
哦,仔细算一下时间,原来他们已经认识快一个月了,兰与书坐进车里,系上安全带后脑袋里突然冒出这么一句。时间过得挺快的,再有两个月他们就会结束这段交易关系,兰与书不由地想起王行对他说过的那些话,为自己找退路吗?要赶紧解决严铠鸣或者是抓牢盛无极吗?
兰与书笑了笑,不,根本不用找,因为他已经发现第三条路了——盛无极自己给他的。
他拿出手机准备导航回公寓,解锁屏幕后就看到了盛无极给他发的微信,兰与书很快明白他的意思,直接给他回:“你回B市了?”
过了十分钟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兰与书叹了一口气,大少爷都开口了,不去也不好。
于是他一边启动沃尔沃一边在手机里导航九星公馆。
B市夜晚的路况没有白天那么糟糕,半个小时后黑色的沃尔沃稳稳地停在九星公馆楼下。
兰与书拿手机给盛无极打电话,第一个电话对方没接,再打第二个电话很快接了,但听声音不是盛无极的,而是张周。
电话那头有人在放重金属摇滚乐,太吵了,兰与书听见张周几乎是用吼在说话:“小辣椒啊,盛无极这个狗东西喝醉了,你找他有事?”
那句“小辣椒”让兰与书愣了两秒,所以张周私底下是这样叫自己的?他倒是没觉得冒犯,只是好奇张周是因为什么给他取了这么个绰号。
张周见兰与书不回话,以为是没听到,他也不想费劲了,回头大力摇醒盛无极,然后把手机塞到他手里:“你家小辣椒找你。”
在旁边听了一耳朵的卫东路好奇地问:“你家?小辣椒?谁啊?无极不是刚找了个小导演吗?哪里来的小辣椒?”
盛无极给兰与书发完微信就靠着沙发睡了一觉,现在已经精神了很多。他握着手机站起来,摁了一下张周的头:“以后别这么叫他,他有名字。”说完他冲卫东路挥挥手:“我先回了,生日快乐东子,下回再聚。”
“不是,就这么走了?还没到下半夜啊。”
盛无极不理他,和在场的其他人寒暄两句后推开门出去了。
卫东路问张周:“这人看着怎么有点反常?”
张周把他拉回酒桌,表情神神秘秘:“哎呀你不懂,他啊,植兰草于室,夜夜春风~”
“什么玩意儿?!”
电话没挂,那头的对话稀稀拉拉地落在兰与书的耳朵里,他笑了一下,没说话。过了得有半分钟的样子,背景音里的重金属摇滚乐消失了,紧接着是盛无极的说话声:“今天朋友生日多喝了两杯睡着了,你到了吗?”
“嗯,在楼下了。”兰与书说。
“行,我现在下来。”
五分钟后,穿着黑色休闲外套和水洗牛仔裤的盛无极出现在兰与书的视野里——他应该不止多喝了两杯,脸色带着明显的醉酒后的疲倦,头发也显得有些凌乱,鬓角几缕头发都翘起来了,看着有种潦草的帅气。
盛无极一出九星公馆的大门就看到正对面站在沃尔沃门边抽烟的兰与书——这似乎是他第一次见兰与书抽烟。兰与书的食指和中指夹着一支烟,一股细长的烟雾盘旋着上升,像古书画里袅袅的云纹,眨眼间就消散在空气里。
最近快六月中了,B市的气温渐渐变高,夜晚也没有从前那样冷,兰与书今天穿了件淡蓝色的半袖衬衫,里面还有一件白色圆领T恤,裤子穿的是洗的有些发白的牛仔裤。
明明第一眼看过去像个阳光清澈的大学生,但再看第二眼就会发现他的身上其实有着很矛盾的内敛与沉稳——那是他过往经历在他身上留下的刻痕。
恍惚间盛无极想起,兰与书今年不过24岁,却已经经历了很多人不曾经历过的人生。
盛无极走过去,站在他面前:“没想到你会抽烟。”
“不经常抽,一年也就三四根。”他边说边往旁边走了两步,把烟头在垃圾桶上怼了两下,火星子灭了才扔进垃圾桶里。他走回来发现盛无极一直在看着他,他被盯得有点不自在,主动拉开副驾驶的车门示意盛无极上车。
盛无极笑了笑,弯腰坐进去。
回公寓的路上兰与书开得很慢,他担心盛无极喝了酒不舒服,后面又把车窗降下来。盛无极吹着风,心口那阵喝多了想吐的欲望减轻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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