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正要掀开帘子看什么情况的顾青辰动作一顿,神思恍惚。
那姑娘眸光微闪,“多谢公子。”
然后用手撑地,在叶如尘的注视下缓缓站起来,走到车厢一侧。
没有脚凳,她还歪着脚行动不便,这驴车不太好上。
姑娘飞快地看了眼叶如尘,羞涩地低下头,轻声问道:“公子,我,你能扶我一下吗?”
车厢内的顾青辰呼吸一滞,瞬间冷了脸,起身准备出去。
“驾~”
叶如尘轻笑,小驴鞭“啪”的一声脆响,驴车突然动了起来,快速走去。
顾青辰半站的姿势猛地晃动一下,跌坐回去,忙扶着侧壁稳定身体。
坐稳后顾青辰一脸迷茫,掀开帘子,“夫君?那姑娘呢?”
叶如尘冷哼一声,“她是装的,这种人我见多了,要是真给她送回家,肯定会被赖上说我们撞了她,用心险恶。”
顾青辰伸手戳戳叶如尘肩膀,问道:“那夫君知道她为什么要赖上我们吗?”
“当然是讹钱呀,阿辰,出门在外切忌滥好心,以免惹祸上身,记住了吗?”
顾青辰听后一时语塞,叶如尘扭头追问:“阿辰,记住了吗?”
“记住了。”顾青辰哭笑不得,心情十分愉悦。
到了家,院门落了锁,竟是没人。
想来顾父他们可能去地里了吧,叶如尘拿出钥匙开了门。
桃红梨白春意浓,半月不见,这满院风光更胜。
他卸了车,将驴牵到棚下歇歇,给它的食槽填满草。
顾青辰将车里的东西都拿到了屋里,独留一篮榆钱儿在院中石桌上放着。
收拾完东西,他拿着榆钱问:“夫君,这个怎么吃?”
“拌糖,拌豆腐,蒸饭,做窝窝,煮粥,包饺子,想怎么吃就怎么吃。”
“那今晚怎么吃呢?”
叶如尘想了想,“煎蛋饼吧。”
时间也不早了,两人一起去厨房做饭,顾青辰烧火,叶如尘下厨。
不多时,顾父他们都回来了。
“小叔,叔丈!”
团子闻着味儿兴冲冲跑进厨房,“你们回来了!”
顾母问:“怎么回来的这么晚?都发榜好些时日了,大家轮番上门祝贺,总不见你们两人。”
“娘,我们在余府多住了些时日。”叶如尘回答。
“大家都知道夫君考过了?”
顾青辰注意到顾母说的有人来祝贺,有些诧异,院试结果不会报上门的吧?
“镇上恰巧有人从府城回来,可不得了,这消息整个县都传遍了,谁不知道咱杨家村出了个小三元。”
顾母笑了笑,开心极了,自己这宝贝儿婿,真是越看越喜欢。
翌日上午,院外突然传来咚咚敲门声,顾母对叶如尘道:“看,定是知道你回来了,上门寻你的。”
说着,顾母起身去开门。
然而门外是一个上了年纪的陌生妇人,正踮着脚尖好奇的往院内探视。
那妇人手里捏着帕子,一身呛人的脂粉味,一见有人出来,手一挥,咧着嘴问道:“这是小三元叶秀才家吧?”
叶如尘跟了出来,“娘,是谁呀?”
门外妇人的眼珠一下就转到叶如尘身上,大声说道:“哎呦,这就是叶秀才吧,可真是一表人才。”
“你是那位?”顾母皱着眉头,客气的问道。
“我这儿有一桩好事要说与叶秀才,妹子,咱进去细说。”
顾母打开门将人放了进来,坐在院内石桌上,叶如尘开门见山,“你是何人,有什么事?”
那妇人拿着帕子掩口而笑,“叶秀才,我是与人做媒的,这儿有一门绝好的亲事要说给你。”
顾母和叶如尘瞬间沉下脸,顾母目光犀利地盯着媒人,冷声道:“你上门说亲,难道不知别人已经成家了吗?”
“嗐,自然听说了。”
媒人不以为意,讥讽的说道,“不就是个上了年纪的哥儿吗,都成婚一年多了,别说儿子,连根毛都没生出来,怎么配的上我们叶秀才。”
“妹子,我与你儿子介绍个姑娘,长的是如花似玉,年纪也小,你儿子这么优秀,就该配个美娇娘才是。”
顾母冷冷一笑:“你搞错了,他是我儿婿,不是儿子。”
第40章 送上门
“也是你们杨家村的姑娘, 她...”
哎?媒婆话音一顿,笑容僵在脸上。
她隐约听到了不得了的事情,不确定地问:“妹子, 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顾母没有回答, 淡漠的目光幽幽地锁定着她, 媒婆一脸窘迫, 不自在的挪动了下身子,有种被压制的感觉。
尴尬的气息扑面而来,失策了...
早知道来之前先打听清楚,怎么会将丈母娘认
作亲娘了!
这媒婆不是杨家村的人, 前些日子,她们村一个外嫁到杨家村的女人, 叫何花,回乡探亲时找上了媒婆,让媒婆帮忙将她家的姑娘说给叶如尘。
叶如尘多有名呀, 前几日十里八村都传遍了,谁不知道杨家村出了个小三元。
别说小三元了, 她们桂宁县近二十多年连个院案首都没出过,真是不得了!
媒婆收了钱,自然是美滋滋的应下了,给小三元说亲,这事儿要成了,她就是小三元的媒人,说出去多有面子呀!
当知道这叶秀才已经成婚了,媒婆起初是有些犹豫的。
但何花信誓旦旦的说叶秀才娶的是个哥儿, 一大把年纪了,成婚一年多肚子都没动静, 她一下就说服了,又做起了给小三元牵线的梦。
何花家的姑娘她见过几面,从小就是娇养,长得白白嫩嫩水灵灵的,比起城里的姑娘也差不了多少。
但如今刚进门就撞上了人丈母娘,这可怎么办?她就是再大的脸也不好意思当人家的面挖墙脚呀!
毛球不知道从那个角落了钻了出来,悄无声息地来到几人身侧。
像是察觉到气氛不对,毛球亲昵的在顾母腿边蹭蹭。
能做媒婆自然有几分洞察力,她见这狗对顾母这么亲切,再结合顾母行为判定,顾母应该长期住在叶如尘家。
哪有丈母娘住到儿婿家的道理?
媒婆心中有些鄙夷,听何花说这哥儿一家起初穷的很,是靠着叶秀才方过上几天好日子。
就算丈母娘在又如何?这亲事行不行,当然是男方说的算!
媒婆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壮了几分胆子,她直接略过顾母,对着叶如尘讪讪一笑,“叶秀才,你的意思呢?”
叶如尘嗤之以鼻,“既然你说的姑娘那么好,怎会如此自贱,上赶着给人做妾,是生怕自己嫁不出去吗?”
自贱做妾?
这话太难听了,媒婆连忙反驳:“谁要做妾的?”
落在她身上的目光瞬间凛冽了好多,有些刺骨。
媒婆立刻冷静下来,看了眼顾母,没敢直说何花提出的让叶秀才休夫郎的打算。
左右平衡之下,她犹犹豫豫地开口:“毕竟是个温柔可人的小姑娘。”
“年龄、容貌都比你夫郎强,家里条件也还行。”
“还比哥儿能生,而且以后是要生儿子传宗接代的,自然不能屈于哥儿之下做妾。”
媒婆每说一个字,温度就下降几分。
“不如,做个平妻。”
气氛成功降到冰点,叶如尘冷哼一声,熟悉的人会知道,他这表情是非常生气了。
顾母忍无可忍,“想的可真美,真不要脸!”
媒婆不满的皱眉,既然已经把人得罪了,她也没什么好顾虑的。
“不是我说,你家哥儿能扒上叶秀才真是运气好,你家什么条件你不清楚吗?你自己想想你那哥儿能配的上叶秀才吗?”
“我说妹子,咱也没必要这么生气,你该知道的,叶秀才这么优秀,就算没有这个姑娘,也迟早会有别的姑娘上门,而且这姑娘和你们是一个村的,还亲近些不是吗?”
“妹子,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你儿子又生不出来,既然如此,你更应该教他大度一些,帮着夫君开枝散叶,以后有了孩子也会孝顺他的。”
“夫君,谁来了呀?”
突然一道声音传来,媒婆话一顿,抬头望去,瞬间愣住了。
她的位置正对后院方向,眼见顾青辰霞姿月韵,神态自若慢悠悠的从后面走出来。
顾青辰刚到杨家村时大家就知道他好看,但当时粗布短衣,脸上也故意弄的灰扑扑,时常低着头,并没有太惹人注目。
而如今的他走在村里,谁见了都要夸一句嫡仙下凡。
要是和叶如尘一同出现,那就是神仙眷侣。
上当了!
只一眼,媒婆瞬间想收回她刚才的胡言乱语,怪她脑子一热只顾收钱,竟然什么都不打听,大忌!
瞧人家这夫郎,那柔妹与之相比真是判若云泥!
顾母见她一直盯着自家辰儿,气不打一处来,“就这杨家村对吧,你到说说是谁家的姑娘?歪主意打的真行。”
媒婆收回目光,僵硬地笑笑,瞧着此情此景,还是管好嘴别乱说了吧。
叶如尘语气平平,“我也想知道是谁家姑娘,既然敢来说亲,总要留下个姓名吧?”
媒婆捉摸不透叶如尘的意思,看看生气的顾母,再看看迷茫的顾青辰,毕竟收了钱,犹豫中抱着一丝期待,万一叶秀才有别的想法呢?
媒婆已经没了刚进门时的底气,心虚不已,怯声说道:“何花知道吗?她家的柔妹,杨柔,再过几个月就十六岁了。”
何花?顾母冷笑一声,这人她还真有印象。
一年前就在酸他家辰儿有福气,当时就说要给她家柔妹找叶如尘这样的,没想到还真敢伸手。
叶如尘点了点头,抬眸盯着媒婆,淡淡的说道:“我没有纳妾的想法,以后也不会有。”
“回去转告她们,那杨柔与我家夫郎提鞋都不配,聪明点,以后就不要出现在我们面前了。”
媒婆打个了激灵,胡乱点了点头慌忙走了,走出老远后才拍了拍胸口,扭头看了一眼,奇怪,怎么有种再待下去会很危险的感觉。
顾青辰也听出大概了,问道:“那是媒人吗?来给夫君说妾的?”
“不知羞耻的混账罢了,辰儿无需在意。”顾母堵得慌,什么妾,人家想的是正妻。
“阿辰,有人觑视为夫怎么办?”,叶如尘拉着顾青辰笑笑。
顾青辰心下不爽,锤了叶如尘两下,“不许笑!”
叶如尘听出来他声音压下了一丝委屈,有些心疼,将人打横抱起回了房间。
一声不吭的就走了,独留顾母和毛球大眼瞪小眼,顾母深深呼出一口气,觉得自己需要发泄一下,拿了把镰刀上地里找顾父去。
房间内,叶如尘压着顾青辰扣着他的下巴问:“让我看看,是不是眼睛红了?”
“才没有!”顾青辰死不承认,但夫君越这样他越委屈。
竟有人要挖他的墙角,要抢他的夫君!
好气!气死了!
好难受,好想打人。
“阿辰,你是我的,我也是你的,不会也不能有第三个人插进来。”
叶如尘安慰并教育道:“若以后有不长眼的凑到你面前,尽管打回去,不是练了些拳脚吗,给我往死里打。”
有被安慰到,可是,那也太损形象了,夫君会喜欢那样善妒、凶恶的他吗?
叶如尘弹了他一个脑瓜崩,“喜欢,你被欺负了我会心疼的。”
他们以为这事儿就完了,谁料第二日村里就传出了顾青辰不能生的流言蜚语。
叶如尘他们住的偏远,这几日没往村里去所以不知道。
顾父去地里检查豌豆苗时会遇见几个村里汉子,汉子们并不多话,只是偶尔神色有异,顾父也没放在心上。
本来这话是私底下在传,现在越来越离谱,甚至有长舌妇搬到在明面上闲聊了。
刘婶儿见苗头不对,这日一早赶忙来告知叶如尘他们。
“定是那何花干的,不要脸的贱妇!”
“何花?你怎么知道是她?”
顾母沉着脸,讲了那日媒人上门,何花想把她女儿嫁给叶如尘的事。
顾父听后十分恼怒,难怪当日顾母那么生气,但问她为什么也不说。
刘婶儿啐了一口,撇着嘴说道:“她年轻时就是个狐媚子,到处勾搭人,都这把年纪了还不老实,竟然要把女儿嫁给有夫之夫,真不要脸。”
又问其他人,“这事儿你们打算怎么办?现在村里传的可难听了,辰哥儿最好不要过去。”
叶如尘正要说话外面传来一片吵闹,乌泱泱来了一大堆人。
好呀,主动送上门了。
“呵,这是干什么呢?”顾母率先打开门走了出去,淡淡地瞥了一眼为首的何花和她背后的杨柔。
叶如尘等人随后跟上,两方人分立而站,有一言不合就开打的架势。
不过叶如尘几人的气势更胜一些,一个飘飘的眼神就能穿人心肺。
“大伙们,可要为我母女俩做主呀~”
何花突然破口大嚎,指着叶如尘质问:“叶秀才,你看了我家柔妹的脚,毁了柔妹的清白,这事儿怎么说!是不是该对柔妹负责?!”
人群中议论纷纷,嗡嗡地如苍蝇一般。
叶如尘冷眼瞧着何花身后低头抽泣着的姑娘,正是前些日子在半道假装崴脚的女子。
“别哭了,丑了吧唧的,眼泪快用帕子接好,可别掉在地上弄脏了地。”
叶如尘嫌恶地说道:“既然你说我看了你的脚,便将事情经过完整说一遍,让大家都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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