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能杀我!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伯爵!你,你再厉害,也不能杀皇室的人!你要好好想想你的前程!”
可无论他怎么声嘶力竭地叫喊,在对面不动如山的男人面前,都像是场笑话。
银发红眸的年轻人,最多也只是不耐烦地闭了下眼。
没有人会在意虫蚁死前说什么,但人们偶尔会不喜欢聒噪。
后面的胡秘书甚至抬手点了点自己额头——一整个被尴尬住了,什么叫蜉蝣撼树?今天算是见识了。
而这时,任伯爵却像是发现了救命稻草一样叫住了小胡。
“小胡秘书!小胡秘书,你快劝劝他!他这是私设公堂!他对我用私刑!他是你们董事长!这事传出去你们蔚蓝集团就全完了!”
小胡秘书:……
第一反应是赶紧向后退了一步。
——听听他在说些什么鬼话。
劝那位?……好陌生的语言。
“怎么了怎么了。”
动静闹得太大,就连“日理万机、很忙、预约也要几天后才能见面”的井总都亲自跑下来吃瓜……啊不,是参与处理公关问题了。
这时候任罗嘉才发现走廊上已经多了很多人,非常多的人——他喊救命的声音实在太大,楼上楼下、本不该跑来看热闹的人都忍不住跑来了,没有人能抵挡这种吃瓜的诱惑!
只不过蔚蓝公司的职工素质很高。
大家只是看着、议论着,偶尔有几个人在录像,但都井然有序,动静不大。
不过这也足够任伯爵意识到,自己是在对方的地盘上……
明明对面一个个都是穿着正装一副精英人士打扮的吃瓜人,在他眼中却成了一个个看他受辱的恶魔。
意识到这点,他终于再度失控地崩溃大叫:“你们还讲不讲法了!”
“讲法?”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的井年大笑出声,像听到了什么巨好玩的笑话:“讲法啊,我们当然讲法。”
“但是军队有独立惩治权,这个你是知道的吧?”
说着,他又悄悄从背后指了指一身军装的男人,示意任伯爵。那表情仿佛是在说:你也不看看你在跟谁讲法。
任罗嘉脸上的狰狞之色,立马变成了一片怔然。
刚才一瞬间发生的事太多了,他根本来不及梳理……已经知道姓郁的并不像他之前调查的那样只是个普通人——他至少家财万贯、早早就继承了蔚蓝集团,甚至还是神秘的幕后投资人。
这让人惊奇,也让人十分不想去相信。
但无疑,现在就是这样的情况。
而真正让人觉得恐怖的还远不止这些。
经过井年的提醒,任伯爵堪堪意识到……如果说姓郁的年纪轻轻,就可以在蔚蓝集团里德高望重的话……
那他可能单纯只是个商人吗?
……不可能。
常年在首都星经商,没有人比任罗嘉要清楚,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一个他很早时期就猜到过、但在几番调查取证后又被他排除掉的可能,再度浮现在他脑中。
而这个可能,无疑是任罗嘉不能面对也无法面对的,因为……
“你派人查过我。”
低沉冰冷的声音骤然响起,像冬日里军靴踏在坚硬冰面上的声音,咚咚咚地敲在人的心上。
任罗嘉直接因为这个声音发起抖来。
“知道我是谁吗?”对面的人已经问。
“……”
还在发抖的任伯爵不得不一五一十地回答:“之前不知道……”
“我想你也不知道。要是知道。”男人猝然打断他,又忽然改为厉声喝问:“你怎么敢来招惹我的人!”
“我……”
“我明明给过你线索,让你们去查,就担心你们打扰我的宝贝。”忽然失去所有耐心一般,郁诚晏骤然出声打断。
他红色的眼瞳淬着冰,削薄的唇直接僵硬抿成一条线。
在任罗嘉因为恐惧和震惊、越发颤抖不止的时候,他抬起手,又嫌弃地落下,冰冷薄唇最后只吐出两个字:
“废物。”
任罗嘉:“……”
这个瞬间,沉默、压得人喘不过气的冰山都变成了救命的浮木,当事人忽然觉得被当做玩具和老鼠,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好——因为任罗嘉此刻才意识到,被玩弄于鼓掌之时,自己至少还能活着。
而眼前这个青年足可以轻易让自己死!
什么制约,什么交易、威胁,在他面前都如玩具一样轻易。他有权利轻易地踏碎一切。
他之前没有,是因为他克制,他讲理。因为没有人招惹到他头上。
所以他不需要透露身份,不需要去审判,他俾睨众生,不需要去特别关注任何一个人。
但此刻他受伤了。不,应该说是被他放在心尖上细心呵护的爱人。
他的爱人受伤了。
于是蛰伏的掌权者选择不再沉默,不再忍受。
任罗嘉不禁扭头看向站在一旁的盛澜。
刚刚,满地的碎玻璃渣里,这个衣裳带血、风姿彪悍的冷盼男人,还曾经轻柔地将他的爱人拥在怀里。
……
盛澜就是一切的钥匙。
自己怎么早没认识到这一点?!
任罗嘉开始将求助的目光落在青年身上,他用颤抖不已的双腿再度下跪,恨不得膝行到自己的儿子面前。
他知道盛澜不会轻易为自己求情,但他也记得他刚来任家时,渴望被自己关注、看到的模样。
他可以求他,可以保证永远只爱这个孩子!于是他看他的眼睛充满热切。
可一切的幻想,又都在他看见黑发青年清澈的瞳仁时碎裂。
长长的睫毛像是镀了一层绒绒的金。盛澜眼皮下耷,眼角的泪痣精致,表情无悲无喜。
他看他,不是在看一位父亲……或许也是在看一个父亲,是一个失败、令人作恶、惹人发笑的父亲。
……
就如同看戏一般。
那双明洞清澈、黑白分明的眼瞳里,甚至没有涌动太多的情绪。
只有好笑和冷漠。
没有原谅。
……
所以盛澜跟郁诚晏其实是一样的人。
——不知为何,这个认知骤然撞入任罗嘉的头脑里。
或许相貌神态不同、行事方法不同,气质风格更是天差地别。
但他们就是同样的人。
因为对自己够狠,因为跨越了许多波折凌驾于自身,于是可以轻易凌驾他人,于是也嫉恶如仇,不会原谅。
所以他们才能走在一起。
所以,可以说,盛澜也是今天这里一切的掌控者。
而任罗嘉忽然明白,无论如何,今天的盛澜都不会放过自己。
……
当然,之后他也不会放过任家的每一个人。
第51章 “看看你的伤。”
“郁哥, 他好像晕过去了。”
不知道任罗嘉内心经历了什么痛苦挣扎,就只见他忽然俩眼一翻,又跪姿改躺姿,倒地不起了。
郁诚晏上前探查, 片刻后又站起, “真晕了。”
语气有点遗憾。
众人:“……”
是挺遗憾。
还没看够热闹呢!
之后, 就只听那个穿军装、感觉身份巨牛、并且还是他们董事长的男人,又对小胡秘书说:“叫大家都散了吧, 人我来处理, 你安排人把这里打扫一下,估计损失。”
“是。”
小胡很快去安排。
郁诚晏也抬起手腕,对着通讯器低声下了几道命令。
周围看热闹的同事都不敢停留, 动了起来。
被郁哥直接跃过自己、去吩咐自己秘书的井年:“……”
算了, 反正自己也真搞不定。
的确很忙、还有很多技术工作没完成的井总也直接溜了。
只是跟随人群去乘坐电梯的时候, 井年还看见一道年轻的陌生背影, 像个学生仔,也随人群一起向出口方向移动。
……他们公司是经常有年轻的技术实习生,但是这位好像没见过……?
就在井年觉得奇怪的时候, 背后一道清朗的嗓音响起, 竟然是他们的董事长夫人!
“任乔楠, 你就这样走了么?”
盛澜的声音跃过人群,直接叫住前面打算跟随人群离开的任乔楠。
井年看见那个年轻学生仔的背影一僵。
一直跟在任乔楠背后的霍万明也疑惑不解——后面晕倒在玻璃渣上的人,不是任学弟的父亲和兄长么?他就这么离开了?就不管了?
任乔楠转回身,脸色煞白。
偏褐色的黑眼珠透着惊恐和无奈, 他嘴唇也发着抖, 对盛澜说:“我、我只是想去叫人将他们带回……去!”
颤抖的声音说到最后又骤然扬起,完全是被吓的。因为郁诚晏已经来到盛澜身边。
刚才发现任乔楠不见了, 盛澜就跑来找人。
而郁诚晏一回头发现老婆不见了,也一个转身地紧跟了过来。
现在他长腿一迈在盛澜身边站定,主动打断他们之间的交谈:
“他们回不去了。”
清冷的嗓音没有什么起伏,完全是公事公办的语气。
对面任乔楠赶紧半低下头。
任乔楠心里乱糟糟的,既担心未来任家会如何,又很在乎郁学长在这件事后会怎么看自己……这跟他一直想象的、与偶像第一次见面的华美、幸福场景完全不一样,!
情况完全背道而驰!
对面,郁学长果然问:“这是谁?”
他问的是盛澜。
任乔楠又抖了一下,猛地抬头看向被问的盛澜。
他不知道盛澜会怎么介绍形容自己,自己对他那么不好,他们又是敌对关系,他一定会在郁学长面前狠狠告自己一状的!……
可盛澜也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他是任乔楠,就是跟我被抱错的那个。”
郁诚晏视线便从那个人身上扫过一眼。之后又全部落回到身边黑发青年的身上,薄唇再度一抿,他只关心:“他也欺负你了?”
“那倒没有。”盛澜回想今天的事,又深深地向任乔楠的方向看去,说:“我只是很好奇,楠少爷就这样自己走了吗?你不是跟你爸和任乔邦一起来的?”
“我说了我只是想去叫人……”
“叫谁呢?”
“……”
任乔楠又猛地抬头!
意识到自己去叫人那不也是在跟郁学长对着干么,他忙摇起双手:“没有没有!”
倏地,他紧咬下唇,对盛澜说:“盛澜,对不起啊,我不知道大哥会袭击你,我、我也是被爸爸逼的……”
“少帅!!”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阮榕锡已经带人跑上来了,且他这一嗓子很是嘹亮,直接盖过了任乔楠的声音。
阮副将这也完全是被惊的——谁能想到,夫人在自家大楼里还能遇袭呢!
“少帅夫人!!!”
于是看见全须全尾的夫人的那一刻,阮副将的声音更大!
声音堪比叫魂,当然是在叫自己的魂。
此时成功自保了的盛澜,在阮榕锡眼中就犹如再生父母!
他直接冲过来,任乔楠被吓了一跳,看清楚情势后脸色更白。
……少、少帅吗。
原来郁学长是……
他就知道。他一直都知道,郁学长不会是一般人。
可阮副将的第二声却把任乔楠的魂儿都叫飞了,他又立即看向盛澜,褐色眼珠充满陌生和不敢置信——
一晃眼,盛澜竟然成了少帅夫人了!!!
“夫人您没事吧?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想到……”阮副将急于认错和解释,根本没注意到这里还有其他人。
盛澜笑了笑,打断他说:“没事没事,不关你的事,这儿不属于你职责范围。”
末了他又握住身边一身军装的人的手,当场说:“阿晏,今天的事只是我跟任家的矛盾,他们要找我麻烦,跟这里任何人都没关。我还吓到小胡小阮他们了,得好好安抚他们……阿晏?”
郁诚晏平地将人抱了起来。
他始终记得盛澜伤在背部,因而不敢太用力地抱。但耐心已经消失殆尽。
“把这里处理一下。”干脆将人顶在肩上,郁诚晏对阮榕锡说:“任家的人全部带回去,先羁押。”
“是!”
吩咐完,郁诚晏便扛着肩上的青年,当先越过众人离开了现场。
众人:“……”
像郁诚晏这样身份的人,的确不需要在现场盯着、不需要听人解释。
他只要发号施令,下面自有人去执行。
阮副官赶紧让人将瘫在地上的任乔邦和任罗嘉都以专业关押器具控制起来、架走。
之后又来到任乔楠面前。
“楠少爷,我们少帅都下令了,您还是跟我们走一趟吧。”
“……”
任乔楠面如死灰。
盛澜的头脑里,刚刚去给他做结算了的系统兴奋上线:【桃儿!】
“……”
【桃砸?】
“……你有话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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