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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无恙(近代现代)——折周

时间:2024-10-06 09:48:14  作者:折周
  陈徊回忆到这里突然想到了什么:“我看着他一点一点失去意识,他过程里一直在叫你的名字,真是器重你啊。”
  李雨游曾无数次埋怨,为什么刘先明要对他这么好,以至于自己恨也恨不纯粹。愤怒至极的时候,连夜把他送给自己的书一本一本翻出来,堆在空地上一把火烧掉,然而火苗刚燃起来又后悔,只能奉献几滴无济于事的眼泪,希望把刘先明曾对他的好也顺着泪水流掉。
  不要把我当作榜样,刘先明多次这么说,你很聪明,你一定能做得比我好,我只能给你提供一点微不足道的帮助。
  他错了,没有比自己更蠢的人了,真心都看不出,别人的假面也看不出。
  事到如今也只能徒劳地问对方:“为什么呢?”
  陈徊还是那样沉静地凝视着他,没有责怪他的愚蠢无知。
  “因为他有另一个名字。”
  闻绪的声音从旁边响起。
  李雨游回过头看,发现闻绪被更为牢实地锁在了一张病床上,人醒了,但完全无法起身,脖子上卡着一个一个不粗不细的金属质感圆环,几根很细的线连接着他脸部各处的贴片。
  陈徊似乎也没有预料到闻绪的苏醒:“这么快?看来闻总比我想象中还要身强力壮。”
  “什么意思?”李雨游问,“什么名字?”
  陈徊似乎有些苦恼,但还是从善如流地回答:“我其实很讨厌这种漫长的自述环节,但小游这么想知道,我也不能不配合。”
  陈徊回过头,与李雨游对视:“那我再认真自我介绍一下吧,在成为陈徊之前,我叫安玉红。”
  李雨游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在哪里听说过。
  但安这个姓让他很快联想到了一些其他的人:“安?是安享安瑞昀那个安?”
  “他是安享的弟弟,”闻绪继续说,“就是安呈鹏跟歌女生了但一直没认回来那个——”
  话没说完,闻绪突然一声闷哼。李雨游看见他上半身的肌肉倏然绷紧,青筋外露,应该是颈上的设备进行了一次电击。
  “抱歉,”陈徊面露愧色,“我还是喜欢亲口说自己的家事。”
  实验室的灯突然悉数亮起,包括中间那块大且显眼的显示屏。李雨游对这个屏幕不陌生,以往每次组会都会用于展示实验数据和进度,而此刻屏幕上密密麻麻陈列着若干案例,多得让他不知道该从哪里看起。
  他尽力眯上眼睛,细看了其中一小块图片,才终于辨认出这是LSD-29的人体测试结果。而从数量上来看,这些案例远比他认知中的要多。
  “我的事情其实有点枯燥,希望你听了不要觉得太无趣。”
  陈徊找了个地方坐下:“我确实是安呈鹏不该出生的孩子,到十五岁才知道我生理学父亲是谁,我妈去世后安呈鹏算是良心未泯,给了我单独的住处又送我上学。我其实从来没有因为出身而遗憾过,因为在我的认知里,这自始至终是一个能者上平者让的地方,见过安享这种弱智,我就不会怪罪自己的命运,至少上天给了我一个没那么残缺的脑子。”
  这是李雨游第一次听到陈徊以如此直白的贬义词汇来评价人。
  “我一度以为安呈鹏也该这么认为,但他总是表现得很犹豫,作为企业家的他知道能力该是衡量人类价值的标尺,作为一个传统男性,他又无法割舍那些古旧的思想,执着于毫无意义的正统、血缘与体面。”
  “最初我没有在意,我钻研药学,以为等到我足够证明自己远高于另外两人的价值时,他自然而然就想得通,我万万没想到,当我把证明自己的成果呈现在他面前,他表面否认了我的水平,事后又将我的数据用在了药云研发线上。”
  “我质问过,愤怒过,多次跟安呈鹏沟通过,然后发现语言是最无用的东西,当你们处在并不平等的位置,并且拥有不同的立场,你所有的据理力争在他人面前都是手段之一,人一旦有了观点,只会找各种蛛丝马迹来印证,言语根本不会改变任何立场。”
  “所以你决定从其他地方下手。”李雨游说。
  “一开始没这个思路,”陈徊回答他,“跟安呈鹏闹僵后,我换了个名字进军科所,原本只是为了继续学习顺便赚点钱,以后哪怕自己自立门户也有底气,止痛药、吐真剂,什么有市场卖什么,直到你把LSD-29送到了我面前。”
  陈徊回忆起那瞬间依旧露出了惊喜的表情:“我从没想过这个世界上真能出现改变人意志的东西,能让所有没有话语权的人翻身的玩意儿,小游,你真的是我见过的唯一一个天才。”
  李雨游无法收下他的夸奖。后面的事情似乎也不需要多问。
  “所以你一直通过各种渠道进行人体试验,试图提高LSD-29的成功率,”李雨游问了最后一个问题,“但你脱身以后,为什么要赶尽杀绝?害怕我们组的人发现你的试验?”
  “有这个原因,但也不仅仅如此,”陈徊说,“有朝一日我总要回到台面上的,以安玉红的身份,外貌可以整形,但声音、语言习惯和微动作,熟悉的人总能察觉。”
  “就因为这个......”李雨游喃喃。
  “这个很关键啊。”陈徊笑着回答他。
  安静很久的闻绪蓦地再次开口:“你让安享给我下药,是因为数据库里有你的照片?”
  “哦,那倒是次要的,我说过了,改变外貌很容易,”陈徊否认了,“成薇一直很担心那个数据库,我倒不是很在意。”
  “那为什么?”
  “因为我听说你很久了。”
  李雨游微微皱眉,闻绪相较之下还颇为淡然。
  “梦,好梦,坏梦,无穷无尽的梦,”陈徊对着李雨游说,“LSD-29的本质,就是会让人分不清幻境与现实,活在重重叠加的梦里,你应该最清楚,它的效果因人而异,虽然连你也说不出来它具体是什么区分人的,但经过这么大量的实验,我还是略微总结出了一些规律。越是意志薄弱的人,那些情绪不稳定、容易起伏的人,越容易失败,比如常瑗瑗,发疯发狂,再也变不回人样,也根本不听指令;而意志力稍好一些的人,加上电击,越能接近成功,比如刘先明。不过他也不算最好的实验材料,所以也无法达到最好的效果......”
  “而你,闻总,”陈徊又转向闻绪,“你当初被绑架后一周便能回去上学的事情也算是人尽皆知。”
  陈徊站起身来,李雨游这才看清,病床旁的置物台上放着一根针管。
  李雨游骤然意识到什么:“你不会——你的结论根本没有做任何比对,也没有证实,你现在——”
  陈徊没有反驳:“确实实验还不是很完善,所以才要继续。”
  
  “啊,说起来,其实也有一个特例。”陈徊话锋一转。
  李雨游感觉自己身上出了冷汗:“什么特例?”
  “你。”
  “我?”
  “对,”陈徊将针头上的塑料套管取下,“其实你是我的第一个实验对象。”
  李雨游睁大了双眼:“但我不记得。”
  “你不记得很正常,毕竟致幻剂总有点副作用,”陈徊说,“但你既没有疯,也没有听从我的指令,我猜是你研发过程中接触太多,多少起了点抗体的作用。”
  “......你对我下了什么指令?”
  “毕竟你是第一个,对我很特别,所以我下了一个特殊的指令,”陈徊语气微微惋惜,“不过你记不得就算了。”
  原来那些记忆错乱是这个原因。
  原来自己还有很多遗忘的片段。
  李雨游来不及细究,因为陈徊已经拿着针管走到了闻绪旁边。闻绪一动不动地望着他,像是要印证那句“最好的材料”,面色毫无恐惧之意。
  在场惊慌的只有李雨游一个:“你等一下——”
  但这次陈徊没有再仁慈地为他留出时间。
  “又到了熟悉的实验环节,”陈徊说,“小游,你得帮我用眼睛记录一下。”
  话音刚落,他利落地将针管推入了闻绪的皮肤。
 
 
第50章 承诺
  说起来,李雨游还没有亲眼见过LSD-29与人体结合的瞬间。
  他只见到过那些惨烈的失败品。小白鼠一号到五号,匍匐在地没有人样的常瑗瑗,还有已经失去个人意志的刘先明。
  事后他在无数噩梦中想象过那一瞬间,应该是如何暴烈、如何残酷、如何挣扎。
  但这些形容词都没有发生。
  液体顺着针管进入闻绪的身体,而闻绪只是轻微地抖动了几下,然后又趋于平静。
  李雨游想出声,但嘴被胶带封得很严实,支支吾吾说不成句。
  陈徊摸着他的头提醒:“嘘。”
  “这是第一阶段。”
  闻绪终于不是面无表情,眉心皱得很紧,双唇微微张开,手上的血管贲张,看起来在用力维持原来的姿势。半晌,他张开了眼,跟那些小白鼠一样,瞳孔在颤抖,双颊开始泛红,手背贴上冰凉的金属,但没有避开,已经失去了温度感知。
  “一部分人在这个阶段就不行了,”陈徊耐心给他描述,“但如我预料的那样,闻绪还能坚持。”
  闻绪身体突然异样弹起,然后回落,肌肉又绷张起来,伴有频繁的抽搐。
  一次,两次。
  电流从左耳与右眼上方的电极之间穿过。
  “这是第二阶段,”陈徊继续说,“我原本的计划是如果安享成功了,我再亲自进行这一阶段,可惜安享比我想象的还蠢,所幸现在还是成功了。”
  “这多亏了你,小游,无论是药还是闻绪,没有你都无法完成。”
  李雨游眼眶发红,难以自控地想要说话,但只能发出“唔——”的声音。
  “如果起效的话,他会认得最初出现的声音,”陈徊将胶带粘得更紧一点,“这道声音会成为他梦里不可违抗的指令,所以辛苦你稍稍安静一下。”
  花费的时间比预想中还要长。李雨游想闭眼,又不得不睁眼判断闻绪现在的情况。
  他看着闻绪战栗,弹动,挣扎,跟那些可怜的小白鼠一样。
  从某种程度上,这是他为闻绪制造的痛苦。
  终于,在多次重复的流程之后,闻绪彻底安静下来。
  陈徊没有妄动,又等了约莫十分钟,才上前用一种仪器确认了闻绪的状态,之后解开了闻绪身上的所有锁扣。
  “现在你可以坐起来了。”
  闻绪依言起身,他依旧赤果着上半身,李雨游再一次看见了他身上的旧伤口。
  闻绪坐得很安静,陈徊绕到了他前方,继续观察着他的神色。
  良久,陈徊开口问:“你叫什么名字?”
  “闻绪。”
  陈徊继续问:“你现在什么感觉?”
  “身体酸痛,眼前很乱。”
  基本的对话没有什么参考性。陈徊突然指挥道:“在你的右前方,还有另外一根针管,看见了吗?”
  “看见了。”
  “替你自己注射。”
  闻绪没有询问原因,没有迟疑,非常干脆地拿起针管刺进了左手腕里。
  “很好,”陈徊看着他把针管推到底,“放心,不是什么危险的东西,只是止痛剂而已。”
  但陈徊的检查还没有彻底结束。他想了想说:“你数据库的密钥,具体存放在哪里?”
  闻绪答得不急不缓:“没有密钥。”
  “哦?”
  “是一段代码,只有我知道。”
  ......他竟然就这样说了出来。
  李雨游心猛然跌落在地,陈徊回头问自己:“他说得对吗?”
  李雨游没办法也不可能回答。
  “你避开了我的双眼,”陈徊说,“看起来是对的。”
  到了这一步,陈徊终于完成了他完整的测验。他有些难以抑制他的心情,连语调都省去那平和的外壳,变得尤为激动:“太完美了。”
  “这简直太完美了,”陈徊不自禁重复感叹,“迄今为止没有任何人能实现这样的效果。”
  可惜现在没有人能与他对话,显得他的独白略微单调。
  他告诉李雨游:“你应该感到高兴,闻绪替你完成了你作品最好的模样。”
  随后他转头对闻绪说:“开一下门,然后推小游出去。”
  门外的走廊并不算陌生,李雨游凭借扶手的眼色还有紧急出口的样式判断,自己应该来过这里。
  陈徊走在前方,闻绪推着自己随他而行。李雨游能闻到闻绪身上的气味,陈徊去掉了他嘴上的胶带,还给了他自由说话的权力。
  尽管这权利毫无用处。他小声叫了几次闻绪的名字,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接连路过几个紧闭的房门后,李雨游终于认出:“这里是......”
  “对,就是我曾经‘过世’的医院,安家以前的产业之一,现在已经没有运营了,”陈徊替他解答,“对我来说是个很好管理的地方。”
  他们来到了监控室,室内无人,屏幕若干方格显示着不同房间的样貌——看起来有很正处于监测和束缚中的人,身穿同样的病服,部分动作激烈,毫无秩序地与周围环境进行着徒劳斗争。
  “这都是你的试验品。”
  “对,”陈徊说,“我一直觉得我比常人聪明,可惜跟天才之间还是有一定差距,好几年来苦心研究,也就提升了一点点成功率。”
  “就为了控制安呈鹏?”
  “不,我不想给安呈鹏用药,”陈徊断然否定,“说实话,LSD-29是一种美好的毒药,服用的人陷入镜花水月,但并不痛苦......清醒地沉沦才是痛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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