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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
手腕猛地拉扯,尖叫声从耳边炸响,空洞的双眼获得清明,萨娜反射性地推开陌生女人。
哐啷一声,金属弯刀落地,锋锐的刀尖沾了一点鲜红,给刀身的淡薄金色蒙上一丝不祥的气息。
急促的脚步声快速从门外靠近,玛丽莲嚯得推门而入,跌倒在地的修女爬着捡起弯刀让它远离萨娜,玛丽莲瞥见少女颈上的一点猩红,眼中滑过忧虑,温声让众人退避。
身着单薄白衣的少女轻点刺痛的脖颈,及肩的红发散乱在细瘦肩头,她转头望过来,纯金色的眼眸里是纯粹的茫然和不解,点在伤口上的食指微微颤抖。
玛丽莲往前迈了一步,温声道:“我是纳西的圣女玛丽莲,这里是纳西圣殿,请不要害怕,这里不会有人伤害你。”
少女低头看着被血染红的指尖出神,浓锐的眉微凝,玛丽莲继续靠近,她立刻转过头盯着她,玛丽莲尽量露出无害和安抚的姿态,她的掌心亮起圣光,在圣光的照耀下,脖颈那条细细的刀口很快愈合,只留下一点无法消去的淡疤仿佛在昭示着什么。
“现在外面阳光正好,要不要出去走一走,你在房间里已经有两周了。”
守卫队长比努正带着巡逻队伍从花园中经过,当后殿二层走廊上出现两个人影的时候,所有人向那边投入注意力,鲜明的红发让他想起在地下的冰冷眼神。
“队长,玛丽莲大人身边是什么人?”
马尔斯被晃了下眼睛,比努躲开目光。
“你觉得她和玛丽莲大人相比如何?”
这本来是确认无误的答案,玛丽莲自小被选入圣殿,十六岁时继任圣女,无论是从私心还是道义上看,马尔斯都不会选择那个履历有污点的‘圣徒’。
但马尔斯犹豫了,比努心里一沉又一松,忧的是玛丽莲接下来的处境,喜的是神启好像真的来到身边。
“我可以用圣术来抹去那个的印记。”
圣殿的花园建造的非常精美,雪白与金色的砖块搭建出花圃,各色的花朵在阳光下盛放,所见的一切都朦胧在光的美梦里,连泥土的颜色都变得纯洁。
“他已经死了……”
少女的目光没有落在花园,她平视远方的蔚蓝之下的流云及峰眉,长且卷翘的睫毛轻轻颤动,掩去复杂的闪烁。
“那你要保留它,嗯,做纪念?”
“不。”少女抬起手,淡金色的光芒从手中拉长,被修女立刻带走的‘凶器’在她手中打了个转,优雅而纤薄的刀刃蒙着淡色的光芒,仔细看去,靠近刀颚处有一枚小小的徽记,和圣水瓶上标注的记号一模一样,这是一个平凡的祝福,来自一份简单的善意。
“我是萨娜,谢谢你帮助,玛丽莲。”
少女的脸上扬起一个柔软的笑容,她的眼瞳被光芒浸透,柔和的风送来清爽的气息,玛丽莲那颗虔诚信徒的心不争气地打了个颤。
笑起来像是天使一样的孩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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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萨娜苏醒的这日,玛丽莲和主教弗莱迪的谈话持续了很久。
“各个圣殿都有受到神启的人,传达出的内容大同小异——”
二人正在商讨各地的消息时,忽然有个影子打断了他们。
“主人,服侍萨娜大人沐浴的修女昏厥了。”
弗莱迪皱着眉头,问:“什么?哪个修女?怎么回事?”
影子低下头,低声道:“萨娜大人将修女抱出来后返回浴池,属下进去看了——”
玛丽莲目光一凝,声音发冷,道:“你进入后殿了?还进浴池?”
弗莱迪连忙解释:“七号是女的——”
玛丽莲不肯退让,瞪他:“女的也不行!”
熟悉的火药味再次出现,影子头疼地很,她小心话题:“属下没看到任何不该看的,刚翻过窗就差点没命了!”她连忙摸出一块被一分为二的金属护环捧在手里,道:“萨娜大人警惕性非常高,飞刀也非常准,就是力气大了点,墙壁被砸出了个窟窿……属下该死,请主人和圣女责罚。”
弗莱迪没心思听她的废话,直接问:“少啰嗦,你到底是来报告什么的!”
影子的语气瞬间严肃起来,回答:“经属下亲眼确认,萨娜大人身后有大片的不明疤痕,形状有些奇异,属下不敢妄自揣测,立刻来报告主人。”
弗莱迪疑惑地望向玛丽莲,见她皱着眉摇头。
于是弗莱迪再次向影子确认:“你确定是‘大片奇异疤痕’?”
“是,属下以性命担保!”
弗莱迪凝重地说:“我得去调查一下,玛丽莲,之前的问题——”
玛丽莲点点头,说:“作为圣女候补,如果各殿都得到神启,圣徒的所在和数量都不明,在主殿有宣告之前,我们还是先保持观望吧。”
弗莱迪满意地点点头,快步离开,影子见主人离开也准备告退,却被后知后觉的圣女叫住了。
“等等,你先说你被赶出去了,怎么会看见她后背的。”
影子比她更疑惑,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
“萨娜大人夸奖属下身手不错,让属下有事的话从门进来,属下为了搞清楚事情就敲门进去,还为萨娜大人递了衣服呢!”
玛丽莲听完感觉哪里不对劲,可是又说不上来。
“属下告退,萨娜大人身边离不得人。”
话音刚落,精神头十足的影子消失无踪,玛丽莲终于明白一些不对头了。
影子不是监视者吗?为什么这么……积极啊?
这么的积极的话,她还要不要让主教撤掉萨娜身边的影子啊。
第55章Chapter55 白日爱你
干净的蓝披风上散发着太阳的温暖,萨娜小心地捧起它,意外地发现上面残留的光元素没有消退。
“萨娜,它和衣服不太相配。”
萨娜看着玛丽莲手中和她别无二致的雪白服饰,颇为顽固地抱紧披风,说:“我想要这件。”
玛丽莲无奈地纵容她,她抬头望向窗外,稀薄的晨光从天边舒卷,今天大概是个好天气。
圣殿前庭,早早集合完毕的圣殿骑士们正在比努的安排下分成小队,他们今天有外出任务,而不远处同行的修女队伍却有些罕见的嘈杂,马尔斯好奇地瞥那边,按捺不住偷偷询问一个消息灵通的队员。
队员小心地观察周围人,压低声音说:“上面禁止外传,好像和‘圣痕’有关。”
马尔斯微微睁大眼睛,想起昨天在花园站在玛丽莲大人身边的那个红发女孩,没等他细问,那队员立刻肃着脸匆匆退下,比努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
“马尔斯!”
马尔斯一个激灵回头,看见比努已经骑上马,严肃地对他说:“当我回来时,要看见前庭和街道都搭满帐篷,食物与药品的箱子都整齐地堆叠在仓库。”
“是!保证完成任务!”
比努带着一队圣殿骑士驾马离去,身后还跟着十辆车厢宽阔的大马车。昨天深夜里圣殿得到了矿坑遇难幸存者被发现消息,主教再三考虑后决定派人接收伤患治疗——将出身低贱的穷人接入圣殿,并提供无偿的治疗……别说是在纳西圣殿了,在所有的圣殿范围内都是罕见的事情,更何况这只是一次山难,又不是什么动摇城市的大灾难,做到这种程度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
马尔斯和所有人一样感到迷惑,但他不像一些极端人士排斥穷人,认为穷人会弄脏了神的土地,他虽然好奇心重了点,但向来不会多想只会多做,这也是他得到比努重用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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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白的头发,苍白的皮肤,尖尖的耳朵,小小的异族女童在痛苦中颤抖,珀伦骑士小心翼翼地抱着她,手中的圣光只能压制入侵的邪气,却无法根除。
所有人都是灰头土脸的,他们衣着狼狈,形容不堪,可眼睛是明亮的,再次见到阳光的狂喜是旁人无法理解的,除了一个人,阿马亚担忧地看着骑士怀里的女儿,那颗母亲的心被忧虑和痛苦撕裂了。
“我的玛雅……”
她悲伤的低泣着,珀伦骑士安慰她,说:“暂时不会有事,邪气可以用药剂拔除,之后只要好好照顾应该不会有事。”
阿马亚眼泪汪汪的望着小玛雅,喉间发出哽咽,用极轻的声音说:“但是我们是米达拉,小玛雅才两岁。”
米达拉一族被评价为魔力的容器,它们天生对魔力敏感,灵魂的结构也非常容易捕捉魔力素,可是进入容器的魔力元素只能有一种,要想替换掉它们只能找到更纯粹强大的元素。从母女两都是白色头发和眼睛来看,她们必定出生在冰雪元素浓郁的地方,所以才能在东奔西走的商路中维持外貌不变。现在小玛雅被突然出现邪气冲击了,元素更替对年幼的小玛雅来说实在太过危险,可是如果任由邪气侵入,会发生什么事情几乎一目了然的。
珀伦骑士有心无力,他的光足够纯粹强大,可光元素是在遭遇死对头邪气的时候攻击性非常强烈,强行替代只会让这个小小的身体四分五裂,
他需要专业的治疗师,可是眼下在能找到吗?又该怎样说动对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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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习惯吗?”
玛丽莲的突然发问让萨娜愣了一下,她看了看周围的环境,高高低低的民房按着街道规划排列,坚固且美观的石制墙壁和深褐色的瓦顶给人以安全感。
“干净有秩序,只是太安静了。”
玛丽莲闻言一笑,她指指萨娜的衣裙,道:“我是说这个。”
“有些失礼。”萨娜抚着系在身上的蓝色布料喃喃,她很快压下情绪,说:“我很少穿衣裙,不过也还好,就是腰上少了点什么。”说着,她的眼睛在护卫腰间的长剑上扫了一眼。
玛丽莲失笑,她摇摇手指,道:“剑和裙子可不配哦,而且你不需要它,骑士们会保护我们的。”
萨娜移开目光没有接话,那一眼走得太快,玛丽莲没能看清,尽管她有心照顾亲近,可终究只是见面不到一天的陌生人,好在她们还有很长的时间相处。
“如果你喜欢热闹,我们待会儿可以去底层逛一逛,上面环境不错,就是少了点人气,不过啊……”玛丽莲轻声道:“再冷清也不会比后殿冷清啦。”
“你是第一次出来吧。”
“唉?也不算,不过是第一次亲自走在街道上,外面的地板有些凉凉的,打扫得也不够干净。”
玛丽莲双手提起裙摆,低头看踩在地面上的靴子,哒哒哒的声音很有些趣味。
“不过我不讨厌这种感觉,我的脚步声会掩盖在很多脚步声里,所以不用刻意放轻脚步,我的脸也不会出现在任何一块石砖里,所有想看哪里就可以看哪里。”
玛丽莲笑得像个天真的孩子,她仰望天空飞过的羽翼露出柔软表情,说:“鸟儿会从我头上飞过,它们的叫声多么可爱。”
吁——!
高低婉转的哨声撩上长空,掠过天空的羽翼打了个转返回,萨娜仰着头伸出手臂,空中的麻鹰迟疑了一会儿,扑棱着翅膀落在她手臂上,昂首挺胸,嵌着黄色眼珠的小脑袋好奇地望她,萨娜抬了抬手,麻鹰长鸣一声,扬起黄黑色的翅膀回到天空,毫不留恋地离开。
萨娜拍打手臂上的尘埃,被鹰爪划开的裂缝形成褶皱,她说:“鹰不怎么可爱,班鸽、玉鼠之类的小型鸟雀很会唱歌,人们喜欢它们的陪伴。”萨娜停顿了一下,继续:“在笼子里。”
“而鹰在天上……”玛丽莲喃喃,她的笑容掺了些苦涩,萨娜不自在地偏过头,回答:“鹰是自由,它听到鹰哨会来看我一眼,但天空才是它的归宿。”
玛丽莲很快调整好情绪,轻笑着:“真是温柔,听到鹰哨就过来了。”
萨娜偏头望她,说:“你要不要试试,不是每个人都能吹响鹰哨,也不是每声鹰哨都能得到鹰的回应,但是谁都说不准不是吗?”
“萨娜是第一次成功吗?”
“是的。”萨娜没有什么好遮掩的,她想了想说:“突然看对眼了,心里知道它会来,然后就想起了鹰哨,就像是看见熟人打个招呼一样,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意思,有些好聚好散的感觉吧?”
“好聚好散?”玛丽莲细细揣摩了这个词语,有些不赞同:“难道不应该是幸福的感觉吗?你心中想着它会来,于是它便降临,这是多么让人欣喜的事情啊!”
玛丽莲身上柔软的气质突然变得具有压迫感,她直视着萨娜,眼中温柔、苦涩的东西、柔软的东西全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狂热,她紧紧抓住萨娜的手,着迷地沉溺在她的金眼睛里,迫切地陈述。
“我很幸福,萨娜大人!我曾日日夜夜祈求着神的回眸,现在神将您带到我身边!我必须向您——”
“玛丽莲。”萨娜是神色未变但眼神已经冷了,她镇定地抽回手,和玛丽莲对视,说:“我有点饿了,你闻到一种美妙的香甜气味了吗?”
“唉、唉?没有。”玛丽莲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看着红发的少女走入某个岔道,招呼她:“往这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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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是属于平民与奴隶的,拉车的、搬货的、屠宰的、采买的、巡逻的……大大小小的呼喝声在寒风里打转,热腾腾的炉烟从各家食店的烟囱里呼呼地冲向灰蓝的天空,污秽陈腐的东西被寒冷冻结,那新鲜温暖的气味就变得鲜明,萨娜辨别气味飘来的方向,从大道前行。
是麦粉烤得喷香的味道,还有奶酪与糖加热后的香甜,其中又有一些鲜花的芬芳,光凭气味就能想象出一个暖融融的面包房以及在烤炉便忙碌的面包工人。
面包店前的门牌还没有挂出来,现在不是营业时间,有两名身体健壮的妇人在屋内搬动新鲜出炉的面包,高个妇人看见门外的一行人,朗声道:“请稍等,客人们,还有一刻钟才开店。”矮个妇人听到声音,笑着接话:“还有许多香喷喷的小面包在刷上金黄的外衣呢,我们家的面包外衣可是蜂蜜和鸡蛋做的,您闻到蜂蜜的香味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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