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原小心翼翼地打量着照桥悠的神色。
……好像还是没什么用啊。
他四处张望,视线扫过球场, 忽而灵机一动:“悠酱, 你快看,他们两个像不像巨怪和矮人?”
石田银垂首闭目, 双掌合十放在胸前,看衣着打扮似乎是个武僧。他块头极其大,一身粗壮的肌肉,光是一对手掌几乎就和灰吕的脑袋一般大。
至于他整个人,远远地看起来,简直抵得上四个灰吕叠在一起。
灰吕在同龄人中原本也属于强壮体型,但隔着中网,和石田银这样巨大的人相对而立,立刻被衬出了一种可怜兮兮的矮人的视觉效果。
当照桥悠和切原投去视线时,
——场中的矮人正极力露出热情友善的笑容,他踮起脚,朝上伸出自己细小的胳膊:
“你好,巨怪,我已经期待这场比赛很久了,让我们来一场酣畅淋漓的比赛吧!”
照桥悠:“噗。”
“好蠢啊哈哈哈哈!”切原更是拍着大腿疯狂嘲笑了起来。
他嘲笑的声音太大以至于隔了两排的真田都被吸引地转身,一脸阴沉地看着他:“安静看比赛!”
切原吓了一跳,讪讪地闭上嘴。
场上,灰吕和石田银的比赛已经宣布开始。
是灰吕的发球局,他打出发球后,就迅速上网。
石田银体型庞大,却不怎么灵活。
灰吕上网后,击球的距离便大大缩短,球速也随之加快。
他凭借着各式各样的截击,不停快攻,石田银跟不上速度,节奏被彻底扰乱。
灰吕则抓住石田银匆忙接球时出现的漏洞不断得分,没几分钟就拿下了第一局。
“Game won by 灰吕杵志,1-0!”
“好耶——”切原刚想欢呼,喊到一半忽然又想起什么,他缩着脖子地看了前排的真田一眼,见他似乎没有注意到,于是放下心,稍稍压低了音量,“就这样下去,狠狠地击溃那个巨怪!”
“恐怕没这么简单。”照桥悠无奈地扫了兴奋上头的切原一眼,提醒道,“四天宝寺是知道了我们的出场名单后才排的阵容,他们敢把石田银放上来,肯定是有所考虑的。”
石田银肯定有什么绝招是可以克制灰吕的。
果不其然,石田银闭上了眼睛,他双手握着球拍,神情庄重肃穆,仿佛正在礼佛的僧人。
“……沉迷于力量,毁灭自身。”他呢喃了一句什么,倏地睁开眼睛。
“壹式波动球!”
石田银的手臂肌肉鼓起,他双手握住球拍,大力地向下挥出。
网球如同一颗发光的炮弹,裹挟着强烈的气流,笔直地穿过球场。
灰吕握着球拍,正要接球。
然而下一秒,便听“啪”地一声响起,灰吕手中的球拍被远远地击飞了出去。紧接着,后面又传来沉重的“咚”地宛如某种巨物落地的声音。
灰吕回头,只见绿色的塑胶地面出现一个深色的球印。
整个球场都静了一秒。
“好、好强的力量……”切原不禁瞠目结舌,刚才石田银打出那一球的时候,他甚至觉得自己耳边传来网球的破空声。
对面四天宝寺观赛的部员们一见到波动球,纷纷欢呼了起来。
“祖师爷!给他点颜色瞧瞧!”
“就用波动球打败他!”
“祖师爷?”切原闻言撇了撇嘴,“好哇,那个巨怪肯定谎报年龄了,我看他就不像个国中生!”
“他说那是‘一式波动球’。”照桥悠抓住石田银话中的重点,若有所思道,“有一式,那就肯定还有二式、三式……”
……
石田银又一次摆出了刚才的架势。
灰吕双手握拍,严阵以待。
网球以千钧之势砸落在拍面上,灰吕脸涨得通红,他深吸一口气,“喝啊!!”双手挥拍,将球打了回去。
好球——切原正要高兴,就见对面的石田银怒目圆睁,就像是画上的罗汉一样令人望而生畏。
“接下来是,二式波动球!”
他接住灰吕的回球,再次重重挥出。
网球以更加恐怖的威势冲着灰吕飞去,蕴含的力量比上一球更加强大。
灰吕没料到一式后面还有第二式,他一时不防,腹部被网球击中,整个人被打得向后飞了出去。
“灰吕!你没事吧?!”立海大众人连忙喊道。
“我没事!”灰吕从地上爬起来,双目却熠熠发亮,望着石田银散发出无穷的战意,“再多打一些球来吧,我全部都可以接住!”
“想得美!你才不过打回一个球而已。”四天宝寺那边有部员听到,立刻大声反驳,“祖师爷可是有108式波动球!一式更比一式强,就凭你一个毛头小子还想接住?”
——“居然有这么多式的波动球?”照桥悠也吓了一跳。
他的确思考过石田银可能还有进阶版的波动球。但他以为最多也就十式,石田银居然整了108式?!
照桥悠的神情立刻复杂了起来。
“看不出来啊,那个石田的记忆力竟然有这么好,还能记108种网球招式……”
“也不一定吧……”切原想了想,“说不定他自己每次报招式都是胡乱报的,比如把12式报成20式什么的,反正除了他自己,别人肯定也分不清。”
丸井听到两个后辈的吐槽,抽了抽嘴角。
“现在的重点是担心灰吕吧,这样打下去,灰吕还能撑得住吗!”
照桥悠毫不犹豫:“灰吕没问题的。”
四天宝寺估计是研究过灰吕以前的比赛,专门选择石田银来作为对手。
灰吕热血冲动、绝不服输,是个热衷于挑战强者的人。
四天宝寺相当于是抛了个鱼饵,石田银据传拥有全日本国中生排名第一的力量,灰吕当然会咬钩。
石田银的弱点是身体不够灵活,换作是其他人,可能还会利用这一点想些捷径,譬如,把球打到石田银身体上……但灰吕那过分正直的性格保证了他绝不可能做这种事。
所以说只要石田银宣战,灰吕就一定会和石田银正面对决。
四天宝寺大概是笃定了只要两人硬碰硬,就一定会是石田银胜吧。
“他们太低估灰吕了。”照桥悠双手环胸,自信道,“前辈你看着吧,灰吕说他能回击,可不是开玩笑的。”
……
场上。
“三式波动球!”石田银果然再度摆出架势,他双臂一挥,重重地打在网球上。
强大而恐怖的能量将小球挤压得几乎变形。
要来了!
灰吕压低重心,目视前方,抵达最佳击球点,双手紧握拍柄。
下一刻,网球抵达,一股巨力从拍面袭来,灰吕险些握不住球拍。
“做得到的!一定做得到的!”灰吕不停默念着,仿佛要给自己洗脑。
强大的力道压迫得灰吕的手臂开始颤抖,他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将球拍往上一提——
再次将球打了回去!
石田银用力挥拍。“别高兴太早了,四式波动球!”
“喝啊!做得到的!我做得到的!”
灰吕又一次成功回击。
“五式波动球!”
“爱拼才会赢!我可以的!”
……
被灌注着恐怖力量的网球,两边的球场上砸出许多的坑印。
石田银果真一式又一式,不断地加大力道。
但神奇的是,灰吕居然也撑了下来。
和石田银比起来,灰吕简直狼狈万分,他整张脸憋得通红,面部表情因为过于用力而变得狰狞,似乎已经濒临极限。
但是每一次,众人都以为他即将倒下的时刻,他总会突然爆发出惊人的能量,然后奇迹般地将那些看似无法回击的球打回去。
整个球场中,充斥着灰吕杵志饱含斗志的咆哮声。
“我做得到的!”
“绝对不可以放弃!”
……
他的眼睛里仿佛燃起了熊熊热焰。
从少年坚定不移的目光中,所有人都清晰地感受到了他要为网球而燃烧的决心,并为之震撼。
渐渐地,整个观众区都被这种热血沸腾的气氛所感染。
“灰吕君,加油!”
“灰吕君,坚持下去啊!”
“Game won by 灰吕杵志,5-4!”
石田银原本的领先优势,在灰吕的坚持不懈地追赶下,渐渐被翻盘。
先前趾高气扬的四天宝寺的部员们也纷纷哑了火。
“祖师爷都已经打到五十多式了,这家伙居然还没有倒下……”
“他是怪物吗?”
“不要说这种话。”白石听到后面部员的议论,转过头喝止道,“对于像灰吕这样的对手,最好保持敬意。”
“灰吕君的意志太强大了……”忍足谦也犹豫道,“简直强大到了可怕的地步。”
“是啊,他看起来就像是没有上限一样,照这样下去……”小石川面露担忧。
“我们要相信阿银。”白石面上神色淡淡,双手却不自觉地握紧了栏杆。
……
立海大这边,众人提着一颗心看灰吕渐渐将比分追上来,甚至反超,纷纷露出笑容。
“再坚持一局我们可以赢了!”切原迫不及待道。
“灰吕居然能和那个大块头抗衡,还真是看不出来啊。”丸井也笑着调侃。
“快要下大雨了。”桑原感受到脸颊上的渐渐变大的雨滴,他抬头看向已经变成铅灰色的天空,庆幸道,“还好只剩下一局,我们很快就可以赢了。”
第071章
乌云聚拢到一起, 天色变暗,雨势渐渐大了起来。
“40-0!”
终于到了灰吕的赛末点。
“一百零二式波动球!”石田银大喝一声,他大力挥拍, 在空中划出一道雨帘。
“那个巨怪怎么还在打波动球,他还没看出来吗?这招已经没用了, 死心吧。”切原得意地嘲笑道。
这是最后一个球, 只要灰吕像之前那样子打回去,他们就赢了!
切原已经站起身,准备迎接半决赛的胜利,然而下一刻,他便瞪大眼睛,呆在了原地。
——蓝色球拍被打飞, 远远地落到场外。灰吕狼狈地摔在地上, 表情痛苦,右腿的膝盖上缓缓渗出一抹红色。
“灰吕?!”立海大众人都焦急道。
“灰吕?你没事吧!”照桥悠顾不上规则,径直从休息区翻进球场,率先冲到灰吕面前将他扶起。
切原紧随其后, 也跑了进来。
“你们干什么?现在还在——”裁判看到贸然冲进球场的二人本来要呵斥,但下一秒看到照桥悠的脸便忍不住卡壳, “……现、现还在比赛啊……”
“我们的选手受伤了, 可以暂停三分钟吗?”照桥悠仰起脸对高椅上的裁判道。
裁判闻言,看到灰吕磕得血肉模糊的膝盖,连忙点头,“啊, 原来是这样, 那、那么,现在宣布比赛暂停!”他大声道。
幸村精市和柳莲二找出医药箱, 指挥照桥悠和切原将灰吕扶到教练席,赶忙开始查看伤势。
“我完全没事的。”灰吕见照桥悠和切原都一脸担忧,龇牙咧嘴地竭力露出笑容,致力于证明只是小伤。“放心吧,只是擦破点了皮,完全没影响的。”
幸村拿出一瓶生理盐水,先将伤口冲洗了一遍,然后把碘伏和纱布交给照桥悠,让他帮忙消毒包扎。
“……应该是没有伤到骨头。但是以防万一,还是要去医院拍片确认。”他站起身。
“欸?现、现在吗?”灰吕一懵。
幸村抬眉:“不然呢?”
“那比赛怎么办?”灰吕急道。
“暂时……弃权吧。让莲二和真田带你去医院。”幸村沉吟道,他双手环胸,“单打一是我,你没必要冒风险继续打下去。”
照桥悠闻言,手上包扎的动作便是一顿。
他记得上次宿敌不是还说“不能对比赛傲慢”?现在灰吕只差1球,简直是稳操胜券,为什么却……
灰吕也没料到幸村真要弃权,连忙道:“但是我已经到赛末点了啊,只差一球,部长!”
“但这一球你很可能会拿不到。”幸村摇头,语气严肃而冰冷,“我并非是对你没有信心,如果是晴天,你应该已经赢了。问题是现在的条件对你非常不利。”
“刚刚那一球,你本可以打回去的,知道你自己为什么失手吗?”幸村不待灰吕等人回答,自顾自解释下去,“因为网球吸引了大量的水分,变得更重了,你没发现吗?你越打越累,对你来说,原本用十分力可以打回去的球,变成要用十二分!”
“还有摔倒的事。”幸村指着场地上被灰吕和石田银打出的那些小坑印。
“塑胶地沾水本来就会变湿滑,再加上这么多的坑……对面的石田银根本不怎么动,当然无所谓,但你呢?跑动接球的时候再摔一跤、伤上加伤怎么办?”
幸村的语气缓和下来,试图动之以情:“灰吕,运动员的身体是非常紧要的,你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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