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天呢,摄影师也是女的呢,竟然这样侮辱我们,接着就发生冲突啦,好气哦,感觉长这么大就没这么委屈过……
这个事情也很快就被顶上来,不明真相的网友都在那里吵来吵去,青晓简直要气炸了,在那条评论下回复纠纷始末,但依然被网友冲得厉害,最终都得出一个一致结论:搞摄影的没有好东西!
谌过看着那些不堪入目的污言秽语,心情糟糕透了。艰辛工作得到的夸赞,远远不能抵消这些辱骂带来的愤怒,尤其是那些造黄谣的垃圾们,真让人倒胃口。
几千年历史看过来,想要攻击一个女人,造黄谣是最好用的手段,最下作,但也最有用!
谌过盯着手机看了半天,切回通讯录直接拨通律师的电话。
对于这两条谣言,不回应、不澄清、不警告,直接取证起诉,哪怕他跪下来求和解也一定要告到底。
正愁没地方撒气呢,赶着上来找打,我有的是耐心,绝不和解。
那些乱糟糟的评论看得人眼疼。
“我的天哪,缺不缺德啊,这些人说话简直是……脏死了。”一个年轻女士嫌恶地盯着手机,然后摸出一张酒精片把屏幕擦了擦,“感觉手机都脏了。”
关衡也熄掉手机屏,静静地盯着诊室的门。诊室门头上挂着精神科的牌子,关佳颜已经进去有一会儿了。
“网络让人变成厚颜无耻的疯子,这话一点都不夸张,简老师,你觉得呢?”他问身边的年轻女士。
简老师是关衡高价请来的一个特教老师,她最近一直都在帮助佳颜学习盲人的生活技能,佳颜进步很快,但她的心理状况依然很不稳定。
简老师斟酌着说道:“这点我有一半赞同吧。不过我更想知道,佳颜为什么一定要跟女朋友分手?我看这个女摄影师是非常优秀的人,而且您不是说她一直都很用心地想要帮助佳颜么?两个人本来亲密无间,突然一下子就断得干干净净的,正常人也受不了啊。”
关衡语调平静地说:“因为她们不是正常的恋爱。”
简老师不解:“这您不能轻易下定论吧?”
关衡慢吞吞道:“就好比戒毒一样,要戒就要一把断干净,不然只要这东西在手边,你永远忍不住要去吸一口。”
“她的女朋友没有毒,可是颜颜有心瘾。只要她在颜颜身边,颜颜就站不起来,简老师你能理解吗?”
简老师点点头:“大概吧。残障人士有心理问题的不在少数,我只是第一次见佳颜这样的,太极端了。但是她有拨皮拆骨一般的决心,我相信她一定会变好的。”
两个人又陷入安静,几分钟后,关佳颜出了门。
她面无表情地拿着盲杖慢吞吞地自己走着,精神科所在的楼层很安静,楼道里人很少,盲杖点地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医院走廊里发出回声,关衡和简老师一边一个在她身后跟着。
出了医院大门,关佳颜站在车边不上去:“简老师,你能陪我去宠物店吗?”
“你去宠物店干什么?”关衡神情紧张地盯着她,“你想养只猫吗?”
“不,”关佳颜坚定地说道,“我想去看看狗。”
关衡不同意,可他拿关佳颜没办法,只好让她跟着简老师走了。他就站在车边,目送着简老师跟在边上盯着佳颜点着盲杖磕磕绊绊地走到公交站牌下。
可能是简老师说了句什么,关佳颜举起手挥了挥,但没对准他这边的方向,关衡也忍着鼻酸挥手再见,好似妹妹能看到一样。
过了一会儿公交车到站,他看着佳颜小心翼翼地上车,还注意到乘客们都很友好地给她让座,接着公交车开走了,他看不到了。
老郑悠悠地叹了口气:“颜颜这也太辛苦了。”
关衡抬腕看看时间:“回公司。”
宠物店门口摆放的笼子里恰好有一只小狗,一直在哼哼唧唧地叫。
关佳颜就站在门店的台阶下,浑身都紧绷着无法踏出那一步,简老师让她站着等着,去店里拿了两个小凳子出来,一人一个陪着她坐在门店旁边的角落里。
简老师也是无法理解:“佳颜,你不用这么心急的,排队申请导盲犬的人很多,你现在还不用急着去克服怕狗的问题。”
关佳颜摇摇头,听着狗叫声握紧拳头:“不,不行,不能等。”
“我不是为了以后申请导盲犬,我只是在克服心结。”
“我不要导盲犬。拉布拉多、金毛这些适合做导盲犬的狗,本来就是活泼喜动的品种,我就是再讨厌狗,也觉得训练它们控制情绪,最后导致抑郁,很残忍。”
简老师意外地看着她。
关佳颜又道:“说句难听的话,我有钱啊,可以请你们这样的专业人士当私人助理,难道不比申请一条导盲犬更有用吗?还可以促进社会就业。”
简老师都笑了:“没想到你会这样想。”
关佳颜也勉强笑了一下:“我只是瞎了,又不是傻了。”
她是急着要在谌过的腿康复之前变好,要成为一个可以独立生活的盲人,要克服怕狗的心结,要钻出壳子融入社会,让自己成为一个正常人。
她才不要分手呢,谌过给了她一百天时间考虑,眼看着期限快到了,她怎么会不急。
所以只胆小地坐在这里听狗叫是不够的。关佳颜定定心神,站起身来敲着盲杖上了台阶,循声走到狗笼前蹲下,一股热烘烘的臭臭的狗味扑鼻而来,她听见狗崽的爪子在笼子上扒来扒去,哼哼唧唧地很急切的样子。
宠物店里有暖气,门外头很冷,听着狗崽的叫声,她几乎能想象出来那小东西冷得直抖的样子。她不知道每只动物放出来透气需要透多久,可她只是在外面蹲了这一会儿就冷得指尖疼。
简老师在旁边紧张地盯着关佳颜,看她缩着身子极力蹲在狗笼边压抑着颤抖的样子,心头也是一片愁云,这个学生可太难带了。
“叮铃”一阵脆响,宠物店门口的风铃响动,有人推门出来,接着停下脚步歪着身子往这边看一眼,带着惊讶轻轻地叫了一声:“佳颜?”
关佳颜蓦地抖了一下,从狗笼前站起来循声转身,面上也颇有几分意外:“周姐?”
周主任拎着猫包过来,看看佳颜,又看看狗笼:“想买只小狗吗?”
关佳颜立刻摇头,接着又好奇地问:“你怎么在这儿?”
“带猫体检,顺带过来给它买点零嘴。”周主任是知道佳颜跟谌过的事情的,这会儿看佳颜脸色很不好,心里也颇有些五味杂陈,谁知道她就是给谌过介绍了个工作,怎么还把人家搞分手了呢。
“有空一起坐坐吗?”周主任发出邀请。
关佳颜自嘲地笑了一声:“我什么都缺,就是不缺空闲。”说着还往边上偏偏头,“简老师一起来吧,周姐是我的好朋友。”
周主任开车带她们就近去了一座地下商场,入口处就有一家电玩店,三个人各自捧了一杯热奶茶在休息区的一个角落里坐着,寒暄两句后,简老师去抓娃娃了。
周主任这才切入正题:“这次跟谌过吵得很凶?”
关佳颜“滋滋滋”地吸着果粒咬,含混不清地答:“吵什么吵,分了。我这人太麻烦。”
周主任语气很温柔:“小朋友都很麻烦,长大就好了。”
关佳颜嗤笑一声:“我早就成年了,算哪门子的小朋友?大概是胡搅蛮缠的样子太幼稚了。”
“能意识到自己是成年人就很好啊。你觉得自己很麻烦,其实是晚来的成长的烦恼,有烦恼说明你有认真思考,这是好事。”周主任不愧是做书的,真能扯。
关佳颜神色惆怅:“之前你提醒我,我没当回事儿,这回是真的闯祸了。”
“闯祸不要紧啊,知错就改那就为时不晚,就怕那种死不悔改的。人的一辈子都在成长,活到七老八十也不能保证不闯祸,别给自己的思想套圈。”周主任把猫包拎过来放到俩人中间,“知道你怕狗,想摸摸猫吗?”
虽然没被猫抓过,但自从怕狗之后,凡是长毛的动物她都有点害怕,但比起摸狗,摸猫好像可以接受。
周主任打开猫包把猫放出来,油亮矫健的大狸花虎头虎脑地站在沙发上抖了抖耳朵,“我拿着你的手轻轻地摸摸它,可以吗?”
关佳颜点点头,接着就被周主任轻轻地捏着手腕引着,然后她摸到了一手光滑柔软的皮毛,热乎乎的身体在手下“呼噜呼噜”的,猫还很不见外地往她手上拱。周主任松了手,关佳颜轻轻地捋着猫背,还试着去猫头上捏了捏猫耳朵。
手感好好啊,掌下是一个鲜活的小生命,又软又可爱。
“它叫什么?”
“豆包,是像海参一样的大狸花,脾气很好很亲人。其实,小狗摸起来跟摸大猫差不多,手感上没有猫柔顺,而且更活泼一些。”
关佳颜摸着猫喃喃道:“是吗?可不一样终归是不一样的啊。”
周主任把一口未动的奶茶放到一边去,鼓励地拍了拍佳颜的肩:“没关系啊,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大的改变也是一个个微小的进步累积起来的啊。我相信你可以的。”
第79章 梦境未醒
晚上简老师下班走了,关佳颜独自坐在钢琴边漫无目的地随便弹着,乐声在空荡荡的客厅里绕了一圈后再撞回她耳中,听起来只觉得更加孤独。
周主任说相信她可以变得更好,简老师也天天都在鼓励她。但是她觉得她们都在揣着明白装糊涂,也可能是揣着糊涂装明白,她们可能根本就没看透她。
她看起来有势不可挡的决心,但其实时时刻刻都在退缩中犹豫、徘徊。
太难了,她觉得自己不行。
她也关注了谌过被人泼脏水的那些恶意评论,但她更在意的是,谌过的确是个特别优秀的人,哪怕在她没有失明的情况下,谌过也是她需要仰头企望的那种人。
谌过在一次又一次地克服生理和心理的双重极限,在能者环伺的领域里冲出自己的路,她的天赋、悟性、韧性和努力,都是一流的。如果她不是个瞎子,或许跟谌过根本都不会有交集。
谌过从前也说过,如今也正在调整自己的职业走向,她不会局限于人像拍摄,她总是要走向更广阔的外面。
她原本值得更好的人。
关佳颜趴在钢琴上,听见窗外有遥远的风声呼啸不止,好像孤魂野鬼在唱起丧歌。这世界实在是太可怕了,她又累又怕。
不知道过去多久,恍然间有人往她背上搭了件大衣,她猛地弹坐起来,大衣滑掉到地上,她听见关衡在沙发那边低声地打着电话。
“颜颜,你怎么在这儿趴着睡啊,容易感冒的。”关衡挂掉电话过来捡起大衣,“都十点多了,回屋去睡。”
关佳颜愣愣地坐在琴凳上,满脸疲态:“哥,我好累,我可能坚持不下去了。但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谌过,我还是不想放弃她。”
关衡看着憔悴消瘦的佳颜,思忖片刻后拉起了她的手:“你跟我来。”
关佳颜跟着关衡上楼,随着步伐的靠近,她猛地停住脚,抗拒地往后撤着身子不肯上前。关衡带她去的是父母的房间,自从母亲去世后,她再也没进过那个卧室。
“过来,哥哥给你看样东西,看过之后,也许你还能坚持下去。”关衡不由分说地把佳颜带进了那个尘封许久的屋子。
关佳颜跟着关衡一直走到房间一角,那里从前竖着一个巨大的穿衣镜。关衡松开她的手,接着轻轻地推了她一把:“你自己摸摸看。”
她摸到了一座人台,继而发现人台上套着一件斜肩礼服,光滑的绸缎长裙,有些不对称的细密压褶,几乎没有什么繁复的装饰品。
还不等她发问,关衡又道:“你再往左边动动,继续摸。”
关佳颜听言往左边摸,又摸到一座稍微矮了一点的人台,同样穿着一件款式类似的绸缎长裙,但也触到了一点不属于绸缎的材质,摸起来像是纱,她顺着那轻纱继续摸,又摸到一片绣工精致的蕾丝。
关佳颜愣在那里,捏着蕾丝的手都在难以置信地发抖着,她摸出来了,那是新娘的头纱,双层的,一层是蕾丝巾,一层是纱。
她后知后觉地发现两个人台的高度不一样,围度尺寸也不一样。
关衡在边上慢悠悠地说:“人台是按照你们的尺寸数据定制的,去年你们刚刚在一起,她就找我来设计你们的礼服,说是要送给你的礼物。”
关佳颜探着手摸到谌过的人台,轻柔地抚摸着那件礼服,眼角噙着泪花,眉眼笑出一泓弯弯的月牙来:“她喜欢这种简洁大方的绸缎裙,穿上一定像个美人鱼一样。”
“礼服是什么颜色的?”
关衡道:“你的是白色,她的是黑色。这样你们两个站在一起的话,就像两颗光彩夺目的珍珠一样。”
关佳颜又摸到自己的人台,去摸上面蒙着的头纱:“为什么她的礼服是黑色的?”
关衡伤感地笑了笑:“因为你唯一见过她的那一次,她穿的是黑色的长筒羽绒服。”
“她说,以后会把你们的礼服照挂在家里,摆在床头。”
“如果有一天你复明了,只要看见这身黑色的礼服裙,就能第一眼认出她。”
关佳颜抽抽鼻子,一边擦着眼角一边转身往房间外面走:“我可以的,我能坚持下去的,哥,你的礼服不会白做。”
*
待在醉枝庄的日子很无聊,但谌过也因这段难得的宁静,对自己的人生和职业规划有了新的想法。
如今她虽然不再给醉枝庄做账了,但方眉开始给她看醉枝庄的经营情况,报告都是方眉亲自写的;另外,松柏户外接过来之后,谌江戎也是同样的操作。同时,他们做的一些投资项目,也全都给她看了个透。
这一年的第一场雪来了,整个庄子都银装素裹,因为上山不便,客流量小了许多,方眉和谌江戎已经又去过北京一趟,回来后就给员工轮班放半天假。他们则陪着谌过看经营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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