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不能算。”陈涧说。
之前爷爷奶奶都算了,连大喇叭用石头把他家房顶砸漏了他们也都算了,陈涧爬屋顶上折腾了两个多小时才修好。
今天不能算了,蹬鼻子上脸了。
三饼拎着桶在前头,回过头看到陈涧在身后的时候愣了愣:“你也去?”
三饼大概认为这是他以猪圈党身份进行的一次惹事活动,从来跟他们界线分明的陈涧也跟了过来,让他有些意外。
“欺负小豆儿家不是一次两次了。”陈涧说。
“妈的,走!”三饼扭头往前。
大喇叭家的成员结构跟小豆儿家一样,老头儿老太太带个孙子,不同的是一家子都不是好玩意儿。
三饼一脚踢开了他们家院门,手里的桶抡起来就往里一砸。
哐的一声巨响。
桶里还有残渣,陈涧站后头,要不是躲得快,能被甩一身。
“谁!”大喇叭一声吼,从屋里冲了出来。
“你太爷我!”三饼也一声吼,对着地上的桶又是一脚,桶被踢到了大喇叭腿上,最后一点儿渣全磕在了大喇叭裤子上。
“干什么!”大喇叭继续吼,反应过来之后指着陈涧,“你他妈找事儿是吧!”
陈涧没说话,把手套摘了下来,塞到了裤兜里。
“是你太爷我找你有事儿!”三饼扯着嗓子怼到了大喇叭脸面前,瞬间回到了当初跟陈二虎一块儿在街上混日子的状态里,业务一点儿没生疏。
陈涧抬手把大喇叭家堆在院子里几个筐给掀了,接着拎起一张椅子往地上一摔,椅子腿被摔断了,陈涧拎着这张断腿的椅子就在院子里一通砸。
三饼也开始在院子里折腾,墙上挂着的,地上堆着的,什么菜啊豆子的都给掀到了地上。
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三饼想往猪圈过去的时候陈涧还拦了一下,就光他们掀到地上的这些杂物就够大喇叭一家收拾的了。
破坏程度虽然不高,但场面混乱程度足够。
大喇叭欺软怕硬一辈子,平时也不会惹到陈二虎这帮人,眼下这个场面他顿时就傻了眼。
拿起个锄头就追着他俩抡,但手脚不利索,三饼和陈涧两人在院子里辗转腾挪,他硬是一下没抡着。
大鼻涕他奶抱着大鼻涕夺门而出,在外面哭喊着说杀人了。
邻居们围了几个过来,但看到院里这场面,也没人上来劝阻。
只有个奶奶在门外问:“大喇叭杀谁啊?”
杀我们呢。
陈涧还是没说话,看着差不多了,最后踢了一脚那个桶,拍了拍三饼,转身走出了院子。
三饼一边跟着他往外走,一边指着大喇叭:“回头我车要是坏了,我给你房子顶都掀喽!”
大喇叭没敢追出来,只是站院子里骂着。
“刚拦我干嘛,我他妈把他家猪圈拆了!”三饼边走边说,还有点儿意犹未尽。
“有点儿数。”陈涧说。
“你就是太有数!”三饼说,“我认识你这么久,也就陈大虎能给你逼急了。”
陈涧啧了一声,没说话。
有数没有数的,他这会儿其实挺爽的,像是找着个机会发泄一下。
但为什么要发泄,他自己也说不清。
反正以前他不会这样。
回到小豆儿家,爷爷已经用水管把三饼的车给滋干净了,连车座带车都水灵灵的。
“这车……”奶奶拿着抹布擦着车座。
“没事儿,坏不了,”三饼接过抹布继续擦着,“反正老不死的这阵儿不敢再往这边来了,以后要有什么事儿你们就说,打不死他!”
三饼这话说得仿佛他们已经把大喇叭一家暴揍一顿,吓得奶奶都愣住了。
“哎,”陈涧看了他一眼,“那边吓唬完就行了,怎么还上这儿吓唬人来了。”
“没打人,放心吧奶奶。”三饼说。
陈涧帮着把院里的脏水扫干净了,进屋准备拿两件外套。
手机响了一声,单羽的消息发了过来。
陈涧看了一眼时间,平时这会儿他都没起床。
【乏单可陈】人哪去了?
【陈鱼落雁】回来拿厚外套
【乏单可陈】有多的吗?借我一件
【陈鱼落雁】?
【乏单可陈】哪个字看不懂啊
陈涧犹豫了几秒,直接把电话打了过去。
“这事儿还用打电话确认吗?”单羽的声音带着鼻音。
“你没有厚外套?”陈涧问。
“我来的时候还是秋天呢。”单羽说。
“那你这趟回来也没想着带吗?”陈涧实在难以理解。
“没带,要不你报警吧。”单羽说。
陈涧听笑了,叹了口气:“行吧,我给你找一件……你是不是感冒了?”
“没,”单羽说,“刚起床,鼻子还睡着没醒。”
陈涧拿包装上了之前他就打算拿的那两件厚外套,单羽问不问他借,都是这两件,他也没多的。
不过也比老板强了,老板只有一件衣服,学名夹克。
收拾完衣服,把单羽的礼物给了小豆儿,他又进了一趟厨房。
“谢谢陈涧哥哥。”小豆儿跟在他身后。
“要谢谢老板哥哥,这是他给你买的。”陈涧说。
“他又不在。”小豆儿说。
“我给他带话。”陈涧说。
“好的,”小豆儿点点头,又重新说了一次,“谢谢老板哥哥!”
回到大隐的时候,老板哥哥居然坐在了餐厅里,面前放着一碗面条。
单羽很少下来吃饭,一般都是陈涧送上去,今天大概是因为出了几天差,下来跟大家打个招呼,但就是……
陈涧看了一眼早点的种类,蒸了包子,还有豆浆油条,单羽却偏偏弄了一碗面。
“用筷子搅起来吃,”胡畔在旁边给他出主意,“就跟老外吃面条那样。”
“拿个叉子呢?”三饼端了几个包子过来。
单羽抬眼看向陈涧。
陈涧本来想说话,莫名其妙被他这一眼看得有些心慌,简单一句话顿时跟绊着腿儿摔出来似的:“吃……那什么,吃包,子不行吗?”
单羽往椅背上一靠,无声地笑了起来。
“他想练习一下,”胡畔说,“也有道理,这手还得有一阵儿呢,总不能天天吃包子,练练左手也行。”
“要不……”陈涧犹豫了一下,从包里拿出了他给单羽准备的但本来没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他的餐具,“用这个吧,刚洗过了。”
他把一个粉色小熊儿童筷子递给了单羽。
“哪儿来的?”单羽震惊地看着他。
“……小豆儿的。”陈涧说。
单羽接过筷子看了看,发出了一声感叹:“你真……牛逼。”
“哎这个好,我们怎么没想到呢!”胡畔笑得碗都差点儿扣到桌上。
“也不用练习了。”三饼边吃边乐。
不得不说,这个筷子还是挺好用的,单羽吃得虽然慢,但也算是顺利地吃完了这碗面。
“衣服我带过来了,”陈涧说,“你一会儿试试吧。”
“嗯。”单羽应了一声。
“你没感冒吗?”陈涧听他声音还算正常,但还是有点儿不放心,“昨天睡的沙发呢。”
“嗯,”单羽看着他,“有人走的时候知道关灯不知道让我进屋睡床。”
“……你不是入睡困难么,”陈涧有些尴尬,抓了抓头发,“好容易睡着了。”
单羽还是看着他,过了一会儿笑了起来:“操,我居然反驳不了。”
陈涧还想说什么,但有个客人去了前台,说要投诉,他赶紧起身过去,走了两步又回手指着自己的包:“衣服在那儿。”
“去处理吧。”单羽抬了抬下巴。
客人是个大姐,就是不满意昨天晚上没给她送两瓶水过去。
“我住了三天了,每天晚上都要两瓶水,你们这里统共就这几个客人,我这点儿需求你们都不能主动完成吗?”大姐说,“非得要我打电话?”
“是我们疏忽了,一会儿会有人给您把水送上去,还有一份小零食,”陈涧也没跟她争,“非常感谢您对我们工作的支持。”
大姐又抱怨了几句,转身上楼去了。
“我差点儿要跟她吵起来。”胡畔撇撇嘴。
“没必要,你们不爱吃的那些零食给她送点儿上去吧,然后你回宿舍休息去。”陈涧这会儿心情还不错,回头看了一眼餐厅那边,发现老板果然已经跑掉了,拎着他的包和包里的两件衣服。
“我休息什么啊?”胡畔说。
“头疼么不是,”陈涧看了她一眼,“休息吧,我在这儿守着就行。”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山上下雪了,今天早上订房的电话明显变多了,快中午的时候还陆续来了几个临时从市里过来玩的游客。
陈涧忙完这些人的入住,伸了个懒腰,犹豫着要不要上楼问问单羽衣服合不合适……
站在门口的陈二虎回头说了一句:“来了辆好车。”
陈涧往外面看了过去,没看清是个什么好车,但是一眼扫到了车牌。
车牌是单羽家那边儿的。
其实这地方外地的车不算多,特别是现在雪季也没到,大部分都是本市自驾。
看到这个车牌的时候陈涧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有些太敏感了,立马想到了单羽回家处理的那些事儿和他手上的伤。
也不知道单羽的事儿到底是怎么处理的,又处理成什么样了……
他走到了门口。
一个戴着墨镜的男人从驾驶室下来了,抬头看了看民宿的牌子,又收回视线,看向了陈涧。
“欢迎光临大隐,”陈二虎说,“您有预订吗?”
“不急,”男人说着又往院子门外走过去,“还不一定住哪儿呢,里面是不是还有几家?”
陈二虎愣了,回头看了一眼陈涧。
不住你停我家?
这不是找茬?
“那麻烦交一下停车费。”陈涧说。
“什么玩意儿?”男人停下了,转头看着他。
“十块。”陈涧说。
第050章
说实话, 这个男人看着像个有身份的人,但身上又有种说不上来的匪气,偶尔能在单羽身上感觉到的那种。
再加上视迎宾的陈二虎如无物, 看向还没走出屋外的他的那一眼, 陈涧对这些还是很敏感的, 不像个善茬儿。
陈涧也不知道这人跟单羽到底有没有关系,是不是仇家上门了, 但外面街边就有免费停车位,还不确定住哪家就往院子里停,然后先上别家去看房的客人, 算上钱宇时期的枕溪, 陈涧也没见过。
不过他也并没有打算怎么样, 只是试探一下。
“如果住店, 停车费会退给您……”陈涧话没说完,蘑菇一边叫一边从屋里冲了出来,背上的毛都竖着, 一个弱鸡扑食就打算往外冲。
陈涧抬脚往它肚子下面一兜,把它给截停了,挑离了地面。
虽然对客人不太客气, 但也不至于要放狗。
蘑菇气势倒是也不受影响,挂他鞋上继续叫。
“这几天客人多, ”陈涧说,“我们停车位有点儿紧张, 请理解。”
院子里的确停着好几辆车。
“你给一下停车费吧, ”男人冲车那边说了一声, “给那个卷毛。”
卷毛俩字不知道是不是陈涧敏感, 吐字格外清晰, 还带着重音。
你才卷毛!
但陈涧很快又愣了愣,他刚没看到车里还有人,这会儿看过去的时候才发现后座应该是有个人躺着,这会儿坐起来了。
接着后座的门打开,一个女人下了车。
……靠。
是一对情侣或者夫妻。
不是仇人。
女人睡得头发有点儿乱,但能看得出来很漂亮,而且一点儿匪气都没有。
……还管什么匪不匪气呢?
“多少钱啊?”女人冲陈涧笑了笑。
“十块,”陈二虎在旁边说,“给现金最好,方便退。”
女人打开钱包,抽了十块钱递给了陈涧:“给。”
陈二虎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堂堂猪圈安保团外派团长,就这么被当成了空气。
他把手伸到陈涧面前,从女人手里抽走了那张钞票。
“谢谢姐,麻烦了。”陈涧说。
“不麻烦,”女人一边往院门外走一边又回过头笑着问了一句,“贵姓啊?”
“免贵姓陈。”陈涧说。
“一会儿见。”女人摆摆手。
两个人顺着小路往里走了。
陈涧把一直被他挑在脚上的蘑菇放到地上,拍了拍它脑袋:“别总瞎叫!”
蘑菇跑进了花园里。
“要不要跟着?”陈二虎问。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陈涧一开始态度是那样的,虽然陈涧后来的态度回转了,但陈二虎抓重点向来只抓一个,抓了就不放。
“不用,”陈涧说,“应该没事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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