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心的血腥味钻进我的鼻腔,我想也不想抬脚便向他小腿踹去。
这一脚总算拉开了我们之间的距离,他毫不在意的瞥了一眼被我咬断的伤处,鲜红的血液汩汩涌出,我狂吐几口唾沫,试图把刚才不小心咽下去的血呕出来。
可能是我的反应太过剧烈,我看见他动了两步,似乎很想向我走来。
“站住!不许过来!”我大吼一声,颤颤巍巍的举起他的遗像相框,“你再靠近我一步我就、我就、”我卡了壳,我该拿什么威胁他?
“到我这里来,清清,这样很危险。”江觎恍若未闻,毫不忌惮的走近。
“我说了不要过来!!!”
哐当一声巨响,遗像被我摔的粉碎,连带着供桌一起翻倒在地,乱七八糟的散落一地,碎玻璃横在我和江觎中间,我捡起一块尖锐的碎片握在手里,他顿了脚,停在原地看着我。
“别过来,离我远一点!”我奋力挥舞着碎玻璃,边缘割的手掌刺痛,我恶狠狠的瞪着他,声音却是哽咽的:“滚开!我再也不想看见你这个恶心的骗子了!”
我的威胁起了一点作用,江觎立在原地无声的与我对峙。
半响,我听见他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
我整个人紧绷着,高度紧张下脑内一片空白。
“哈哈哈。”他咧开嘴,极为轻蔑的笑了起来,下一秒,他的脸便贴到我面前。手中的玻璃刺穿了他的脖颈,温热的动脉血喷到我脸上,尖叫前,我听见他笑盈盈的叹气:
“我很难过,清清。”
“你这是在恐吓我吗?”
再次醒来时,我躺在一楼卧室柔软的大床上。
外面已经黑了,我揉着胀痛的太阳穴,发现两只手掌都缠上了纱布。
惊恐,愤怒,难过……这些全都没有出现,我心里没有一点波澜,或者说,我已经到了无法做出正常反应的地步。
我掀开被子起身,在上衣口袋里摸到了手机,难得的还有信号,我以为他会切断我和外界的所有联系呢。
就在我准备给小妗打电话求救的时候,房门外传来两声“叩叩”。
我一激灵,慌忙收了起来。
“你醒了。”
门缝打开,江觎手中端着一杯奶白色的热牛奶走了过来。但因为最近发生的事,我在怀疑那杯子里的白色液体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准备了晚饭,出来吃一点吧。”
还是和往常一样温柔体贴的话语,我却连看他一眼的力气都没有。
我绕过他,径直走了出去。但下一秒,他又出现在我的面前。
“清清,你需要吃点东西。”
今早出门后到现在我什么也没吃,前段时间在他的照顾下我一日三餐十分规律,现在我肚子空空,饥饿感在应激反应下只让我感到反胃。
我没有理他,绕过他开始收拾下午被我摔坏的行李箱。
他站在我右前方,半响,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告诉我,你今天都听到了什么?”
……。
“你答应过会呆在家等我回来的不是吗?”
……。
“是我哪里做的不够好吗?”
……。
我的沉默终于惹恼了他,他抓住我的手,强迫我和他对视。他的眼睛里一片漆黑,没有一点温度。
“你不应该这么对我,清清。”
“我爱你。”
“没有人能动摇我们之间的关系,所以,告诉我,你都听到了什么。”
客厅暖色系的灯光打在他惨白的面容上,他毫不避讳身上那股阴森四溢的鬼气。
我终于能够确定,一直以来,那个如影随形的鬼魅,那道看不清脸的人影,那个视我如宝的伴侣,全都是他。
全都是他。
“你已经死了。”
我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为什么不告诉我。”
江觎抓着我的力道更紧了,“这重要吗?”他反问:“我不够爱你吗?”
“我不会伤害你的。”
“那天你没来看我,我不生气了。我来找你,你也很开心不是吗?”
“清清,我们可以一直这样生活下去,永远不分开,你说过喜欢我陪着你的。”
“今天,我没想留你一人太久。只是江炜杰死了,我必须要亲自确定他走干净了才行。”
“我说过我很快就回来,为什么不能乖乖的等我——”
“你说什么?!”我猛地拽住他,不可置信的问:“爸爸的死和你有关系?”
他不是生病离世的吗?我甚至没来得及见他最后一面,他去世的那一天我在干什么?我在——我想起来了,我在照顾江觎。
“早晚的事,我只不过是帮了一点小忙。”我听见江觎轻松的说:“到死还想着见你一面,我怎么可能让他如愿。”
“……你是故意的。”
故意让我做那个梦,故意把我推下楼梯,故意说那些话让我心软,一切都是他故意的!为了切断我和家人的联系,连父亲死前最后一面都不让我见!
“可那也是你的父亲!”我狠狠甩了他一巴掌,用尽全身力气推开他,我简直不敢相信他真的能做到这地步……那也是他的家人啊!他怎么可以这么狠心——
“我说过,我的亲人只有你。”
江觎侧着脸,黑影盖在他的眼睛上,唇角突然浮出一抹扭曲的微笑:“我最爱的人是你,我的清清。”
“闭嘴!不要再骗我了!我不想听你说话、骗子!”
“江觎!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我有家人,她们也很爱我……我和你、我们已经错过一次了,我不能再伤害她们第二次……”他的表白,曾经对我来说最珍贵的感情,现在成了我不得不面对的罪孽。
“谁和你说的这些?”
江觎问:“是江玉妗?还是苏芸?”
他一步一步走向我。
作者有话要说:
可怜的小清清,鬼日子很快就到头了,再坚持一下!
第17章 “你要去哪里?”
“你想做什么?”我控制不住地发抖,扭头冲向吧台,胡乱摸了把水果刀攥在手里,“这和她们又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
江觎挑了下眉,倨傲的表情告诉我,我的威胁对他没有一点作用。
我已经刺过他一次了,我当然知道,这种程度的恐吓对他是无用的。
他脸上挂着虚假的笑,对我说:“没有人能从我身边带走你。”
“是吗,”我定定的看着他,冰凉的刀刃猛地倒转方向,紧紧贴着我的颈动脉,冷静的问:“也包括我吗?”
“清清——”他的微笑瞬间消失,我终于在他脸上看见了前所未有的惊慌,原来他怕的是这个啊。
“不要!”
下一秒,刀锋便毫不犹豫的刺了下去。
鲜红的血液喷涌而出,这一幕好像在做梦,但我真真切切感受到□□承受着巨痛。
倒地前,我的耳畔轰鸣,只听见江觎撕心裂肺的吼出我的姓名:“江序清!!!!!!”
三天后,医院。
我第一次自杀,下手没轻没重的,醒来后脖子上缠了厚厚一圈纱布,医生说我真是命大,这么危险的位置,流了那么多血,居然没伤到要害。
更令我意想不到的是,我醒来后第一眼见到的人居然是小妗。
是她把我送到医院的。
“那天我送你回去后,半路想了想还是不放心,折返回去的路上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是无人接听……”
“等我赶到你家时,就看到你倒在客厅里,地上好多血……”
我没什么想说的,一是喉咙痛,说不了话,二是我自己心里清楚,他不想我死。起码不会眼睁睁看着我去死。
我该感激他吗?
谢谢他救了我一命。
每当我试图理清我对他的感情时,我的心脏都会不由自主的绞痛。
我爱过他,我无法欺骗自己。我也忘不了,和他在一起时我有多么幸福。
可事实真的是这样吗?
我爱他,他也如我想象中那般爱我吗?
如果他真的爱我,怎么舍得伤害我?
小妗一脸愁容的看着我,动了下唇欲言又止。
我猜测,她可能是以为那天她对我说的话太过了,我接受不了才试图自杀的。我没办法向她解释,只能尽力扯出个笑容来冲她摇摇头。
不怪小妗,是我自己的错。
“公司出了些事情,我得过去一趟。”小妗在我的病床前坐了一会儿,中途接了个电话,她神色凝重的站起身,对我道:“你……好好休息吧,听医生的话。”
我点点头,目送她离开。
记忆里,我一直把她当小孩,当没长大的叛逆妹妹,家里出事后我和小妗基本断了联系,在我遗忘掉的时间里,她已经不知不觉长成了一个可靠的大人。
我才知道,她已经大学毕业了,前不久接手父亲留下的企业,我不知道她要吃多少苦才能走到这一步,但她的人生绝不止步于此。
我绝不允许江觎拿她的生命威胁我。
还有妈妈。我生病以来她每天都在因我担惊受怕,小时候我身体不好,让她操心了很多,高中时我和父亲大吵一架,那时她虽然难过,但仍默默的在背后支持我。
虽然,虽然很多时候我都没办法和她坐下来推心置腹的好好聊一番,虽然我和江觎谈恋爱的事,让她气到差点和我断绝关系,但她依旧是我的母亲。
对了……我妈呢?她怎么没来看我?小妗没有告诉她吗?
但这是我家的私人医院,我妈怎么可能不知道我在这儿?
小妗刚走没一会儿,应该正在路上,我还是不要打扰她开车了。
想了想,我拿起手机打算给妈妈发条消息。
正巧护士进来给我换药,李医生也来了,见我醒了,他表情放松下来,冲我笑笑:“感觉怎么样了?”
我点点头,费劲巴拉的扯着嘶哑的嗓音问他:“我妈呢?”
“受了伤就少说点话,你这得亏是划的不深,再多一点点你就没命了知道吗。”
“小半个月没见你,怎么弄成这幅样子了呢?”
“老实说,我上回给你开的药,你也没吃吧?”
趁护士给我缠纱布,他站边上唠叨个没完,还待继续说时,我打了个暂停的手势,生硬的重复一遍:“我妈呢?”
姓李的挠了挠脸颊,再一次扯开了话题:“江小姐呢?刚才不是还在这儿呢,这么快就走了?”
“她人呢?到底怎么了?”我没来由的一阵心慌,破音把护士吓了一跳:“您不能这么用力使用声带,伤口会裂开的。”
“唉……你这孩子真是,”他拗不过我执着的逼问,叹了口气道:“我跟你说,你答应我别激动。”
“苏夫人出了一点意外,现在不太方便过来看你,放心放心——没什么大碍。”
“她特别嘱托我不要跟你说实话,就是怕你担心。”
到底出了什么事?我打了个寒颤,瞬间如坠冰窟。
李医生大概是看我脸色不好,走过来拍拍我的肩:“别想这么多了,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养好身体,过几天出院了再去看望你母亲吧。”
“按时吃药,好好恢复,调整好心态好好生活。”见我没有说话,李医生宽厚的嗓音继续说道:“你可以做的到吗?”
良久,我点头,对他浅浅笑了下:“我可以。”
“那就太好了。”李医生站起身,要出门前,他想起什么,转身回来:“看我这记性,对,这个——”
他从白大褂口袋里摸出一个红色绣金丝的香囊:“苏夫人托我带给你,她说前两天家里请大师来做过法事,就为你求了个驱邪化煞保平安的符,开过光了,叮嘱你随身戴着。”
我接过来,摆弄起这做工精致的小香囊,有些出神:“这东西,对他有用吗……”
“什么?”李医生没听清我的话,他是个无神论者,当时就不相信我家闹鬼,自然也不信我妈这些玄学,就安慰我:“苏夫人也是关心你,反正这东西对身体也没什么坏处,有没有用的,戴着就当给她个心里安慰了。”
接着他就开玩笑似的说道:“前段时间你不是还说家里闹鬼呢?试试看吧,万一功效不错呢。我再给你开几副安神药,配合着用一用,说不定很快就好了。”
我慢慢攥紧了它,掌心隔着布料触到里头的护身符。
“我会试试的。”
在我不屑追问下,小妗终于松口告诉我,妈妈是在我进医院那天晚上出的事,她为公司连轴转了许多天,听到我出事后急着赶过来,出门下台阶时不小心摔伤了腿。
“还好,不算严重,你就别瞎担心了。”小妗声音疲惫,估计也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
挂了电话后,我静静的盯着输液导管一滴一滴匀速流下来,冰凉的药液顺着血管进入我的身体,瓶里还剩一半时,刚好是下午五点四十。
我拔掉针头,趁护士们换班的功夫悄悄离开病房,然后离开医院,站在路边拦下一辆黄色出租车。
车门打开,我刚钻进后座,便听到了一个无比熟悉的嗓音:“你要去哪里?”
寒意瞬间爬上我的后脊将我钉在原地,我一寸一寸的扭过脖子,和驾驶座前那张脸对视,漆黑的眼睛如鬼魅一般盯着我:“清清啊,你又想去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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