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者的眼力可以很清晰的看到洋洋洒洒漂进水中的不明碎屑,把记忆里波光粼粼的水面破坏的斑驳。墨非杳感觉脑子里有根弦断了。
谁·给·你·的·权·利,在·师·尊·的·树·下·撒·野?
于是当叶拾宫飞过来找情缘的时候,就看见了浑身冒着黑气的墨非杳,以及倒在他脚边、缩着八条触须哭唧唧的妖怪少年。
见叶拾宫来了,墨非杳那黑沉沉的脸色瞬间转换,变成了冒着杀气的灿烂笑容:“师尊,要吃烤的还是酱油的?”
“……冷静。”
从自家伴侣爪下抢走哭唧唧的小章鱼,叶拾宫单手提着它看了几眼,血脉没什么特殊的,有点不想收呢。
“六十六你现在也可以收徒……”
“比起收徒,我饿了师尊。”
好吧,他是脑子抽了才会问这个问题。
虽然叶拾宫不排斥吃妖怪,但能来到天羽阁便是有缘,定阳长老还不想这么快就打破先例,何况对方还是个实打实的幼崽。为了让小章鱼妖不被吃掉,叶拾宫想了想,扑通一声把少年扔进了水里。
墨非杳脸色呼的一下黑了。
“怎么?”叶拾宫起初有点摸不着头脑,但当他看到水里漂浮着的那一层东西后也默了。
没看错的话,这是海洋生物接触淡水之后褪下来的死皮……?
最后,还是主管水上乐园的玄黄长老赶了过来,才好歹从两个要爆炸的洁癖分子手里救下了“无辜”的幼崽。
一整天的搜寻后,新弟子们一个个都回到了宿舍。
墨非杳躺在木板床上,听自己的舍友们叽叽喳喳的谈论着一天的见闻。和他刚入门的时候不同,近些年由于大事件比较多,后勤部的长老们表示开支不足,便把原本给新弟子的单个宿舍合并成了多人上下铺。其实这也没什么不好,至少现在……
咔哒,崭新的门扉被再次推开,带着一头淡紫色短毛的少年钻了进来。
“啊,章道友回来了!”另外两个舍友很快围了上来。他们这一屋子都是有修为在身的,少年长得可爱又不弱,自然给其他两人狠狠刷了一波好感。
简单的寒暄按几句,少年就甩开了舍友们,径直走到了墨非杳的床边坐下——他睡的地方是墨非杳的上铺。
墨非杳也没起身,只是悄咪咪的传了个音:“师尊。”
没错,面前的这只章鱼少年正是叶拾宫假扮的。
真货因为污染水源(小章鱼:?!)而被带走,自然不可能这么快回来。原本少一两个人不回宿舍是没事的,但叶拾宫兴致上来了,特别是听说了对方和墨非杳住在同一间之后,十分干脆的乔装改扮也跟了上来。
不是不想原装出演,只是墨非杳还好,他的气质偏向中和,换个脸就没什么问题了,但叶拾宫不行啊,气场太强,整一个自动发光体,只是换脸完全不够看啊=-=
所以只能从头到尾改变一下了,正好有个送上门的身份,何乐不为?
不能放出尾巴,叶拾宫也只能拿变小了不少的嫩手刮擦了下墨非杳的嘴唇,笑道:“晚安。”
嗨呀这么个体型拍脸都没有挑逗的感觉呢,只能擦嘴了。
围观的两位道友:……哦豁。
其中一位手肘狠狠一捅身旁:“我怎么觉得gaygay的。”
另一位单手接住了那个肘子,“我觉得海星。”
所以章道友轻车熟路钻进莫道友被窝里什么的也海星对吧?
啊哈他还对我们吐舌头?!
“甲道友,七夕是不是刚过来着。”
“好像是的呢丙道友。”
“我们是不是吃过晚餐了。”
“并没有呢丙道友。”
“那为什么我不饿呢。”
“狗粮不饱肚子的丙道友。”
“你也给我闭嘴!”
“好的丙道友,没问题丙道友。”
最后的结果就是丙道友追着甲道友跑出去了,很快就传来了扭打的声音。看来是暂时回不来了呢,叶拾宫这么想着,又把被子往上拽了拽。
墨非杳连忙转过身为他盖好被子,长臂一伸就把暂时看起来小小的叶拾宫抱到了怀里。
叶拾宫笑了,他倒是不排斥被伴侣这么抱着,或者说他在这么期待着也说不定。单指点在墨非杳想说些什么的唇上,一路滑着往下,路过脖颈、锁骨,爬上胳膊,然后……
他瞳孔猛然一缩!
“嘶——”墨非杳差点把眼泪疼出来,师尊你咬我干什么?!
然而叶拾宫就是咬着那只本来环在自己腰上的手腕,哼哼唧唧的死不松口。
“……师尊?”墨非杳本来想把手腕抽出来的动作一顿,师尊他……在发抖?
甚至仔细去倾听,还能听见类似于受伤幼崽低低的哀泣……
“师尊?你,你别哭啊……”
一时慌了手脚,他只能伸出另一只手去拍叶拾宫的背,对方难得的脆弱让他无所适从,一个念头突然从混乱的脑海里脱颖而出——难道外表年龄变小了,心理年龄也会退化成奶娃娃?
好歹是快成年的鸟了啊喂!
拍了好一会儿,叶拾宫才慢慢平静下来,他看着墨非杳胳膊上正在飞速结痂的四个血洞,又往对方怀里钻了钻,“抱歉。”
不等墨非杳追问,叶拾宫就自发的全都交代了:“我……刚刚想起了以前,妖界混乱的日子。”
“我经常受伤,当伤势过重时,姐姐就是这么抱着我的。”他搓着胳膊,那绵密的痛似乎还残留在上面,“现在她是抱不动我……不,还是能抱动的,但感觉不一样了。”他苦笑一声,“大概是触景生情了。”
每当想起那段腥风血雨的日子,他就会陷入彷徨不安中,噩梦也是,现在也是,但当口中尝到温热的血液时,那原本的焦躁便慢慢退去,心底有个声音提醒着自己——你已经不是一个人了。
不必坐在那高高的位置上,不必故作坚强只能在黑夜里独自舔舐伤口,或许从很早以前开始,那个无星无月的月食之夜,就已经注定了未来的绵延星光?
这或许就是伴侣吧。
“我没事了。”嘴角悄然勾起,“真的没事了。”
“嗯。”墨非杳低低应了。他当然知道那段时期对妖族来说有多黑暗,也动过回到过去帮助师尊的想法,但却被叶拾宫阻止——既定的过去是不可更改的。他记忆里并没有墨非杳的画面,倘若他真的回到过去改变了整个妖界,那站在这里的,真的还会是妖皇叶拾宫吗?
既已苦尽甘来,又何须忆苦思甜,与其哀叹过去,不如现在……多陪陪我吧。
————————
一夜过得很快。
丙道友和甲道友直到四更天才衣衫破烂的回来,很显然是经历了一番恶战,全身都是鞋印子不说,两人眼下都带有不同程度的青黑,也不知是熬夜熬的还是被打的。叶拾宫倒是不在意这些,从墨非杳床上爬下来,穿了衣服便径自走出了门。
徒弟非要装作新人给他送礼,身为好伴侣他可不能缺席。
而在前往大殿的路上,他又听了一耳朵闲话。
“今天是收徒大典,不知道能不能看见阁花长老呢!”
阁花就算了,阁花长老是什么东……呸呸,天羽阁有阁花长老这个道号吗?
“想得美吧你,听说长老眼界甚高,除了收徒现在他那位伴侣的时候外,可是从未出席过收徒大典的!”
因为他每次都正好被魔尊打到闭关疗伤啊。
“哇,定阳长老不会当时就看上他了吧?那还是个孩子啊!”
谁叫那死孩子拔我尾巴?
“那我要是被定阳长老收下,是不是也就能追他啦?”
不不不,妖族都是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再来半个都得后院起火,妹子你省省吧。
“想得美吧你,快去准备,马上开始了!”
听新弟子们越走越远,叶拾宫便也不再关注,飞速来到大殿后面,褪去了伪装。
和玄黄长老一起来的小章鱼瞪大了眼,定阳长老竟然模仿他的样子!
玄黄长老很慈爱的摸了摸小章鱼的脑袋,这算什么,陛下兴致来了青楼花魁都敢装!
叶拾宫整了整衣服跟玄黄打了个招呼,在目光扫过小章鱼时顿了顿,在不经意擦身而过的时候,很突然的提起小章鱼,哗啦啦一抖。
玄黄长老看着掉出来的一根棍子默了,这不是他早上遍寻不到的痒痒挠吗?
收徒大典很快开始,叶拾宫顶着座上掌门欣慰又复杂的视线汗颜,这好像是天羽阁建立以来,他第一次完完整整的参加大典……?
莫名心虚。
收徒大典庄严端重,在一屋子的大能面前,没有人敢肆意喧哗。不过纵使如此,叶拾宫也依旧感觉到有不少看似隐晦的目光在他脸上打转,他一眼扫下去,那些眼神不仅没有收敛半分,反而像火石碰撞一样摩擦出了异常的热情。
而最应该露出这种眼神的墨非杳,却老神在在的等在下面,不抬头,也不说话。
直到唱礼时,仙童对着他礼单后面的空白张张嘴,“莫道友,你……”
“嘘——”墨非杳轻声阻止了小童的话,他站了起来。
不知何时,大殿里起了风,刮得人衣袍猎猎作响。叶拾宫单手支着脑袋,看着气势大变的墨非杳向着自己走来,眼睛里光芒渐亮。
一只手撑上了椅背。
就像曾经的叶拾宫做的那样,这次墨非杳也选择了这种颇有压迫感的姿势,他轻声开口,带着些无奈:“师尊怎么又用魅术?”
果然不会中招了啊。叶拾宫眯眯眼撤去了那一层光,也轻声回道:“我的礼物呢?”
“就在这里。”墨非杳前一句还是轻声,后一句已经响彻大殿:“我的礼物,只给长老一个人。”
叶拾宫做了个请的手势。
弯腰,闭眼,一触即离。
把我自己送给你,够不够?
够,当然够。
就在墨非杳亲下去的一瞬间,后方的人群,炸锅了。
第59章 季簌和季尧
一时间,群魔乱舞。
“啊啊啊啊——”
“嗷嗷嗷嗷嗷嗷——”
“YOOOOOOOO————————”
东西坠落的声音夹杂着倒吸的冷气,和尖叫声混杂在一起,大概相当于五十个雪啾同台合奏,吵得连一向稳重的掌门都皱了眉头。
嗯,如果乌龟有眉毛可以皱的话。
特别是,下一秒,两个当事人就丢下一屋子烂摊子,双双消失在椅子上时,掌门他感觉异常的心累。
陛下啊你怎么又早退啊!说好的看完整场的呢嗯?
算了,好歹是来了……掌门扶额,他总不能把陛下捆着回来吧?何况这是陛下唯二出席的收徒大典,知足吧。
将散落一地的物品都捡回来也无法抹除混乱的痕迹,之后的整场大典里,嗡嗡的窃窃私语就没停过。高级长老们甚至放开了自己的神识,在偷听弟子们谈话的同时,自己也和同道们分享分享八卦。
“刚才那个道友,好像就是昨天跟我们一起进森林的……”
“他他他刚才亲了定阳长老!难道他就是墨非杳墨师兄?”
“长老那么纵容的一定就是了!莫道友,墨道友,难怪啊难怪,原来我们一直和师兄在一起!这难道就是考验!我会不会进定阳门下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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