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她无法感知自身以外的东西,没有看见窗台外,突兀站立的人影,以及黑暗中死死盯住她的眼。
沈乐知陷入了某种奇妙的感觉,全身都带着舒畅感,经脉的损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愈合。
以往沈乐知受了伤都是药草峰的医修为她治疗,这还是沈乐知第一次自己探索这些,第一次见到修炼者所说的内伤是如何复原。
她沉溺其中,直到哭魂缕的声音不断的响在她耳畔。
平日她都不理的,哭魂缕总是这样,像个小孩一样,有事没事就爱喊她,但此刻沈乐知陡然感到了不对劲。
哭魂缕的声音短促而急躁,越来越紧迫,沈乐知不得不阻断了自己的入定,准备睁眼看看哭魂缕究竟在做什么。
“别睁眼!”
沈乐知的眼皮稍动了一下,哭魂缕惊恐的声音便急迫的传来。
沈乐知猛的顿住,心也跟着哭魂缕这不安的声音沉重。
“别用灵力,什么都不要做主人。”哭魂缕说得又快又急,生怕沈乐知做出多余的行为。
沈乐知不敢再动,心沉甸甸的坠下。
不仅是因为哭魂缕诡异的提醒,更是因为她感觉自己面前
有人。
有人正观察着她,仔仔细细的,离她很近,目光阴冷得仿若阴暗洞穴里的毒蛇。
沈乐知感觉跟前之人的气息有些熟悉,但她不敢有任何动作,不敢好奇的探究。
过了好半晌,沈乐知也不知道是多久,太多未知的信息,让她紧张得已失去了具体时间的感知。
她拼命的压抑着身体本能的动作,那因未知所产生的恐惧,让她想要颤抖的本能。
哭魂缕那般急切的提醒她,必然是因为此时她只要有一点异常,便会万劫不复。
幸好,她撑了过去。
那人检查了一番,像是肯定了沈乐知没有问题,慢慢远离了沈乐知。
但沈乐知知道那人没有走远,因为那人说话的声音,钻入了沈乐知的耳畔。
“那颗心,最近有些异常。”
沈乐知听到了这个声音,顷刻间周身都冷了下来。
她听过这个声音,虽然只与这人见过一面,但沈乐知对她的印象十分深刻。
是玄玉宗的掌门,范天音。
范天音口中的“那颗心”,沈乐知不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形容,与那个阴暗石洞中的人一样,她们如此称呼望汐。
“是时候该除掉她了,那颗心跌破了修为,这是最好的时机,若是让她恢复过来,只怕我们再难得手。”
而另一道声音沈乐知同样记得,正是无意闯入的石洞里,还撞上了望汐那日,是她们其中一人的声音。
“哪怕跌了修为,我们也难以对付,玲珑心的功力你我最是清楚,若不能将她一击毙命,必会让她逃离,到时候就更难办了!”
沈乐知记得掌门的声音温和亲近,全然不似此刻这般阴毒森冷。
她的心都冰冷了,完全没想到那慈爱面容之人背后竟是如此。
“我们还有棋子,从小就放在她身边,果然有用。”
“那颗心的异常估计是因为发现了我们下在沈乐知身上的毒,她还真是个好师尊,为了自己的徒儿什么都肯牺牲,那就让她们师徒去斗吧。”
“只要不暴露我们,控制沈乐知去牵制她。”
“反正她早已选择了我们。”
两人的每一字每一句都落在了沈乐知耳畔,沈乐知几乎要忍耐不住自己的情绪,幸好哭魂缕及时用哭声迷惑了她,让她不至于因为愤怒当场暴露自己。
原来这一切都是幕后之人,原女主原来也是她们的棋子。
望汐最后知道她疼惜的徒儿,一开始就是放在她身边要伤她的棋子吗?
沈乐知不知道原书里是否有这样的剧情,她从未听同事讲过。
“给沈乐知重新下道禁咒吧,让她快点解决了那颗心。”掌门的声音阴冷无比,若无其事的宣告着望汐与沈乐知的命运。
沈乐知的心突然提起,对方再次走近到了她的跟前。
哭魂缕始终哭着,只有她一人能听到的哭声。只为了让沈乐知处于一半清醒,一半迷幻之中。
沈乐知感觉什么东西侵入了体内,顺着经脉融入了她的血肉。
她不知那是什么,但从刚刚掌门两人的对话判断,那东西能控制她,能让她做出伤害望汐的事来。
因为哭魂缕的存在,沈乐知一直保留着一丝清醒的意识,今日若是原女主,估计会神不知鬼不觉的被掌门种下禁咒。
但她们说原女主早已选择了她们。
是主动选择,还是被动?
但无论是哪种情况,沈乐知都只会更加愤怒。
沈乐知被送回了她自己的住所,等到掌门完全离开,她终于在哭魂缕的提醒下睁开了眼。
她双目赤红,是因为愤怒,是因为惧怕。
她疯狂的搜索着自己体内的禁咒,可无论她找得多努力,那禁咒都不见一丝踪影。
应当是被下了某种限制。
还有她们提到的毒,这让沈乐知回忆起与掌门见面的那日,当天夜里她便全身剧痛,直到望汐赶来。
当时也检测不出她体内的情况,只以为是玲珑心还不适配。
沈乐知抬头望向窗外的天,漆黑一片,这里也看不见星星,世界都暗淡无光。
沈乐知下了床,终于冷静了下来。
她推门而出,朝着外面走去。
“主人,你要去哪儿?”哭魂缕问得小心翼翼,它感觉到沈乐知身周的灵气正躁动不安。
“玲珑峰。”与沈乐知的灵气不同,她回应的声音异常平静。
她说完这句便开始奔跑起来,速度奇快,几乎调动了全身的灵力。
哭魂缕想不明白她此时上玲珑峰做什么,难道是要去告诉望汐吗?
可那个禁咒,那个布满了不祥气息的禁咒,哭魂缕心神不安起来。
哭魂缕看着沈乐知一路狂奔到了望汐的洞府前,她站在门口,背脊笔直,眼眸冷得惊人。
“徒儿沈乐知,求见师尊。”
洞府内毫无回应,沈乐知直接不管不顾,直直闯入了望汐的洞府。
望汐端坐在蒲团之上,清冷的眉眼终于因沈乐知如此莽撞的闯入而睁开,缓缓落沈乐知身上。
她并不说话,身上的雪香却幽幽绕来。
莫名让人心安了下来。
沈乐知忽的笑了笑,对于自己此时要做的事没有丝毫后悔。
“徒儿方才被掌门”
沈乐知只说到了这,一口鲜血猛然从口中涌出,整个人瞬间无力支撑的倒下。
望汐心中一惊,一息便闪身到了沈乐知身旁,一手扶住了她,另一只手聚起灵力探入了她的经脉。
沈乐知攀附住望汐,嘴里全是血,七窍也涌出血。
她全身如同要被撕裂一般,疼痛已无法具体的形容。
像是第一次死亡,被巨石压断的身躯,被泥土完全吞没,窒息与恐惧,统统在一瞬间袭来。
她张开嘴便涌出血,呛了她的喉咙,让她说话也变得艰难,但她已不管不顾。
“掌,门……”她一个字一个字的说,说得太过艰难,甚至含糊不清。
她看着望汐,眼眶中的血像泪一般流下。
沈乐知告诉自己,无所谓的,死亡不过是解脱。
“要……”
她拼命的吐出字,拼命的要告诉望汐真相。
“杀,你。”
沈乐知的眼睛已经完全看不清了,她流了好多血,刺目的红印在了望汐眼中,周围的一切都被她染红。
连望汐也一样。
第29章
嫣红的血浸透了沈乐知的躯体, 也染指了望汐的衣衫。
沈乐知流了好多血,从她喉咙里吐出,从她七窍中涌出, 甚至从她皮肤中渗出来。
血液顺着地面的坑洼, 蔓延开, 望汐的眼前仿佛只剩下了触目惊心的红。
洞府内弥漫着血的香味。
是真正的香,如上次一样,沈乐知生死一线之际, 血液里忽然开始散发出奇异的幽香,微浅的绿色荧光不断的钻入她体内。
望汐探查时明明感觉到她几乎要没了气息, 连生死蛊都在剧烈挣扎, 濒死一般。但很快,她被一股股特殊的木系灵力,锁住了丹田命脉。
不至于能治愈她,却能救她不死。
若是之前, 望汐或许会乘机探查一番, 但此刻她掐住沈乐知的腰,眼眸里闪过怪异的光。
她紧紧抿着唇, 周围冰雪的灵力随着她的情绪震动,全身仿佛坠入了冰窖, 她死死盯着沈乐知,想让对方立刻醒来。
沈乐知告诉她:掌门要杀她。
望汐前世便有所察觉, 重生后一直在查。沈乐知是她们棋子,望汐不清楚沈乐知是否知情,但肯定的是, 沈乐知不可能会告诉她。
沈乐知想要玲珑心,与那些人的目标一致, 怎么可能会来告诉望汐?
前世沈乐知便是活生生的例子。
可如今她又为什么来,为什么深夜这般急切的上到玲珑峰,为什么七窍流血,几乎要付出性命也要说出来?
望汐在沈乐知体内已经找到了禁咒的痕迹,她说第一句时禁咒应该就已触发,望汐那时盯着她的眼睛,她的眼里是决绝般的坚定,与释然的赴死。
沈乐知知道自己的结局,她做好了死亡的准备。
望汐的心脏不受控的跳动,她想不明白沈乐知这样做的意义。
前世沈乐知明明是杀死她,欺骗她的仇人,可为何,对方此时哪怕死也要来告诉她真相。
可,沈乐知杀了她吗?
这一世,沈乐知还没有杀害她。
望汐的指节绷紧,眼眸赤红的盯着眼前几乎没了呼吸的人。
她想不明白,混乱至极。
今生还什么都未做过,未曾伤害过她分毫的沈乐知,是否该为前世的一切付出代价?
望汐以为沈乐知会做出与前世同样的事来,最终一定会加害她,可事情好像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改变。
沈乐知发生了改变,望汐第一次无法肯定,眼前的沈乐知是否会与她走向那个结局。
望汐沉下呼吸,抱起沈乐知御剑到了符咒峰。
前世玄玉宗内只有凤念真始终相信她,哪怕她真的入魔了,再遇上凤念真,对方也未曾与她动手,未曾苛责过她半句。
她入魔后再上玄玉宗,要杀沈乐知,所有人都唾骂她是肮脏的魔人,所有人都拿起武器要阻止她杀死那个陷害她的孽徒。
唯有凤念真,不肯与她相斗,只对她说了一句:“霁月,保重。”
望汐想到这,隐去了两人的气息,到了符咒峰直奔符咒峰峰主凤念真的洞府。
因为她来得无声无息,直到出现在凤念真洞府前,无法避免的触到了洞府外的阵法,凤念真才有所察觉。
探到是望汐的气息,凤念真本已准备出手的符咒才收了回来,凤念真无语的大骂:“霁月你大半夜跑我符咒峰做什么?!还不透出灵息,做鬼来的啊!”
凤念真骂归骂,但还是抬手解了阵法,放了望汐进来。
她本还想骂两句,眼眸却触到望汐与沈乐知两人被血染红的衣衫,触目惊心,不由眼皮一跳。
“救她。”望汐瞬息便进了洞府,紧紧抱着沈乐知,到了凤念真身前。
她神情冷峻,眼眸更是寒气逼人,身周散发着让人难以忍耐的冰冷气息。
“你应当去药草峰找百草真人,治病找我没用啊。”凤念真瞥了一眼望汐怀中的沈乐知,又是一惊,七窍流血,经脉寸断,几乎是濒死的模样。
“怎么回事?”凤念真的神情也变得严肃。
“禁咒。”望汐将沈乐知放在一旁的石台上,却依旧不愿彻底的放手,搂着沈乐知的上半身,低头回应凤念真的话。
凤念真走近,五指微张,指腹平整的点在沈乐知腹部,灵力随着指尖钻入沈乐知的经脉,找到了那处禁咒。
“煞阴咒。”凤念真呼出此咒的名字。
她皱起眉,随后无奈的撤回了灵力,“我治不了,这毒咒已经触发了。”
“不过煞阴咒爆发瞬息必死,她怎么还能活着?”凤念真皱眉打量起望汐,想看清楚她身上的血是沈乐知的,还是她自己的,“你又用了什么代价救她,霁月?”
凤念真知道望汐为了救沈乐知割了一半的心,当时还是她护的法呢,眼睁睁看着她修为跌落。
望汐听闻压下眉眼,身周溢出更冷的气势,她一言不发,凤念瞥见她发丝染上了霜雪,知晓此时她大概已经压抑到了极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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