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不像此刻这般,望汐身着白蓝长衣,银丝镶边的腰封上挂着暗金悬坠,衣裙下摆纹上层层云烟,缥缈精美,却又显得遥不可及。
她神色无波无澜,比面对沈乐知时还要清淡,移过来的目光里竟无半点情绪。
若之前沈乐知见到的望汐是冬日里海面上的冰床,结冰之下依旧有水流涌动;那此刻的望汐便是深寒里千年不化的坚冰,风雪外皆与她无关。
“霁月仙尊。”连掌门都喊的望汐的称号,并不直呼她的名讳。
望汐缓步走近,沈乐知有些受不住的冷,比平时还要寒冷,她只是感受了一刻钟,便忍不住抱紧了手臂。
“师尊……”她声音打着颤,忽然意识到望汐平日在面对她时的收敛。
故意外放的寒冷灵气,拒人于千里之外,或许才是望汐的常态。
“乐知先离去吧,我与你师尊有事要谈。”掌门瞥了眼沈乐知冷得缩起来的模样,开口让她先行离开。
“徒儿告退。”沈乐知赶紧点头,离去时忍不住又睨了望汐一眼,后者也瞧向她,墨黑的眼眸尽是疏离。
沈乐知心尖一撞,不敢再看,沉默的走出了大殿。
沈乐知出了大殿却也没走,昨日望汐应下了要教她法术,她想在此等人出来。
也没等多久,不到一个时辰,沈乐知还蹲在路边研究半米高的紫色植物,便听到了身后望汐清冷的声音。
“沈乐知。”
沈乐知转过头去,先看见了望汐衣摆上晕染的云雾图案,清透缥缈,似山间而来,白雾随着她的动作飘动。
“师尊。”沈乐知微低下头,做着基本的礼数。
她又察觉到些许不同,望汐身上的森冷感,又加重了几分,她忍不住再抬眼看去,被望汐投来的阴寒目光摄了心魂。
不知为何,沈乐知敏锐的感受到了望汐冷漠面容下压抑的情绪,像是愤怒,像是仇恨。
沈乐知心惊。
暗自猜想望汐是与掌门发生了什么事吗?
沈乐知在情感上并不是一个敏感的人,甚至可以说,在与人交往中她是十分迟钝的。在简单的环境中长大,老人教她和善,教她专注,读书与工作后进入实验室也没遇到过什么不好的同事。
沈乐知所待的研究所也不是什么大项目,大家潜心钻研,没有什么职场的尔虞我诈。
她的性子并不敏感,甚至因为一心扑在研究上,对其他事情比周围人更加具有钝感。
同事还调侃她像个小老干部,跟不上年轻人的思维。
可自从到了这里,沈乐知却总是能轻易又敏锐的感受到望汐。
这对她来说是一种尤为奇异的体会。
沈乐知在现代时已经许久不与她人建立较为亲密的关系,对于这样总是能感受到对方情绪的能力让她惶恐又不安。
何况对方是望汐,如霁月般,宛若天上之人。
“今日不教你。”望汐像是知道沈乐知为何在此等候,还不等沈乐知开口询问,便直接拒绝了对方。
她说完便走,连给沈乐知反应的时间都没,眨个眼便御剑而去了。
沈乐知:“……”
无语。
堂堂仙尊也放人鸽子的?!
而且还这样毫无理由。
沈乐知差点翻个白眼。
管她是什么霁月天上人。
仙尊你知道你这样的在现代是会没老婆的吗?!
沈乐知有些郁闷的独自回到了住所,不过她不是一个会被情绪一直影响的人,心里还惦记着今日未干的活。
炼器峰打造的锄头不是普通的铁器,锄头顶部镶嵌着玉石,沈乐知挥舞下去时,像是有风在借力,比她想象的还要轻松很多。
今日除了给青云枝浇水外,她计划再开垦出一片地来。青云枝三天开花结果,因为她不是药草峰的弟子,一月只能无偿领取一次青云枝的种子,其他的种子便需要用种出的果实或是种子去交换。
一株青云枝开花结果后会长出三四颗白色的果实,是炼制低阶金疮药的主要材料,并且可以到药草峰换取到好几种灵植的种子。
沈乐知又开垦出了两片地,青云枝好种植,她打算两片地种植青云枝,保证自己能换取到种子,一片地用来试验新的灵植种植。
想着这些事时,便能让她稍微忘记身处异世界的无力感,一直忙碌到太阳落山沈乐知才扛着锄头慢悠悠的回到住所。
她烧了热水,准备泡个药浴。
药浴是今日掌门提醒她的,说是因为她身体不好一直都有泡药浴的习惯,药方也是专门找医谷的人开的,从小到大,从未断过。
沈乐知倒也没多想,脱了衣服将自己陷入药浴中,一身的疲惫被热水冲刷掉,实在太过舒服,让她忍不住喟叹一声。
她闭上眼享受这刻的舒适,但慢慢的,身体变得燥热起来,四肢变得绵软,随后一阵阵疼痛袭来,大脑像是被重击了一样,头晕目眩。
这感受来得并不快,层层叠叠,慢慢袭来,沈乐知太过放松了,刚开始不适应时没去理会,等到疼痛感无法忍受之际,脑袋已无法思考,四肢全没了力气。
刚开始舒适的药浴水此刻像是尖针,密不透风的渗透进她的肌肤,她疼得牙齿都发颤,拼命的想要坐起身,却是轻微动一下都要承受剧烈的痛。
她发不出声音,彻骨的疼让她连昏迷都无法,被迫的承受一切。
沈乐知不知道凌迟是怎样的痛苦,但此刻的她便感觉自己宛如在被凌迟一般。
她的眼前全黑了,拼命的想要从水中起身,千万根刺好像插入了她的身体。
白皙的肌肤上看不见血迹,但内里或许早已腐烂。
沈乐知用仅存的意识强迫自己,强迫自己起身,她有些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但人的意志力有时会爆发出意想不到的行为。
她疼得麻木,脑袋里每时每刻只有苦痛,但她还是撑起了手,拼命拖拽着自己的身体,跨出了浴桶。
单脚赤luo的踩在地上,整个人瞬间没了力气,重重的扑在了地上。
冰冷的地面溅出水渍,洒在了她眼前的一双靴子上。
沈乐知痛苦的chuan息着,顺着这双靴子往上看。可她狼狈极了,摔在地上后已再没了起身的力气。
勉强抬起的眼眸只能看见对方的衣摆,上面是白雾晕染,袅袅如烟的图案。
沈乐知伸手抓住了那人的衣角,抓住了上边的云雾。
“师尊……”她能开口了,但声音沙哑微弱。
望汐蹲下身来,伸手将沈乐知从地上抱起。
沈乐知luo露的肌肤沾染上了望汐冰凉的温度,让全身处于痛感的她寻到了抚慰。
她不受控制的靠近了望汐的怀抱,想被那寒冷的气息完全包裹。
第07章
沈乐知疼得有些难以自抑,渗透进身体的痛苦逼得她几乎失去了对自己的控制。像是被灼烧着,不断积累的疼痛,无法剥离的苦痛。
唯有腰间的一双手,托住了她无力的身体,也让她终于恢复了一些神志。
她知道对方是谁,那双手有着让她熟悉的温度,贴合在她luo露的肌肤上,她感受得十分清楚。
沈乐知贪念望汐触及的地方有短暂的清爽,似乎能够缓解疼痛。
她拼命的将自己往望汐怀中送,嗅到那股空幽冰冷的香。
疼痛感仿佛真的在慢慢减少,她的意识又清醒了几分。
望汐微低头凝视沈乐知,看着她紧闭双眼,睫毛轻颤,一声一声微弱的嘤咛,喊着疼,赤luo着身体,不停的贴进她怀中。
望汐呼吸顿住,想到了沈乐知小时候,刚刚四五岁时,因为总是生病,受了不少苦,偶尔会怯生生的乞求望汐怜爱。
小孩子疼了就哭,流着泪想要望汐抱抱。
望汐也确实怜爱小沈乐知,抱着,哄着,嘴上和神色虽然不显,但动作行为上总是有着偏爱。
沈乐知再长大一些后便不会再有这样的行为,望汐回过头去回想时,后来的讨好都带着刻意,她的乖巧都是算计。
沈乐知在她面前好像再没有了任性与脾气,她将自己伪装成了一个柔弱,天真,让人看上去就想疼爱的可怜人。
就如此刻这样,沈乐知苍白的手指紧紧抓着望汐衣襟,身上是药浴留下的水渍,发丝湿润,眼角因疼痛而带着脆弱,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沈乐知也确实疼,她一只手抓着望汐,一只手按着心口。
因为她的心脏里,生死蛊正在翻腾。
这也是望汐赶来的缘由,望汐手中生死蛊的母蛊突然异常,这种情况只能是沈乐知身体里的子蛊出了问题,她进屋就看到了沈乐知狼狈爬出浴桶的场景,伸手将人抱起,便立即被对方缠住。
沈乐知已经疼得神色都扭曲,望汐许久没见她如此,好像从她十几岁开始,哪怕已经到了生死的边缘,沈乐知都是那副乖巧的模样。
望汐把沈乐知抱到了床上,凝视着后者的身体,洁白的肌肤上泛起一阵阵红,望汐伸手触碰到沈乐知的心口,手指下细腻的触感,以及那翻腾不休的生死蛊。
望汐的手指开始移动,带着灵力一点点探究着沈乐知的经脉,拂过的地方激起了沈乐知的颤动,不知是疼的还是其他的感受。
在沈乐知的经脉中游走一圈,望汐将生死蛊安抚,让它不再翻腾。
随后望汐凝神屏息,目光幽冷的凝视着沈乐知的面容。
沈乐知是中毒了。
她前世都没能发现的毒。
多年埋藏在沈乐知的经脉中,无法探寻,望汐也不知道那种毒的作用。只是与生死蛊相撞,导致了这次的显露与爆发。
究竟是谁要给她下毒?
望汐想到了一人,忽的回头扫向屋内沈乐知用过的药浴,她起身走过去,取了一些药浴水装好再收入纳戒中。
沈乐知还未醒来,望汐又探了一遍她的经脉,方才还能探寻到的毒此时又消失不见,因为沈乐知还昏迷不醒,望汐只好传音给了药草峰的医修,请她们来诊断。
不过望汐隐瞒了沈乐知中毒之事,只说是泡了药浴就变成这般,但药浴水检查后也并没有问题。
果然连药草峰的医修都看不出沈乐知中毒之事,只当沈乐知是身体还不适应玲珑心的正常反应。
等沈乐知完全清醒时只剩下齐师姐还在屋内,齐师姐见人醒来,赶紧上前探了她的情况。
“我这是怎么了?”沈乐知还记得自己突然疼得受不住,望汐来抱住了她。
眼睛扫了一圈,却没见着望汐的身影。
“在找霁月仙尊吗?仙尊有些事,刚刚走。”齐师姐看着她的模样浅笑打趣道,“仙尊真是疼你,每次你有些小问题都传音要我们峰主过来。我听了是你,这次才央求峰主带我过来看看。”
沈乐知听闻并不接话,垂落下眼帘,心里却吐槽着。
能不疼吗?
毕竟两人是那种关系嘛。
小情人生病了,不得着急得不行嘛。
沈乐知那时候的记忆还挺清楚的,还记得望汐抱起她时手掌的温度,她疼得不行,却十分清晰的记得那双手托起她时的触感。
也记得她躺在床上时,那人指尖触碰到她身体时的轻柔。
沈乐知越想脸越红。
虽然猜测到望汐指尖游离在她肌肤上时应该不是为了占便宜,堂堂仙门霁月仙尊也不会在那种想着那档子事吧,肯定是为了查看她的情况啊。
但是沈乐知依旧害羞得不行。
她交过女朋友,纯纯的女同性恋者,从小到大都没对男人有过感觉。
大学才遇到初恋,分手后也再没谈过。
全luo着被其他女人触碰身体这种事,实在是
“你脸怎的这么红?”一旁的齐师姐观察到沈乐知脸色不对劲,立即开口询问。
“没没没。”沈乐知赶忙回答,拍了拍脸,试图给自己降温。
齐师姐怕沈乐知身体不适,还想查看,沈乐知疯狂摇头表示自己没事了,才让齐师姐稍稍安心。
“我还要给青云枝浇水。”以免齐师姐再深究,沈乐知赶紧转移了话题。
“你刚醒就闲不住吗?好好休息一会吧。”齐师姐无奈的摇摇头。
之前在药草峰见到沈乐知,之后得知沈乐知每天都步行去药草峰取灵泉水,齐师姐便稍稍有些了解沈乐知的性子。
“我感觉没什么事了。”不过沈乐知也不是能听劝的人,至少在种植的方面,有着执着的态度。
小时候哪怕天要刮风下雨也没有不下地干活的道理,进了研究所更是风雨无阻,不能少了一天的观察数据。
她说完便掀开被子起身下床,齐师姐也拗不过,见她真的没事,也确实想看看延迟发芽的青云枝,便也妥协了跟着沈乐知去。
到了灵田里,青云枝已然开花结果,齐师姐好奇的上前查看,竟发现这几株青云枝果实中蕴含的灵气更加丰富。
灵植种植也得分品质的,齐师姐凝神半息,连灵气都无法聚起,说明这周围的灵田灵气尤为匮乏,这样的灵田应当是无法种植出灵植。
但眼前的青云枝却生长得极好。
好到齐师姐采摘一颗果实下来,都不用聚神便能感受到指尖被灵气包裹的畅快。
“真是奇了。”齐师姐感叹一句。
沈乐知感受不到灵气,只看到眼前青云枝的果实饱满肥美,开心的一一采摘下来准备拿去换取新的种子。
“沈师妹你倒不如学学炼丹。”齐师姐将手中的一颗青云枝果实递给沈乐知,随口说了一句。
药草峰的弟子几乎很少单独学种植的,炼丹或是医修,才是药草峰弟子的主学。
不过说完齐师姐便顿住,然后抿唇不再多话。
沈乐知是仙门第一剑修霁月仙尊的徒儿,哪里能放着剑道不学,跑去拜其他学派的。
齐师姐捏了捏指尖,心里可惜。
她只是看沈乐知在这方面很有毅力,无论是等待未正常时间发芽的青云枝,还是每日坚持去药草峰取灵泉水。
以及与她分享灵植时,双目亮起,像是布满了星星,让人无法忽视的喜悦。
“可以学吗?要如何学?”不过沈乐知倒是对这个很有兴趣。
齐师姐没想到这人真想学,好奇的打量了一番沈乐知,开始怀疑这人拜了霁月仙尊为师,却还只有练气,比一些外门弟子都不如,是不是就是因为心思不在剑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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