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我很喜欢这个礼物。”
沈易侧头扫了他一眼,住院这些日子江砚也没有理发,此刻头发微微长了,无端的将人本来丰锐的五官衬的有些柔和,此刻抱着奶龙笑的样子实在是让他想象不出这个人手握枪杀人时会是什么样,或者说他认识的江砚实在是太没脾气了,不是撒谎就是道歉,哦,还会委屈巴巴的掉眼泪。
不由得让沈医生感叹,人真是一个好神奇的生物,他发动了车子:
“你喜欢就好。”
车按着江砚指的路进了小区到了车库,在下车的前一秒,江砚瞬间僵住了一下,他好像忘记把厨房的拍摄器材收起来了。
第41章 很多年前我就喜欢你(肥章表白)
“叮”的一声,电梯在6楼停了下来,江砚从地库上来的这一句已经盘算了无数的办法,但是到了家门口还是只想出了一个最简单粗暴的办法。
这小区也算是个中等偏上的小区,一梯两户的入户式电梯,电梯门开的瞬间就到了家门口,就在沈易退后一步等着江砚开门的时候,就发现身边的人骤然转了过来。
“我突然想起来我走的匆忙,家里还没收拾。”
沈易一愣:
“没关系啊,我不介…”
一个意字还没说出来就被江砚抢白了:
“我介意,你等我一下,很快。”
“啊?”
一个沈易还没有反应过来的功夫,江砚就迅速输入密码开了门,然后以光速闪身进了门,只来得及留下一句话:
“五分钟。”
然后门就这样明晃晃的关上了,徒留站在门口,还拖着箱子的沈主任。
沈易???他忽然想起了在清水村江砚那总是一尘不染的家,不会吧,偶像包袱不会这么重吧?他又不是没有和他一块儿住过。
还是说江砚那个人假正经,家里藏了什么不能让他看的东西?他忍不住趴在了门上,用耳朵听了听门里面的动静。
而此刻门里面的江砚以最快的速度冲到了厨房,把那几个竖在那里的机位都给塞到了下面的柜子里,连平时出镜的菜板都给一并塞了进去。
他又扫视了一下厨房,手里端着一个常用的锅开始满厨房找地方塞,最后终于塞到了垃圾处理器边上的柜子里。
但是厨房墙面那黑白格子的瓷砖是怎么都不可能在五分钟内撬下来塞到别的地方去的,他只好出去拉上了厨房的门,然后用围裙挂在厨房里面稍微遮挡一下。
然后重新整理了一下衣服,调整了一个相对自然的表情去给门口的沈易开门了,门一打开,趴在门上正在听的人没站稳直接扑到了江砚的身上。
江砚下意识接住了扑过来的人,嘴角的笑意有些压不住,揶揄出声:
“听到什么了?”
沈易有些不自然地从他身上起来,手还不自觉地抻了抻衣服:
“你家门质量太好了,什么都没听到,我又不是没去过你住的地方,藏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了?”
说着沈易不怀好意地戳了戳江砚的胸口,江砚只觉得像是被猫爪子挠了一下,浑身毛孔都险些竖起来,控制住捉住那根手指的冲动出声:
“想哪去了,我是内裤没收。”
沈易撇了撇嘴:
“说的好像我没见过你晾内裤一样。”
“这毕竟是你第一次来我家,总要留下一个好印象,请进。”
江砚从他的手中接过了箱子,手微微一伸,迎了人进去,沈易进去的那一刻整个人都愣了一下,他知道江砚爱干净,这从在清水村这人住个老房子都要每天清早起来拖地就能看出来。
但是,眼前这屋子真的是有人住的吗?七米多开间的客厅通铺的瓷砖,此刻那瓷砖锃光瓦亮,亮的就像是他买房的时候进去的样板间。
“我说,你家这地板是以照出人影为标准吗?五星级酒店大堂都没这干净吧?”
江砚俯身给沈易拿了一双新拖鞋:
“你说的委婉了,之前林城过来说是比殡仪馆的水晶棺材擦的还干净,我有点儿地板清洁强迫症,理解一下。”
沈易是想起来之前一块儿在清水村住的时候,每天早上江砚都雷打不动的起来拖地板,不由得嘴角抽了抽,这强迫症,听起来就累得慌,他忍不住四处瞄了瞄想看江砚有没有在家里搞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可惜看了一圈也没看出什么来。
江砚指了指沙发:
“随便坐,我去烧点儿水,尝尝今年的新茶?”
沈易摆了摆手:
“不用,我就来灌可乐就行,冰箱在哪?我自己去拿。”
他和江砚住的时候冰箱里常备着冰镇可乐,他下意识就在找厨房,江砚连忙拉着他坐下:
“你坐,我去拿。”
说完他立刻去了厨房谨慎地开了门进去拿了饮料出来。
没一会儿外卖的火锅就到了,回到了城市就是这点儿好,只要有钱就可以不用动手,锅都可以租,点的是一家服务很出名的火锅店,来的小哥儿帮忙摆好了食材才出去,两种锅底,一种辣一种番茄锅,沈易坐到餐厅就饿了:
“他家的火锅我好久没吃了。”
江砚坐在了他对面,看着正在往翻开的锅里下肉的人,低头出声:
“多吃点儿,一会儿我有个事儿想和你说。”
隔着缭绕的水雾,沈易抬头笑了:
“嗯?什么事儿啊不能现在说?”
江砚在桌下的手无意识地搓了一下裤子:
“现在说怕你吃不下去。”
听他这么说沈易更好奇了,满脸都是问号,什么大事儿啊?搞得这么神神秘秘的,但是江砚越是这样沈易的心越像是被什么猫爪子挠一样:
“哎呀我说你故意的是吧?故意吊我胃口。”
江砚涮好了一份儿毛肚给他放到碗里:
“先吃。”
开着空调吃麻辣火锅,沈易好久没有吃的这么爽了,最后将黄喉一扫光之后撂下了筷子,来了一大口可乐:
“行了,现在吃完了,你可以说了吧。”
江砚这顿饭吃的是神思不属,根本没有什么心情,心里不断在想怎么开口,半晌他期期艾艾地抬头:
“那你能答应我我说完之后,还和我做朋友吗?”
沈易?
“你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儿了吗?”
说的这么严重。
“不是,是有件事儿我骗了你,不,也不能算是骗,是我隐瞒了你。”
那头雾水更重了,沈易挑眉:
“所以你现在是准备和我坦白的是吧?”
江砚乖巧地点了点头,沈易也微微颔首:
“真是难得啊,撒谎精都知道坦白了,好吧,缴枪不杀,看在你肯主动承认错误,而不是被揪住小辫子之后才道歉的份上,我答应你,只要你不是干了什么刨了我家祖坟的事儿,我就还和你做朋友。”
这句话好歹是让江砚吊着的心放下了一些,他深吸了一口气:
“其实在清水村的那次见面并不是我们第一次见,你不认识我,但其实我早就认识你。”
沈易愣了一下:
“啊?我们什么时候见过吗?”
“我们见过的第一面应该是我大四的时候,那个时候你在跟着导师做实验,经常在实验室C座,并且保管307的钥匙,经常带着煎饼果子去实验楼,最喜欢的那家煎饼果子是三食堂二楼左边第二个档口那个老大爷做的。”
这详细的回答真的震惊到沈易了,他说的一点儿没错,不由得看向江砚的目光都是满目疑惑还带着一点儿防备: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详细?”
江砚不是他们学校的啊,再说就算是他们学校的,连他喜欢吃哪家的煎饼果子都知道,这真的没有什么问题吗?
江砚呼了一口气,手指紧了松松了紧,终于下定决定坦白:
“因为我关注了你很多年。”
饶是自认见过大风大浪的沈主任都被这句话炸的有点儿不知道该是什么反应了,这几个字都认识,但是连在一起被江砚说出来,怎么他就觉得有点儿听不懂了呢?关注他?很多年?
“为什么呀?”
江砚平静地注视着沈易的眼睛,掩住了眼底的情绪,念出了一串编码:
“20140523C507,你还记得这个编号吗?”
乍一听有些突兀编号却让沈易有一种说不上来的熟悉感,从耳朵中窜入的这一排编码自动在脑海中成像,遥远的画面随着记忆的浪潮被翻涌到了海平面上,那一瞬间他的记忆穿过了时空,眼前的画面陡然转动,还是C座实验楼,越过走廊中来来回回上下实验课的学生,到了307的门前。
他推开门进去,满目陈列的人体标本中,那个他亲自见证被捐赠入校的人体骨骼的下方标牌上,赫然写着一串编码——20140523C507。
沈易的瞳孔骤然一缩,看向江砚的目光一紧,想说什么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出口,江砚看着他的反应肩膀有些失力地微微塌下来了一点儿,闭了一下眼睛,声音低哑复杂:
“看来你想起来了,那架人体骨骼标本就是我母亲。”
一句话将沈易震在了原地,作为医学生,他见过无数人体标本,无论是骨骼还是内脏,亦或是大体老师,他们也曾对那些主动捐献,亦或是无人认领的人心怀感恩,但是他们从未和其中任何一个有过现实生活中的牵扯,以至于他们理所应当的觉得标本和三次元不会有什么联系。
而现在,那个他亲眼见证被捐到学校,陈放在他保管的标本实验室中的人体骨骼是江砚的母亲?这个认知让沈易有一种不可思议却又有一种极致的抽离感:
“你说,她,她是你母亲?”
“是,我母亲在很早就签署过人体器官捐献同意书,只是她是车祸去世,内脏不同程度受损,已经没办法再用作移植,最后只有角膜捐赠了出去,身体按照之前签订的同意书,用于医学研究,她去世后遗体被制成了标本,捐赠到了你们学校,安放在了你保管钥匙的实验室中。”
沈易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他知道要制成骨骼标本要经过哪些程序,剔肉、腐化、脱脂、漂白,一块一块儿的骨骼被拆卸,最后再重新拼合,这个过程放在书本上的时候似乎没有什么问题,但是一旦带入到身边人的身上,就有些让人无法接受。
江砚那个时候刚刚因为意外失去母亲,就见着母亲的遗体被制成了标本?
“你,你...”
他甚至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个事儿再怎么安慰都显得苍白。
江砚低头眼底划过一丝莹润,眼圈微微泛红,他张口呼吸了几次才稳下来声音:
“当时我挺接受不了的,甚至连个给她上香的地方都没有,所以我只要没课的时候就会到你们学校看她,几乎每一次来的时候都能看到你,有一次我看到你在吃煎饼果子的时候问她喜不喜欢,你拿出了一个小盘子,将煎饼果子放在了上面说是给她先吃,还说到了清明节会偷偷给她烧纸,谢谢你。”
江砚的唇角带了一丝笑意,沈易也从记忆深处翻出了那个几乎没有什么特色的早晨,他摸了摸鼻子:
“其实,其实也没什么,我当时很崇拜她的,觉得她献身医学事业特别伟大,当时那个时候我负责保管307的钥匙,你总过来怎么不出声啊?你要是和我说一下情况我不就放你进去了吗?”
沈易想到当初每次只偷偷来门口看妈妈的小江砚,好吧,那个时候应该也不小,他就觉得他好可怜,怜惜的心情一上来,反倒是忽略了其他奇奇怪怪的事儿了。
“我不敢,有点儿可笑是吧?我只敢远远看她,不敢走近,我甚至很长时间都没办法把那个骨架和我妈联系在一起。”
江砚的声音带了鼻音,他低下了头,将所有情绪想要重新压回心底。
沈易看着他的样子却有些被吓得手足无措,这个事儿换做是他他也接受不了,意外死亡,或许前一天江砚还和妈妈好好说着话讨论晚上吃什么,后一天人就没了,没有火化,没有入土为安,而是被剔去筋肉,成了一个骨头架子,这他奶奶的换了谁谁也接受不了啊。
他看着江砚垂下去的头,天呢,他好像要哭了,沈易瞬间心都提了起来:
“江砚?”
江砚抬起头对他笑了一下,沈易却觉得比哭还难看:
“不想笑就别笑,既然是这样,那你为什么在清水村的时候不和我说清楚呢?装的和我第一次见,你装的倒还挺像的。”
江砚盯着他,给自己鼓了鼓勇气,终于坦白了内心:
“因为早在学生时代我对你就有了别样的心思,那个时候我没什么人可以说话,每次去看我妈的时候你都在,在我最痛苦的那段时间,虽然我们素不相识,但是你的存在让我觉得至少我不是一个人。
纵使面对枯燥甚至没有休止的学医生活,但是你好像每天都开开心心的,脸上从来没有什么烦恼,乐天的每天从寝室到食堂,从食堂到实验室,所以我忍不住关注你,后来我去医大,看的人从一个变成了两个。
再后来这变成了一种习惯,我习惯了默默注视你,我知道你最喜欢去哪个食堂,知道你喜欢坐图书馆的哪个位置,甚至我的关注没有因为你毕业而取消。
你第一天到医院报道的时候我也在一中心,我看到过你的名字第一次挂在挂号机上的样子,知道你喜欢点哪家的奶茶,知道你夜班喜欢点哪家的外卖,是不是挺可怕的,像是个变态。”
江砚就像是彻底自暴自弃一样,将过往所有的一切都摊开在了沈易的面前,所有隐在暗处时候的默默注视,所有躲在角落里无法与人言的心思,此刻都像是被摊在阳光下潮湿发霉的抹布一样,丑陋地展示在沈易眼前。
沈易这一次是真的彻底惊呆了,江砚大四,也就是过去了快十年了,他第一次知道有个人曾经这样关注过他,而且,别样的心思是什么?他忍不住紧紧盯着对面的人,攥着的手心里都是汗,小心措辞地问了一句:
“你说的别样的心思是什么意思?”
江砚苦笑了一下:
“还不明显吗?我喜欢你,从很久很久之前就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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