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齐慎就看向了周海,似乎真的挺关注这个案子的凶手有没有落网。
“还没有,都是我们工作上的失职。”
齐慎连忙客气地摆手:
“没有,没有,您别自责,是这年头犯罪分子都狡猾了。”
他说完这句话周海忽然抬头:
“问个比较私下的问题,齐医生希望这个案子的凶手被抓到吗?”
那双办了半辈子的案子,不知道注视过多少嫌疑人的眸子落在齐慎的身上,没有逼迫也没有老刑警看谁都像嫌疑人的那种压迫感,反而带着一股人性难以碾压的复杂。
齐慎平静地回望这双眸子,将手里的纸杯放在了桌子上:
“您私下问,我也就私下一答,我不希望。”
干干脆脆不加遮掩,齐慎靠在身后的沙发背上:
“韩悦一个成绩优异,不出意外可以考到重点高中的女孩子,本可以有非常光明的未来,但是一个禽兽不如的老师葬送了一切,未成年人被性.侵怀孕,作为刑警的您应该比我更清楚这意味着什么,这件事成为了她心里永远越不过去的耻辱,她恐惧和陌生男子说话,憎恶自己身上的伤疤,厌弃那个被禽兽糟蹋了的自己。
或许往后几十年她都会因此自卑,不能有健康的婚姻和正常的生活,而那个害她的人,甚至可以逍遥地回到津市,不曾受到任何的法律制裁,我想这个问题您换任何一个人来问,他都会告诉你,那个畜生死的好。”
周海深深叹了口气,脸上的皱纹都好像深了几分,半晌他短促地笑了一下:
“我女儿知道这个案子之后和你的说法也很像,她觉得那个凶手在替天行道。”
齐慎的眼角似有笑意:
“这杀人凶手都成大侠了?只是可惜,他还是犯了法。”
周海在之后的询问中状似无意地提到了林暖的名字,他不曾泄露林暖和此案的关系,齐慎倒是没有遮掩他对这个名字的熟悉:
“林暖?沈易有个学生也叫林暖,她也和案子有关系吗?”
“是有点儿关系,你们认识吗?”
“算不上认识,不过有一次我和沈易去医大,她给沈易送论文见过一次。”
“就见过一次,你就记得她了?”
齐慎笑了一下出声:
“由不得我不记得,这女孩儿成绩很好,全靠她才能拯救我那师弟看学生论文时岌岌可危的血压,他总和我提起她,印象深刻。”
周海又针对林暖问了齐慎些问题,过了一个小时就将他放出去了,随后他出了办公室:
“去核实一下齐慎刚才的笔录,还有,去他上学的中学走访一下,越详尽越好。”
这个心理医生说话太过滴水不漏了,他全程都没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地方,在分局的询问室中自在的就像是坐在自家客厅的沙发上,越是这样不留痕迹,周海就越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
吩咐完之后他就直接转身:
“去现场。”
宠物医院地下虽然是发生了爆炸,但是好在楼没有塌,防爆,防化单位配合现勘从炸毁的电梯开始挖掘,准备进行勘察,凶手不惜在城中闹出这么大的动静都要炸掉这里,为的恐怕不只是报复几个办案的警察,这里就是他们隐藏最深的地方,在这里一定能找到线索。
分局之后的插曲沈易都不知道,他的精神都放在了江砚的身上。
江砚的情况不怎么好,脑震荡让人不是头晕就是恶心,喝点儿米粥进去都要吐的昏天暗地,没办法只能改输营养液,但是营养液输多了就引起了一个不容忽视的生理问题,那就是尿频。
只是他肺部的情况还在观察,谨防再次出血,而且伴随脑震荡,医生这两天就不让他下床,床下放着尿壶,这种事儿江砚就连对护工都羞于开口,更何况是沈易?实在忍不住的时候他就支沈易出去一下,沈易刚一出去,他就让护工扶他下床去卫生间。
“江先生,医生现在不让您下床,我拿尿壶,在床上吧?”
江砚不肯,手抵着额头,闭着眼睛缓着起来的那一阵晕眩和恶心,执意要到卫生间,只是他才穿上拖鞋,那个被他支出去找小护士要热水袋的人就回来了,人未进门声先至:
“我和李淼说了,她那有,她...”
话还没说完,进门的沈易就看到了那个已经撑着下床的人,脸色一下就变了:
“你干嘛?嫌命长啊?”
江砚被吼懵了一下,但是实在着急:
“我去个厕所。”
沈易本身就是医生,没那些个脸皮薄的臭毛病,直接问出声:
“大号小号?”
“小。”
“小号去什么厕所?这地下不是有尿壶吗?躺回去。”
说着他弯腰就要去拿床下的尿壶,一下就被江砚拉住了手,他正对上江砚那副纠结的样子,懂了,这是不想在床上上厕所,他笑了:
“这屋里都是男的你不好意思个什么劲儿?躺下。”
江砚憋的厉害,但是就是不肯躺:
“不用,我能去厕所。”
沈易看着他这个别扭劲儿,好吧,病人的情绪适当也是要照顾一下的。
“我抱你去。”
说着就要弯腰抱他,给江砚吓了一跳,他是喜欢沈易照顾他心疼他没错,但是他可不想在沈易面前这么没用,这种事儿他抹不开面子,下意识就推开了沈易的手,声音有点儿着急:
“我自己能走。”
沈易的手被拍开,他愣了一下,江砚有点儿不敢看他脸色,还是匆忙让护工扶他去了卫生间,一动胸口就能翻跟头似的恶心,他尽量忍着,出来的脸色就不怎么好看,沈易理解他的别扭,倒是没什么不高兴,还把他扶到了床上。
倒是江砚心虚,稍微对沈易说话重一点儿他都觉得很不应该,他靠在床头垂着脑袋,手扯了一下沈易的袖子:
“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
沈易倒是不在乎:
“多大点儿事儿啊?还对不起,你咋这么爱道歉。”
江砚看他真的没生气才跟着笑了:
“晚上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定。”
或许是因为肺气肿的问题,他说话的时候总是底气不足,有些气喘,配着这苍白的脸就让沈易越发舍不得:
“你快少操点儿心吧,我自己点了好吃的,倒是你,一点儿都吃不进去吗?”
江砚实在半点儿食欲也没有,又不太想让沈易担心自己,刚要说试一试也行,但是沈易就直接抢白出声:
“行了,一点儿胃口也没有吧?别勉强,等明天看看。”
输营养液虽然怎么都比不上吃东西又营养,但要是吃进去就吐出来那还不如不吃,江砚那个肺经不起震动。
而沈易在吃的方面确实很少给自己气受,晚上点了一家龙虾焖面,坐在床边,就着江砚床上的小桌板吃的好悬没把脸都埋进去,所有面条,一根没剩,最后打了个嗝结束了这一晚餐。
江砚看着他风卷残云就有点儿心疼,他听说从昨天他住院,沈易就没怎么好好吃饭,晚上还守了他一夜,今天中午因为他难受,这人也没吃多少,这总算能好好吃顿饭了,他给沈易递了一张纸。
沈易抹了一把嘴:
“除了龙虾不怎么新鲜之外没啥毛病。”
“等我出院给你买活的做。”
在投喂沈易这一块儿,江砚一直非常上心,沈易收拾了残局,忽然握住江砚的手,抬眼看着他的眼睛,非常认真一本正经地开口:
“江砚,你今年也不是本命年啊,按说不应该犯太岁,但是我中午找我们同事问了问,他说不是只有本命年才犯太岁,我查了一下你的生肖,你猜怎么着?你今年虽然不是犯太岁,但是今年的属相和你犯刑,你是刑太岁。
你看看你这一年,上半年受枪伤,下半年被炸伤,这不正常啊,我有个同事比较懂,我问了他,他说你这种情况要去寺庙里供灯,我都看好了,周六我就去长华寺给你供灯。”
上一秒还在感慨小龙虾不干净,下一秒就要去供灯的沈易割裂的有点儿厉害,江砚被他拉着手,对着那双满眼都是自己的人又感动又有点儿啼笑皆非,他在沈易的手心里轻轻划了两下:
“这次是不是吓着你了?”
不然沈易这个医学博士无神论者,怎么都要去寺庙供灯了?
回应他的是一把拍在他手背上的力道,沈易看他态度不端正立刻训斥:
“你别不信,你今年倒霉的有点儿邪门。”
江砚...这么倒霉的吗?他笑了一下:
“你们科室还有研究这个的啊?不是说医学博士都是不信命的吗?”
沈易一脸你太幼稚地看向他:
“你从哪道听途说来的?我们科室为了祈求夜班之神的眷顾都可以跳大神。”
江砚眼睛微睁,沈易拍板:
“这事儿就这么定了,我周六去。”
他低头看了一眼手机,他的快递到了:
“你在病房老实待着,我去楼下取个快递。”
江砚听话地点点头。
沈易扔了垃圾,取了快递上楼,江砚因为头晕现在看不了字,只能看着门口等沈易回来,这个样子每次让沈易看到,都觉得他像是一只黏人的大狗,哪里是什么威风凛凛的缅因猫?
“是什么快递啊?”
沈易忽然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拆开了快递,里面是个包装很精致的盒子,江砚很好奇地探着脑袋过来看,就见沈易打开了盒子,从里面取出了一条深咖色的,的秋裤?
沈易双手拎起这条秋裤,还用手揉了一下,绵绵软软,温和不扎手,然后他就提着这条秋裤到了江砚的面前:
“送给你的礼物喜欢吗?”
江砚嘴角都有些抽搐,这好像是沈易正儿巴经送自己的第一个礼物,他真的很像开心,但是,秋裤?这种给老年人穿的东西送他真的合适吗?
“你这是什么表情?”
“你怎么送这东西?我不穿秋裤的。”
江砚本就说话没什么力气,这语气中就更多了几分怨怼的小委屈,好不容易送他个东西,还送这个。
沈易看着他那满眼抗拒的样子,直接将手伸到了被子里,从他裤脚的地方探进去,手触及那人冰凉的小腿时他捏了一下:
“你这腿都凉的像冰棍了还不穿秋裤?”
其实之前他就发现江砚的手一直都不怎么热,之前没有太在意,但是昨天江砚从加护病房出来他就发现他手凉的厉害,探了探他身上,腿上也是一片冰凉,现在是十月份的天气,这两天外面阴天阵雨,屋里其实没有多暖和,甚至外面一下雨屋里不穿外套都有些凉。
他们这是公立医院,病房有中央空调,不过那空调也是夏天天热的时候才会吹冷气,天冷是不开的,只等到十一月暖气供暖,所以十月份这一个月若是天不好还是有些冷的。
江砚两场手术下来,现在又遭了这么一遭,不冷才怪呢。
“你别不识货,这可是我买的全羊绒款,两条3600呢,穿上,穿在病号服里面。”
江砚别别扭扭的也不肯动,他不要穿这东西。
沈易看着他着样子虎着脸:
“你又别扭什么?又不是让你用尿壶。”
“不想穿,这是老头穿的。”
沈易气笑了:
“放屁,谁说的,我从小穿到大,你现在要是不注意保暖,等你真变成老头的时候保证关节炎走不了路,快点儿,别墨迹。”
很显然,在秋裤这件事儿上面,沈易可没有在尿壶那件事儿上好说话,说着就一把掀开了江砚的被子,手已经搭在了那人病号服的裤腰上,一扬眉:
“自己脱还是我给你脱?”
沈易其实有时候身上总是会带着一股匪气,江砚丝毫不怀疑,如果他不穿,他这病号服的裤子连着内裤顷刻间就不保了,人有的时候还是要识时务,江砚默默将手搭在了沈易的手背上,顿时听话了:
“我脱吧。”
沈易勾了一下唇角,还算他识相。
江砚坐起来一些,缓了缓头晕,慢吞吞地脱下了病号服的外裤,露出了里面穿着的平角内.裤,沈易帮他直接把外裤扯了下去,然后将秋裤递给了他。
江砚低头看那秋裤上的标签还带着呢,伸手扯下了标签,就见上面的广告词竟然写着:
“塑腰线,提臀?”
他看了看沈易,嘴角有些抽搐:
“你喜欢这种?”
他好像从来没沈易说过他喜欢什么样身材的,难道他喜欢那种屁股翘的吗?
沈易低头就从江砚的眼底看出了他那要命的想法:
“收起你肮脏的思想,我就看了成分表看是全羊绒就买了,快穿。”
江砚最后以一种想反抗又不敢的窝囊样子穿上了从初中以后就再也没穿过的秋裤。
沈易看着他那样子笑了,递了一口水给他:
“等你这次出院,带我去看看你父母吧,给他们送点儿花,烧点儿纸。”
沈易主动要去看他父母?江砚脸上的窝囊立刻就不见了:
“好啊,你愿意去看他们太好了,不过墓园不让烧纸。”
沈易剥了一个橘子,这个季节的橘子皮一拨开一股清香味儿就冒了出来,他抬眼笑道:
“你傻呀?还能在墓园烧?我们在墓园附近找个十字路头偷偷烧就行了,纸上写上你父母的名字,他们就能收到,每年中元节还有过年,我就是这么给我爷爷奶奶烧纸的,到时候好好和他们念叨念叨,让他们保佑保佑你,可别这么整天三灾五难的了。”
江砚懂了,沈易这是要给他父母送钱好保佑他,他有些想笑又窝心。
“好,到时候我们一块儿烧,让他们也保佑你。”
沈易笑着晃了晃手里的橘子:
“能吃进去吗?”
江砚张了张嘴,沈易喂了他一个。
橘子酸涩清新的味道压下了那股恶心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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