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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目混珠(古代架空)——三道

时间:2024-10-11 10:30:50  作者:三道
  傅至景明明知道他已经无法再快意江湖,他多么希望自己再失忆一回,可一睁眼一闭眼便是皇城与他有着千万瓜葛的各张人脸,傅至景犹如一团挥之不散的阴云盘旋在他的上空,他此生都难以排解。
  傅至景说到了权。
  孟渔想到那一晚烙在他心中的附耳之言。
  “这就是权。”
  “只有权,才能帮你做到想做的事,才能护住你想护住的人。”
  他直视傅至景足以叫人胆寒的目光,颤声道:“你说过,我想谁活,只在我的一念之间。”他抓住近在眼前的袖子,像抓住一抹微光,痛苦且艰涩地咬住了牙,“我要嘉彦活。”
  傅至景残忍地拂开他冰冷的手,“从你跟着蒋嘉彦离宫的那一刻起,你已经不是朕的少君,那么这话便不能算数。”
  五雷轰顶,孟渔好似提线木偶,一举一动都正中牵线之人编排的戏码,他重复道:“不,不是的……”
  “你觉着该是怎样?”傅至景逼问他,“孟渔,说出来。”
  孟渔张了张嘴,“我……”
  这空荡荡的宫殿仿若一张血盆大口将他拆吞入腹,人如蝼蚁,他谁都不是,谁也救不了。
  “说啊,你究竟要如何?”
  不要再问他了。
  “你到底要留,还是要走?”
  冷冽的音色在大殿里来回响彻,孟渔再也受不了地一把推开对方,在傅至景眼皮子底下猛地撞向了殿中的盘龙石柱。
  傅至景双眼骤缩,伸出手去,掌心却只擦过孟渔的一片衣袖。
  他听见猎猎的风声,呼呼呼——凶猛地、激烈地在耳边回荡,好似一瞬间将他拉回了那个萧瑟的雪夜,他踩在雪地里,目之所及,一片白茫茫。
  福广离石柱近,一个大步,孟渔的脑袋撞在了他的胸口上,两人皆眼冒金星地扑倒在地。
  傅至景三两下冲上前去将摔得头昏脑胀的孟渔抱进怀里,心里有一块地方轰然倒塌,他不再追问,也不敢追问。
  濒临崩溃的孟渔却抱头痛哭地控诉道:“你毁了我,傅至景,你毁了我,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他双手竭力地攥住傅至景的衣领,抬起湿漉漉的脸,泪水小溪水似的在面颊留下两道水痕,“你想听,那我就告诉你,我不是孟渔,我是你的少君,你满意了?”
  他歇斯底里重复问道:“你满意了?”
  傅至景任他毫无章法发疯似地扑打,打乱了彼此的发冠和衣袍,孟渔凄厉的哭声在殿中久久回荡。
  良久,他筋疲力尽地停下来,望着同样凌乱眼红的傅至景,“你把我一起杀了吧。”
  傅至景深吸一口气,捧住孟渔的脸,如鲠在喉,“嘉彦无事,朕明日让你去看他。”
  孟渔神情恍惚地又哭又笑,慢慢地挪动四肢,双手合十,额头扣地,高呼,“皇恩浩荡。”
  傅至景看着缩成一小团给他行礼的孟渔,是他把孟渔逼成这样。
  他闭了闭眼,有温热的液体流过面颊,涩然道:“这回不走,以后朕不会再放手了。”
  孟渔身形抖了一下,极慢、极慢地抬头望着傅至景冷硬的下颌角,心灰意冷答道:“不走了,再也不走了。”
  他能走到哪里去呢?
  傅至景和蒋文峥联合起来命鸟入樊笼,也把他变成京都里随处可见的两脚怪物了。
  但傅至景说得不错,至少他们都用权留住了想留的人。
  光庆殿重新归于平静,风起,冬来,这只是一个寻常而又不寻常的夜晚。
  咯吱——
  清和殿关着的大门被推开。
  神情平静的孟渔缓步进内,殿内光线幽暗,蒋文峥没在阴暗里,抬起脸来。
  不过几日光景,他好似老了十几岁,眼角的细纹越发深刻,鬓角亦滋长出了几根银丝,他招呼老友一般起身道:“你来了。”
  孟渔动也不动地看着他,继而将发黑的银镯子放在了桌上。
  蒋文峥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凝,“当年嘉彦高烧不退,是你送他的镯子替他挡了一灾,如今你又救了他一回。”
  孟渔还是不说话。
  蒋文峥自顾自地往下道:“我败局已定,往后嘉彦有你照顾,我很放心,蒋文峥在此谢过。”
  孟渔想起那句,“横竖都是一死,我正是为了嘉彦才不得不剑走偏锋。”
  原来满口谎言的人也会有真话。
  他失望透顶地摇摇头,一句话都不愿意和蒋文峥多说,深深地看了对方一眼,转头离去。
  走出庭院,寒风呼啸,进去查看的小内监匆匆忙忙往外跑,“少君,二王爷他……”
  与蒋文峥死讯一并交到孟渔手上的是一张白帛,他打开来,银镯底下刚劲有力八字,“嘉彦我儿,平安喜乐。”
  孟渔眼酸鼻热,闭眼,咽下涌上喉咙的酸涩。
  天忽然飘起了小雪,多年前的雪夜,他躺在蒋文峥的怀里咽气,时过境迁,他也亲自来送蒋文峥最后一程。
  蒋文峥是抱着亡妻的牌位闭目的。
  “二哥,走好。”
  如有来生,不入帝王家。
 
 
第79章 
  陷入梦魇的蒋嘉彦嘴里呢喃个不停,孟渔凑近了去听,嘉彦喊的是“父亲,别不要我”。
  傅至景并未罚跪蒋嘉彦,但发热是事实,孟渔见到他的时候,他浑身烧得滚烫,拿酒汤擦了好几遍身子才面前退了热。
  眼下像是快要醒来了。
  孟渔刚把处理过重新恢复铮亮的银镯子给嘉彦戴上,昏沉的小人儿就睁开眼,看清眼前人是谁,猛地张开双臂扑到孟渔的怀里。
  他哭得好可怜,“我不听话,父亲不要我了。”
  方回宫时嘉彦去清和殿见过蒋文峥,后者将他劈头盖脑地骂了一顿,斥他娇生惯养、不知天高地厚,既是觉得没有他这样的父亲,那他也没有蒋嘉彦这样的儿子,更是不顾蒋嘉彦的哭喊将人赶出去,任凭蒋嘉彦在外头如何呼唤都不曾开门。
  蒋嘉彦回去后就病了。
  他还不知道的是,那将是此生他和父亲的最后一次见面。
  孟渔紧紧抱着热乎乎的小小身躯,心中悲痛不已,却不得不强打精神揉去嘉彦脸上的泪珠,“二王爷要去给你皇爷爷守皇陵,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怕你舍不得他才故意装作不要你赶你走。”
  这是一致对外的说法,二王爷蒋文峥孝悌忠信,自请为先帝守皇陵,永不回京。
  蒋嘉彦将信将疑,“那、那我去送送父亲?”
  孟渔抓住想要爬下榻的蒋嘉彦,温声说:“他已经启程了,不过在你睡着的时候,二王爷悄悄来看过你,还给你送了东西。”他抬起蒋嘉彦的手,“你看,喜不喜欢?”
  蒋嘉彦低头去摸银镯子,摘下来一看,抽泣着念出刻在内侧的字,“平安……”他拿手背抹了下脸,“真的是父亲给我的吗?”
  孟渔重重颔首,让嘉彦重新躺下来,嘉彦很珍惜地将镯子重新戴好,看着孟渔,嘀咕道:“父亲要我以后好好听你的话。”
  他似有所感应地抓了下他最后的依靠,胆怯地问,“少君,我会乖乖的,你还走吗?”
  孟渔掖被子的动作一顿,压下从喉咙里冒上的酸意,微微一笑,“不走了。”
  蒋嘉彦这才放心地闭上眼睛,抓着孟渔身上的一小片衣料,在孟渔的拍哄里抽噎着入睡。
  将近夜幕孟渔才回太和殿,迎上前来的宫人低声对他说:“少君,陛下在内殿等您。”
  他一见到殿门的禁军就知晓傅至景过来了,嗯一声,将解下的披风交给宫人,平静地缓步往里走,果真见着坐在卧榻上读书的帝王。
  傅至景放下书卷,语气稀疏平常得像是寻常人家在搭话,“回来了,嘉彦如何?”
  孟渔轻声将嘉彦的情况说了,继而让宫人将晚膳端上来,做足他的份内事,站着亲自替傅至景布菜。
  傅至景拉了下他的手,“别忙活了,坐下。”
  孟渔垂眸,“我有事想和陛下说。”
  两人目光对上,傅至景会意地让宫人都退出去。
  孟渔已经从宫外回来几天了,那夜在光庆殿的谈话让孟渔彻底摆正了自己的身份,面对傅至景时行修敬之如宾,真真正正将自己框在了少君的位置里。
  傅至景看着他入坐,给他夹菜,“说吧。”
  孟渔想了想,咬牙道:“我想认嘉彦做养子。”
  他记在你名下,往后就是你的子女,与你共享福泽,有你在的一日,便可庇护他一日——这是傅至景亲口说过的话,可是蒋嘉彦是反臣蒋文峥的儿子,如此微妙的身份,无异于养虎为患。
  他端详着傅至景不动的神色,加了一句,“但他只是我一个人的,不必记在皇室族谱里。”
  蒋文峥一生都沉浸在认贼做母的阴霾里,他是傅至景下旨诛杀,怎忍心叫他的儿子步他的后尘,“认贼作父”唤傅至景为父皇呢?
  蒋嘉彦总有一天会长大,也许哪一日就明白过来蒋文峥的用心良苦:他的父亲不愿他冠上反贼儿子的名头,才在临终之前与他断绝父子关系。
  傅至景看出他欲言又止,问:“还有呢?”
  孟渔生怕打退堂鼓,一股脑道:“我想你随便给他封个什么爵位,让他到宫外自行立府,免去他的一律问安,若是可以,我时常也能去宫外看看他。”
  傅至景轻笑一声,“你倒是敢想。”
  孟渔不知道傅至景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是嫌他太异想天开吗,不禁忐忑地眨了眨眼。
  “你愿意和我说心里话,这很好。”傅至景凝视着孟渔紧张的神情,笑意更深了些,“都依你。”
  孟渔本来都打算据理力争了,没想到傅至景这么快就松口,在受宠若惊之余有些惴惴不安地问:“真的吗?”
  他这副神情与受赏的官员几乎已经没什么两样了,傅至景默了一瞬,抬手摸了摸孟渔的脸,颔首。
  孟渔当即就要谢恩,傅至景赶在他起身前摁住他,“菜凉了,快吃吧。”
  红烛啪嗒一声,照亮孟渔眼里很浅淡的笑意,傅至景知道这抹笑不是为他,却还是有些贪恋地不肯挪开目光。
  孟渔注意到他的眼神,想了想给傅至景布菜,恭敬有余亲昵不足地道:“陛下请用膳。”
  “以后只有你我在时,叫我的名字吧。”
  孟渔嘴里塞着半口米饭,在傅至景略有期待的眼神里咬着筷子不确定地问:“你想我叫你哪个名字?”
  孟渔没有了自己的姓名,傅至景又何尝还是傅至景呢?
  他似乎总是在刻舟求剑,每一步都晚了一步,当孟渔全心全意爱着他的时候,他拿不出同样坦诚的情意,而当他有能力给予孟渔全部时,留不住的东西已经消沉在岁月的大浪淘沙里。
  他这样回答孟渔的话,“都随你。”
  无论是傅至景还是蒋文玄,他和孟渔之间始终贯穿着看不见的欺骗——与天平齐的帝王向天地祈祷,这一辈子的孟渔不要过得太聪明,有些真相就稀里糊涂地任它去,只有这样,才能活得不那么艰辛。
  冬意浓,大雪起,新一年的除夕将至。
  这一年的京都发生许多事情。
  陛下纳了少君、二王爷前去守皇陵、五王爷回京不久往河西就任、十二王爷腿伤好转能拄拐行走、刘翊阳成了二品的大将军……
  年末,蒋嘉彦迁出皇宫,到城南立府,孟渔亲自张罗各种事宜。
  如今嘉彦已经秘密过继给孟渔,只要孟渔还是这皇城的主子之一,嘉彦这一生就能够平安顺遂,他还是叫孟渔少君,也许再过不久就得改口为皇后了。
  与孟渔分开对嘉彦而言是件极难接受的事情,为此哭闹了一场,还半天不肯和孟渔说话,可见孟渔当真不理他了,又慌里慌张地去抱孟渔的腰,环得很紧,好似怕被抛下。
  一只虚张声势的小老虎。
  孟渔目送苦着脸的嘉彦上马车,站在风中久久不动,直到宫门彻底关上才收回目光。
  能出去一个是一个吧,他苦中作乐地想。
  午后,礼部尚书来和他敲定除夕宴的各项步骤,恍惚之间,他有种回到了他还是皇九子的那短短几年,可再回过神来,当年一个个在他身旁的人死的死伤的伤离的离,连他也变得没有心力再去推陈致新了。
  “就这样吧。”
  歌舞奏乐,美酒佳肴,总归是离不开这些的。
  除夕家宴这晚,孟渔得体地坐在后位,与新帝和各位宗亲举杯畅饮,一派融融泄泄之像。
  酒过三巡,他借口出去透气,走到无人的檐下,望着天上皎洁的圆月发呆。
  很久很久以前,久到他要记不住了。
  那一年的除夕,大雪压垮了连接两个村落的木桥,他独自在家,等不到他的傅至景冒着风雪提灯而来,银白月色照得地面的白雪晶莹透亮。
  傅至景站在月光里的模样,此生难忘。
  他们搬着板凳坐在开了一条缝隙的窗前,共围一道披风,肩挨着肩,脑袋抵着脑袋,好不温暖。
  那时他们说了什么来着?
  身后突然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傅至景不知何时悄然跟上他的步伐,来到他的身旁,孟渔冰冷的手被握住。
  低头一看,傅至景正用指腹在他掌心画着什么。
  少年遥远的对话穿过漫长的年岁浮现在耳边。
  “是什么?”
  “这都看不出来?是柿子,祝你柿柿如意。”
  “愿得长如此,年年物候新。”
  孟渔握住了傅至景送他的“柿子”,垂下眼睛。
  傅至景揉揉他被北风吹得微僵的脸,温声问:“累了?”
  孟渔轻轻地嗯一声。
  傅至景竟在他身前半蹲下来,回过头朝他微扬下颌。
  孟渔怔了怔,大抵是真的疲倦,双手搭在宽阔的肩膀上,爬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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