颂音心脏仿佛聚集了很多水,沉甸甸湿漉漉的。他仍是面带微笑地跟官驰也说了谢谢,官驰也很冷淡地“嗯”了声,甚至都没看他。
颂音咬了咬唇,鼓起勇气说:“那个,为、为了感谢你今天救了我,我、我可以请你吃饭吗——”
他屏住了呼吸,紧巴巴地看着官驰也。对方像是没有听到似的,手指在手机上敲了几个字,然后看过来,神情冷漠又绝情:“下车。”
颂音脸色唰的一白,委屈伤心地说了声“对不起”,慌忙又不舍地下了车。
第六十八章 吃醋
官驰也一向不怎么注意娱乐消息,他跟颂音上热搜这件事还是在第二天到公司的时候才知道,公关部先是来告知了他并拟定好了澄清公告,紧接着梁诏樾一惊一乍地打电话过来调侃他道貌岸然朝三暮四,今晚回去要被晏里罚跪搓衣板了。官驰也直接给他挂了,旋即就要给晏里发信息解释,在点开他信息框正要打字时瞬间又因为油然而生的一个想法而顿住。
如果晏里看到了这条绯闻,会不会因为某类负性小情绪而来质问他?
他忽然有些恶劣地想得到一些满足他内心私欲的回应,于是让公关部先不要发澄清的公告,任由事情发酵下去。
官驰也几乎每隔半个小时都会看一眼手机,却迟迟没有收到期待的信息,直到中午两人的聊天框还是纹丝不动的。
绯闻昨晚就上了热搜,晏里还有个在娱乐圈的朋友,他不可能到现在都不知道这件事,但是他却没有来找他要一个解释,连旁敲侧击的一句话也没有。
他当然不会认为是因为晏里对他百分百的信任,他知道他的Beta有多么喜欢胡思乱想、自我否定,对自己的不肯定,对他的不自信,似乎随时都做好会离开他的准备。
那么他不问他,是因为担忧害怕更多,还是自暴自弃更多呢?
官驰也看到他总是焦灼又忍耐的看向自己时就知道,他没有那么擅长自欺欺人,他只是太过于胆怯而总在伤害自己。
他放下手头的工作,走过去坐到他旁边,手挡在他半个小时了都没翻页的书面上。
晏里不似往常那样立刻就看向他,而是垂着脑袋像只情绪不高耷拉着耳朵的狗狗,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地看向他,问:“怎么了?”
“是不是有事要要问我?”他重复问。
晏里长了张嘴,说不出“是”,也说不出“不是”,就这么欲言又止地和他目光相接。
“晏里,嘴巴长来是要说话的。”官驰也略有些严厉地说,“不要什么事都憋在心里,我们之间需要坦诚,需要敞开心扉,没有任何一种关系能在不询问不解释不明示的情况下续存。”
他把自己定位在对晏里无限包容的角色上,他不是不可以主动跟晏里解释,但有时候也会想要晏里多些主动。比如在这件事上,撇开对他百分百的信任之外,可以无理取闹一下,可以骄纵地质问他,可以跟亲昵地撒娇,甚至是生气地怨骂,能够说出他心里的真实感受,难过也好,吃醋也好,不在乎——不行,不能不在乎。
晏里“哦”了一声,看着官驰也还是没说话,心里却在想,他是不是真的太喜欢把事情都憋在心里了。近二十年或类似或实质的独身生活让他已经习惯遇到任何事都自我消化,他有一套不合理但适用的自我保护机制,一时消化不了也没关系,时间会帮助他溶解,一天,一年,十年,总会忘记的。
然而官驰也的话给他一剂清醒,让他必须要时时刻刻记着,他已经不是一个人了,不是那个被欺负之后只能回到自己空荡荡的家里自言自语的倒霉蛋,他有官驰也,他的喜怒哀乐应该要和他分享的,这才是正确的健康的恋爱关系。
他对上官驰也炯炯的目光,有些模糊却又莫名自信地意识到官驰也根本没有要掩饰那件事,而是在等他主动等他向他询问。
他一直都是卑怯且懦弱的,但官驰也给了他所有的自信和勇气。
晏里右手食指和中指像小人一样一步一步的沿着沙发走过去,摸到官驰也随意撑在沙发上的手,迟疑了一下又坚定的勾上去,润了润嗓子,还是有些不自在地干涩地开口:“你、你昨晚干嘛去了啊……”
官驰也神色不动:“和一个合作商吃饭。”
“哦。”
他当然知道他昨天和一个合作商吃饭去了,他每次有什么事会晚回来都会提前跟他说,回来之前会先告知他,特别晚的时候也会让他先睡。
但是,但是——
官驰也见他就一个简单的“哦”字之后就没动静了,有些不爽的扣着他脸颊,把他头抬起来,语气微愠:“没下文了?”
晏里被捏成张嘴的金鱼,口齿不清道:“咩啊,咩啊……”
就是不知道该怎么问而已。
官驰也松了点力道,说:“继续问。”
晏里抿了抿嘴,把刚刚因为被迫张嘴没法咽下去的口水抿回去,眨了两下眼说:“就,你昨天应酬完,干嘛了啊……”
官驰也似乎对他的表述不太满意,半是命令:“说清楚,不要模棱两可。”
晏里看着官驰也一副仿佛审问的架势,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想笑,但他很识相地没有笑出来,而这种情绪也让他不那么不安和胆怯,顺应他的要求:“就你昨晚送一个男孩回家,他是谁啊?”
官驰也在辨析晏里的语气里都有哪些成分,他在商场上是绝对的掌控者,能很轻易地从谈判方的表情和语气中读出他的底气有几分,可是在感情这一块他却显得过于生涩,与其说他在分辨晏里是否在吃醋,不如说他在期待晏里有吃醋的情绪。
官驰也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意味不明地反问:“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晏里缓慢地眨了下眼睛,被他灼灼目光盯得莫名心虚,小声地诚实地回答:“今天上午,十点左右。”
“为什么现在才问?”
晏里紧抿着唇,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将自己那些矫情的胡思乱想告知给他吗,他觉得官驰也大概会生气,因为他不止一次的用言行在向他证明,他只有自己一个伴侣,也不是个三心二意的人。他总是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他明明告知过自己官驰也不会是那种人,却还是在他可笑可耻的自卑里作茧自缚。
“为什么?”官驰也见他又把脑袋垂下去,捏着他下巴抬起来,咄咄逼问。
“啊,那个,那个——”晏里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在生气,还是在埋怨,又或者是根本不在意?”
官驰也在生意场上从来是一言堂,不会给对手宽容的选择,也从不仁慈地多些耐心。但晏里不一样,他是他的伴侣,他们之间需要耐心,需要宽容,也需要足够的信任。
生气,埋怨,不在意。当然都不是。
晏里摇了摇头:“不是啊,都不是。”
“那是什么?”官驰也态度强硬,仿佛要他必须说出个真实以及让他满意的答案来。
晏里沉吟半晌,不知道哪个是官驰也心中的答案。过了很久,在官驰也略显沉隧的目光下想到一个很好理由,即便这个理由不一定是官驰也的标准答案,说出来也会让他羞臊不已,但是,官驰也会开心吧,也应该会减轻一点自己的过错吧?
嗯?等等,为什么他一定有过错,他跟别的男孩因为举止不清被娱乐八卦逮住爆出绯闻,还一整天都不解释,他一整天不理他好像也是情理之中啊。
“又不吭声了。”官驰也眯眼,透着沉沉阴霾。
晏里觉得自己真的挺没骨气的,被官驰也这么一说,又开始愧疚了,但因为对方是官驰也,好像也没关系。
“就是,就是……”晏里还没说出口脸就先红了个透,脑袋没办法低下去,他就把眼皮垂下,不看着官驰也紧张感会消退一点。
“就是,那个,心里不舒服,酸酸的,涩涩的,一点点的生气,就不敢问你……”
他语音有些模糊,没有直接说出那个标准词,期望官驰也自己能明白。
官驰也当然听懂了他的潜台词,胸腔里温暖轻快起来,面上却波澜不惊,硬声道:“说明白点。”
“我已经说明白了。”晏里嗫嚅着。
官驰也:“听不懂。”
晏里抬眼不满的看他,他这么聪明,怎么会不懂他在说什么,他是故意的。
想到这个,晏里就不服气,上次他都给他留脸面了没拆穿他在吃醋,他凭什么一定要自己承认,于是他故意说:“就跟你那次在梁诏樾生日宴上,看到我被别人搭讪时一样的感觉!”
梁诏樾生日宴那天自己的感觉?
官驰也实实在在地迷惑了下。
他没有过感情经验,晏里是第一个他会想要亲近、跟他做爱、和他一辈子在一起的人,所以和谈恋爱相关的所有事他都是新手,需要慢慢学习,而这种过程所带来的各种情绪也大多是陌生的。他看到有人对晏里心生好感,夸他可爱,想要追他,当下的感觉除了愤怒还有一种难以名状的酸涩闷滞感,他以为这是因为愤怒而衍生的附加情绪,但现在经过晏里这么一提,他好像对这种情绪有了一个更确切的认知。
他大概可以认定为,晏里承认了他在吃醋。
官驰也的字典里一向是没有什么柔软的字词的,环境和地位造就他的高傲和锋利,对人对事永远都淡漠的态度和冷硬的言语。
可是晏里总会让他下意识的就在自己的字典里增添一些柔软的词汇,比如这个时候,晏里微有埋怨和骄纵地看着他,可爱得像一只瞪眼生气的猫咪,让他心脏都融成一汪水。
这会让官驰也很想亲他,这不是需要思考或分析才能做出的决定,一旦有了这种想法便付之行动。
晏里推开他,捂着嘴巴,气鼓鼓地说:“谁让你亲了,你还没解释呢。”
他承认吃醋是一回事,但这不代表他就不追究他昨晚和那个男孩的事了。那万一,万一他俩真有那啥,他是不能轻易饶过他的!
官驰也眼眸里有笑意,像是奸计得逞的窃喜。
他先是说:“那晚我确实是在吃醋。”
晏里听到他承认,先是一愣,慢慢地红霞爬满脸颊,瞳仁里的凶巴巴一点一点被羞涩替代,他不好意思地垂了眼眸。
“和你这次一样的吃醋。”他慢悠悠补上后半句,在晏里又要瞪他时吻上他的唇,把人吻得晕乎乎之后才不紧不慢地解释昨晚的事情经过。
晏里听完后,整个人目瞪口呆。
竟然会有这种事,娱乐圈果然是个水深且浑浊的大染缸,还好昨晚那个男孩遇到了官驰也,不然都不知道会遭受什么屈辱不堪的事。
官驰也捧着他的脸,拇指在他脸颊上抚摸,像是跟他保证似的:“我以后不会再做这种事,让你心里不舒服,酸酸的,涩涩的,还有一点点生气。”
晏里听得出他是在调侃自己,但比起难为情他有更重要的想法要表达,于是他抓着他的手说:“你这是做好事啊,这叫见义勇为,应该嘉奖的,如果以后遇到了,还是可以做的,我也没那么小气。”
官驰也挑了挑眉:“没这么小气,一整天都没给我发信息,也不敢来问我?”
“我那是——我就是——我以后又不会了。”晏里为自己白天短暂的对官驰也的误会感到歉意,坚定地信任地看着他说:“如果你以后还遇到这种事情,你也是可以继续这么做的,我不会像这次这样自己胡思乱想,我会先问你,我也很相信你。”
倒不是他鼓励官驰也去插手这些事情,而是陆鱼就身处娱乐圈,那个颂音还是他们公司大力追捧的新星,连他都会遇到这种事,那小鱼说不定也曾经或未来会被为难,他希望那个时候,也有个人会像官驰也这样站出来解救他。
官驰也定定看了他一会儿,然后嘴角勾了一抹很浅的笑:“好。”
然后勾着他的腰往自己身上拉进,凑他很近,呼吸紧紧缠绕着他的:“那么嘉奖呢,现在给我?”
“啊……嗯……那个……我、我明天出去给你买、买礼物,你想要什唔——”
晏里被他堵上了嘴巴,细细密密地亲,亲着亲着晏里就被压在了沙发上,隐隐又有烈火燎原的架势,晏里立马双手撑在他肩膀上把人推开,一边喘气一边说:“你,你还要工作……”
官驰也正被勾得心痒,哑声说:“不急,先享用奖励。”
说罢便要继续亲,晏里却像一尾鱼似的从他手臂和沙发之间的缝隙溜出去,满脸羞涩。
什么奖励,他才不是奖励!
他强装出义正辞严的神色:“不行,工作第一,今日事今日毕,我今天一整天都没能看进去书,我得好好学习完成今天的任务。”
说完他就正义凛然盘腿坐在边几旁,拿着他的专业书认认真真地开始看。
晏里的话暗藏了一个丰富的信息,官驰也没有拆穿,欲求不满的燥热因为这条信息散了些,靠过去故意惩罚一般咬着他的唇重重嘬了一下,引来晏里的痛呼,在他不满的眼神下满意地回到书桌旁继续办公。
晏里看了他几秒,把视线放回到书本上,嘴角盈满甜滋滋的笑。
第六十九章 声明
第二天晏里才想起来要回陆鱼信息,但看陆鱼后面的回复官方已经发消息澄清了,于是他点进官氏企业的官微查看。
声明里先是否认两人存在暧昧关系,然后暗戳戳的把颂音放在官驰也某个朋友的亲近关系人物上,解释昨晚只是偶然碰到顺便送其回家,没有提到半点颂音昨晚发生的肮脏之事,最后以严肃的语句警告若还有人继续造谣传谣,将会收到官氏企业法律团队的“特别关心”。
十分言简意赅又清晰有力的一段声明,晏里特意看了眼时间,就在官驰也跟他解释后的五分钟发出的,他一边暗喜一边感叹官氏企业公关团队的高效率。
但陆鱼却不这么想,长篇大论地吐槽官氏企业的公关团队效率也太低了,都过去了快二十四小时才发声明,再晚一点两人的孩子都要被传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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