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是的。”车晨奕摇了摇头打断道，语气里听不出有想闹别扭吵架的意思，倒是怪委屈的，“我只是在想，我以为我待在你身边已经足够久了，但是刚才突然发现，原来我自以为已经足够了解的你依然不是全部的你……就感觉挺不合格的，说实话，有点受伤。”
“……”柏正清抿着嘴，没想到对方这次是认真的，不吵不闹的态度反倒让他有点不知道如何应对。
跟车晨奕并肩倚上架子，他思考了一下才开口：“有些事情不是我有意瞒着你，而是有点……没有契机去说，不知道该怎么提起，也不知道该怎么讲述……”
“如果你不嫌絮叨的话，”柏正清做了个深呼吸，“回去之后我给你讲一讲那些你可能不知道的，我以前的事……”
“要听吗？”
第182章 173
回去的路上，当即心血来潮报了课程的小情侣一路都叽叽喳喳围在他们新偶像两边，说着什么“没想到哥你居然会跳舞！”“好好看好优雅！”“好厉害啊”！之类的夸奖话。
车晨奕知道，这俩都是实在人，嘴里讲不出什么阿谀奉承表面关系的违心话，他们既然能这么说，那肯定是出自真心的夸奖。但是吧……自己一个正牌男友被挤到最边上插不上话，心里还是有点无语。
他无奈地瘪了瘪嘴，也不好多说，毕竟是自己的铁哥们，还能咋办。
一声不吭在边儿上跟着往回走呗。
在外面是因为气氛到了才放了那样的话，回到家之后，柏正清就有点后悔了——完全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和语气来给对方讲述自己那些曾经的旧伤疤。
那些一直以来埋在心底，因为实在不怎么美好所以未曾跟任何人主动提及的过往，又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去和恋人讲述呢。
“喝点？”也算是为了缓解自己的尴尬，柏正清主动调了两杯小甜酒，给车晨奕递了一杯。
“好家伙，这是要跟我彻夜长谈的架势啊？”车晨奕笑起来打趣，手上倒是喜滋滋接过了杯子。
“不想听就算了，酒还我。”柏正清说着，真的伸手打算去夺杯子。
接着就被车晨奕拉着手腕顺势揽进了怀里：“我可没说不想。你的事情，给我讲一宿我都愿意听。”
“得了吧你，少贫嘴。”柏正清拍掉了车晨奕不老实的手，“我才多少岁啊，又不是活了大半辈子见多识广的老大爷，哪有那么多可讲的陈年往事。还彻夜长谈呢，早说完早睡觉，我可没想熬太晚。”
窗外的月色柔和，静静流淌在半透明的薄窗帘上。
时间的概念变得模糊，柏正清抱着膝盖，平日里晒太阳看小说用的那张小沙发，两个人并排坐着刚好。
他微微倚在恋人身上，心情莫名变得放松下来——原来拥有一个可以无条件去依赖与信任的人，内心会感到如此安稳吗……
就像是曾经每一个失眠的夜晚，回忆悄然翻涌出来时的那种淡淡苦涩，他没有刻意组织语言去把过往的经历编成故事，而是顺着回忆，涓涓细流般一点一点讲述着曾经。
他告诉了车晨奕自己不算美满的童年。性格偏执到近乎疯狂的母亲，因为想让唯一的孩子来延续她未能完成的梦想，从他年龄小到还没有清晰记忆时就开始了严格训练，最早的记忆不是和小朋友们玩耍，而是舞蹈教室干净到发亮的地板，和整面墙的镜子，他就在那镜子里看着自己，孤独又迷茫的自己。
父亲不会抽烟酗酒，也不会对任何人施暴，但却沉默寡言，对家庭不管不顾。
冷暴力何尝不是逼疯一个家庭的手段呢。
他用平淡的语调陈述了父母是在他几岁时分开的，另一位爷爷是哪一年过世的，看到别的同学家庭和睦时是怎么忍不住悄悄偷瞥的，独自在外上学想家却不敢拨通父母任何一方的电话号码，唯一一次鼓起勇气想听母亲的声音，却播出了一个空号时是如何突然释怀的……
说得轻描淡写一笔带过，没有细节，只有被平静陈述的结果。
他端起淡蓝色的酒，仰头，车晨奕看到他的喉结上下动了动，一杯酒已经见底了。
他放下杯子，说故事讲完了，该去洗漱休息了。
车晨奕揽着他的肩膀用了用力，没让他站起身。
他只好坐了回去，无奈笑了笑，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自己经历的也并不是什么过不去的坎。现在的生活很好，过去的已经无所谓了，无聊又让人心情沉闷的故事而已，什么都不算。
车晨奕说不是的，不是什么都不算，那些是你的……这是我第一次从你口中听到这些，这些都是你，我从没想过原来你没对我说过的事情都是这种，这种的……我以为……
车晨奕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了——他向来是不会安慰人的。
从童年少年再到成年，安慰人这件事几乎与他不沾边。他待人接物总是带着骨子里的骄傲和自信，未曾经历过亲人离世，也未曾想过假如自己伤害到别人该如何道歉，或是如何用合适的口吻与态度去安慰身边的人……
书到用时方恨少，话也是一样的。谈生意签项目的话术他了如指掌从未出过差错，但到了需要安慰人的场合，他大脑一片空白。
甚至连几句完整的话都没法有条理地串起来。
这时，车晨奕才意识到，如果以前能多跟自己谦虚温和的老爹学一学为人排忧解难的话术该多好啊，现在也不至于落个干着急的下场。
柏正清看出来了恋人的窘迫，他很体贴地给了对方一个拥抱——就好像对方才是那个需要安慰的人一样。
他说自己不需要什么回应，全当是生活琐事，听一听让它们过去就好。
车晨奕说不出话，只好用力回抱住恋人。
新时代的钟表是静音的，时间的流逝也像是被静音了。
“晨奕，”静止的月色下，沉默蔓延了许久，他才开口，“我和你说这些不是为了让你心里难受或者愧疚，也不是什么卖惨讨你同情的手段。你说想了解我，然后回家路上我就在想啊，我们以后的日子也许真的会很长很长，长到我们各自生命的终点……既然是这样，那我认为，这些事情你这么想知道的话，告诉你也没关系吧。”
“你可以在心里觉得我哪里好哪里不好，什么时候对你温柔什么时候对你太凶，你可以爱我，或者抱怨我，但千万不要同情我。”他语气认真，说着捧起车晨奕的脸认真跟人交汇了视线，表情没有任何忧伤，而是一种平静的温柔：“我从来，也绝对不会成为一个‘可怜’的人。”
“好吗？”
车晨奕形容不出来自己的心情，只觉得像是看完了一部意难平的电影，如鲠在喉，却不知如何开口。明明很清楚应该由自己来说点什么的，但是越说不出来，他就越发懊恼，情绪写在脸上，反倒是被柏正清哄了半天才好。
直到洗漱完躺回床上，他才终于不再一脸郁闷了——对方说想让这些不愉快的往事就此过去，那就按对方的心意来吧。
他于是翻了个身，看着床边正在打理长发的柏正清，找了个不那么沉闷的话题：“你小时候学跳舞都学些啥啊？是不是就每天跟小姑娘们一起压个腿儿下个腰的那种？”
“那都是基本功，你理解的应该是传统的中国舞吧。”柏正清也顺着话题岔开了，“我接触过的舞种无非就是传统的中国舞和爵士拉丁那些，后来老师跟我妈谈过之后，说小孩子学不能学太杂，就让我主攻爵士了。”
“噢……”车晨奕不太懂舞蹈的分类，意思意思点了点头噢了一声，又问：“那……学舞蹈的小男孩应该不多吧？物以稀为贵，那会儿你周围没有小姑娘追你？”
“……”面对车晨奕嬉皮笑脸的调侃，柏正清回过头给他一个极度无语的眼神，没理他。
“哎呀，我跟你闹着玩呢，别当真。”车晨奕扯着对方的睡衣下摆拽起来，“我就是好奇嘛，我又没学过，就很想知道你当时都学了些啥，你给我展示一下看看？”
“……”柏正清一脸无语，叹了口气，把长发简单梳了一下，坐到床上拉了拉被子，“我之前不是也说了吗？我都多少年没接触这一块儿了，哪能跟人家专业的比呀，就算你想看，现在让我下个腰，估计我得去医院拍片儿看一下有没有骨折才放心。”
车晨奕听完就笑起来：“哪有那么夸张？”
柏正清也笑了笑，“不说得夸张一点，怕你真的缠着我给你演一个。不过……”他眨眨眼，想了想：“可能因为有底子在，我的骨头现在也没有那么硬，至少这样还是没问题的。”
他说着，把双手反着绕向背后，然后在背后掌心相贴。
贴得轻轻松松，以至于车晨奕看愣了两秒钟，才缓缓说出一句：“我操，牛逼！”
“练瑜伽的人都会。好了，你想听的跟你说了，你想看的也给你看了，已经这么晚了，该睡觉了吧。”柏正清说着躺了下来，把被子拉到了胸前，“好在明天周末不用早起，等你睡到自然醒之后，跟我去超市买点肉，冰箱里……”
“哎哎哎！等会儿等会儿！你别躺下呀，我还没看够呢！”车晨奕挪了过去，抓着柏正清的胳膊使劲晃，“你再给我来一遍！”
“什么叫再给你来一遍，看节目呢？”柏正清瞥了他一眼，把胳膊抽出去，“别闹了，赶紧睡觉，你不看看都几点了。”
“反正明天周末，又不让你去加班儿，你再给我来一遍又耽误不了你几秒钟，快点儿快点儿！”车晨奕无理取闹起来，闹得柏正清实在没办法，只好重新坐起身子，又演示了一遍。
“哇去……”车晨奕惊叹道，盯着对方的动作眨了眨眼，“你一点都不疼吗？”
“不疼，疼的话还会给你搞这一出？”柏正清说，“我又没有自虐倾向。”
“嗯……还能再往上抬一点儿吗？”车晨奕饶有兴趣地追问。
“可以啊。”柏正清很轻松地照做了。
车晨奕：“那再往上一点儿？”
柏正清继续照做。
车晨奕：“再……”
“再不能往上了。”柏正清打断，“我要是能突破人类极限，恐怕早就出现在吉尼斯世界纪录上了。”
他说着收了手，躺好，留了俩字：“睡觉。”
“哦，好吧。”车晨奕顿了顿，这才乖巧地答了一句，也跟着躺进了被窝。
虽然这话不敢明说，但其实此时此刻，他的脑子里冒出来了一些绝对不能让对方猜到的想法——既然做到这个程度都没关系的话，那就算被我稍微欺负一下也不过分吧……
车晨奕打着小算盘，心里想着早晚得找机会实践一下，脸上已经不自觉傻笑哼哼出声了。
“你又怎么回事？”柏正清困惑地皱着眉扭头看他一眼，“还睡不睡了？”
“睡睡睡，现在就睡～”车晨奕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往人旁边拱了两下，非得搂着对方才终于安静下来。
然而，次日一大早，车晨奕就安分不下来了。
他罕见地起得比柏正清还早，以至于迷迷糊糊刚醒的人一睁眼就对上了恋人信心满满盯过来的眼神，和一句：“你醒啦？！我要学跳舞！”
柏正清：“？”
——大清早的这人稀里糊涂说什么梦话呢？
他做了个深呼吸浅浅清醒了一下，揉着眼睛接话：“你怎么突然想学跳舞了？”
“之前你和别人跳，我看着眼馋，等我学会了，以后我来和你跳。”车晨奕答得认真。
“……好吧。”柏正清不打算追问，刚刚睡醒的几分钟内，他只想安安静静地醒醒盹，“如果你只是想学几个步子玩玩的话，我就可以教你。”
按业余玩玩来讲，他对自己的水平还是有自信的，太过专业的教不了，但是基础性的东西没问题。
车晨奕立刻回答：“不行。”
柏正清第一次听到对方这么果断拒绝自己，忍不住皱眉：“你不相信我水平？”
“不是。”车晨奕依然是一脸认真：“你来教的话感觉挺色的，我会起反应，肯定学不下去。我这次不是说着玩，我认真想学成归来的。”
“……………”柏正清大无语，一时间不知道他是在故意开玩笑还是真这么想的。
不过这事既然是从车晨奕嘴里说出来的，那大概他真的能做到吧。
“算了，不跟你闹，你想学什么样的？”柏正清叹了口气，就当对方是真的想学好了，于是开口问道。
“嗯……”车晨奕拖着长音拿起手机搜起来，很快就把屏幕里的视频举到了柏正清面前：“这个帅，我要学这个。”
“……你这是街舞。”柏正清盯着屏幕无语了一下。
“我知道啊，像我这种酷炫大帅哥要学当然就学街舞这种酷的了！”车晨奕说得毫不谦虚。
“……”柏正清揉了揉自己的眉心，“那我帮不上你了，我不会街舞，一点都不会。”
“没事，我找私教。”车晨奕说得理直气壮，“不过我现在觉得，让你教我一点你会的我先学着也挺好的，就你那次跟那女的跳的那种，教我！”
柏正清：“那个都算即兴舞蹈了，你让我跟你个新手怎么教？”
车晨奕：“我不管，你怎么跳的就怎么教我，快点我现在就要学！”
“……”柏正清拗不过他，刚起床不太饿没什么胃口立刻吃饭，于是干脆直接束起长发，当即开始了突如其来的教学任务。
144/180 首页 上一页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下一页 尾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