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松手……”柏正清被扑了一个趔趄,他挣了挣,试图挣脱这个湿漉漉的怀抱,却被车晨奕搂得更紧,他无奈的地轻声叫了对方一句:“晨奕……”
听到这熟悉的嗓音叫着自己的名字,车晨奕的心的悬到了嗓子眼,生怕对方接下来的话对自己做出什么审判,把自己投入地狱,他怕对方是失望地想要放弃自己,怕对方下一秒就给他一句“算了吧”作为结束,他强忍着喉咙干涩的疼痛想要解释,一个我字刚说出口,他就听到了对方无奈的后话:
“你怎么又不打伞?”
似曾相识的场景重演了一遍,员工休息室里,柏正清给人拿来了毛巾和热水,平静地让人先擦擦头发喝点热水,别感冒了。
车晨奕却一刻都不敢耽搁,他一口气喝光了整杯水润了润嗓子,急切地带着些试探问道:“你……没在生我的气吗?”
柏正清听了这话,笑了,反问道:“我为什么要生你的气?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吗?”
“我没……”车晨奕瞪大了眼睛,想反驳,又感觉哪里不对,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很想当即去外面抓个人,问问自己到这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没,没有人来找你吗?”他艰难地继续追问。
“有啊。”柏正清不咸不淡地答道。
车晨奕坐直了身子往前倾了倾,好不容易咽回去的心脏又突突地往嗓子眼窜,接着,就听见对方一边把换下来的工作服放进衣柜,一边无所谓地用背影和他随口解释道:“不过已经被我打发走了,怎么,你找他有事儿?”
“不不不不不!我不找他!我跟他什么关系都没有!”车晨奕手足无措地疯狂摆手解释,总觉得自己现在完全混乱了,这和他预想中的不一样,他根本搞不清现状,连话都说不清了,只能嘀咕着:“不是?你等会儿,你等会儿……我现在有点乱,你……他……你们……”
车晨奕无奈地双手捂住脸搓了几下,缓了缓才深吸了一口气:“你现在有没有误会我什么?你这个样子我都不知道该从哪开始跟你解释了……”
他耷拉着脑袋一副认命的样子,感觉自己好想哭,好无助。
“嗯……我想想……”柏正清依然是不紧不慢的语气,拖了个长音,做出一副思考的模样:“那你就从头到尾给我解释一遍吧,就从他为什么会突然跑到我面前来抢人开始。”
……
两人回了家,等到车晨奕生情并茂地把整件事讲完,时间又到了凌晨。
柏正清虽不是夜行的那一类,平时不怎么熬夜,但有需要的时候,他也不是不能熬。
他家里从不缺喝的,这一次,两人手里捧的是温热的蜂蜜柚子茶。看着车晨奕那满脸委屈着倾诉,就差掉几颗金豆豆的样子,柏正清拿出了哄小孩的耐心来哄对方,莫名的,他似乎从车晨奕的话语和描述中隐约看到了那个年幼的对方……
他共情了。
自己并没有亲生的兄弟姐妹,独自一人长大,他根本没有体验过这种兄弟姐妹之间争宠和被父母偏心对待的感受,但他偏偏就共情了。
听着车晨奕说着那些小时候的委屈事,他心里酸酸的,堵得难受,很想去抱抱那个赌着气一个人缩在房间里强忍着眼泪的小恋人,想在那个小孩委屈难过时哄哄她,抱抱他,想对他好,想给他爱……
但人无法回到过去,他能做的只有抱紧现在的对方。
忽然,他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听了这些他才一下子想起,车晨奕曾经坦诚承认的那些自己生来不喜欢女人,不想跟女人扯上关系一类的言论,他最早有些不满,以为对方是不是有什么性别偏见或者厌女,但他们的工作中其实会接触到不少女性,对李婉婷她们那些关系近的,对方就一口一个姐叫着,丝毫不显厌恶,对晏雁那样的下属小员工也从不摆架子,甚至还嬉皮笑脸跟人凑一桌吃饭,看着关系都挺好,还真不像是装的,但唯独面对车晨曦,他显得像一只警戒炸毛但又无助的小动物,表现出了十二分的厌恶和憎恨。
也许车晨奕的这种状态,跟他小时候与亲生姐姐之间的矛盾有直接关系。
而他本人自以为的不喜欢女性,可能实际上是恐惧女性。
而根源,是恐惧自己的姐姐。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柏正清犹豫了一下要不要告诉对方这件事,但想了想还是没说。
自己了解车晨奕的性格,让他承认自己是恐惧某个人或某件事,就跟扇他巴掌没什么区别。
最好的处理方式就是以后少接触那位姐姐了。毕竟能随意使出这种手段,就连柏正清都觉得这个女人的心思有些可怕,他本能地不想过多接触,也不希望自己和恋人的感情中出现这样一个难以揣测的角色,所以他选择和恋人统一战线。
……
竹筒倒豆子似的说了半天,车晨奕倒完苦水就紧紧抱着柏正清,过了很久才开口:“他去找你的时候,你就没有想过,如果我至今为止所做的真的都是在骗你,你要怎么办啊?”
“那就当我这回看人看走眼,栽了一回呗。”柏正清知道对方指的是谁,于是笑着揉了揉恋人的后背,“而且,就算是想骗人玩,也没有必要把自己都搭进去,陪我演到这个地步吧?”
车晨奕没有立刻接话,但是把人抱得更紧,脑袋在对方颈窝蹭了蹭,有些委屈地再次开口:“我是认真的,真的……你别不相信我……”他吸了吸鼻子,“你知道吗,我来的路上真的特别特别害怕你会选择离开我,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过像那时候一样那么害怕失去什么,你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向你证明,但我就是希望你不要怀疑我……”
“你用行动证明就足够了……”柏正清不厌其烦地哄着,感觉车晨奕的肩膀微微颤抖,他明知故问:“你哭了?”
“……”车晨奕死死抱着人不撒手,不让对方把他推开,以防被看到自己的脸,沉默了几秒钟之后别别扭扭地说道:“我如果说没有你信吗?”
“不信。”柏正清答。
“那你还问……!”车晨奕委屈巴巴地埋怨。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不逗你了……”柏正清赶紧说好话哄人,不知不觉已经习惯了对方这种时常幼稚的表现,“我从一开始就没有在怀疑你,我想从你口中听到事情的真相,所以给了你坦白的机会呀……我要是真的对你生气了怀疑你了,现在也不会在这好声好气抱着你哄了,对吧?”
车晨奕闷闷地嗯了一声,打算再把这个拥抱延续一会儿。
“不过。”柏正清突然双手按住了车晨奕的肩膀,用力把人推开了一段距离,盯着对方的眼睛严肃地问道:“你自己开车回来的?”
“……对。”车晨奕有些心虚,目光躲闪。
“你爸妈放心你这样跑了?”柏正清追问。
“吵架了……”车晨奕更加心虚,音量都变小了,“我爸叫了司机送我回去,然后我一踩油门开车走了,没理……”
“……”柏正清闭了闭眼深呼吸,换了一个批评教育的口吻:“你喝了酒,一路上又是闯红灯又是超速的,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很危险?”
“我知道,对不起,我错了,我以后不这样了。”车晨奕耷拉着脑袋,态度极其诚恳地主动道歉,道完歉又小声补充:“但是我真的太想赶到你身边了……”
“……算了,这次万幸没出什么事,下次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许这样冒险了,知道吗?”柏正清无奈,对方认错太积极,他不知道该怎么骂了,只好作罢。
车晨奕赶紧乖巧地点了点头
柏正清无奈地又叹了口气埋怨:“唉,等你分被扣完了驾照被扣了,看你怎么办。”
“那就让你给我当专属司机。”车晨奕吸吸鼻子,说得理直气壮。
“?”柏正清气得笑了一声,也跟着开玩笑道:“我还没落魄到要靠跑滴滴维持生计吧?”
“专属,专属懂不懂!”车晨奕心情已经好了不少,逐渐有了玩闹的心思,“只属于我一个人的那种!”
他委屈的苦都已经诉完了,这时才突然想起对方那已经碎了的手机,接着拐回了正题:“哎对,你那手机用了多久了?反正坏了,换个新的得了。”
“坏了我不会去修吗?”柏正清无语地瞥他一眼:“你手机每年换啊?”
车晨奕:“对啊。”
柏正清:“……”
一时间分不清对方是真的还是装的,他无语吐槽:“那你当初犯什么神经非让我陪你修手机?坏了就换新呗,反正你钱多得没处花。”
“噢,当时就是找个理由增加点跟你相处的机会。”车晨奕嘿嘿一笑。
“……行吧,以为你本性勤俭节约,是我把你想得太好了。”柏正清和人隔开了一段距离,随手整了整自己的居家服。
抱也抱了哄也哄了,眼看着人已经哄好,他这会儿已经隐隐感到了困倦。
“哎,我是说真的。”车晨奕重新凑到柏正清面前,“你也别费那个劲去修了,我给你换个新的?”
“还是要修的。”柏正清说着打了个哈欠,躺倒在床上,他早已经习惯在对方面前时的这种松弛感,也从不需要刻意隐瞒自己的状态,“就算不费劲去换屏幕,至少也得开机备份一下数据吧。”
“你手机里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车晨奕凑近,双手撑在对方身子两侧追问。
“嗯……就是有些照片好像没备份,想留一下。”柏正清闭着眼睛,感觉到面前的光线被遮出一大片阴影,以及身子两侧床垫的凹陷,知道对方就在离得很近的地方,但也没多在意。
“重要的照片?”车晨奕一下子竖起耳朵,一副欠嗖嗖的表情打趣:“该不会是和我的吧?”
“嗯。”柏正清有点困,没力气跟人开玩笑,于是答得干脆。
“?”车晨奕反倒是被这一记直球打懵了,调侃的话都派不上用场了。
他噎了一下,见对方确实是困了,也就没再多开玩笑,躺回了旁边的位置跟人确认:“那就这么说好了,我给你买新的,送你。”
“不用,又不是什么节日礼物,我自己也不是买不起一部手机。”柏正清说。
“我知道你买得起,但想给心上人花钱很正常吧,反正你老公我钱多,不差这点儿,你就当给我个花钱买开心的机会呗?”车晨奕开始耍无赖,“你快点同意吧,不然我就一直求你不让你睡觉。”
“我只是习惯了不从别人那里收贵重的东西,你知道的。”柏正清无奈地睁开眼睛看向对方,“吃人嘴短拿人手软,我并不想欠别人什么。”
“但我不是别人。”车晨奕一点都不困,他一脸严肃,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柏正清,“我是要跟你一起过一辈子的人。”
“……好吧我同意了你买吧。”柏正清也不想非得拒绝对方驳人心意,于是同意,甚至有些想打趣:“你知道吗,你现在这样让我想起我大学刚毕业拿到第一份正式工资的时候,说什么都非要给我爷爷买部新手机孝敬他老人家……”
车晨奕:“……”
“我感觉这两件事的性质肯定是不一样的,但是我不好说。”车晨奕做出一副有苦难言的表情,但见对方笑,他就忍不住也跟着笑,不舍得再继续缠着对方,在人唇上印了一个晚安吻,他这才安分睡下。
两个人的性格都是不拖沓的,隔天一起床他们就计划好了,去商场该修修该买买。
无意聊起来那笔赔偿,听见柏正清不以为然地说了句“没多讹他算我善良,这几万块还不够我消气的呢”,车晨奕莫名感觉意外。
他虽说是从不在意钱,也从没有查过恋人的账,但是听对方的口气,总感觉这人小金库里有不少。
“不是?”他又好奇又震惊,想要大概摸个底,于是试探着用了开玩笑的语气:“你这才工作了多久啊,说得好像你存款很多一样。”
“对你来说可能不多,但是对我来说不少。”柏正清答。
“有多少?”见对方不隐瞒,车晨奕赶紧追问。
“嗯……”柏正清微微思考,本就没打算瞒对方,于是坦诚答道:“除了我爷爷留给我的这套房子,银行卡里差不多有七位数了吧?”
车晨奕:“卧槽?!”
差不多有七位数,那就是将近一百万。这个数字对车晨奕来说确实不算什么,他十几岁图新鲜想创业的时候,父母给他的创业基金就是七位数,但是对金钱有了一定的概念之后,他也知道,一百万对普通人来说算是一笔巨款了。
他早知道柏正清不差钱,但是没想到对方这么不差钱。
怪不得之前面对自己的那些金钱诱惑毫不动摇。
他震惊之余忍不住嘀咕:“看不出你个小秘书积蓄还挺多……都快可以躺平养老了吧,还兼什么职啊,打两份工搞得像是多缺钱似的……”
“没有老板您的积蓄多。”柏正清笑着也调侃他,“况且我不是早说过了吗,兼职是我的个人爱好,打发时间用的。认识有趣的人,学习很多新的技能,对我来说是蛮有意义的事情。”
车晨奕撇撇嘴:“那还不如被我包养,一样打发时间。”
柏正清给了他一个眼神。
车晨奕立刻双手捂嘴,闭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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