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不懂子弹队是什么,不过我知道她喜欢篮球就可以了。
(注:子弹队是巴尔的摩曾经的篮球队,已解散)
我们家附近几乎都是独栋庭院型的二层小楼,这个社区的房子是房地产开发商统一建的,式样长得差不多。
不过每一家的花园都不一样,房子外装也彼此不同,所以并不会有进了社区找不到自己家的感觉。
我对栅栏外的世界挺好奇的,特别是斜对面那一家前庭院里种的红色的玫瑰花。
比我家的孕妇漂亮多了。
我甚至能隐隐约约闻到她的香味。
有点像我母亲每天都要喷的那种香水,只是更纯粹单一了一点。
我真的对她挺好奇的。
有机会要去看一看。
中午吃过饭,我们睡了一会儿午觉。
很奇怪,我白天睡觉的时候,是不会丢失记忆的。
安娜说也许我在晚上失去记忆,是因为中了月亮女神的魔法,白天太阳出来了,月亮的魔法就会失效,所以我不会丢失记忆。
虽然我不知道月亮女神是谁,但是我决定开始讨厌她。
上帝不知道能不能管管她,让她收回这种魔法。
下午太阳不怎么烈的时候,我和安娜出门了一次,没有走远,就是到社区外的一家超市里买了点晚餐要用的材料。
唔唔,超市是个神奇的地方,里面什么都有。
安娜在超市里还送了我一份惊喜,不过我并不打算把这份惊喜记下来,这样下回我去超市的时候,说不定惊喜会一直持续下去。
未来的我,你好不好奇惊喜是什么呢?
唉,今天写了这么多废话,是因为我心情有点不好。
安娜姨妈过段时间可能要出去工作了,虽然我父母并不介意付她工资,算作是全职陪护家庭医生的报酬,但是安娜姨妈显然并不想姐妹之间牵扯上太多的金钱关系。
所以她委婉的拒绝了。
她在一家私立医院找了份工作。
唯一令我欣慰的是,她放心不下我,决定暂时还是继续住在这里。
我觉得她不是单纯放心不下我,我是个乖孩子,并不会惹麻烦。
她真正放心不下的,还有她的妹妹,我的母亲。
一个完全没有做好做母亲准备的社交爱好达人。
我的母亲名为露西娅·路易莎·奥尔德里奇,嫁人后改了夫姓,是一位银行客户经理。
银行客户经理并不是一个适合女性的职业,特别是在号称罪恶之都的拉斯维加斯。但是她与生俱来的社交能力,让她十分喜欢这份工作,并且在这个岗位上游刃有余,做得很愉快。
安娜姨妈曾经在电话里和外婆讨论过母亲的职业,外婆并不喜欢小女儿的工作。因为这份工作需要参加太多的酒宴舞会,有的体面,有的不体面。
而一个女人应该矜持并且多顾家。
安娜姨妈对这些表示不做评价,她虽然不认同母亲的生活方式,但好像也不是很赞同外婆的说法。
当然,安娜姨妈担心的肯定不是这些问题,她只是觉得我父母对我实在是不上心,花费在照顾我这件事上的时间太少,而我也天生不是很黏人的小孩,所以她对我们彼此的亲子关系表示很忧虑。
若是最后我们一家三口彼此的关系真的演变成熟悉的陌生人,她怕将来妹妹会后悔伤心。
到时候,破碎的就是一个家庭。
我觉得她是想多了。
这是安娜姨妈的优点,也是缺点,用我母亲的话说,就是太过多愁善感,情感软弱。
虽然不开心安娜姨妈要出去工作,但是我也暗自庆幸,还好她没有搬出去住,不然我和她见面的机会恐怕就很少了。
大人们为了那个名为工作的东西,总是过的太忙。
还有,诺曼的社交网络名单里,出现了第四个人。
就是我们家的帮佣,名字叫做艾丽莎·洛佩斯。
她是个古巴人,很年轻,来拉斯维加斯之前没去过村子以外的地方。
她的英语说得一点都不好,为了更好的学□□是一边干活一边碎碎念,因为这个原因,我当初学说话才那么方便。
我现在已经知道了,大人们说的语言叫做英语。
艾丽莎虽然暂时英语学得不怎么样,但其实她是个很聪明的姑娘,不然我那个精明的母亲也不会雇佣她。
她不仅烧的一手好菜,做事手脚勤快,还非常会察言观色。
艾丽莎其实才是第一个摸清楚了如何让我记住别人规律的那个人。
安娜姨妈是误打误撞,我父母则是照着重做一遍,而艾丽莎则是碎碎念着“微笑”和“全真名”两个条件,完完整整的向我自我介绍了一遍。而且,她说全真名的时候,用的是古巴语。
我听不懂古巴语,却真的记住了她。
我自己都不知道的隐藏条件,她却找到了。
我要在日记里再感叹一句,她真的是个聪明的姑娘。
所以白天的时候安娜姨妈不在,她来照顾我,我也是能接受的。
今天除了安娜姨妈要出去工作的噩耗,我还有一个令人不开心的消息要记下来。
我刚跑去姨妈的卧室问她了,能不能这种不开心的事情不要记下来,她让我自己做决定。
我考虑了很久,还是决定记下来吧。
毕竟,这件事大概是无法避免的。与其明天突然接受噩耗,悲伤两次,不如记下来免得明天措手不及。
安娜姨妈笑话我要记下这件事的理由,还说悲伤两次真的是一个有趣的想法。
我决定今天都不和她说话了。
同一件事怎么就不能悲伤两次了。
尽管今天的悲伤明天我就会忘记,但是并不代表这次悲伤不存在,我是确确实实悲伤过的,而如果不记下来,明天听到这个消息,我一定还会再悲伤一次。
所以算两次并没有错。
是的,明天我要去考试了。
一家私立学校,哪怕只是幼学班,想要进去也是要考试的。
别以为我不知道考试是什么,我查过字典了。
另外,我终于知道我今年几岁了。
本来我并没有介意这个小问题,不过艾丽莎听到我问为什么要去上学的时候,发现我不记得自己的出生日期,顿时大惊失色。
在古巴,出生日期是很重要的东西,每个人都必须要牢牢记住。
我,诺曼·奥尔德里奇,出生1981年7月7日,今年刚好4岁,嗯,还差两个月。
今天的事情写的差不多了,很晚了,要睡觉。
希望明天的考试不会太难,最重要的,别出到我从来都不记得的东西就好。
第3章 第三篇日记
1985年5月24日
左边额头还是有点痛,不知道等下能不能睡得着觉。
虽然之前已经擦了药,也用热水敷过了,但是额头上的肿包好像还没消下去。
尽管每天要去上学,但是对我来说,生活似乎没有太大的不同,只是多了差不多四个小时的所谓的‘交朋友’时间。
我的父母依旧是在我醒来之前就会出门,现在还要加上安娜,她也去上班了。我起床后,吃完艾丽莎准备的早餐,之后就会被她送到学校去。
然后和其他人一起玩上两个小时,准时吃完午餐,睡个午觉,起来再呆一个半小时,就可以回家了。
其实我不该写的这么详细啰嗦,这个流程上学第一天我就已经在日记里记下来了。
当然当然,我这么啰嗦也是有理由的,因为今天我的社交网络名单出现了变化。
上学的时候,自然会新认识了很多人,不过他们的自我介绍大多数都不全,也没有朝着我笑,因此我的名单根本没有把他们记录下来。
所以第二天我就把他们忘了。
名单只记录下来了老师和一位很害羞的男孩子。
这个男孩子是我第一个同龄朋友,不过前两天我已经写他写的够多了,今天就不多写了。
因为记不住人的事情,我在幼儿园里的交朋友的过程并不顺利,安娜曾经想要向老师解释,不过我没同意。
交朋友本来就是需要微笑和自我介绍,这是正常流程,不然怎么能算朋友呢。
既然不算是朋友,那忘记也不是什么大事。反正就算记住了那些人,也没有什么价值,不过是浪费我的记忆容量。
在日记里写下他们的名字把他们记住?我不会去做那种蠢事的。
虽然很困难,但是我的社交网络名单在今天,终于凑足了十个人。
然后它发生了变化。
名单上的人,除了姓名、头像、与我的关系外,还多了一些其他信息。有年龄,工作,背后一些人际关系等等,都是我听过或者看过的信息,不需要记录,它们就会自动更新。
除此以外,还有很特别的一项,就是印象标签,这个标签大多数都是我对这个人印象,也有其他人对这个人的评价。
比如安娜姨妈,她的标签就是温柔、善良、细心、喜欢篮球、情感软弱、母爱泛滥。
温柔、善良、细心、喜欢篮球是我的印象标签,而情感软弱则是我母亲对她的评价,母爱泛滥是艾丽莎与安娜开的玩笑,只是安娜自己也承认了。
她说儿科医生大多有些母爱泛滥。
唔,我觉得医生也是个不错的职业,可以列为将来的职业考量。
虽然我觉得这个印象标签功能没什么作用,但是我对我的社交网络并没有操作权限,它长什么样子也没问过我的意见。
不过,它如果哪天真的开口问我的意见,我可能第一个反应就是去做手术看看能不能把这东西从我脑袋里取出来。
谁脑袋里多个会思考的东西,都会不安心的。
幼儿班里的同学今天又笑话我回答不了老师的问题了。
再次强调,我不是傻子。
我只是忘记把老师放学后留的问题写到日记里。
人总有犯错误的时候。
本来我是不打算把这些不开心的事情记在日记里的,但是我觉得有必要避免下一次犯错,所以终归还是保留下来。
哎,人生谁能总是开开心心呢,犯错也是一种资本和成长嘛。
好吧,我今天被喊家长了。
这里我不得不提到我第一个朋友。
他是个笑起来很害羞的男孩儿,有一头栗色小卷毛,长相让人看的很舒服,就是有些瘦弱,还戴了个黑框视力矫正眼镜,遮住了他半张脸。
我比他高了2厘米。
这很重要。
听我的朋友说,他的妈妈是教授,就是老师,和伊芙蕾雅小姐一样。
伊芙蕾雅小姐是我幼儿班的老师。
不过他妈妈为了照顾他,已经不去上班了。
比我母亲好多了。
露西娅是个事业心很重的人,还特别喜欢交际活动,我睡觉之前几乎都见不到她,只有在双休日的时候才能碰上一面,有机会说上几句话。
可能是因为我这个朋友的妈妈是教授,他的记忆力又比我好上那么一点,所以他认字认得很多,还看过不少书。
他的记忆力真的只比我好那么一点点。他看一遍能够记住,我抄一遍能记住,这中间差不了多少。
也就是我比他多花点时间而已。
如果说我是个记忆方式有些奇怪的普通人,那么我的这个朋友就是说话有些奇怪的普通人。
我说他说话奇怪就是因为他大概知道的比较多,所以每次遇到问题,喜欢把有一点点的相关内容全都背出来。
除了我很快接受了他的话唠外,幼儿班里的同学都很讨厌他这种说话方式的。
我告诉他这件事,他有些伤心沮丧,却改不掉。
哎,他一紧张就这样,天生的。
只是,这也是今天发生事情的主要原因。
今天上课的时候,伊芙蕾雅小姐让斯潘塞复述一次三只小猪的故事,结果他用一种堪比录音机快进的语速,把三只小猪那本童话书背诵了一遍,还附带上了前言的作者背景介绍以及两篇童话作品分析。
真不知道他哪里看来的。
全班包括伊芙蕾雅小姐都呆住了。
虽然伊芙蕾雅小姐事后补救,狠狠夸奖了他,但是其他人可不买账。
自由活动的时候,有几个我今天刚记住了脸、明天注定要忘记的同学去嘲笑他了。
我当然要去维护朋友。别看那几个嘲笑别人的家伙好像很厉害,实际上论吵架,他们可说不过我。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们说不过我,就推了我朋友一把,还嘲笑我是个傻子。
我说过,我不是傻子。
本大爷未来可是要做拯救人类那种英雄的男人,哪里能忍今天这种气。
然后我被喊家长了。
因为打架。
今天是我那个存在感不怎么凸显的父亲把我接回家的。
我的父亲名为尤利塞斯·奥尔德里奇,脾气不太好,是个律师。
不过听露西娅话里的意思,他因为脾气不好,控制不了情绪,所以案子的胜率并不高,在律师事务所里话语权越来越低,最后只能‘偷偷躲在工具仓库里摆弄他的小玩具’。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爱好,虽然我的父亲爱好有些奇特,但是除了偶尔担忧他的审美观外,我还是一直都很尊重他的喜好的。
他喜欢雕塑,不过他雕刻出来的东西都很丑,常常缺胳膊少腿。
不是断臂维纳斯那种,而是一些碎裂痕迹很严重的缺损,甚至为了追求所谓的艺术美感,他会在雕塑上绘制一些配色很丑各种深浅不一的红色图案。
他的审美与正常人差距有点大。
写到我这位父亲,左边额头就更痛了。
不过我忍得住。
额头上的伤可是我今天的勋章,一个打四个,不挂点彩是不可能的。
说今天不写我那个朋友的,却不知不觉又写了很多。
可能这就是朋友吧。
我决定明天去幼儿班的时候,要去教教他,什么叫做吃什么都不能吃亏,我和别人打架的时候,他居然拉着我不让打。
小笨蛋。
唔,不过他那么瘦,将来真动手,吃亏的可能是他自己。
但是,身为我这个未来英雄的好朋友,怎么可以被人欺负了不还手呢,以后一定要拉着他多锻炼。
还有还有,刚才忘记写了。我不得不打开灯,从床上悄悄爬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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