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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眨眨眼，好奇地望了过去。
这位导演爱好还挺特殊的，似乎比较青睐死掉的那一半他，这么有眼光的人不多见了。
好想出来和导演打个招呼。
影子活泼地晃了晃，一时间有些蠢蠢欲动。
导演后背汗毛陡然竖起，惊慌地左右看了看，小心翼翼缩到副导演身后。
他戳了戳副导演的腰：“你有没有感觉到，刚才好像突然有什么让人害怕的东西出现了？”
副导演翻了个白眼，冷酷地把凳子挪到一边：“我看最让人害怕的东西就是你。”
导演：“……”
节目组新换的摄像师无情地将摄像机对准两人，将这一幕完全记录下来。
导演：“……”
麻了，还是赶紧给活的池老师拍摄吧。
经过之前的事情，整个《沿途风景》节目组现在对池轻舟态度都很谨慎。
他们准备的问题很常规，路满又将池轻舟视为恩人，全程态度温和，采访进行的十分顺利。
简单的问答过后，路满开始抛出一些和《沿途风景》第二季有关的问题，比如有没有期待的拍摄地点、对哪里的历史文化感兴趣之类的。
他笑着问：“节目第一个目的地是群青省的上泠县，不知道池老师对这个地方有了解吗？”
池轻舟这是第一次知道节目第一期要去的地方，稍微露出一点惊讶来。
“基本都是蒲洛族居住的那个上泠县吗？这个地方的话……”他认真地想了想，挑出了可以说的部分，“婚丧习俗很特殊吧。”
这极富特色的回答一出口，不少人身上莫名一冷。
摄影棚的地板上忽然长出模糊的霉斑。
阴影里，有什么停下脚步，又有什么匆匆离开。
池轻舟的影子里，邢霜栈睁开血红的眼，饶有兴味地望向外面。
摄像机拍摄到画面蒙上特殊的质感，新来的摄影师浑然未觉，将镜头推近池轻舟。
路满顿了顿，维持着职业素养继续询问：“那看来池老师是很了解上泠县的，不知道能不能给我们详细介绍一下？”
池轻舟当然不会拒绝。
蒲洛族是个少数民族，婚礼像各个少数民族一样富有特色，从服饰到礼仪流程，都带着西南民族特有的庄重和浪漫。
不过比起婚礼，池轻舟觉得葬礼更有意思。
他愉快地笑起来，桃花眼弯起生动的弧度，一时间连身上都多出了一股活人气儿。
“蒲洛族讲究树葬。一般情况下，如果有族人去世，他们会将遗体直接葬在族地里大树的根部，只在树枝上悬挂木质或金属的名牌，以供亲人每年祭拜。”
“但也有一部分族人……”他歪了下头，想了一个合适的替代词，语气很是尊重，“地位比较特殊。”
“这部分族人会进行悬空葬。他们的尸身用特殊棺椁收敛，由专人运往族地，挑选足够高大繁茂的树木，在满月升到天空正中央的时候，竖直置于树干之上。”
棺椁为两头尖中间圆的梭形，上下各开有一个小孔，内外遍布蒲洛族特有的符咒。
池轻舟眼中流光转过，笑容竟显出几分缱绻。
“蒲洛族认为人去世之后，灵魂可以通过这种方式沟通天地，去往新的……地方。”
“他们会定期给棺椁外部绘制……图案，直到某天图案布满整个棺椁外部为止。”
蒲洛族是有机缘成为鬼神的。
有天赋的蒲洛族人死亡后，灵魂可以在棺椁里修炼，棺椁外的符咒会因此不断变淡。
重新绘制符咒能够保证他们修炼顺畅，直到某一天符咒不再褪色，就意味着这个人已经修炼有成。
池轻舟有一个朋友就是蒲洛族人。
他命格奇特，生前百病缠身、天赋不显，直到死后才一鸣惊人。
池轻舟参与过他的葬礼，印象非常深刻。
池轻舟声音轻缓，像是害怕惊扰到某个梦境。
“蒲洛族热情好客，我相信……这会是一次愉快的旅行。”
……
《沿途风景》节目组没有再出现意外。
下午三点，预告片及嘉宾单采准时发布。
人称小池总的池萧远坐在总裁办公室里，直接点开池轻舟的part，眉头皱得死紧。
前天晚上，他被父亲叫回去狠狠训斥了一顿，理由是他不够顾全大局。
他母亲少见的没有帮他说话，只在事后偷偷告诉他，《沿途风景》能否顺利拍摄对他们家非常重要，让他最近安分一些。
因为他前几天针对池轻舟导致综艺推迟，他父亲已经发了几次火，决定亲自垂问拍摄事宜。
池萧远不知道池轻舟做了什么，居然能让他父亲偏向对方，心中生出浓烈的警惕。
早在这个弟弟被找回来时，他就怀疑对方会为了家产不择手段，现在算是验证了之前的猜测。
这个穷酸货连养育了他二十年的养父母都能抛弃，可见是个为了利益不择手段的。
他倒要看看这个弟弟能在采访里说出个什么东西来。
短暂的片头过后，正片开始。
池轻舟的脸一出现，弹幕上就刷满了密密麻麻的诅咒和辱骂，几乎将画面完全遮住。
【节目组真是不做人，让个私生子舞到婚生子面前，贱不贱呐？】
【吐了，看到池碰瓷这张脸我就恶心！】
【这个贱.人怎么还没两百码？泥头车呢，快来和他贴贴。】
网友们骂得舒爽，整个视频一片乌烟瘴气。
池萧远不无嘲讽地挑了挑唇角。
他父亲护着池轻舟又怎样？
该嫌弃池轻舟的人还不是一样嫌弃。
真想搭上首都宋家，又不是只有池轻舟一个选择。
他漫不经心想着，采访中里，主持人开始询问池轻舟是否了解上泠县。
池轻舟的回答从平板中传出来，似乎夹杂着奇异的电流声。
“这个地方的话……婚丧习俗很特殊吧。”
办公室温度突兀降低，一种被人盯上的感觉悄然蔓延。
池萧远猛然回神，抬眼看向窗外，天气晴好，阳光灿烂。
他拧紧眉头，重新看向平板。
铺天盖地的辱骂和诅咒不知何时消失了，弹幕空空荡荡，唯有池轻舟的身影变得清晰。
镜头推近，给了池轻舟一个面部特写。
他长而翘的睫毛轻轻煽动着，朦胧的瞳孔中，浓缩着令人心悸的深沉。
他的声音轻柔缱绻，风一样轻飘飘吹进耳朵，每一个字又那么清晰，几乎要深深刻进人的脑海。
仿佛蜉蝣朝生暮死，于这世间繁衍千百年，最终归于同一个终点。
池萧远莫名的毛骨悚然。
他想要关掉视频，四肢却像是灌了铅一样沉重，无论如何，都没法挪动一下。
最终，他只能死死望着池轻舟的脸，任由冷汗一层层打湿后背的衣裳。
……
晚上十点二十分，某粉红色知名论坛。
【有人看那个不做人节目组发布的预告和单采了吗？某黑糊咖怎么回事，旅游慢综艺大谈婚丧习俗，这是为了出位故意立博学人设？】
主楼：我还没看具体内容，光看了每个part的小标题，cqz那个真的要笑死我。他被群嘲真不是没道理，能想出这种人设，他和他经纪人都是鬼才。
1楼：楼主说的是《风景》？他们居然已经发了预告，我去看看。
12楼：没看，不想辣眼睛，干脆直接跳过了全部，没想到能这么离谱。是什么婚丧习俗啊？
21楼：祝池杂种被病魔打败，出门和泥头车贴贴，别活着恶心人了！
24楼：cqn的粉丝不要歪楼行吗？加班党对你们蒸煮和别人的恩怨纠葛不感兴趣。有看完的来具体说说吗？池轻舟表现怎么样，会不会影响综艺氛围？
33楼：蒲洛族的婚丧习俗吧，第二季第一期旅游地点定在上泠县了。
40楼：你区人均金鱼脑？池轻舟讲婚丧习俗不是很正常吗，他本科人民大宗教学还是你区扒出来的，用这个嘲了他快一个月的非科班出身不专业，这才几天就忘了？
52楼：cqz居然是双一流大学毕业的？？
60楼：20分钟过去了，就没有一个看了的人来说说情况吗？
78楼：1楼大哥呢？一个单采也就五六分钟，还没看完啊？
82楼：……不是，我看完了，但我得缓缓。
95楼：？什么情况，难道真的很离谱？
98楼：不是离谱，就，我不知道怎么说。他讲的还是挺认真的吧，语气很平和，没有传说中的疯癫，有股子科普味。但是就，很恐怖，那种大半夜听到鬼故事的清凉恐怖，你们懂吧？
105楼：？？？
110楼：夸张还是水军啊？
118楼：真的很恐怖！不信你们自己去看看就知道了！一开始弹幕上好多人骂他，后来他讲起那啥的时候，都没人发弹幕了！
网友们被这个回复勾起了好奇心。
他们并不怎么相信，但这路数确实搔到了他们的痒处，于是纷纷带着找茬的心态点进池轻舟的单采。
七分钟后，他们又带着满脸惊慌和畏惧出来。
147楼：就离谱，有股毛毛的感觉。
158楼：cqz讲习俗那里我都不敢发弹幕，总觉得乱说话不尊重，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165楼：不想回忆。
178楼：感觉像是被什么东西盯上了，我现在都有点不敢睡觉了。
185楼：这个cqz……他是不是有毒啊！！
网友们有很多话想说，但不敢讲的太过分，一时间又是郁闷又是害怕。
他们群情激奋地输出了两百多楼，凌晨一点左右，一个ip为群青省的网友突然在帖子里发言。
481楼：
我是上泠县本地人，刚看了下cqz的单采，真的很不对劲。
我家这个小区靠着山根，正对面的一座山就是蒲洛族的族地。
今天家里就我一个人，所以看单采的时候我开的公放。
一开始还没什么，但等到cqz开始讲葬礼，那座山里就莫名其妙出现了一种热热闹闹的感觉。
我毛骨悚然，又不敢关掉视频。
到他说出地位比较特殊那句话的时候，我发誓，我感觉到那座山里好像有什么人在笑！！很开心的样子，似乎特别满意受到了尊重！
我很难描述那种感觉，但我敢保证我说的都是实话！
490楼：嘶——这个cqz，好像有点东西啊。
第8章 古树重荫（2）
四天后，《沿途风景》第二季正式开始录制。
按照惯例，直播会从下飞机开始，因此嘉宾们都是各自搭乘班机，从不同的地方赶往群青省。
池轻舟进圈不到三个月，目前什么作品都没有，不适合太过高调，经纪人就只安排了一个助理陪着他。
航班准时降落，他和助理提着各自的行李走下飞机，摄制组已经在大厅等着了。
路满迎上前来，笑容满面地和池轻舟打招呼。
池轻舟在飞机上睡了一觉，这会儿精神头正好，冲路满小幅度挥了挥手，笑得眼睛弯弯。
节目组的主直播间里顿时刷出大片弹幕。
不少人直接破口大骂，其中夹杂着一部分讨论他外貌的评价，还挺显眼。
【这就是最近在网上跳得很厉害的那个私生子？？难怪那么嚣张，就这个长相，确实有点资本。】
【他这个长相好像有点眼熟，但我一下想不起来。】
【大草，cqz好帅！我不管我就是吃他的颜！】
【一把子震惊！我还以为单采里这货那张脸是高P的结果，没想到自然光下他比单采里还好看点？？？】
【他有这个脸干啥不好啊，为啥一直要贴着cqn炒作，都不是同个类型好吧？】
除此之外，直播间里时不时还会闪过零星的省略号弹幕，一看就知道是看过池轻舟单采的观众发的。
池轻舟看不到直播间里的内容，在路满面前站定，和他寒暄了两句，转身和跟拍的摄像师一起前往节目组租下的大巴车。
路满还要等候其他嘉宾，就留在接机大厅里。
节目组立刻将池轻舟的个人直播间打开，很快就有观众涌了进来。
池轻舟本人没什么粉丝，来围观的正经路人也不多，大多数是池清宁或者其他人的粉丝专程来骂他，一时间满屏幕都是污言秽语。
节目组的人瞧着弹幕风向，倒也不太意外。
他们自己是看过池轻舟的单采的，确实受到了一些冲击，但很多观众其实根本不看先导内容，自然还没学会收敛。
浓烈的恶意铺天盖地，池轻舟不经意间瞥了眼直播镜头，居然笑得更加好看了。
一部分正激烈输出的人动作不约而同顿了顿，随后骂得更难听了。
少数几个路人观众见状，心里头竟然生出一点淡淡的同情。
【他都不生气的吗？该不会还不知道大家都在骂他吧？】
【笑得挺好看的，但是别笑了，你越笑他们骂得越厉害。】
【看起来挺平和的啊，怎么大家都说他是不要脸的疯子？】
这样的发言自然引起了围攻。
路人观众势单力薄，再加上不喜欢这种糟糕的氛围，反驳了几句就气闷地离开池轻舟的直播间。
整个直播间很快只剩下讨厌他的人。
池轻舟嗅着愈发浓稠的恶意，歪了歪头，笑容有些奇异。
邢霜栈在他影子里低低地笑着。
“好凝实的情绪。娱乐圈果然是个好地方，只是隔着一层网络，我最多收取三成。”
池轻舟避开摄像头和话筒，含笑回答：“三成已经很多了，换到以前，一年下来都不一定有这么多。观众们真是太可爱太善良了，我真的好喜欢他们。”
最近一直在尝试钻空子的系统听到两人的对话，代码骤然一乱。
它这一位宿主，真的好离谱又好诡异。
是不是有什么东西被它忽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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