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众人疑惑,这明显不是玩笑,而是故意栽赃,他就这么轻轻放过,不计较了?
容樟终于确定,死的就是如约,而不是他们找来的那具尸身,痛苦不堪,恨得眼球充血,面部扭曲,“陆小凤!”
“莫非想要迁怒于我?”陆小凤见他扭头,恶狠狠瞪着自己。
“找出来!”容樟咬牙切齿,“把凶手找出来,我要将他碎尸万段!”
“呃,好吧,”鸳鸯失伴,可以理解,陆小凤为自己差点被容樟表现震住找借口,“那个,你可别走火入魔啊!”
他主要担心这家伙废了,丁神风会迁怒,搞得整个九神堂与他为敌。
虽然不惧,但陆小凤怕麻烦呀,尤其是这种在江湖上势力超群的大麻烦。
容樟不理会他的关心,一字一顿道,“你把凶手找出来,前尘往事一笔勾销,否则,容樟发誓,追杀你到天涯海角!”
得,还是被迁怒了!
陆小凤摸摸鼻子,作死上前,把容樟拉开。
“做什么?”他惊怒,立刻就要动手。
“检查尸体,不检查我怎么确定死因和死亡时间,你所说的申时明显不对,”陆小凤道。
闻言,容樟停下来,盯着他的举动一言不发,只神情阴郁可怖。
经过一番细致检查,陆小凤基本确定三点。
如约在他被抬过来,大约一刻钟前死的,死亡原因不是断骨后活活痛死,而是直接被人捏断喉骨而死,死后凶手才残忍捏断其他骨头,以便伪造死亡原因。
这从如约虽面部扭曲痛苦,身上却几乎没有挣扎的抓痕可以看出,她是被一击毙命的。
此外,这院子当然不是第一案发现场,如约居住的院落也没有行凶的痕迹,死亡地点另有他处。
最后,如约之前脸上奇怪的妆容也值得深思,好好的,她画那些奇怪略带侮辱人的妆做什么?
“这......难道凶手是翠屏,她为了报复,才杀死如约姑娘,然后在她脸上作画?”坊里的姑娘纷纷猜测道。
“为何如此说?”陆小凤感兴趣道。
“如约脾气很不好,时常乱发脾气,我们其他人还好,总归和她井水不犯河水,翠屏却是照顾她的丫鬟,时常要忍受她的打骂和作弄。在翠屏脸上作画就是其中一种,画小猫小狗,有时候是乌龟王八,总之,挺侮辱人的。”
“这翠屏姑娘长相貌美?”
“那倒也不是,翠屏容貌普通,只是有一对疼爱她的父母,如约是被亲生父亲卖到秀乐坊的,签的还是终身死契。”
这个世界奴仆买卖有三种契约,一种是租赁契约,双方约定租赁五年,十年,乃至二十年,满了后可自行离去,期间也是自由身,非奴仆,只是干着伺候人的活。
翠屏就是这种,当初她父亲重病,家里没钱治病,她孝顺,自卖自身,原本想签死契钱多一点,但她父亲死活不同意,宁愿去死也不想叫女儿没了未来。
因此她只签了十年长工,再有六年,就可放出去跟着父母好好过日子。
第二种是活契,名义上是奴仆,但只要给够赎身银子,还有机会成为平民。
最后一种是死契,签订需要给一大笔银子,签订后就一辈子无法脱离,永远是奴仆,且所有收益都归主人拥有。
如约就是这一种,父亲为了多拿银子,直接定死了她的未来。
她只能拼命学习,成为第一舞姬,也不过是想抓住一丝机会,好让自己脱离苦海。
她抓住了,容樟真心爱她,而以他的身份,想必妈妈也愿意放手她的契书,让死契变活契,只要为她赚够银子。
有了希望,原本压抑的心情得到释放,又在容樟的宠爱下,越发骄傲恣意,如约的脾气越发大了。
翠屏每隔一旬都有父母前来相见,大概是刺了她的眼,时常捉弄翠屏,许多人都看到翠屏被捉弄后偷偷躲起来哭。
那么,她忍受不了,愤而报复也并非不可能。
但见到翠屏的第一眼,陆小凤就知道,不是这姑娘。
她眼里没有愤恨,仇怨等负面情绪,相反,她真心实意为如约哭,比其他人都要伤心。
“为什么?”陆小凤好奇,这么被捉弄,还能如此真情,想必另有一段故事。
翠屏知道他想问什么,解释道,“如约姑娘脾气是不好,但她真的没打过我。那几次都是她发脾气砸东西,不小心波及到我,是我反应慢,没及时躲开,她不是故意的。”
这倒不是翠屏圣母,而是她一直照顾如约,知道她有多不容易,脾气是在长久的压抑绝望下慢慢形成的,性格如此,不是想压抑就压抑住的。
何况那脾气也不是冲她来,是真扫到台风尾。
如约姑娘只是砸自己房间的东西,她不小心被波及罢了。
可无论她怎么解释,其他人都不相信,因为如约姑娘的脾气确实不好,一言不合就生气。
“那责骂呢?”陆小凤询问。
“这是有的,”翠屏低下头,“生气起来,她连金衔捕大人都骂,”所以她这个贴身丫鬟时常被骂就很正常了。
陆小凤点点头,“被骂也不生气,你并非天生脾气软,不懂生气吧?”
他了解到秀乐坊的规矩,像翠屏这种签了租赁契约的人,如果不愿意伺候如约,选择干重一点的活,也是可以调走的。
翠屏看着就不像拈轻怕重之人,愿意一直留在如约身份,必然有缘故。
翠屏点点头,“当初,我自卖自身妈妈却不愿意要,因为我长相实在不出众,是如约姑娘说她缺一个丫鬟,妈妈才留下我的。”
“仅仅如此吗?”陆小凤不信。
“为此,她赶走了身边照顾她两年的丫鬟,还忍受我笨手笨脚许久,”如约姑娘虽然生气爱骂人,却忍着没有赶走她,“半年后,父亲突然病重,需要珍贵的人参续命,是如约姑娘偷偷把她带的金簪给了我。”
如约没有自己私产,不像别的姑娘,赚来的钱可以交一半给妈妈,自己留一半,她所有的钱财都归妈妈,身上的首饰也不过让她带着好看罢了。
她偷偷把金簪给翠屏,假装不小心弄丢了,这要是被发现,很可能面临妈妈的责罚,但她还是做了。
从这点上来说,如约依旧保有善心,只不过重压摧毁了她,让她性格扭曲,喜爱捉弄他人,甚至上升到了恶意诬陷的程度。
翠屏轻轻叹气,“她本来有个美好的未来。”
容樟再怎么不好,身份摆在那里,对她的感情也是真的,没想到这一切,却突然戛然而止。
陆小凤理解她,就冲着如约两次相助,保住她父亲的命,那样略带侮辱人的捉弄和责骂,她虽然难过,却只有盼着如约姑娘好的,没有丝毫怨恨。
那么问题来了,既然与翠屏无关,如约脸上的奇怪妆容又是怎么回事?
“她以往也会在自己脸上画这种图吗?”
翠屏摇头,“小姐很珍惜自己容貌。”
“那你有没有觉察,最近有哪里毕竟奇怪,或者让你感到不对劲的地方?”
“不对劲?”翠屏想了想,“半月前,我又丢失了一件新做的衣服算吗?对了,我总感觉众人的态度有时候很奇怪。”
“哪里奇怪?”陆小凤追问。
“就比如,我明明一直待在房间里休息,碰到人时却被问,‘你买了什么?’还有一次,我去街上,碰到金玉阁的女伙计,说首饰制作好了,让我去取,可我明明没定过首饰,应该是认错人了吧。”
怎么可能认错,估计是有人伪装成翠屏的摸样行事,“她在你脸上画画,是不是不允许你立刻洗干净?”
翠屏一顿,默默点头。
“一般持续几天?”
“两到三天吧,大概两三天后她就看腻了,然后让我洗掉。”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有了这爱好?”
“三年前。”
“我想,那时她还没有认识金衔捕?”
“是的,小姐是一年前和容樟大人相识并相爱的。”
陆小凤点点头,是个聪明姑娘。
如约知道自己身份,永远不可能赎身离开,所以早在三年前就计划出逃了。
她可不像往昔那样自由,必然是被管的死死的,出去也有人陪伴监视,所以她利用给翠屏脸上作画,自己好假装是她偷溜出去。
脸上画着那些奇怪图案,谁还分得清图案下是翠屏还是如约?
而翠屏被抓弄,如约爱惜自己容貌的印象深入人心,看到这么一张脸,众人第一反应,翠屏又被欺负了,而不是怀疑人不对。
如约非常谨慎,隔一段时间才会出去一次,以至于计划了两年,还没找到合适时机出逃。
之后又幸运的碰到容樟,有了光明正大脱离的机会,只不知道,为什么又突然利用其翠屏的身份,而且是频繁使用,让翠屏都有所察觉。
第14章 浩劫侠影11
排除翠屏嫌疑后,陆小凤又去找了把他从往昔院子里扛到院子里的龟公。
这人是被容樟收买的,听命令行事,所知有限,仅拿钱办事而已。
容樟也承认这一点,“他时常巴结我,拿些打赏,嘴巴倒是挺严,从未泄露过我吩咐的事,所以我直接找了他去办事。”
“你之前不是一直派人追杀我,为何突然改变主意,变成陷害呢?”陆小凤觉得,这主意应该不是容樟想出来的。
容樟一楞,“是如约,她知道我想对付你,就给我出了这主意。”
“据我所知,如约姑娘只是普通女子,料想拿不出那么稀奇的毒药才对,”能算计到他陆小凤的,绝不会是普通货色。
容樟此时也面露疑惑,“那毒药并非我给她防身用的。”
“江湖上能买到吗?”初来乍到,陆小凤对此界还很陌生,探听消息比较困难。
“我去寻人打听一下,”显然,容樟也知道了这药来历奇怪,当即起身离开。
把人支走后,陆小凤重新在整个秀乐坊转了一圈,发现不少暗室。
看来这秀乐坊不仅有明面上的生意,暗地里还做着收集情报的工作,就不知道是为谁服务了,反正不会是九神堂。
排除这些仅能容纳一人偷听偷看的暗室,能藏人的地方还有一处,就是妈妈香玉的卧室。
在梳妆台地下有一暗道,进入需要合适的钥匙,方能打开机关。
陆小凤找到香玉妈妈,见她一个人坐在凉亭唉声叹气,笑着上前,“妈妈也不必如此难过,等我们找到杀害如约姑娘的凶手,秀乐坊就可以重新开业了。”
“我哪里是愁这个哟,我伤心的是如约死了,秀乐坊少了一大摇钱树,妈妈我为了培养如约,不知耗费多少心血,第一舞姬之名,大概要被七夕阁的如芳抢走了。”
“如约,如芳,”陆小凤失笑,“难道你们这些秀坊里跳舞的姑娘都取名如字吗?”
“不错,这历来是庆安府的规矩,舞跳得好的姑娘都是如字辈,”香玉妈妈点头。
“那琴弹的好的,是昔字辈,”陆小凤抚掌大笑,“倒也有趣。”
可不有趣嘛,这些青楼技院,看似竞争激烈,竟然在取名上惊人的统一,且还没有恶意打压算计,属实和谐过头了。
这不由让陆小凤猜测,莫非这些技院背后,是同一个老板?
那他们掌握的消息情报,可够惊人的。
“陆大侠莫取消我等,烟花柳巷之地,哪来的辈分,不过造势罢了,让人一听名字就知道,她们技艺非凡。”
“确实不凡,我看秀乐坊也不仅如约姑娘跳的好,妈妈属实不用如此担忧,”陆小凤道。
“哪还有人能和如约相媲美,陆大侠莫非在诓我?不对,你都没见过如约的舞蹈,哪里能比较,”香玉妈妈说完,脸皮再次耷拉下来。
“可我见过那位姑娘的舞蹈,翩若惊鸿,宛若游龙,柔曼缥缈,顾盼生辉,”陆小凤一番形容,顿时勾起香玉妈妈的兴趣。
“是谁?”
“走走走,我带你去看,”陆小凤兴致勃勃,拉着人去了最偏僻的院落,是杂役丫鬟们居住的地方。
香玉妈妈一见,顿时失望,里面都是长相普通,又没有什么才艺的姑娘,只能做一些杂活。
陆小凤却丝毫没觉得有问题,指着一名十二三岁,正在洗衣的少女道,“就是她,别看她长相平平无奇,可昨晚看到的一舞,惊艳到我了。”
“哦,是吗?”香玉妈妈不感兴趣,跳得再好又怎么样,长相不美,永远成不了头牌。
“至于长相问题嘛,”陆小凤微微一笑,“只要简单易容即可,倾国倾城不是问题,重要的是舞艺,不是嘛?”
“易容?”香玉妈妈吃惊,“我们这只是青楼楚馆,哪里会那玩意儿。”
“不会吗?”陆小凤似笑非笑,灵犀一指迅猛而出,快得不见残影,转瞬就从香玉脸上撕下一层皮来,拎在手上仔细观察,“如此薄如蝉翼,又巧夺天工的面皮,想来制作起来殊为不易,但妈妈能一直带着,显然也不会太难。”
“你!”香玉大惊,没想到他居然看出自己的伪装。
“你假装成香玉妈妈,必有所图,只不知你是哪方人马,隐藏在浮山古九神堂眼皮子底下,想来目的不简单啊。”陆小凤口落悬河,直接截断她的话。
“你别血口喷人,我如此做,只是不想外面那些人看清我的容貌,等以后退休好过安生日子,”香玉辩解。
陆小凤嗤笑,“这话,九神堂的人会信吗?伤心到极点的金衔捕大人,会听你之辩解吗?”
香玉面色大变,“你莫要污蔑我,如约不是我杀的,她是我的摇钱树,我杀她做什么?”
“是的,你没有杀她的理由,除非她知道了你的秘密,可什么秘密需要杀人灭口呢,难道是你对容樟不利,被她察觉......不对,秀乐坊存在这么久,你想对九神堂的人不利,早该出手了,而秀乐坊一直没出现什么意外,说明你并非那恶意针对九神堂之背后势力。”
11/199 首页 上一页 9 10 11 12 13 14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