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要烧饼吗?刚做的,香着呢,”三娘子笑着道。
“不要不要,我们急着赶路,下次再来,下次再来,”四位客商没吃东西直接走了,许汉文松了口气,随即又提起了心,他们都走了,留自己一人在贼窝,可怎么办好。
好在,等人走了,三娘子也回了厨房,他连忙上楼拿自己行礼,打算直接离开。
刚走到门口,三娘子就端着烧饼出来了,“客官急着走啊,不吃点早餐?”
“不,不用,”许汉文连忙摆手,“我身上没钱了。”
“没关系,这个送给客官,正好做多了,”三娘子热情的递过来一个烧饼。
许汉文只觉汗流浃背,恐惧袭上心头,面上却镇定道,“那谢谢了,我带着路上吃。”
说完,拿着那烧饼就快速离开了。
“诶,”三娘子叫了一声,见他越走越快,以为真着急,也没放下心上,只遗憾好好一头驴,竟然跑了。
许汉文捏着烧饼跑了许久,直到确定三娘子没有追来,才停下脚步,回头一看,客店已经看不见了。
他想起那被变成驴,又被卖出去的手艺人,突然觉得不忍。
那三娘子太可恶,怎么能把人变成驴呢。
看到手里烧饼,他心生一个主意,悄悄潜回去,在外面等了许久,终于等到三娘子出门,立刻溜进去,发现厨房柜台上放着几个烧饼,其中一个被撕下一半,应该是三娘子自己吃的。
再找了找,橱柜里还有一盘烧饼,色泽和他手上的一样,都偏白,比之柜台上的更精细。
立刻拿走柜台上一个,把手上那个放下,恢复原样后,迅速离开此地。
也没有走远,找了一个能看到的角落坐着等。
中午三娘子回来,去厨房拿烧饼吃,因着光线转到另外一边,中午反而昏暗,她没觉察不对劲,等发现时,已经变成了一头驴。
许汉文等啊等,到了半夜,都不见客店亮起灯,猜测会不会成功了,悄悄靠近,竟真听到了驴叫,连忙推门进去,看到一头劲痩的驴,松了口气。
他盯了一天了,没有客人进点,里面仅有一人,就是三娘子。
果然,里里外外找了一圈,没有其他人踪影。
想到那能活动起来的木头人和木头牛,他去到三娘子房间,打开箱子拿出来,发现只是平平无奇的木头,今晚并没有变。
又去后院,耕地并不存在。
“这是怎么回事?”莫非三娘子吐出的那一口水导致的?
重新回到房间,又翻找了一遍,在妆匣子里发现一块奇怪会发光的石头。
一个念头告诉他,这有用,带上它。
许汉文没有多想,直接放入怀里。
第二天,他骑着驴上路,不知不觉来到一处密林,晚上又没休息的地方,只好以天为被,以地为席。
到了半夜,突然被热闹喧嚣声音吵醒,扒开遮挡的草木看过去,就见不远处山坳热闹非凡,无数男男女女围绕篝火唱歌,跳舞,喝酒,欢乐的气息扑面而来。
他看了一会儿,突然被感染,一步步走过去。
那些人见陌生人靠近,也不以为意,拉着他一起跳舞,一起围着篝火转圈。
起先,他还放不开,可跳着跳着,热血上头,放开了膀子,动作幅度越来越大,整个人都兴奋起来。
跳累了,被拉到一边坐下,这里摆放着各色食物。
在三娘子店,他是什么都不敢吃,生怕也变成驴,此时饥肠辘辘,看到那些食物,口水泛滥,恨不得直接塞进嘴里。
可不知怎的,手却迟迟不敢伸出去,心里在抗拒担忧着。
他不明白担忧什么,只感觉这样做不对,不应该去吃。
这时,一个漂亮姑娘递过来一杯酒,笑着对他喊,“干杯!”
许汉文不知不觉接过,正要放进嘴里,突然一顿,莫名的恐惧让他直接抛撒了出去。
之后,跌跌撞撞准备离开,不敢再待在这里。
可没走出几步,突觉不对,回过头去,只见所有人全都停下来,扭过头直勾勾盯着他。
许汉文吓得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在地。
此时送酒的姑娘笑语吟吟上前,“你为何不喝我们的酒,是嫌弃我们吗?”
她说完,那些人的眼神逐渐变得凶狠,好似他回答不好,就要直接扑过来把她撕得粉碎。
“不不不,”许汉文连连摆手,“你们误会了,我绝没有这个意思。”
“那又为何要走,是讨厌我们吗?”
“当然不是,”许汉文当机立断找了个借口,“我见这里着实热闹,打算叫兄弟一起,不能我一个人吃香喝辣,他却不知情。”
“你还有兄弟?”那姑娘歪歪头。
“是,是的,”许汉文僵硬点头,“我这就去把他叫来。”
“我们和你一起吧,热情待客是我们的传统,”她脸上重新挂上笑容,叫了几人和许汉文一起去接人。
许汉文的身上全是汗水,却不敢反驳,这些人一个个凶神恶煞,还不知道是什么精野妖怪。
想想就知道,在野外山林,如此多人欢聚一堂,除了妖怪还能是啥?
他怎么如此不长记性,刚碰到板桥三娘子的事,都没提高警惕,竟不知不觉来了这虎狼之窝。
可再懊恼也无用,他被看管着,只能一步步回到睡觉的地方。
那姑娘问,“你兄弟呢?”
哪有什么兄弟,他只能硬着头皮,指着那头驴道,“这就是。”
“你兄弟是驴?”姑娘面色陡然阴沉下来,其他人也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你竟敢骗我们!”
许汉文全身紧绷,额头落下大颗大颗的汗珠,嘴里强硬道,“没有!它就是我兄弟!”
“胡说!”姑娘暴怒,“她分明是母的!”
“嗝——”许汉文被吓得停滞一瞬,听清楚后,脑子宕机半秒,迅速反应过来,对着驴道,“什么?你竟然是母的?我一直以为你是公的,把你当成亲兄弟!”
他不可置信的表情过于浮夸,但姑娘和同伴都信了,“所以你不是故意说谎,只是误会了?”
许汉文抱怨道,“我也没想到它是母的,我一个人,哪能分清楚一头驴是公是母,亏我还拿她当亲兄弟,有好事都想着她,她竟然不和我说实话!”
“确实不地道,”姑娘对着驴道,“你怎么能骗他呢。”
“啊呃啊呃,”驴回应了两句。
“你说什么?”姑娘一脸惊讶,“你说的是真的吗?”
见她竟然能听到驴叫,许汉文的心重重提了起来,这是要被揭穿了吗?
第60章 妖市21
许汉文万分着急,心里不断思量,该怎么把这一茬应付过去。
却见姑娘恍然大悟道,“她说不是有意骗你的,希望你别生气。”
许汉文松了口气,心里明悟,驴是最忠诚的,所以即便是他把三娘子变成驴,成驴后的三娘子依旧对主人忠诚。
“好了,你姐妹已经找到,我们去喝酒吧,”姑娘见误会解开,示意同伴牵着驴绳,兴高采烈拉上许汉文回去。
许汉文心中恐慌,又不敢表现出来,“我来,我来,这是我姐妹,我来就行了。”
姑娘见此也没有强求,蹦蹦跳跳在前面带路,其他人跟在后面,把一人一驴夹在中间。
许汉文心里惴惴,神思不属,摸着驴背低声念叨,“三娘子啊三娘子,这次要是能帮我脱险,等离开后,我就想办法把你变回来。”
驴好似听懂了,叫了两声以作回应。
许汉文心下安慰少许,可越靠近篝火,脚步越沉,恨不得立刻转身就跑。
可他不敢,只能磨磨蹭蹭,拖拖拉拉,能拖一时是一时。
察觉他的迟疑,驴用脑袋拱了拱他,示意快点。
许汉文没办法,怕引起那些人怀疑,只能加快点速度。
很快回到篝火处,其他人见他们回来,还拉着一头驴,纷纷围上来参观。
“这是驴吧,我看看,长得真俊。”
“是啊是啊,我还是第一次看见驴。”
“听说驴会拉磨,让它转两圈。”
他们好奇的东摸摸西看看,对驴的兴趣比人大多了,许汉文悄悄松了口气,想把驴绳放下,自己退到一边。
谁知驴竟冲着他叫唤,让其他人也注意到他,“这是你的驴吗?”
“驴是哪来的?”“它怎么拉磨的?”
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砸向许汉文,就像好奇的宝宝一样。
许汉文干笑两声,为了不被逼着喝酒吃东西,干脆牵着驴,一边围着篝火转悠,一边说起与驴相关的知识或故事。
他好歹读了几年书,又在药铺里当伙计,算是见多识广,把知道的趣闻删删减减,修修改改,一个又一个好听又好玩的故事就出现了。
所有人听得津津有味,这比千篇一律的唱歌跳舞有意思多了。
大家沉迷其中,也就没人记得要许汉文吃东西。
讲着讲着,不知不觉快到卯时,天色讲明,许汉文此时口干舌燥,腹中饥饿难耐,连带大脑晕晕沉沉,几次都差点对桌上的酒水食物伸手。
好在最后一丝理智拉回了他,没有真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
他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再坚持一下,等天亮了这些人就无所遁形了。
靠着这股意念,他绞尽脑汁编故事,索性这些人见识浅薄,任他说的天花乱坠,也没发现不合理之处,随着故事发展而一惊一乍。
许汉文眼角余光,甚至都瞥见了有人身形不稳,逐渐虚化,心中暗喜,看来很快就能摆脱他们了。
就在这时,驴突然长啸一声,挣脱束缚,猛得跑了出去。
力道之猛,惊天动地,狠狠撞上一块巨石,竟然把那石头撞碎了,露出里面发光的石头。
许汉文正觉眼熟,就见驴子叼着石头,直直向他冲来。
“啊啊啊!母石,快抓住它!”周围人惊慌失措,纷纷冲上去抢夺石头,被驴一头一个,纷纷撞倒出去。
但人实在太多,前赴后继,源源不断,许汉文看得胆战心惊,不自觉后退两步。
神奇的是,这些人飞出去后,竟然化灵一个个消失,片刻又重新凝聚,只是新出现的看着更加模糊,不像真人。
驴才不管自己造成多大的混乱,冲到许汉文面前,把他往后背一甩,往外狂奔。
这下彻底激怒那些人,一个个面容扭曲,凶神恶煞冲过来。
手里拿着各种武器,石头,木棍,狠狠朝他们砸过来。
许汉文不得不低头,俯身在驴背上,紧紧搂着驴脖子,躲过那一波波乱七八糟的攻击。
驴也不知怎么想的,都跑了,却不肯跑远,绕着山坳打转,几次陷入包围圈,都靠着勇猛闯了出去。
这可苦了许汉文,本就头晕目眩,这一颠簸,差点整个人背过气去,只能牢牢抱着驴脖子,生怕自己晕过去,直接被颠下去,那就彻底完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间,感觉终于消停,他再也支撑不住,头一歪,晕了过去。
许汉文从床上醒来,回想刚刚做的梦,不由摇头失笑。
他竟梦到自己是个牧童,放的却不是牛,而是一只驴。
骑着驴从山林经过,发现一只可怜的小白蛇被捕蛇人抓住,心生怜悯,不由帮忙求了情,让捕蛇人放过他。
那白蛇离开前,还冲他感激流泪呢。
哈,都是什么呀,蛇还懂得感恩呐。
想到今天是清明节,该踏青祭祖,忙甩开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收拾好就出门了。
清明时节雨纷纷,祭祖完毕,就遇上了烟雨蒙蒙,兴致大好,准备撑船游湖,却听到两位姑娘喊船家,掀开帘子,见是两位貌美的姑娘,没有带伞,忙让船家停下栽他们一程。
却不想,这一停却等来了自己的缘分。
之后的进展犹如做梦一般,幸福的让人沉溺其中。
他与那位白衣姑娘一见钟情,私定终身,成亲,开药房,一切都是那么幸福美满。
唯独一个叫法海的老和尚,总是劝他出家。
他好好的当着大夫,有美貌妻子,生活美满,为何要出家?
竟还说他妻子和丫鬟都是蛇妖,可笑,妻子是什么人,他会不知道?
不仅美貌多情,才华横溢,还心地善良,医术更是了得,救了多少人?
要是这样的人是蛇妖,那他觉得妖怪也不错。
然而这话说早了,端午节的雄黄酒让他看到惊悚的一幕,娘子和小青竟真变成大蟒蛇,顿时吓晕过去。
重新醒来,他假装什么都不知道,虽疑虑人妖殊途,但这是他娘子啊!
然而现实不允许他装傻,那个可恶的和尚又来了,要抓他去梯度。
娘子很生气,水漫金山,踢到雷峰塔。
完了完了,这下真完了!
娘子啊,你太冲动了,害死人是要偿还的。
因果轮回,报应不爽,娘子被彻底压在雷峰塔下,再也出不来了。
我能如何,总不能不管不顾,依旧装傻吧?只能待在金山寺念经祈福,顺便为死去的人赎罪。
说到底,娘子都是为了我。
哎,只希望小青照顾好我们的孩儿,真叫人担心,小青那就是个不懂人情世故的傻帽,还听不懂人话,老是干一些出格的事。
我都明里暗里提醒她多次了,还总是露出马脚,装眼瞎看不见,也是很辛苦的好伐。
只希望她不要把我儿子带歪了,那我真就对不起许家列祖列宗了。
然而让我没想到的是,我那好大儿竟是个有造化的,文曲星下凡?
竟还有这等好事,列祖列宗保佑,许家的兴旺发达就靠他了。
于是我念经越发心诚,只希望娘子那些孽债别影响到他。
既是我们当父母做的孽,由我们来偿还即可,别牵连孩子。
想来上天还是眷顾我们的,仕林才华出众,高中状元,来雷峰塔前祭母,终是把我们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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