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尔伦觉得自己有必要打断一下,
“但我的情感是没有变化的,我对阿蒂尔——”
“保罗。”
兰波摇摇头,
“我相信保罗对我的情感没有过变化,我对保罗的情感也永远都不会变。”
我们永远都是最亲密的亲友,最适配的搭档——哪怕曾经遭受背叛,但那也是意见不合造成的,更多的还是他不够坦诚,也没能给保罗足够安全感才导致的问题。
“可情感和态度是两回事。现在的保罗,是成熟坦率的大人了,能够……能够用直白的态度来表达自己的情感。”
想到那个吻,兰波还是有些莫名的心跳加速,
“而我,从醒来到现在,也有两个多月的时间了,却还一直停留在原本的状态里,这是不对的,对保罗也不公平。”
暗红色的光芒将校舍的门闭合,魏尔伦带着兰波坐在沙发上,看着黑发的谍报员还在喋喋不休的唇,
“所以我决定,以后一定会尽量克制自己,更加坦诚地来面对保罗,也会努力地回应保罗的情感。”
回应保罗如此亲昵和信赖的态度,如此真挚而深重的友情。
啊?
魏尔伦眨了眨眼,他没听错吧?
阿蒂尔说会坦诚的——回应他?
嘴角下意识地扬了起来,人造神明蓝宝石一样的眸子闪烁着不敢置信和喜悦的光芒,
“阿蒂尔,决定回应我了吗?”
可他都还没来得及认真表白呢。
想好的对那个吻的解释,筹谋好的温水煮青蛙策略,以及预演了无数次的认真对阿蒂尔诉说爱意的话,都被这句意料之外的回应撞得烟消云散。
“是的。”
黑发谍报员的语气无比认真,碧绿色的双眼中也带着坚定,随后,又有些为难地开口,
“但是……太亲昵的行为,我可能一时半会儿还是不太能适应。”
在十五岁以前名为“保罗·魏尔伦”的那些日子里,兰波基本只从母亲那里得到过亲吻,在那份懵懂的恋爱中,年幼的兰波也只是被动地让少女试探性地触碰过嘴唇,就忍不住笑着扭过头。
成为了“羁风者”之后,关系较近的是成为老师的波德莱尔先生,和身为铁塔异能者主事人的雨果先生,波德莱尔老师且不必说,在很多地方诡异地相似的师生二人,都不热衷于肢体接触,雨果先生对待身为后辈的兰波,最亲密的行为不过是轻轻的拥抱。
将名字送给魏尔伦,自己则获得了“阿蒂尔·兰波”这一名字后,那时互不理解的二人之间的触碰,也局限于受伤时的互相包扎,和兰波偶尔主动的拥抱而已。
可以说,最密集的、和人近距离的肢体接触,几乎全都发生在此世醒来之后,被动地接纳魏尔伦的亲近时。
所以,虽然做出了转变态度,努力坦诚的决定,但还是希望保罗也能体谅他的不习惯,对于一些过分亲昵的行为,能有所克制,让他慢慢适应。
魏尔伦当然能理解。
“没关系的,阿蒂尔。”
人造神明将黑发的谍报员拥进怀中,心情好到觉得现在哪怕是牧神忽然出现在他面前,他也能给牧神留个全尸的地步,
既然表白就这么糊涂地过去了,那他会再给阿蒂尔一个正式的……求婚仪式?
想到这里,魏尔伦也难免有点羞涩,
“我会慢慢让阿蒂尔适应的。”
兰波在亲友透着木质香气的怀抱中慢慢点头,
“嗯。”
————————————————————
虽然决定了要向魏尔伦敞开心扉,但兰波本来就不是情绪波动很多的人,此方世界中能让他产生情绪波动的存在也非常少,除了面对魏尔伦的拥抱和各种亲密行为更加努力地适应以外,那之后的相处,和之前好像也没什么区别。
“兰波老师——”
家入硝子举手,
“我真的一定还要上这个课吗?”
“家入同学是觉得课程有什么问题吗?”
兰波看着棕发少女平淡的表情,不太理解少女想表达什么。
家入硝子把棒棒糖换了个方向,叹了口气,
“兰波老师本来上这个课的目的,是要让那两个笨蛋参与改革吧?”
?
黑发的谍报员挑眉,倒不是惊讶家入硝子能发现他醉翁之意不在酒的事实,而是惊讶为什么家入硝子会选择说出来。
“咯嘣。”
棕发少女咬碎了嘴里的棒棒糖,垂下的眼眸中带着莫名的低落,
“五条和夏油是笨蛋,我可不是。”
虽然她是觉得五条和夏油那两个笨蛋离开了也没什么,反正她本来也刻意地不去和他们两个过于亲近,不仅是因为性别,也因为确实性格上没那么合得来——她更愿意和歌姬前辈一起玩。
但五条那个大笨蛋,喊着什么“内部击破”就头也不回地回去继承了五条家,让她想不在意都不行。
结合魏尔伦老师和兰波老师的种种行为,她又不是什么蠢人,也不是灰原学弟那种单纯到极点的天然系,大概能猜出来两个老师和两个男同期在谋划着什么。
她就说,夏油那个笨蛋中的超级大笨蛋,总是嚷嚷着弱者生存,怎么会莫名其妙地叛逃。
推翻总监部这种听起来就很热血的事情,她也很感兴趣啊!
所以——
“我可以加入吗?”
棕发少女抬眸,语气凝重而认真。
第39章 油杰:我不明白啊
“其实我还很好奇,魏尔伦老师和兰波老师——为什么想要改革日本咒术界呢?”
被告知可以加入,但具体要做什么还需要等待商议的棕发少女,在离开前,留下了深埋于心底的疑问。
为什么?
三楼的教室内只剩下兰波一人,他瞅了眼唯有三把的属于学生的椅子,选择拉开玻璃窗,坐在窗台上。
眺望着天空清澈如洗的蓝色,黑发谍报员脑海中浮现的,是人造神明充斥着各种各样不同情感的,一如天空般纯澈的蓝色眼眸。
改革日本咒术界,理由自然不是什么看不惯日本咒术师的悲惨命运,更不会是为了拯救世界,甚至,也并不是为了让自己能够真正的复活。
对兰波来说,为这件事耗费心力的原因只有一个——让魏尔伦获得自由。
世界意识应允的报酬,只是约束着人造神明行为的枷锁。
在兰波的意愿中,他早该永远成为魏尔伦的回忆,而非魏尔伦的未来。
经历了失忆的八年生活后,凝视着中原中也与魏尔伦相似却又不同的双眼时,在最终死亡的前一刻,想起一切的谍报员才真正明白了,为何那时候的魏尔伦会朝着他开枪,也真正理解了,魏尔伦那时候确实应该对他开枪。
因为,与生而为人,被亲情、信仰、律法和国家所束缚的他不同,自由才是魏尔伦最希望获得,也最本该获得的事物。
所以——才会在那时决定读取自己,只为向魏尔伦道歉。
也正因此,相比起陪伴在魏尔伦的身边,如果人造神明能够在自由肆意的旅途中寻找到生之意义,兰波反而会更加开心。
但是……
“阿蒂尔!”
魏尔伦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兰波双手撑住窗沿向下看去。
除了第一天下意识的幻化以外,灵魂体状态下对温度感知基本恢复正常的黑发谍报员没有再戴过那对厚而柔软的耳罩,宽大的风衣和加绒的靴子也都换成了薄款。
飘动的衣摆轻轻拂过小腿,高处的风吹动着他柔软蜷曲的黑色长发,兰波松开手,向前倾倒身体。
“!”
人造神明几乎是瞬间就出现在了判断出的预定落点。
坠落的黑发谍报员在心中幽幽地呼出一口气——但是,现在的保罗主动放弃曾经梦寐以求的自由,为了他而自愿被套上枷锁,这让他每每想起时,既有点卑劣的窃喜,又为此感到叹息——最真诚的歉意和最真挚的祝福,反倒成为了最终驯服猛兽的蜜糖。
金色的亚空间被压缩成极其轻薄的浮空平台,接住了主人的身躯,兰波轻巧地跃了下来。
“不要担心,保罗。”
没有让魏尔伦伸出的手落空,灵魂体幻化出的黑色手套消散,纤长冰凉的手贴紧了温热的另一只,清润的嗓音柔和而坚定地响起,
“只是三层楼而已,我不会出事的——难道在保罗看来,我有那么脆弱?”
“担心这种下意识的情绪,不是我能够控制的。而且,我无法做到不担心阿蒂尔。”
魏尔伦的眉头皱成小小的山峰。
“……好吧,抱歉。”
忍不住笑了出来,黑发的谍报员歪着头,晃了晃与人造神明十指交缠着的那只手,
“我只是不想坐在学生们的凳子上,又实在很想看看天空,原谅我吧?”
……
耳根和心口都传来躁动的热意,魏尔伦轻咳一声,
“怎么忽然想看天空?”
兰波碧色的双眼成了两弯月牙,
“因为半天没有见到保罗了,天空的颜色能让我想到保罗的眼睛呀。”
而且也可以平复一下被学生的问题忽然调动的悲观情绪——这句就没什么必要说出口了,只会让保罗平添担忧而已——就算决定了坦诚以待,黑发的谍报员也还是下意识地将一些自认为不重要的内容隐匿起来。
——可恶。
魏尔伦的思维向奇怪的地方歪去。
虽然从两人“交往”后,在行为的相处上并没有什么变化——毕竟他也答应了兰波,要让兰波慢慢适应亲昵的接触。
但在言语上,兰波确实坦诚了很多,有些时候甚至让一直觉得自己已经比兰波更成熟了的魏尔伦都有些难以招架。
毕竟在向对方表达爱意,以及面对来自对方的爱意这两件事上,不论是黑发的谍报员,还是金发的人造神明,其实都并没有什么经验。此前的魏尔伦也只是用本能上下意识的方法,模仿曾经看到过的书本中的知识,和某些人的某些行为来尝试而已。
但从学习习惯表达爱意和接受爱意这件事的进度来看,兰波很明显有些后来者居上了。
——不愧是阿蒂尔。
魏尔伦燃起了奇怪的好胜心。
“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保罗要先听哪个?”
兰波把话题拐回正事。
“这会儿应该还没下课,但阿蒂尔却出来了——是家入同学的事情吗?”
魏尔伦推测,
“关于家入同学的应该是好消息?”
“嗯。”
兰波点头,
“家入同学主动挑明了关于改革总监会的事情,想要加入进来,看来,我们的后勤保障不必担忧了。”
虽然现在的五条悟也学会了外放的反转术式,但目前跑回五条家继承家业的六眼神子就算真的有空能来搞后勤,也多少有点太大材小用了。
所以家入硝子的加入,不得不说是一个非常好的消息,让他们可以放开手进行下一步的规划。
“那坏消息呢?是加茂鹤那边?还是盘星教?”
人造神明思索着,在偏移命运线的事件节点上,此时应该发生的事情——2006年的9月,是天内理子和伏黑甚尔本该死亡一个月后的时间,但如今天元的躯体被魏尔伦杀死,不得已下直接选择了化身咒灵,再进行灵魂上的异化,除此之外,这个时间点上没有什么必然发生的大的命运节点——那就只能是计划发展中的环节出现了问题。
答案是加茂鹤。
虽然兰波一早就决定过,等时机成熟就把加茂鹤找个办法消耗掉,然而鉴于羂索遗留下来的事情和问题都有点多,所以只能把这个时间往后拖了又拖。
就是这个拖长的时间里,加茂鹤本人出现了问题。
同为兰波的傀儡,加茂鹤是能够感知到其他傀儡的气息的,在加茂良信被用光最后一丝价值的那天,加茂鹤感受到同伴少了一名,只是不知道是谁。
直到看到了总监会的下属发来的关于夏油杰叛逃的相关消息,才确定了,缺失的那个同伴,并非再次死于咒灵之手,而是被他们的主人无情地抛弃了。
了解自身能力之差的加茂鹤因此坐不住了。
哪怕有着底层规则和兰波设下的层层规则的阻拦,他依然在想办法偷偷给加茂家传信,寄希望于加茂家有能让他摆脱兰波控制的方法。
然后,就被加茂家的人再次杀死。
“……他怎么传递的消息?”
魏尔伦也有点震惊了,彩画集的底层原则上的“不可暴露”并非是不能说出这样简单的意思,而是不论以任何手段都不可传达,而且一旦有想要暴露的想法,就会被兰波察觉。
“是我忽略了能力体系的差异。”
黑发的谍报员批评了自己的粗心和轻敌。
只能说,加茂鹤这个人就和他的术式一样,贪生怕死到了极点,而怕死的人为了活下去能迸发出的潜力,可以说是无穷的——不论在肢体上还是头脑上,
“在自由活动的时间内,他去找到了加茂家现任家主,表示有重要的事情要商议,并要求落下以‘任何人都可以进出’为代价,达成‘阿蒂尔·兰波’无法得知内部发生之事的帐。”
非常精妙的束缚,也确实达成了,虽然在底层原则的控制下,加茂鹤还是没能说出自己已死和被控制的事情,但加茂家的家主又岂会是什么庸常之辈?
看着加茂鹤面目狰狞无法发出声音的样子,感受到加茂鹤血液流速的异常缓慢,再加上那个帐的奇怪要求,通灵术和傀儡术虽然是少见的术式,但也并不难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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