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
邵执言眼眸流转,换了个问法。
“那你在国外读书的时候每个月零花钱多少?”
宋听愿:“五万美金,我妈妈定期打给我。”
话音落后,邵执言不着痕迹地深吸一口气,止住了想要扶额叹气的动作。
五万美金,折人民币三十多万。
还真是压力山大,堪比他的年薪了。
捕捉到邵执言这一瞬间的表情反馈,宋听愿忽然明白了什么,赶紧针对刚才那番话进行补充。
“不过我都花不完,每个月都会剩下很多。那边消费偏高,我妈妈怕我不够用,或者遇到什么急需要钱的地方。”
说完,宋听愿垂下头,吸了吸鼻子。
“其实我也没什么烧钱的爱好,花销可以不这么大。”
邵执言听出他措辞中“可以向下兼容”的暗示,笑着接上话。
“懂你意思了。但无论如何,生活品质还是不能降级。”
“我在一点点接手家里公司了,未来能自己出力赚到钱的,不会啃老靠我妈妈养。”
宋听愿凝望着邵执言,语气很坚定。
“我可以决定自己的人生。”
这话对于邵执言来说无疑发挥了定心丸的效用。
只要彼此间有这样的坚定,一切都不是问题。
两个人四目相对,片刻后十分默契地相视一笑。
宋听愿重新低下头,轻戳屏幕把虾滑加入购物车,将手机推回对面:“平时我吃火锅都是和好几个朋友,第一次只有两个人。这些咱们两个能吃完吗?我爱吃的种类多,食量又不算很大……”
“我看一下。”
邵执言拿着手机翻了翻,将他喜欢吃的这些记下来后端起杯子喝了口茉莉花茶,表情轻松。
“还好,不算多。你尽管吃,我来托底,包不浪费。”
“这话听起来真是太有安全感了。”宋听愿宛如被什么击中了一样捂住胸口,感慨道:“我平时和朋友一起吃火锅到最后都会剩下,然后大家都把亲兄弟明算账的架势拿出来了,哪个是你点的,哪个是他点的,每一根青菜算的特别清楚。”
“哈哈,我和同事一起火锅也是。”邵执言立刻笑出声,“挺好的,不浪费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
说完,邵执言提交订单,把手机放到一边继续和他唠嗑。
因为火锅店的菜品大多数都是备好的,邵执言也提前点了锅底,所以等两个人调好小料回来锅和配菜就已经被服务员端过来摆了满满一桌子。
早已肚子饿的咕咕叫的两个人立即端碗开吃。
聊着聊着,话题就自动转移到了春天出游的事情,宋听愿和邵执言针对目的地挑选这个问题仔细研究,商量得热火朝天,眸中承载着相同的憧憬。
邵执言核心目标不是旅游,自然是哪里都行。
主要决定权还是在宋听愿这边。
宋听愿本身就有不少计划要去的地方,有邵执言陪着兴致更高,滔滔不绝地对他讲述自己针对每个备选项做过的攻略。
由于嘴上说的太沉浸,动作就没有太小心。
一不留神,圆润的虾滑没夹好落回锅里,滚沸的汤底向上飞溅落在宋听愿的手背上。
“哎呀!”
高温刺激下,宋听愿条件反射丢掉筷子收回胳膊,大叫一声在空中甩手。
正埋头吃东西的邵执言迅速抬头,一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光速放下筷子起身过去抓住他的手背瞧,然后扭头招呼服务员过来。
烫伤膏是火锅店常备药品,服务员很快就拿来了。
邵执言先是拉着宋听愿到洗手间打开水龙头用冷水冲他手背上泛红的区域,确认没有起泡才领他回去坐下,拧开膏药一边往他手背上涂,一边轻轻地吹。
烫伤膏本来就带着凉意,被这么一吹还挺舒服。
从刚才冷水冲洗之后宋听愿其实就不怎么感觉到疼了,他们的汤底中没有红油或者牛油,溅出来之后会以极快的速度冷却,只有几滴的话远远达不到烫伤的级别。
这点基本常识宋听愿知道眼前人肯定有。
在已知小事一桩并不严重的情况下,偏偏邵执言非常大动干戈,抹药的力度轻柔到了极点,眉头也微微拧着,担忧的情绪全都写在脸上。
宋听愿皮肤白,手背上红起来会格外明显。
邵执言在那一块以及附近区域都抹上药膏不停吹气,皱眉问:“疼的厉害吗?”
宋听愿摇摇头,一时没有回话,数秒过后才说。
“凉凉的,不疼。”
听他这么说邵执言才稍微放心些,伸手把对面的碗筷端过来直接换到他身边坐,随后从锅里捞出虾滑放进他碗里,语气染着自责:“怪我,刚才下虾滑的时候弄得太圆了,不好夹。”
药已经磨抹好了,宋听愿重新拿起筷子,冲他摇摇头。
“没有没有,是我自己不小心。”
邵执言弯了下眼睛,柔声提醒,“吃之前记得吹一吹,当心别烫到。”
“知道啦。”
接下来整个用餐过程,宋听愿都没再找到夹菜的机会。
只要他有尝试朝锅伸手的动作,邵执言就会抢先一步探出筷子在里面捞,与此同时扭头询问他想吃什么。到后来干脆问都不问了,等到什么东西煮熟就先往他碗里夹,并且随时随地自动续上。
不知不觉,宋听愿回神发现有点吃撑了。
此时他的碗里还有几个牛肉丸子,锅里和桌面上还剩下一些东西没吃完。
经过短暂的犹豫,他还是决定把筷子放下,往后一靠打了个饱嗝。
“吃不下了……”
“嗯,坐着歇会儿吧。”
邵执言扭过头,很是自然地将他没吃完的丸子夹到自己碗里,拿起漏勺开始在锅里捞,打扫战场残留。
瞧他这风卷残云大快朵颐的气势,宋听愿感觉这人刚才吃的时候肯定刻意收敛了。
他在外面很容易高估自己,点的东西吃不完。
这些菜量就算减去一般,他坐到天亮估计也吃不完,但对于邵执言来说显然完全不在话下,绰绰有余包不浪费。
想来也是,他们两个光从体格上就有差距。
邵执言比他高,又经常锻炼,加上工作的人一日三餐和作息都比他稳定,食量上碾压他简直再合理不过。
就这么沉浸式观察了一会儿邵执言吃饭,宋听愿感觉和这个人一起用餐体验实在很好。
他来往的大多数朋友都是富家子弟。
大家从小到大饮食方面都主打一个精致,习惯了法餐的量,用惯了刀叉,吃饭会习惯性细嚼慢咽,有些时候会显得特别磨叽。
邵执言则完全是另一种风格。
他一口一个丸子,宽粉都是整根嗦进嘴里,简单粗暴,光瞧着就很是下饭。
宋听愿撑头看着他吃完,待他抽出纸巾擦嘴才发出感叹。
“你吃饭好快好利索。”
“习惯了。”邵执言擦擦嘴巴,将纸巾丢进桌下的垃圾桶里,端起杯子喝了口酸梅汤:“中学养成的习惯,学习任务重,吃饭得快一些才能挤出时间多学会儿或者多睡会儿。”
宋听愿是在高学费的私立学校,也就是俗称贵族学校的中学读的书,学习节奏并不紧张。
不过公立高中头悬梁锥刺股的奋斗精神他倒是有所耳闻。
回忆起之前聊过的话题,邵执言高考成绩很好,轻轻松松就考上了宁州大学,而且年年都能拿到奖学金,不折不扣的高材生。
他找工作的过程也偏轻松,毕业没多久在不错的企业单位入职了。
宋听愿对未了解的细节燃起好奇心,问他。
“你算是有编制对吧?”
邵执言点头:“有,不过是企业编,不是事业编。”
闻言,宋听愿更好奇了。
他又问:“诶?国内不是都推崇考公务员吗,我感觉对你来说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当时都有考虑过,做了个取舍。”
邵执言知道他回国时间没有很长,对这些情况了解不太清楚,详细解释说。
“公务员主要是稳定加待遇好嘛,但我感觉那种风气和氛围不太适合我,好像端着保温杯泡枸杞坐下之后一辈子就望到头了。思来想去,最后还是选了现在这个单位,收入更多,努努力的话晋升速度更快,空间也大。”
这番话说的透彻,宋听愿一听就明白了。
以邵执言的心性,会这么选合情合理。
宋听愿恍然大悟,缓缓地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
“公务员确实更体面,尤其是在老一辈眼里。”邵执言偏过头观察他表情,挑起一边眉毛:“怎么了,你觉得吃国家饭更好吗,我现在去考也来得及。”
宋听愿没想到这话他都能接,连忙摆手。
“没有啦,我就是随便问问而已。”
“好吧。”邵执言给他空了的杯子倒饮料,笑说:“我还以为你更喜欢稳定一些的类型。”
也不知道是不是吃迷糊了,宋听愿听见他这么说脑子里一时之间什么都没有想,嘴上也少了把门的,心里话直接脱口而出。
“我不在意喜欢的人做什么工作。”
话音未落,邵执言举在半空中的那条胳膊肉眼可见抖了一下,壶里正在向下流淌的酸梅汤偏离杯口倾洒在桌子上,溅起一片狼藉。
宋听愿瞬间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时候脸蓦然红了个透彻,慌不择路地站起身。
“我……去下洗手间。”
还没等身边人反应过来,宋听愿就已经小跑着窜没影了。
邵执言没想到自己会听到那样一段话,在他离开之后脑回路也在一段不短的时间内处于空白状。
过了半晌,思维才重启成功。
外界的声音重新变得清晰,他如梦初醒地回过神,抽出纸巾使用机械性擦拭洒在桌子上的饮料,无论如何都控制不住嘴角过于张狂的上扬趋势。
这一趟厕所宋听愿去了好长时间,久到邵执言实在忍不住想去看看具体怎么回事才慢吞吞地走来。
回来之后,他也没坐下,而是别扭的撇着头说。
“吃饱了的话,走吧。”
“行。”
火锅店内还有不少人在排号等座位,邵执言在他说完之后立即站起身,跟在他身后出去了。
掀开厚重的门帘,宋听愿脚步不由自主地顿住。
外面不知何时已经下起了鹅毛大雪,两人同时仰头看向夜空,凝望着纯白的雪花不规律地打着旋飘落,勾勒出寒风肆虐的曲线和形状。
地面暂时还看不出来,但路边的绿化带以及枝头已经堆积了一层轻薄的积雪。
不出意外,明天一早城市就要被点缀城银装素裹的模样了。
宁州气候干燥,冬天不经常下雪。
也正因如此,凡有落雪必然是难得的风景。
周身气温非常冷,可两人却觉得这一刻称得上是天公作美。
这世间有无数美好的事情,和喜欢的人肩并着肩看场难得一见的雪景绝对是其中一件。
宋听愿尝试去接,但雪花触及手心顷刻间就化了。
当收手盯着手掌上的水迹看了一眼又想伸手之时,他感觉脑袋上被套了一顶帽子,紧接着脖子上的围巾也被重新整理了一下。
此时他方才想起刚好像把毛线帽忘在座位上了。
两个人没有伞,但好在车就停在对面酒店,宁州的雪也干燥,在室外只要没落在皮肤上就不会轻易化掉,没那么容易引发感冒。
“走吧,快一点回去。”
邵执言在他帽顶轻轻拍了拍,先一步走下台阶。
“这雪再晚一点估计要下得更大了,路况也会越来越差。”
“好,走吧。”
宋听愿跟着他往前迈,由于台阶上有融化了的雪,一时脚下没留神猝不及防地一滑,整个人倏地往后倒。
还好邵执言眼疾手快,及时展开手臂撑住他。
庆幸人没有摔倒在地,可刚站好左脚踝传来的痛感却让宋听愿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扶着邵执言单脚蹦了一下。
邵执言迅速反应过来他扭到脚了,赶紧问。
“扭到了吗?严不严重?”
坦白讲,因为被邵执言及时扶住这一下扭得不算很厉害,疼痛程度甚是轻微,稍微缓了这么几秒就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然而两人急速贴近的距离却让宋听愿一时之间没有回话。
此时他单脚站着,邵执言担心他摔倒,右手圈着他的腰,左手抓着他的胳膊,几乎是半搂半抱着的姿势。
如果他现在站好说自己能正常走路……
也太不解风情了些。
宋听愿脑回路转的极快,琢磨片刻之后心虚地低下头,小声对他说:“稍微有点疼,不是很严重,反正不用去医院。”
“用不用去医院得看看才行。”
邵执言打量四周,意识到这附近也没办法拖鞋脱袜子仔细看,抬眸看了一眼马路对面酒店之后没想太多直接半蹲下去,拍拍肩膀。
“上来,我先背你回车上。”
趁着他背对自己,宋听愿嘴角偷偷上翘,往前一扑趴在他背上。
邵执言轻轻松松站起身,缓缓走入雪中。
长这么大,宋听愿现存记忆中是实打实第一次被人背着,这种感觉非常特别,双脚离开地面很容易心里没底,尤其是邵执言身高在这里摆着。
可宋听愿丝毫没有慌乱,邵执言坚实的后背与上天桥台阶时依然稳稳当当的步伐给他带来了十分强烈的安全感。
他看见落在邵执言头发上的雪花,扬起下巴轻轻地吹。
雪花吹了又落,他落了又吹。
邵执言看不见宋听愿在做什么,只能靠猜。大概琢磨出来他莫名上头的小游戏之后晃晃脑袋把头发上的雪花抖落下来,语气中带着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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