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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子含辛茹苦把你养大，你就在这里要死要活！”
骂着骂着，他突然看见儿子的嘴角，勾起了一抹笑。
笑很诡异，配合着他被血浸红的校服，让人觉得心底莫名发寒。
下一秒，他就听见儿子从胸腔内，爆发出一声大叫。
随即，身形削瘦的少年，挣开拉着他的人群，朝着楼梯跑去。
林明安心中发毛，呸了声壮胆：“鬼叫什么！”
“糟了，小孩儿受了刺激，要跳楼！”
“快快快，叫警察！”
“谁上去拦住他啊！”
林翳一口跑到楼顶，楼顶和原主记忆中的一样，没有封。
他轻易地跑到了天台的栏杆处，一翻身，就站在了仅有四十厘米宽的水泥护栏上。
午风吹过，白色染血的额衬衫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将他的腰线勾勒得清晰。
林翳回头，他的面色惨淡，眼眸中毫无生气。
仿佛对这个世界已经厌倦到了极点。
他说：“别过来，过来我就跳下去。”
“宿主！你不可以这样！”系统233终于被解除了屏蔽，看见这一幕吓得不轻，“自杀会被判定任务失败，要扣积分的。”
林翳顺手又把系统给禁言了；
他微微昂头，看着天空。
仿佛在自言自语，又仿佛在叹息。
“从小我爸就打我，喝醉了打，不开心了打，被领导骂了打，输钱了也打……”林翳从禁言的系统处，翻看剧情资料，慢慢念着前情提要。
“我以为，只要我长大了，挣钱了，他就不会打我了。所以……我拼命努力，白天上学，放学去便利店打工，把所有的挣的钱都给他……”
赶上来的邻居听到这里，全都面面相觑。
他们和林明安虽然是邻居，但林明安近几年才搬过来，平时又不怎么和邻居们打交道，众人对林明安的家事并不太清楚。
只知道单身汉带孩子不容易，偶尔脾气不好打孩子而已。
根本没想到居然是这样！
林翳还在翻看资料，继续爆家丑。
“但没有用，我再怎么讨好他，也没用；把钱都给他，也没用；”
原主这几年，不知道有多少次偷偷寂静无人的天台上，低声呜咽。
无数次，他都在黑夜中，摇摇欲坠，仿佛站在悬崖边上。
无数次，他都想着死了算了；
支撑他活下去的唯一希望，就是……
“我想，肯定是我做得不够好，所以他才这么对我。我再乖一点，做得再好一点，他就会喜欢我……所以我一直在努力，不停的在努力。”林翳念完了原主的心路历程后，眼底已满是寒光，“今天我才知道，他可能，就想让我死！”
他看着站在楼下院子里的林明安，冷冷地盯着他，厉声喝问：“是不是！你是不是，就想让我死！”
“天啊，哪有这样当爹的！”
“平时老林看起来也算是和善啊，除了爱喝点小酒……”
“老林你看看，还不赶紧劝劝孩子？”
“是啊是啊，不能看着他走上绝路啊！”
林明安又气又怒，他被林翳那种隐隐疯癫的眼神盯着，脊背都在发毛。
他大吼给自己壮胆：“死！你跳啊！快点跳！”
“你今天不跳下来，老子还要打死你！”
“妈的贱货，还想威胁老子！”
“呸！”
“哎，你呸谁呢？”一个颇为威严的声音，在林明安背后响起。
林明安回头一看，差点吓尿。
第003章 霸凌不是爱（2）
一名身材魁伟，国字脸的警察，站在他身后，皱眉看他。
林明安和警察打交道的不多，但也看得见对方肩章上的星星，比普通警察要多；
“领……领导……抽烟……”林明安一秒怂掉，从荷包里摸出皱巴巴的烟，想要递上去。
国字脸的警察严肃的看了林明安一眼，林明安又讷讷的把烟收了回去。
居委会的王奶奶见状上前，跟这个警察打招呼：“张局长，你怎么亲自来了？”
张局长点点头，并未解释太多。
近几年互联网兴起，一些负面消息在网上传的特别快，处理不好会引起恶劣影响。
国家也在加大力度整顿公检法相关部门，很多尸位素餐的干部都被撸下来了。
今天上午去上面学习了整顿案例，结束后来下辖的几个派出所视察，就听说有学生闹自杀。
中学生跳楼这种事，可大可小，一个处理不好就会成为典型案例。
所以他一听到这个事情，就立刻带着当天的值班民警一起赶来了。
他在来的路上还跟值班民警交代：“派两个人在外面疏散群众，等一会儿见了人，千万不要刺激那个孩子，一定要稳住他的情绪，不要出事。”
结果来到出事地点，就看见有个中年男人站在院子里疯狂输出，还叫喊着“有本事跳下来”“去死，快去死！”
张局长一下就爆了。
这是在给自己找事！
“恶意刺激导致人轻生，是要负法律责任的！”张局长没好气的说，“你叫什么名字？”
林明安是法盲，听见警察这么说被惊呆：“我叫林明安，是他亲爹！骂他两句怎么了？”
“亲爹也不例外！”张局长狠狠瞪了林明安一眼，故意往大了说，“要是真出了事，就你现在这种行为，最轻也是寻衅滋事罪；要是查明你儿子的死，和你有直接关系，亲爹也能判刑。”
林明安嘎的一下，闭了嘴。
“到底什么情况？”张局长问大院里的群众
周围的邻居们七嘴八舌的把事情说了。
林明安缩着头，想要偷偷溜走，被张局长点名：“林明安，站住。”
林明安一动也不敢动。
“打骂小孩儿的家长我见得多，像你这样把孩子往死路上逼的，简直恶劣。”张局长有个女儿正在上高中，他最见不得那些打骂孩子，不负责任的家长。
林明安点头哈腰：“是是是，领导说的是。”
“你跟我一起上去，好好劝劝你儿子，态度要好，知道吗？”
林明安心中十分不忿，但不敢表露出半点。
他敢打骂儿子，纯粹是因为儿子好欺负。
面对警察，他怂的很，连连点头：“好的领导，多谢领导，麻烦领导了。”
天台上，少年双目通红，嘴角挂着惨笑，额头领口都带着血，消瘦的身形仿佛一阵风就能被吹下去一样。
张局长对着林翳露出和蔼的笑：“同学，别冲动，有什么话好好说，别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林翳微微抬眼，眸光沉着：“我很冷静。”
张局长松了口气。
林翳抬起手，指着一旁的林明安，一秒激动：“可是他要把我逼疯了！”
“他打我，骂我就算了！”
“今天他把我的骨头都打断了！”
“他还找我要钱，我没有钱，他就往死里打！”
“他是想我死，让他打死，不如我自己死了好了！”
林明安见儿子竟然说是被自己逼的，张口就骂：“是你自己发疯，关老子屁事！当初就该把你射到墙上，免得现在……”
“闭嘴！”张局长呵斥。
林明安立刻把后半截话吞回肚子里。
“你先下来，先下来，你遇到的困难我们想办法解决。”张局长缓缓挪动自己的脚步，企图上前。
“别过来~~~！”少年厉声大叫。
精神状态肉眼可见的更加不稳定了。
张局长只能够站在原地。
他只是个警察，不是危机干预专家。
这种情况他很少遇到，没怎么处理过，只是学过一些常规处理方法，比如：通知消防队，让他们带着救生垫赶来。
但消防队的人还在路上，这里是十楼，下面是水泥地。
人如果掉下去，当场就会死。
“我好累。”少年的情绪显然又稳定了不少，他的神情哀伤，双眼通红，鼻头一抽一抽的，让人看了就心疼。
“我不仅要念书，还要去打零工，赚的钱也给了他，自己连交学习资料的钱都没有。”少年抬头，纯净的双眸看向站在不远处张局长，声音呜咽，“警察叔叔，我好累，真的好累……”
张局长叹了口气，心中充满了同情。
眼前的少年一看就是那种很乖巧听话的类型。
他小小年纪就要打工赚钱，努力上进认真念书，被亲爹逼急了也只会伤害自己……
太让人心疼了。
“孩子，你是个好孩子，你要坚强……”张局长不会劝人，只能够干巴巴安慰着。
林翳点点头，眼眶又红了，声音带着哭腔：“可是，我再怎么坚强，再怎么努力都没用。”
“他去赌，去借高利贷，去嫖，没钱了就打我。”
说着说着，声音转高，语调转急，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爸，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对我！”
“到底做错了什么，你非要逼死我？！！”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为什么！！”
林明安只觉得丢脸至极，眼看儿子骑脸输出，周围一圈围观群众对自己指指点点，旁边还有公安局的领导对自己怒目相视。
他只能不情不愿地说：“行了行了，你没错。你快下来，家务事闹得人尽皆知不像话。”
“你还在说我不对！”少年吼叫起来，仿佛所有的委屈都在这一刻集体狂化，“你还在说我不该难过，不该伤心，不该把命给你！”
“这小王八羔子真不像话！”林明安觉得自己委屈极了，求助似的看向身旁的警察，“领导你给评评理，他该打不该打？”
一旁早有警察把林明安的相关记录调出来了，这是在派出所有拘留记录的人。
张局长对这种人，没有半点好感。
“道歉！”张局长说，“给你小孩儿好好道歉，态度好点！”
林明安恨得牙痒痒，但却无可奈何，只能满脸不耐烦地说：“好好好，是我错了，对不起行了吧？？！”
“呵！”少年惨笑，脚步朝外移了半步，“道歉都不真心……”
张局长立刻训斥林明安：“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说话的？！”
林明安气的肝疼，但不敢对警察发火，只能咬牙挤出慈爱的表情，神情扭曲地说：儿子，是我这个当爹的对不起，平时做的过火了。我给你道歉，你快下来吧。”
“可是你还是要打我！”林翳不依不饶。
服软的话一旦说出口，林明安就顺畅起来了。
“我以后不打了，我保证！”
“你还是要找我一个高中生要钱！”
“不不不，不要了，我发誓，是真的，你快下来！”
“我不信，你还是会去赌，会去找女人，会去借高利贷！到时候欠了钱又会成原样！”
张局长注意到，旁边有围观群众在用手机摄像。
赌-博，嫖-娼，非-法-借-贷这些，都涉及到自己的业务范围了。
他立刻站出来大声保证：“林同学，你反应的这些违法乱纪问题，我们会处理的。如果再发生类似的事情，你可以随时打110。”
说完，他扭头对身边的警员小声说：“等会带林明安去所里做笔录，问问他都在那些地方赌的、嫖的、借的，都要整顿！影响太恶劣了。”
林明安：！！！你这个小王八蛋老子□□十八代祖宗！看我打不死了！
可他心里再窝火也没有办法。
只能努力和蔼：“我会改，我都改。”
林翳眨眨眼：“真的吗？”
林明安：“真的真的，都是真的！这么多街坊都可以作证。”
林翳脸一沉：“我不信！你连两百的资料费都不愿意帮我交！”
林明安：日你妈！
林明安：“不就是两百块资料费吗？我给你交！从今天开始，我会做个好爸爸，会对你好的，快下来吧，你还没吃中饭，我们回家吃饭。”
少年伸手擦了擦脸上的泪，看了林平安半晌，神色似乎有所松动。
脚也在慢慢往里面移。
林明安的掌心开始发痒，打算一回家就锁门，把小王八蛋打到服！
结果少年突然停下脚步，似乎想起什么似得：“我还是不信，你先把钱给我……”
林明安气死了。
他在众人的注视下，不情不愿从钱包里摸出三张百元大钞：“给你，都给你行了吧！！讨债鬼！”
快去死！
少年收了泪，从天台上走下来，直接从林明安手里抢过钱，又抽出一张还给他。
“老师说了交两百，我就只要两百。”声音平稳，语气淡定，眼神漠然，手法老练。
说完，就朝着楼下走去。
林明安目瞪口呆，他突然反应过来，儿子搞这么一出，根本就不是情绪激动，委屈爆发。
他妈的就是要找自己要钱！！
“你去哪里！？”林明安怒喝。
少年回过头，眼神平和，语气冷静：“我去上学啊！两点上课，现在一点半了，我不想迟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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