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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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晚饭回到出租屋,已经是八九点。
这场带着奇幻色彩的闲聊,最终也不了了之了——因为两人谁也没有得出一个圆满结果。
许星程混沌地将卫衣外套脱下挂起来,长叹了一口气,来到狭窄的厕所洗漱。
洗完澡换上宽松的棉质睡衣,透过盈满雾气的镜子里自己有些模糊的脸,他忽然愣住了。
其实没有任何变化——一张和帅气、男子气概搭不上边的白皙漂亮的脸蛋,两只圆润可爱叫人看不出年龄的眼睛,和小巧的鼻梁,嘴唇因为气血不足,原本的浅粉中透着些苍白。
顺着饱满的下唇肉往下,则是一截纤细的脖颈。
不知为何,许星程忽然想起了一些和敬业系统的主线任务毫无关联的情节。
拥抱、亲吻、肢体接触、甚至是一些更加深入的动作。
虽然大多数时候他都是被动的那一方,但那些画面就跟甩不脱似的莫名其妙地从镜子里浮现出来。
许星程呼吸陡然急促起来,打开水龙头舀起一手清水便往镜子上泼。
那层水雾终于被冲刷干净,变得清晰明朗,可他的大脑却依旧停不下漫游到那些让人心跳加速的情节,身体燥热得发烫,脸颊也逐渐泛起一片红晕。
到最后,许星程垂下小小的脑袋,兀自叹了口气。
虽然很不愿承认……但他好像确实得感谢小八。
这个敬业系统不仅让他明确了自己的职业取向,同时还让他看清了自己的性取向。
他许星程,是个百分之百的男同性恋啊。
—
清晨的风逐渐回暖,许星程坐上早上第二班地铁,缩在最后一节车厢靠边的位置,踏上了去公司的路。
前一夜,他睡得并不踏实,可此刻却异常清醒。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东西,反复确认了许多遍后,才终于放下心来。
……
越是坐到市中心的站点,人就越多。
而此刻许星程心里装着事,没太在意周围站着的来来往往的路人,可就在他下车的那一刻,左肩不小心跟身侧某个高大的青年擦碰了一下。
那一刻,仿佛有什么东西勾住了他的衣袖,连带着他的心跳。
对方很高,又带着鸭舌帽,叫人看不清脸,许星程只注意到了那流畅的下颚线和骨骼感分明的喉结。
一种熟悉的酥麻感却在此刻席卷了他的全部神经。
许星程恍惚了片刻,差点没在车门关闭之前下车。
但等他走到出站口,也没再没碰到方才那名青年。
许星程不由得感慨,这就是意识到自己性取向为男的后遗症吗?只是跟一个陌生帅哥碰了一下肩膀,就愣神这么久。
但这并不能影响到他,因为今天——还有更加重要的事要做。
……
人事部办公室。
成堆的文件,忙碌的格子间。
人事主管看着桌上那张纸,神色有些复杂,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开了口,“星程,你来公司这么几年,我看得出来你是个踏实做事的孩子,也对我们的环境都融入的很好,这是怎么了,一大早突然给我塞个这个?”
是的,桌上摆着的正是许星程昨晚刚拟好的辞职信。
“其实我想辞职很久了,刘姐。这一次是……下定决心了。”
许星程言辞间虽然有些犹豫,尾音也不自觉地微微发颤,但那双眸子,却出奇的亮堂,仿佛第一回这般坚定。
刘姐对上许星程的视线,将辞职信对折了起来,只露出白色的背面,带着职业微笑和善道:“没关系的星程,你老实告诉姐,是不是考上公务员了?这昨天刚出省考成绩公示拟录用名单,你今儿就来辞职……还挺巧的哈。”
许星程没想到刘姐竟然对省考出成绩的时间这么了解,尴尬地抽了抽嘴角,“不、不是的,是我自己的原因。”
虽然多多少少跟考公沾点关系,但他还真没有考上。
刘姐一副了然于心的神色,语重心长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星程,你现在不说实话,到时候政审还不得我们来提供证明?考上了是好事啊,不用藏着掖着,你还担心公司不放你走不成,你这小孩真是——”
对方的话一套接着一套的,许星程压根找不到时机反驳。
可就在主管继续滔滔不绝的时候,办公室的大门忽然被一阵蛮力推开了。
那人甚至没敲门,便直挺挺地走了进来。
迎面而来的第一句话便是——
“你好,我要辞职。”
第099章 现实世界3
刘姐在听到门口另一位青年浑厚低沉的声音后,很显然有些错愣,愣了半天都忘了要对许星程再说些什么洗脑的话。
许星程这会自己的职还没辞成,后头竟又来了一个,生怕那人插队,眼神愤愤地随刘姐一同向门口看去,意图用眼神刀警告对方晚点再来。
可这带着怒意地一眼,却在看到来人面孔后在两秒间转瞬成了惊讶和茫然。
青年很高,身姿挺拔,一头黑发偏长,几缕碎发顺着垂落额前,高鼻梁上一副厚重的黑框眼镜也盖不住对方棱角分明的英气面庞和一双深邃亮堂的双眸。
青年身上穿着件宽松的黑色夹克,虽然遮住了上半身隆起的肌肉,却将宽肩窄腰的倒三角身材衬得更加标志。
可那人脸上淡漠的表情却是让人不自觉地退避三舍。
许星程淡琥珀色的瞳孔迅速收缩,跟小猫炸毛了似的猛地往后退了一步。
不为别的,只因为面前高大男人的样貌和记忆中的画面重合度太高,就好像是一比一复制一般。
对方并不像系统里遇到的某个具体的人,可浑身上下散发出的那种古怪的熟悉感,让许星程无法忽视。
他很想再问问小八,是不是又将他传送到了什么不为人知的平行时空,面前才会出现一个又一个世界男主。
可是小八现在已经不存在于他的大脑,无论他怎么问,都无法得到一个确切回答。
许星程攥紧了衣角,呼吸急促,目光却没有从青年身上移开分毫。
就在他大脑宕机,心率飙升的时候,刘姐冷哼一声,目光在两人身上打了个转,问道:“……怎么?感情你们两个是约好一起的是吗?”
门口的青年迅速否认,视线却往许星程身上瞟,“不是。”
刘姐对后来的这位印象并算不深,只是被青年优越的样貌惊到了片刻,坐回电脑前问道:“你是哪个部门的。”
“技术开发部,萧从南。”
青年在念到自己名字的时候,目光不自觉地落在了与他相隔了好几个工位的许星程身上。
许星程则是心头一紧,径直愣在了原地。
两人的视线在这一刻终于对上,没有电光火石,不算惊鸿一瞥,就好像是两个在平行时空认识了很久的陌生人,在这个世界找不到相认的理由一般,带着些不可思议,将满腔疑惑重新咽回嘴里。
刘姐的声音将许星程重新拉回到了现实世界。
“萧从南是吧,你入职一年,之前跟的是罗捷快讯的项目,落地的提成不算少,辞职是个人原因还是……你也考上公务员了?”刘姐皱着眉看完了公司人事系统的存档。
萧从南剑眉一挑:“也?”
许星程努力平复了呼吸,只是那衣角旁轻颤的手指出卖了他,“刘姐,我今天来辞职纯属个人原因,真没有考上公务员。”
对面的萧从南也开了口:“我也是个人原因。”
“……”刘姐眉头皱的更深了,握着鼠标的手重击了两下,道,“你们都跟部门主管都报备过了吗?”
萧从南:“提过了,工作下周前会交接好,线上离职申请也已经提交,等人事部审批。”
许星程听着对方平静的声音,攥着衣角的手愈发紧了,将白皙的指节掐出一抹红。
他不知道面前的萧从南是不是他在小世界里见到过的“玩家”,可对方泰然自若的神情、平稳的声线都让人感到古怪。
但无论事实如何,唯有同名这一点是无法被解释清楚的。
可是此时的他又能说些什么呢?对面前这个不同部门的陌生同事说,嘿,你在我梦里是个刑警……你还记得自己遇见过一只很白很迷你的垂耳兔吗?
明明在这之前,他们从来没有见过面。
……
等许星程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开始耳鸣。
本以为只是短暂的应激反应,可仅仅是几分钟,整个世界仿佛都在他耳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刺耳的嗡鸣。
像断断续续的雷声,轰隆作响,似乎要将他卷入无尽的漩涡。
许星程用手捂住耳朵,试图压制这突如其来的噪音,但无济于事。
嗡嗡声愈发明显,渐渐地,他仿佛听到了无数的人声交织在一起,模糊地闪回又如潮水般袭来。随着心跳开始加速,许星程的肢体也随着思绪变得混乱起来。
“小许,你怎么了?”
刘姐正在系统审核两人的离职申请,间隙抬眼看到了额头冒汗的许星程,不解问道,“怎么出这么多汗,身体不舒服?”
萧从南伸出手,似乎是出于礼貌想要扶他。
“没、没事。”许星程强打精神摇了摇头,避开了萧从南,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姐,我会和主管线上交接好工作,今天就先回了。”
刘姐丝毫没想到,平日里工作兢兢业业的许星程竟然会这么果断地提出辞职,甚至头也不回地就离开了人事部,她嘴里那句“要不要再考虑考虑”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人就不见了。
……
走在大路上的许星程神情有些恍惚,他很想给良月打个电话,说说今天发生的诡异事情,拿出手机解锁时却忽然顿住了。
这个时间大家都在工作,良月自然也不例外。
还是不要打扰别人了。
这么替朋友找想着,许星程重新将手机放回兜里,揉了揉发酸的太阳穴。
不知怎地,他忽然想起了0628。
在小世界里,那个看上去有些呆傻的系统始终跟他在一起,永远会给他答案。
可是脱离了系统,他的现实生活依旧是一团乱麻,主线任务和支线任务混杂在一起,叫他看不清某条确切的道路。
甚至不如小世界里清晰明确的任务进度条来的痛快。
许星程就这样漫无目的地闲逛着,耳鸣的症状稍微好了些,头却还是晕乎乎的,错过了平日里搭乘的地铁站,才发现自己早已走过了头。
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眼尾的红和方才被捏红的手指节一样,愈来愈深,就像某种在白瓷上留下的朱红油彩一般艳丽。
或许良月说的对,辞职对于普通人来说似乎并不是什么从痛苦中解脱的好办法,更何况他甚至没有找到下家。
许星程站在原地揉了揉发酸的鼻尖,一颗晶莹的东西就这样顺着他的脖颈落入衣领,他猛地转身,想跑回公司撤回那封辞呈,却在调转方向的时候踉跄了一下。
就在他差点跌倒的时候,忽然撞入了一个温热宽阔的胸膛。
他本就发晕的脑袋被这么一震,晕得更厉害了,差点倒下的时候被一只同样宽阔有力的手臂揽住了肩膀,另一只手腕则被人攥紧了。
“怎么哭了?”
男人的声音虽然低沉却富有磁性,说话的时候语调缓慢,竟生出了几分安抚的效果。
长久温热的触感让许星程忘记了将自己的手抽出来,就着这古怪的姿势,抬眼看了下身前的人,水润的红唇微微翕张,不可置信道:“……萧从南。”
“是我。”
萧从南将许星程带到路边的阴翳处,丝毫不觉得自己这样的举动有何不对,“很难受吗?要不要带你去医院?”
许星程一时间分不清这是同事加辞职搭子之间正常的问候,还是别的什么,但记忆中那张相似的脸让他没忍住,干脆破罐子破摔了:“你也是玩家,对吧?”
对方一愣,表情有些惊讶,但没有立刻回答。
许星程就这样直勾勾地盯着对方的眼睛,圆润的眸子闪着水光,像一只深林里的小鹿,无助又坚定。
“……对,我是。”萧从南受不了这样的眼神,终于败下阵来。
“所以你不仅是萧从南,还是傅宴珩、邢野、沈听、项冕——是吗?”
许星程就着被萧从南揽着的姿势,扬起脑袋抓着对方的领口质问道。
萧从南似乎没想到许星程会如此近距离地和他对话,黑框眼镜下冷白的皮肤微微发红,点了点头。
“前几个世界我的意识受到系统任务影响,是分散的,直到成为‘沈听’,才形成初步自我意识,我是那个时候认出你的。”
许星程得到了确切的答案,长舒了一口气,双手脱离,腿软地差点就要滑落。
好在萧从南眼疾手快,迅速接住了他。
“你也是昨天脱离系统的吗?”
许星程说不清心里到底是什么感觉,不只有找到同类的窃喜,也有秘密被旁人发觉的恐慌,只能通过一个又一个的问题缓解自己的紧张感。
更何况,他们在小世界,还发生了些别的不同寻常的碰撞和摩擦。
萧从南确定了面前的人站稳了才松开力道,左手却依旧隔着一定距离绕在许星程身后,生怕人又摔了,“不,比这要早,我上周就回来了。”
“上周……”许星程不太明白为什么这中间还会有时差,只听萧从南继续说道:“回来以后,我很想见你,正巧无意间在公司碰到你,就向你打了招呼,但是许多次过去了……你并没有认出我,我便以为是自己做了个奇怪的梦,没再打扰你。”
“抱歉,我不记得你找过我。”许星程没想到考研系统竟然会比考公系统提前一周的时候启动,他那时候还在等面试的成绩,整天过的迷迷糊糊的,压根没注意到有什么不相熟的同事跟他打招呼,“我上周末才进入系统,出来以后整个人都很混乱,你能告诉我……这一切是真的结束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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