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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究院塌了，这间安全级别封顶的实验室也抵挡不住崩坏的世界法则的力量，再也做不到严丝合缝。外界纷杂的声音一下子涌进了明晦耳中。爆炸声、哭号声、惨叫声，所有暴烈的原因毫无疑问都归咎在他一人身上。但他的罪行无法被审判，人们早在几年前，就完全忘记还有他这么一号人的存在了。
明晦带着所有世界能量跳出这个时空的瞬间，0130号小世界，彻底灰飞烟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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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穿局，陈列室。
向引从胶囊舱中起身，一阵一阵地头晕目眩。记忆和情绪混乱到极点，他控制不住地伏在舱壁上干呕着。
屋内，又有一个胶囊舱弹开了舱门。陆宇也在同一时间回来了。
陆宇很快过来，把向引从舱里拉了出来。这么短的时间里向引已经出了一身的汗，看起来生理上正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而陆宇知道，真正的痛苦源自于向引的心理。
“这小世界可真邪门，你没有系统竟然也能回来……”陆宇说，“不过你得找主系统重新领个生物芯片了。”
向引嗯了一声，缓了口气，看也不看陆宇，径直撇下他往门外走去。陆宇站在原地挑挑眉，突然感慨道，“唉，我这一趟跑得，最后还被一枪爆头，感觉都要留下心理阴影了！”
“……”向引听懂了他的潜台词，顿住脚步，回头时没再挂着脸。
“谢谢。”
陆宇摊摊手，没再揪着不放，“不客气。”
说到底，如果他不出现，向引估计真的会和小世界主角一起得到一个幸福美满的结局。就像是幻梦初醒难辨虚实，向引一时对他有怨言，他很大度可以理解。
向引离开陈列室，来到走廊上，又停住了脚步。他不知道该往哪去。虽说他恢复了记忆，但仅限于0130号小世界的任务记忆。主位面的一切对他来说都很陌生。
极其低落的情绪和陌生的环境就如狭长的走廊一样包裹住他。不想在这里呆下去了，要找到主系统，问它要到生物芯片，赶紧去其他小世界，把0130号小世界忘了……
纵然向引丢失了之前的记忆，他也知道，自己变得软弱了，想逃避了。潜意识想寻找什么倚靠一下，向引伸手扶住了墙壁。就在那一瞬间，他的手触及之处，周围的一切竟突然被黑幕所吞噬。
眼前寻常的景象化作无数浮浮沉沉的数据流粒子，一个难辨音色，仿佛直达脑中的声音响了起来，“向引导员。”
向引刚在想怎么见到主系统，主系统就来了。
向引不是一个会示弱的人，状若平常地要求道，“你好，我刚从小世界回来，不过失去了系统，现在需要重新申领一个系统芯片。”
“我知道，”主系统应道，“补发系统，很简单，我现在就给你。”
浮沉着的数据光粒汇聚起来，从上而下塑出了一枚生物芯片的形状。原本不可捕捉的粒子变成芯片的形状后竟然有了实体，当啷一声下落到了向引的手心里。
“这是怎么做到的？”向引疑惑地自语。
“你应该很熟悉才是。我提出了‘系统可以供快穿员随身佩戴’的果，便有了‘一枚具有实体的生物芯片’的因。”主系统解释道。
“主位面也有这种可以操纵因果的装置吗？”
“当然有，不如说小世界会有这种东西才奇怪。算了，我不多聊0130号小世界的事，横竖已经是灰飞烟灭的定局了。”
“……”向引垂眸看着手上的系统。
快穿局制式的东西，这芯片同他在小世界里见到的一模一样。就是这个东西，让一切走向了分崩离析……两次。
那种生理性的难受重新涌了上来，向引弯下腰，又忍不住蹲到了地上。
虽然他眼前发黑，恍惚一片，但主系统的声音还是听得那么清晰，“你有了系统，不意味着你可以立刻进入新的小世界中。
向引导员，你必须滞留在主位面进行一段时间的观察和自肃。原因其一，你在0130号小世界的行动，包括滥用积分兑换系统功能、和小世界主角接触过密等，都严重违规；其二，你目前的状态不适合立刻进入新的小世界，需要进行心理评估，通过后方可重启任务。”
一般人听到这种宣判，不是错愕便是失魂落魄，但向引的反应剑走偏锋。“怎样才能尽快通过自肃期和心理评估？”
他不辩解自己的出格行为，也不否认糟糕的心理状态。这反而是完全消极的表现。
向引的话音刚落，周围漂浮的数据流粒子突然静止住，随后仿佛被一束大网打捞起，一下子消失了。视野内顿时只剩下无穷无尽的黑暗。
主系统的声纹也变得模糊飘远起来。“你很着急，那么我可以帮你把这两件事并在一起做。呆在这里，你能出来的时候，就是惩罚和评估结束的时候。”
向引环顾四周，周围黑到已经连他自己的身体都看不见了。不管眼睛再瞪大，伸手都不见五指。
“……”
向引能感觉到主系统切断了联系，把他一个人丢在了这里。
这片黑幕完全把他和陌生的环境隔绝开来，倒是如他所愿地让他得以逃避了。
然而，环境能够逃避，情绪不能。悲伤、愤恨、不甘、无奈，各种各样从那个小世界里带出来的情绪一股脑地卷土重来了。
向引慢慢在黑暗中走了起来，试图甩脱那些负面的情绪。再之后，跑了起来。但，不管步子迈多大，也无法甩脱黑暗。
他的手脚机械地前后摆动，变得冰冷僵硬。
眼睛睁与不睁，没有了区别。
他只能听见自己沉重的呼吸声。
而呼吸……呼吸也被什么堵塞了一般，非常困难。
想要叫喊，声音却挤压在喉管，无法发出。
……
……
终于，他整个人重重地摔倒在地，被这片黑暗彻底束缚。
第163章 起源世界60
短时间内,主系统不打算把向引从暗空间中放出来。向引必须受到严厉的惩戒。而且。快穿本身是一段寂寞又黑暗的旅程，如果向引在暗空间里耐得住，那么说明他的心理状态是合格的,可以进行新的任务。主系统不会做胡乱撒气的举动,把向引关在暗空间里，它有充分的原因。
它不再关注向引在暗空间中待得如何。它很忙,时刻都有很多事要同时处理。
至于那个0130号小世界,主系统也没再关注后续。陆宇把向引成功带回主位面后,它还有些失望，因为它本来期待过这个世界主角为了留住向引会做出什么更加出格的动作。但向引回来了,之后它就没再关注过,因为这个小世界早就报废没法用了。世界能量迟早耗尽,左右都已经是灰飞烟灭的结局了。
直到，主系统接到了数起小世界管理员的投诉信。
它以为又是不省心的快穿员在惹事，打开一看，内容竟出乎它的意料。
【我们监测到最近发生高频次小世界主角行为异常的事件，另外，所处小世界世界能量丢失严重,导致无法维持小世界运转。请立刻组织排查快穿员有无类似严重违规行为。】
快穿局的事，主系统尽在掌握。不用查它就知道，没这回事。它和小世界管理员反映回去后,两边都高度重视这件事,一起展开调查。
这一查,两边都大吃一惊！
竟然是一个小世界的土著，脱离了原本的小世界,去到了其他小世界中，还占据了其他小世界主角的身体！
他一定也是某个小世界的主角。没点主角光环,怎么可能办到这么突破次元的事。
主系统从数据流记忆中翻找出0130号小世界。
没想到，大的在后面，小世界是报废了，人，是偷跑出来了……
“不能让他这么乱跑下去，毁了几个小世界是小事，如果他把更高位面和快穿的存在泄露给其他小世界土著，才是真的要乱套了。”
“把他抓上时空法庭！”
时空法庭，是审判时空穿越者的地方，位于小世界之间的时空夹缝中。一直以来，只有搭载了系统的快穿员能够在小世界中来去。明晦是第一个踏上时空法庭的小世界土著。
因为明晦的肉身已经不复存在，时空法庭的被告席上空无一人，仅仅是一点代表明晦意识的数据光团。
这也是审判中最为棘手的地方。犯了大过错的快穿员，会在主位面得到惩罚；但明晦这样的情况，很难对他施以惩戒，更别说抹杀他的意识了。人随时都可以施展金蝉脱壳之术……
所以，比之审判，更像是一场交涉。
那一点如豆的数据光团忽明忽暗地漂浮着。
如果不是有所求，明晦不会这么简单地就上了时空法庭。
在进入了其他小世界后，他的容貌和性格或多或少都受到了夺舍的原主角影响，只有名字勉强保留住了。他对快穿的基本情况是抓瞎的，既不知道向引还会不会保留同样的样貌和名字，也不知道怎么分辨土著和快穿者。一气之下他扫荡了数十个小世界掠夺世界能量，终于引起了主位面的注意。
“破坏了众多数量的小世界，我不否认。也因此，犯了你们那里扰乱时空秩序的大罪，引起了你们的注意。
别急，你们一时半会儿抓不到我，毕竟，我生物意义上的肉身早已消散。我愿意上这儿来，也只是想向你们传递一句话，我知道你们能帮我办到。”
光团顿了顿，把每个字都咬得很实很清晰。
“我要见到向引，我只为了再次见到他。”
主系统想，不出所料。这么个人才，却是个无可救药的恋爱脑，为了爱人什么都不要了。
主系统一时没有回答明晦，明晦便为自己的话加上筹码。
上了时空法庭后，他已经把主位面、小世界、快穿员这些词汇，和自己原本命名的代称，匹配起来了。
“否则，我会继续掠夺世界能量作为快穿燃料，并且，视小世界的科技树水平与小世界中的其他人分享我的成果。我既然来了这里，就一定要交换到东西。”
明晦的威胁和主系统猜测的分毫不差，主系统气得大笑起来。因为，明明它预料得没错，它却没法教训他什么。
“你和向引怎么这么像！”都是这么厚颜无耻不择手段！
明晦的语气却一下子暗了下去，“不像。他才不会为了我做到这个地步。他现在在哪里？”
主系统当然不介意给明晦看看向引的情况。违反规矩、破坏法则，就是一个上法庭一个关小黑屋的结局。一面光屏徐徐展开，不过与其说是影像，不如说只是一个附带漆黑画面的音频。
声音也是杂碎的，很轻，隐约能听出衣料摩擦的声音。似乎是一个人在走，拖沓着脚，走得很慢，就像受伤了一样。
代表明晦的意识光团僵住了，他艰涩道，“这是向引么，他在哪里，给我看他的人。”
主系统说：“他关在暗空间里接受惩罚和心理评估。暗空间是彻底的黑暗，不容窥视。在他出来之前，我们什么也看不到，只能听到声音。”
“把他放出来！”明晦激动地打断。他不知道向引那里时间的维度，但向引被关起来的时间绝对不会短。毕竟，他自己这里都已经发生过这么多的事。
主系统一板一眼：“你可能不明白原因。向引因为你，心理状态受到了很大的影响，变得很差。他只有通过这个评估，才能继续快穿，你才能有机会在某个小世界里遇到他。你还想把他放出来吗？”
“……”明晦很想说，当然，把人关小黑屋算什么狗屁评估，但是，他没法毫不犹豫地说出来。因为，可能会让他永远失去和向引见面的机会。
他丧失了和主系统交涉的主动权。
主系统的语气毫无波澜：“果然如此，你的自私利己一如既往。你当初夺走向引的系统并且销毁，妄图以此困住向引，和小黑屋又有什么区别。”
主系统死板的陈述仿佛真的变成了审判。明晦没有办法做出辩驳。他是这样的人。主系统说的是对的。
在他们的言语间，光屏中传来的呼吸声越变越重。很快，演变成急促地吸入空气的喘息声，进气出气的频率极不规律。
“向引，向引！”明晦焦急地喊着。光屏中丝毫没有回应。
“他听不到的。”主系统说。
明晦揪心无比，漆黑的屏幕反而提供了更深层的想象空间，他不敢去想向引目前的状态。
“你想让我做什么……”他听不下去了，妥协了。
主系统：“你确定吗？”
“我……”
突然，屏幕中传来了可以分辨出的人声。是一声破碎的哽咽。
【明院……救救我……】
向引又如何知道明晦就在看着他，他也从来不是会示弱的人。这只是精神被压迫到崩溃前，在孤身一人的恍惚中，一声本能的求救罢了。
这一声呜咽细若蚊吟，却像一颗火星子落入干燥的木柴中，把明晦自失去向引以来，强撑着的伪装都瞬间焚烧殆尽。
“放他出来，别再关着他！只要你不折磨他，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
主系统感叹着：“万人之上从不低头的世界主角，恳求起来果然很动听。不过别这么武断，代价会很沉重的。”
“可以。我可以再也见不到他，也可以束手就擒。只要让他平安无事地出来。”
主系统挥散光屏，向引的声音也随之掐断。
它说：“你为了追逐向引放弃了你曾经拥有的一切，现在你为了保他平安，又轻易地放弃了你这么长时间里苦心的积累，似乎命也可以给我。可一可再，再到下次，你又能拿什么来和我交换？看来，这不是审判，也不是交涉，只是你在求我，而已。”
“是我在求你。”面对主系统近乎羞辱的话，明晦求也求得斩钉截铁，“求你把他放出来。”
主系统和人类不同，不会逞一时的口舌之快，它有它自己的考量。它话锋一转，“我搭载了情感模块，还是很通人情的。我会把向引从暗空间里释放，也会安排你们重新在小世界中见面。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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