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保持专注。】举杯机器人无情道。
尤无限嘴角抽搐,只能继续开始他的缝合工作。
过了一个小时,尤无限终于拉开隔音帘,从隔间内走出来。
他双腿发软,差点一膝盖跪在地上,好在他撑着酒吧内的桌子,扶额道:“好了好了,我做完了,你们要看的进来看吧.....”
他这话说完,吧台边上的两人都没动。
尤无限这才发现居然是两个人。
“你怎么?”尤无限愣怔地看着连小青。
连小青也看向他,问,“里面的是什么人?”
尤无限这下一个激灵,直起腰。
“......那个。”尤无限求救似地看向江柔爻,江柔爻无奈地摊开手,冲他摇摇头。
于是三人无话,就坐在吧台前干瞪眼。
再过了一个小时,邢千婳醒了。
她从手术床上苏醒,看到的就是一盏吊在天花板的白炽灯。
然后她坐起身,麻醉效果已经过去,她后脖颈疼得像此刻正有一把钳子在拧她的富贵包。
邢千婳没什么防备地掀开帘子走出去,她这一歘开帘,就迎来了吧台三双眼睛的注视。
而邢千婳一下就看到了坐在中间的连小青。
画屏公会的现任会长。
邢千婳愣住。
连小青跳下椅子,朝她走来,那张厌世脸上浮现出一点怒意。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你又在玩什么把戏?”连小青一把攥住了邢千婳的手。
“......”
“小青!你冷静点。”江柔爻立刻走过来,横在了两人中间。
“你明明知道泪是谁,你不说,你明明眼睁睁地看着连如清被郭锐害死,你还在帮泪做事!有你这么当朋友的么?!”连小青力道大得像是要把邢千婳的手腕给拧断。
邢千婳看着她,一时半会没说话。
“你干什么!聋了吗?!”连小青情绪失控道。
邢千婳接下来的话让屋内三人都震颤不已:“我离开纵横了。”
“....啥?!”尤无限啪一下从座位上摔下来,“你,我,这,靠!”
他一时间消化不了这庞大的信息量。
说实话,尤无限会答应做这个手术不过是看在范书遇的面子上,范书遇把人带过来,但自己却没来酒吧,只是让甜心宝贝护送了邢千婳。
范书遇也没解释是为什么。
尤无限本来觉得,这可他吗的是纵横青鸟,他特么是不可能救的啊,但又转念一想,范书遇会这么把人送来,又一声不吭,那肯定是极其信任地下酒吧的人的,他不想辜负范书遇这份信任。
而且尤无限虽然看上去咋呼,可他心里是很感谢和佩服范书遇的。
他早就把自己归为范书遇的小弟这一类了,老大交代的事情他就是一声不吭也要做到。
于是尤无限才同意的手术。
至于江柔爻,她比尤无限更无条件支持范书遇,即使得知要做手术的人是邢千婳,她心里也连点疑问都没有,点头就应允。
这会儿三个一头雾水的人听到邢千婳自己承认的事实,都很震惊。
“你离开纵横了?”尤无限跑过来,“真的假的?为什么?我们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撒谎?你不是对泪忠心耿耿吗?!”
连小青听到这话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嗤笑。
邢千婳点头,她看向三人,“真的。我从不说谎。”
“那又怎么样?”连小青撒开手,继续冷笑,“泪的走狗。”
见他们都将信将疑,邢千婳就猜到,范书遇大概是没有和这群人打招呼。
但是即使范书遇没打招呼,她居然也真的做完手术了,期间没有受到任何干扰,而地下酒吧里空空荡荡,明显是被清过场。
这感觉让邢千婳觉得陌生,陌生过后当她回味过来,她忽然热泪盈眶。
江柔爻看到邢千婳突然就哭出来,心头一跳,她赶紧从桌上扯了扯纸巾,递过去。
这一次邢千婳接了,她大哭特哭地擦着自己的眼泪。
“......”尤无限最怕女人哭了,“姐,姐,我的姐,你别哭了,你哭什么啊?该哭的是我吧!我靠....”
“让她缓一会儿吧。”江柔爻带着邢千婳在座位上坐下,她给尤无限使了个眼色,尤无限心领神会地去吧台调饮料,还烧热水,而连小青虽然皱着眉,一脸不满和冷漠,却也没有再开口逼问邢千婳,而是走到了角落里,靠着墙壁,沉默。
邢千婳心想,自己为什么会哭呢。
是啊,她为什么会哭?
在山上的瞭望台,她知道自己为什么哭,但为什么手术过后重获新生,她又哭了,还是在这家地下酒吧,在三个和她几乎没什么交集的人面前?
她一向很坚强,也挺要面子的。
对此,邢千婳思来想去,得出来结论。
因为这里的气氛。
因为尽管范书遇什么都没交代,可是这里的人都看在他的份上,对她这个纵横俱乐部的初代三大格外关照。
他们给她做手术,等她醒来,还给她时间休息。
这是邢千婳在无仙村,或者说,在纵横俱乐部里都不曾感受过的某种信任。
这样无条件的信任和融洽,太温暖了。
让邢千婳居然在某个瞬间对这种信任产生了渴望。
纵横俱乐部里没有这种互帮互助的环节,更不可能出现什么互相打闹的温馨场景。
然而当她决定离开纵横之后,她马上就被光芒笼罩着,包裹着。
于是邢千婳贪婪地深呼吸一口气。
即使地下酒吧一点阳光都没有,即使外面是漆黑的深夜,但此刻邢千婳却觉得,这么好的天气,她好多年没有见到了。
“我离开纵横了。”邢千婳抬头看着分布在三个方向的三人,在她开口的时候,三人同时朝她看来。
“现在你能告诉我,你是谁了么?”邢千婳看向连小青。
连小青靠着墙,不屑地冷笑:“你不是知道么。”
“我想听你自己说。”邢千婳坚持道。她顿了顿,又重复,“....我离开纵横了。范书遇给我解开了象物。我不会再为泪办事。”
“呵。”连小青继续冷笑。
但过了几秒,她低着头,垂眸看着地面,面无表情道:“我是连小青。”
“你满意了?得知我还活着对你有什么好处?会让你对我母亲的愧疚减轻一点么?”她讥讽道。
邢千婳忽然站起来。
她朝着连小青走去,抿唇,诚恳道:“我和小糖都欠你一句道歉,我们是没有保护好她。”
连如清的死一直都是她们难以释怀的一段灰暗过往。
“所以接下来我要说的话,还请你们听好了。我希望你们做好心理准备。”邢千婳看向周围的人,“明天天一亮,监察局大概就会公布泪的信息。”
“.....在黑客中心基地到底发生了什么?”江柔爻面色严肃起来,皱眉问。
三个人都看着邢千婳,邢千婳下意识地揉了揉自己的喉咙。
因为破开象物而惨死的彭以梵还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尽管邢千婳知道自己此刻已经恢复自由,可她还是发自内心地害怕,怕自己说出来,会被象物抹杀。
不过她如果犹犹豫豫,就不是邢千婳了。
“泪是苏三亭。”邢千婳说。
“.......”
象物没有启动,邢千婳松了口气。
但看到面前几个人的表情后,她又提心吊胆。
“你......说什么?”尤无限手上的玻璃杯都掉在了地上,啪嗒一下砸碎。
“泪是苏三亭。从我当上纵横三大的那一刻开始我就见过他的脸了。在纵横里只有纵横三大才有资格和他面对面交谈,其他人都是通过纵横内部的通讯来和泪联络的。”
邢千婳目光如炬,看着他们,最后看向连小青,“小糖知道,你母亲也知道,我们都知道。所以当初在边界线一战后,我们格外恨泪。”
“边界线一战苏三亭就在现场,他是和颜伊白一块赶来的,但你们知道么,只要范书遇没有绝对的生命危险,泪不会动手,如果他在边界线出手了,很快会被监察局的黑客,乃至窦章察觉到他的存在。”
“而郭锐要杀连如清,当时苏三亭是可以救她的,但苏三亭没有,因为他不想暴露身份。他曾经说过,他是个极端的利己主义者,在那种情况下杀掉郭锐救连如清,对他来说没有好处。首先他会暴露身份,其次,连如清已经对他没用了。”
“我和小糖都知道。我们一清二楚。我之所以离开纵横,也有这个原因在,这是导火索。”
邢千婳的话让屋内三人都石化在原地,各自脸上表情都相当精彩。
“泪是苏三亭?!”连小青近乎尖叫出声,她嗓音发抖,发颤,手掌握成拳,死死地瞪着邢千婳。
“泪是苏三亭。”邢千婳重复。
她揉了揉自己的喉咙,这感觉太让她畅快了。
她真的很早就想说了。
泪是苏三亭。
泪是苏三亭.....
泪是苏三亭!!
一次次地看到范书遇和窦章被泪耍得团团转,看到监察局瓮中捉鳖可是屡遭暗算,看到无数人对泪身份的猜测,邢千婳都说不上来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
她有时候觉得这些人真可笑,有时候又觉得这些人真可怜,更多的时候,她是觉得可怕。
泪太可怕了。
他太会演戏了。
“我现在是自由身。我今天在这里只想告诉你们,我会不顾一切地帮助范书遇做成他想要做的事情。”邢千婳抬起手,一把剑就这么从隔间里横了出来,立在她身边。
“范书遇不告诉你们,是想让我自己来说。正好,我也觉得我需要明确一下我的立场。”
邢千婳看着他们,“我知道我自己作恶多端,手里沾了很多的血,但我是真心的。我会陪你们推翻那座塔,让它轰然倒塌。”
“希望你们能接受我。”
屋内鸦雀无声。
第289章 同歌
*
范书遇和窦章回到了飞行公寓。
窦章坐在沙发上,桌上摆着医药箱,他自己从里面摸出来棉签和碘酒,还有各种花花绿绿的特效药,熟练地包扎。
范书遇则站在门口捣鼓。玄关门后有操控台,很小,挂在墙上,范书遇手指在上面划了几下,改变了飞行公寓的漂流轨迹。
他看着人脸识别后台的录入信息,看了快一分钟,才摁了删除键。
把苏三亭和颜伊白的信息从飞行公寓内移除后,范书遇没什么表情地走向客厅。从此以后这栋公寓就不再是他们的家了,而范书遇心里清楚,各有功业的两人只要离开,就不会再回来。
当断则断,范书遇做事一向很果决。
要说他心里不难受是不可能的,只是范书遇什么也改变不了。
为什么纵横俱乐部对范书遇格外不一样,为什么青鸟蜜糖三番五次地要救范书遇,为什么密星不敢动范书遇,为什么窦章明明没有教过苏三亭如何解池核,苏三亭却可以在碧春园池核爆发的短时间内超过排行第十的欧包一鸣惊人,为什么苏三亭总是和人说他的偶像是泪,也不允许任何人诋毁泪,为什么在庸城几乎找不到泪的身影。
现在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来坐。”窦章在沙发上抬起眼,拍了拍身边的座位。
“什么?”范书遇过去。
“你脖子。”窦章指了指,他顺手从医药箱里掏出来一个小药品,里面装着白色的粉末,“青鸟下手还真是没轻没重,留了痕。”
范书遇并不知道自己此刻的脖子是什么样,他伸手用指腹捻了一把,“不疼。其实她没有用劲,要真动真格,我脖子早断了。”
“兰心剑很锋利,抵着我还只是留了点皮都没破的痕迹,说明她本来就没想对我动手。”
“不疼也得上药。”前面一大段话窦章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只让他抬头。
范书遇于是仰着头,探长脖子,窦章看着那条不太明显但也不容忽视的红痕,皱着眉。
“嘶...”窦章抽了口气。
范书遇垂眸看他。
窦章把粉末撒在范书遇的脖子上,很快那粉末就粘在红痕处,慢慢地融化,窦章用指腹把粉末搓匀,边搓边抽:“嘶....”
“你不疼我疼。”窦章说。
“那看你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我早疼死了。”范书遇说。
窦章手上动作顿住,“真的?”
“....”范书遇发现窦章盯着自己嘴唇看,他察觉到危机,下意识地往后挪了挪脑袋,“真的倒是真的。但我也拦不住你不是么。”
“我下次注意。”窦章笑了声,他把瓶子丢进医药箱里,直接伸手揽着范书遇的腰,把人抱到了他大腿上坐着。
范书遇没他高,被圈在怀里,瞬间动弹不得。
“抱一下。”窦章下巴抵着范书遇的锁骨。
“我怕压着你的伤。”范书遇整个人都是吊着的,不敢真的把力量放在窦章身上。
窦章低低笑了声,他蹭着范书遇耳廓,声音带着蛊惑,又哑又沉,“坐下来。”
他捏着范书遇腰,把范书遇直接摁在了腿上。
“....你悠着点!”范书遇一个弹跳起射,可惜被窦章牢牢地攥在怀里,不撒手。
见自己没办法挣脱,范书遇干脆靠在了窦章的胸膛上,“疼死你算了。”
“小少主,你脾气太好了。”窦章把脑袋埋在范书遇颈肩,低声,“你总这么让着我,我越来越没底线怎么办。”
“什么底线?”范书遇问。
“想让你下不了床的那种底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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