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渴与焦躁中,他不由自主循着那气味挪动,直至鼻尖贴上了另一人的脊背。
他好像听见了一声叹息,又好像没有。
但鼻尖近在咫尺的身体动了起来,只几秒,视野翻转。
等他重新懵懂地回过神来时,眼下只剩枕头的布面了。
一只冰凉的手顺着他的脊背下滑,他颤抖着,不知怎的,下意识顺着那手划过的地方,一寸寸解除了幻化出来的遮身布料。
“手……冷……”他不安又可怜地念叨,喉间有属于龙的低吟回荡。
荣纪海抚着休滚烫的脊背,沙哑地轻笑一声,“不是我的手冷,休,是你的身体在发热。”
休不明所以,茫然地想要回头反驳。怎么可能呢,他是龙,不加以控制的时候,自然体温就是偏低的,怎么可能会是他自己在发热呢。
荣纪海迅速探身,堵住了那想辩驳什么的唇舌,
口腔内部也是滚烫的。
荣纪海卷起休变化出来的龙舌,比人类要更细更尖的舌面被动地摩挲着,休的身体更加剧烈的震颤起来。
亲吻的水声中,冰凉顺着每一寸皮肤游走,龙化失控得措不及防,尾巴终于破开了理智的桎梏,激动地缠上荣纪海的小腿。
这一次,那条尾巴没有再炸开鳞片划伤荣纪海,而是热情地用冷硬地尾尖刮擦着脚踝。脚踝皮肤薄,那尾尖的鳞片几乎是刮在骨头上,激得荣纪海有些不耐地“啧”了一声,手上力道加重了些。
关窍被按压的酸麻噼里啪啦地炸响,休在接吻间隙不知是喘不上来气还是其他什么缘故,从喉间溢出一声呜鸣。
头顶有东西在昏暗的环境中动了动——那是休的龙角。
冰凉抑制着休的体温,又成了火焰燃得更旺的助推,龙角也被人制在手中,紧贴头皮的力道让休第一次发现,自己的龙角远比他想象中感知敏锐又脆弱。
“别……别碰我的角——”休反应极大地一挣,昏暗的光线洒下一轮弯月弓。
冰凉掌控着他的所有关窍,明明没有用力压制,休却只能乖乖回落下去,任由荣纪海探索。
像是奖励他的安分,冰凉的火焰又温和下来,全身如包裹在水流里一般,火焰没有熄灭,但缓缓收敛了将要爆开一般的动势,重新稳定放松下来。
空气中回响的急促呼吸声也平静少许。
大抵是理智回笼了少许,又不完全清醒,休安分了一会儿又挣扎起来,“荣、荣纪海,我想看着你……”
荣纪海心尖一麻,顺从地帮休转身,这途中,被压住的尾巴依然不依不挠地卷着他的脚踝。
休的龙瞳已盖了一层水汽,金色的光芒在水汽反射中显得更加明亮又夺人心魄。
荣纪海着魔似的凑近,又在几厘米外停住。
休已经被笼罩下来的气息晕得发懵,见荣纪海停下,自己便仰着头想要求个亲吻。
荣纪海顿一下,突然用拇指按住休的下唇,在这呼吸相交的温热中哑笑,“休,你知道你身上发生了什么吗?”
对方的眼瞳迷惑地闪烁几下,才慢吞吞地开口,“……知道。”
荣纪海“嗯”了一声,顺从休的心愿那般将吻送上去。
恢复了些理智的休不再像第一次亲吻时那样迷蒙全然被动,这一次,他生涩地尽力回应荣纪海,本强大的学习能力此时罢了工,只得笨拙地在一次次实践中摸索。
荣纪海当然乐意于言传身教,一手轻轻扣住休的后颈,一手寻过根根分明的肋骨,又绕到脊背上,寻觅着一对腰窝。
亲吻中,两人的身体不自觉地便嵌在一起,休依然偏热的身体此时却碰上另一个更加灼热的物件。他茫然地在空隙中喘息,下意识想屈膝,碰得更真切些。
荣纪海突然一咬他的舌尖,微微刺痛并没能影响到休什么,但还是让他撇着嘴与荣纪海分开,不明所以地无声埋怨对方。
荣纪海的额角轻微跳动,他扯开一个让危险警报在休的脑内狂响的笑,“可不能乱碰啊。”
他的声音又低又哑,没再解释什么。
说着不让休乱碰,他却又屈膝,卡在休的两腿之间。
“唔——”休一颤,迷茫又惊慌地去看荣纪海,“这是……这是什么?”
荣纪海笑得更加深意了。他没有回答,只是伸手过去,身体力行地告诉休,人类身体的所有他未曾预料到的秘密。
休的舌尖又伸出来,在微凉的空气中发抖震颤,来自不属于自己原身的,却又与原身息息相关的陌生闪电贯穿了他的全身。
他切身体会着作为人类的一切,爱与情,情与爱,心灵与身体,身体与心灵。
原来这才是人类——这才是人类的全部。
这才是爱情的全部。
灼热与冰凉的,截然不同的体温互相融化,细细密密地钻进他的每一个毛孔,在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极乐中,身体内部一直盘旋着的火焰倾泻而出。
他本是最能适应火的。
可如今他好像第一次才真正认识到,身体从内而外燃烧着,又恋恋不舍燃尽的感觉。
那是超出他认知之外的,幻象中的火焰。
休喘息着,鼻间间或溢出几声轻哼,焚身的火焰安分了许多,体温缓缓回落,让他更加清晰地感知到了,荣纪海身上不亚于他的火热。
荣纪海刚想询问休的感受,却被对方的动作呛了喉。
学习能力在恰到好处的时候苏醒,休凑近了点,把脸埋进荣纪海的颈窝,随着手握上去,终于忍不住似的,同时轻咬上荣纪海的颈侧。
“是这样,对吗。”他在无伤大雅的啃咬间含糊出声,语气末尾并不是问句。
荣纪海低喘一声,微撑起腰,又回落回去,半是惊讶半是纵容,大方地任由休尝试实践,自己则扣住对方的腰侧。
他视线上移,休那通红的耳垂正挂在脸颊旁,只待他随意采撷。
第71章 第二十三天·准备
第二天, 最先醒来的是荣纪海。
不知是原本消化那些能量的所需时间就这么长,还是昨夜与休的交融正好加快了与休同源的逆鳞的进程,早上醒来后, 荣纪海感受一下自己体内的力量, 惊讶地发现, 除了用起来还有点陌生, 其余的排异反应基本消失了。
他哑然片刻,低头去看依然沉睡着的休。
休身上的被子只盖到肩下, 大概是夜里那对到最后实在控制不住冒出来的翅膀作祟, 睡梦间无意中挣开了被子的覆盖, 摊开在整张床上, 像是透气一般。
露出的肩上一片斑驳,颈侧也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咬痕,其中大多只是青紫, 小部分有些破皮。
荣纪海不自觉伸手摸了摸自己颈侧, 毫不意外地摸到一片细小的血痂——休的尖牙哪怕是在人类身体中, 也仍然足够尖利。
休轻而缓地呼吸着, 眼角的龙鳞随着呼吸一明一暗, 淡红还未完全褪去,点缀在最显眼的地方,时刻提醒着昨夜的疯狂。
荣纪海看着,眸色渐深, 伸手轻碰了碰那处眼角。
他还记得, 后半夜时在这个地方碰到的凉意,那是休生平的第一滴眼泪, 此后便一发不可收拾。
龙角也还可怜地缩在发丝底下——那处到最后已经碰不得了。一旦坏心眼地故意趁机碰上那么一下,休几乎便要呜咽着与世上最湍急的河流比速度, 那也是他生平第一次求饶。
荣纪海缓缓松出一口气,试图在不惊扰休的前提下起身下床。
谁知休像是安了个生物雷达,荣纪海的体温一有要远离的趋势,他便迷糊地挣扎起来想要睁眼。
荣纪海不得不又侧躺回去,轻吻休的眼角,又一路摩挲过脸颊,停在下颌处轻咬一口。
休在他亲上自己眼角时就已半醒了,却隐秘地控制着自己的呼吸继续装睡,尾尖在床单上勾画一个小小的弧度,没有惊动另一个清醒无比的人。
但荣纪海在休的下颌停留了一会儿,突然轻笑一声,捏捏休的腰窝,惊出对方一声低呼。
“!”休的上半身几乎弹跳起来,与昨夜相似的力道与角度让他控制不住自己的翅膀和尾巴,差点扇了荣纪海一脸。
与休的这些常见龙化部位好好相处了一晚上的荣纪海已经十分习惯了,一手挡开扇过来的翅膀,一手接住弹卷而起的尾巴,让后者好好地绕在自己的小臂上安分下来。
休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荣纪海早就发现了他装睡,侧颈又漫上一片红,在被子下半遮半掩地,看得荣纪海声音哑了几分。
他推开龙翼,手指轻点休的肩头,“把衣服幻化出来吧。”
熟悉的语气。
休一个激灵,立马将自己全身覆盖得严严实实的,才敢从被窝里坐起身。
他脸色古怪地憋了又憋,才在荣纪海忍笑的眼神中半是认真地埋怨:“你们……你们人类,都是这样的吗?”
他想自己对于人类语言的学习还是太浅薄了,以至于此时他甚至找不出合适的形容词来控诉荣纪海昨晚的种种行径。
最开始他其实是高兴的。虽然对陌生的反应有些恐惧,但那是荣纪海,是跨越了物种界限的爱,也是唯一一个能够引起他龙性本能的生物。
但到了后半夜,他第一次知道人类的体力与坏心思可以比龙要多得多。
原本属于自己的器官部位一夜之间背叛了自己似的,在荣纪海手下被迫感受到全新的用处,以至于上下的水分一齐外淌,又在相融的火焰中被烧了个一干二净。
思及至此,休瞪向荣纪海的眼神更真情实感了些。
荣纪海费力地忍住笑,免得真惹恼了在一夜之间被打破认知的休,凑上去安抚性地舔吻对方的唇瓣。
“抱歉……不过,我还以为这就是你想要的?”仿佛被压抑了二十几年的顽劣与私心冒了头,若是李仁常或是唐看到荣纪海此时的神情,听到这过于欠揍的语气,无一例外都会认为,那个想当圣人的荣纪海绝对已经被附身了。
至于是被什么……谁知道呢,总之不可能是那个万事留一线,顾这又顾那的荣纪海。
“毕竟你之前那么渴……”休忍无可忍抬头堵上荣纪海的唇,逼迫对方不得不把后话吞了回去。
等到两人分开,荣纪海才正色道:“所以,休,如果你真的觉得不舒服,就——”
休再次仰头轻吻一下荣纪海的嘴角,又忍不住咬了一下,“没有。没有不舒服,我可以接受。只是……”
他有些尴尬地转开头,“我第一次知道,我的身体可以……”
荣纪海揉了揉休的后脑勺,“那就好。”他顿了一下,“没关系,会慢慢适应的。”
听出荣纪海言下之意的休一口气憋了半晌,总算强行适应了在这方面总喜欢逗他的荣纪海,耳垂的红不再那么亮了,口上却还是只能干巴巴地“哦”一声。
荣纪海不再逗他,放开小臂上缠绕的尾巴,“先起来吧,一会儿李仁常可能会过来。”
休点头,迅速翻身下床。荣纪海在他身侧看一眼床单,好在托了两人都拥有龙血的福,昨夜一切液体都在失控中被蒸发了,没在床上留下一星半点,也免了遮掩的功夫。
荣纪海简单理了理床铺,回头时正好见休冲着刚进门的李仁常点头打招呼。
李仁常手上本还拿着一板止痛药,看到转过身来的荣纪海的脸色后,先是愣了一下,又半是意料之中地松口气,“我还在担心要是今天你好不了怎么办呢。现在看来……”他走近了点,隔着点距离端详荣纪海的脸色,“恢复得挺好?”
荣纪海目不斜视,“嗯,还行。”
一旁的休微微侧过脸去。他当然清楚为什么恢复得还行。
好在李仁常并没有注意到休的反应,“那么,你们是打算今天出发?”
荣纪海不答反问:“这要看你说的牵制进度如何了。”
“……”李仁常沉默几秒,看看荣纪海又看看休,“昨晚我就已经通知过去了,”他低头看看时间,“你们现在走的话,也可以。”
休立马走向门外,甚至没有说一句话。
李仁常不敢叫住对方,只好茫然地看向荣纪海。
荣纪海没有解释,只是继续问道:“徐青和的情况……怎么样了?”
“很不好。”提及这个,李仁常的神色黯淡一些,“听说已经接连下了好几次病危了,可能……就今天了。”
荣纪海探究地看着李仁常,盯得对方心里直发毛。
“等等,你以为——不不,我说的牵制和徐青和没关系!”李仁常急急解释道,“他会病危,也是因为他把最后一部分可动用的血都注入进那些装备里了。”
“听说,他本人其实不太支持继续对你们追杀,但要将自己仅剩的血液注入进去,也是他主动提的。”
“哦?你是从哪儿听说的,他本人不支持的?”荣纪海追问,语气里却并非讽刺,只是真心的疑惑。
李仁常略微偏移一下目光,“……有一个偶然,我看到了他昏迷梦呓时的视频。”
荣纪海有几十秒都没说话。
“你觉得,徐青和他是不是——”李仁常忍不住发问,他从很早很早开始,就摸不清徐青和的想法。
“不管他是怎么想的,现在的一切都已经走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了。”荣纪海冷冷打断了他,“这么说可能很冷漠,但是,这是他自己选择的路。”
李仁常抬眼看去,却见荣纪海的眼底远没有他的语气那般冰冷,反而充满了复杂难懂的情绪。
“好吧。”李仁常叹了口气,看一眼屋外,休早已不知走到哪里去了,连个背影都不见。
“情报我带到了,你们打算马上出发的话,我就去把车开过来。”他又往外张望一下,不死心地问:“休去哪儿了?”
荣纪海模糊地答道:“做点小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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