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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声】
九月后的蓟津气温骤降,路边的白蜡树一夜之间变得金黄灿烂,路人走在秋风吹过的街道,仿佛真真走进了文学家在课本中描绘的那座北平古城,充满了令人沉醉的纯朴市井气息。
迟良坐在琴行的柜台后,怀里抱着一把松了弦的吉他。上午来这边上课的一个小学生临走前将吉他给他,说总觉得音好像不太准,想拜托他调一调。
他欣然接过,这会儿正垂眼琢磨着,余光瞥见一个背着双肩包,将自己遮得严严实实的人影,推开玻璃门走了进来。
门边挂着的卡通风铃也是学生送的,清脆地响起一串铃音。迟良抬头看清那人的身影,露出了一个笑容。
许识风走到迟良面前,将口罩拉到下巴,还没开口先打了个哆嗦。
“什么鬼天气降温降得这么快。”他抱怨道。
“你穿得太少了,”迟良见他只穿了一件单薄的T恤,“之前你还留了件外套在我房里,等下上楼给你拿?”
“牛仔的那件吗?不要,太厚了。”
“那我拿一件我自己的给你?”
“不要,你的审美我穿不出门。”许识风看着迟良搁在桌上的吉他,随口问道,“又给学生调音啊?”
迟良点了点头,许识风逗他:“赵叔的工作继承得爽不爽?”
“那真是不做不知道,”迟良说,“每天就坐在店里磨洋工,招别人来替我教学生,感觉和提前退休没什么区别。”
四月底他终于写完了专辑中最后一首歌,从涉谷回到了蓟津,并和明途的官博一起发了解约声明。粉丝本就提心吊胆等了半年,等来这么一个结果,顿时炸开了锅,各种阴谋论更是甚嚣尘上,明途娱乐以及他的前经纪人都被不分青红皂白骂得狗血淋头。
于是在声明发出的三天后,迟良开了一次直播,开诚布公将粉丝们纠结的问题一次性说清楚了。
确实喜欢男生。解约完全是自己的决定。还一脸无奈地回复了好几波cp粉刷得起劲的弹幕,对以前9雨团的队友们,真的真的没有任何超出朋友以外的感情的。
最后他思忖了一会儿,轻飘飘地说:“因为喜欢的另有其人。”
这场直播成功地让公司不再承受漫天炮火,脱粉回踩的直接铆足了劲来骂他本人,愿意理解的粉丝也渐渐接受了现实。
结束直播后,迟良再次在互联网销声匿迹。直到五月初,有在蓟津本地的粉丝在超话晒出一张照片,用不确定的口吻问道:“起猛了,酿哥这是退圈后跑去开琴行了?”
立刻有暴躁的粉丝追问定位:“就是他!这张脸化成灰我都认得出好吗?!”
迟良才准备正式重新营业的琴行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变成了粉丝打卡点,日日都有一波接着一波的粉丝拿着他以前出的EP来要签名求合照,把琴行围了个水泄不通。他本就在心底一直觉得对粉丝有所亏欠,对这些依然愿意对他保持善意喜欢的人几乎来者不拒,每天都累得像在从早到晚开粉丝见面会。
后来还是几个大粉联合起来呼吁,迟酿退圈就是想过普通人的生活,一群人整天排队都排到街外边,也会给路人造成麻烦,理智一点,不要太打扰别人了。
大家也意识到,迟酿本人也一直就在那儿,没必要像赶景点一样火急火燎跑去看。折腾了大半个月,这场热闹终于落下帷幕。
《雪债》在开机半年后,于昨日正式杀青。李乔给许识风放了半个月的假,并意味深长得叮嘱他:悠着点,别搞出让自己想原地辞职的事。
“你是不知道他说话那个口气,好像咱们要干什么似的,”许识风嘟囔着,“而且说好的放假,刚刚又给我发消息说下午要去重拍一个续约的代言。”
“李乔哥关心你嘛,”迟良笑了笑,问,“那晚上一起吃饭吗?”
“不了吧,谁知道要拍到什么时候。”
说着许识风从口袋里摸出两张电影票,笑盈盈地递到迟良眼前:“我拍完就来找你,一起去看电影啊。”
迟良看清票上的字样,是许识风那部港片《乖学生》的凌晨场。他将电影票放柜台抽屉里收好,笑道:“提名了金棕榈的就是这部吧,国际大奖,太厉害了!”
许识风瞪大眼睛:“你怎么知道?”
“刷到李乔哥的朋友圈了,他好激动,发了几条呢。”
“诶,”说起这个许识风就不好意思,“还只是提名呢,半场开香槟……”
迟良笃定道:“今年这个奖一定会是你们的。”他看着许识风微微颤抖的睫毛,在心里默默说,我一直相信你,就像你当初从来都相信我那样。
忽然大厅旁的木楼梯上传来一阵响动,许识风侧脸看去,只见几个男孩嬉笑打闹着走下楼,为首的少年看起来十六七岁,身后背着一个硕大的吉他包,一看到迟良就期期艾艾地拖长声音:“迟老师——排练室的灯又坏掉了——”
“又坏了?”
“对啊对啊,”少年几步走到柜台前,正好和许识风对上眼,两人莫名对视了半晌,都觉得彼此有点眼熟。
“诶!”还是少年先认出了许识风,“你是那个会吹长笛的哥哥!”
许识风还没来及回应,背着贝斯包的少年激动地挤了过来,惊呼道:“许识风!你是不是许识风?!”
“我去!我看到大明星了!”
迟良怕他们咋咋呼呼的把人引过来,连忙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这几个男生倒也挺听话,忙不迭闭嘴了,亮晶晶的眼睛中闪烁着好奇的光,像四只小鹌鹑似的。
等迟良三言两语将人都打发走,许识风才后知后觉地回忆起来:“那个小孩是你以前的学生吧,就是平安夜还跑去早恋的那个?”
“是他,”迟良一想起那事就扶额,“你还记得呀?”
“他现在也在组乐队吗?”
“对,”迟良看着他们离去的方向,“赵叔和他以前的队友——就是空港候船的老板,今年准备办一个鼓励性质的乐队比赛,奖金很丰厚的,专门面向那些喜欢摇滚但资金比较紧张的学生乐队。”
“这种项目他们肯定叫你也去投资了吧?”
迟良眨眼看向许识风,目光似是问他你怎么知道的?
“还用说,”许识风撇撇嘴,“老赵一碰上这种事就想起你,他之前不是还说要在老家开一家唱片公司吗,还没开始就上赶着预定你接下来的作品了。”
“我觉得那个比赛挺好的,”迟良的眸光中带着一种久远的怀念,“有时候看他们这些小孩在琴行排练组乐队,感觉自己都好像重新年轻了一次。”
“……你才多大啊迟良同学。”许识风抬手轻轻蹭了蹭迟良的脸,“说得自己跟个老头子一样。”
“对了,之前我不是说有东西要给你吗?”许识风将背上的双肩包解下,放在柜台上拉开拉链,“杀青完后终于有时间回家翻出来了。”
他从背包中拿出了一张EP,看着那份熟悉的信封样式外壳,迟良的眼睛陡然睁大了。
“之前你不是说,你把倒摆钟第一张EP弄丢了吗,”许识风将EP从柜台上用手指推到迟良眼底,调侃道,“看来是老天料到你会有丢三落四的一天,冥冥之中让我也买了一张,送你啦。”
“你看看,以前我让你写了什么?”
这是好几年前出的EP了,外壳依然光洁如新,迟良愣愣地将他拿起,端详着,看到曾经的自己在这上面写下:
“TO积木雨:
祝迟良,心想事成。”
“我记得这一张,”迟良喃喃说,“当时我就觉得,这张一定是你买的。”
许识风啼笑皆非:“你哄小孩呢?”
“真的,”迟良一眨不眨地认真看着许识风,“因为这张EP的收件地址在蓟津,在蓟津只有一个人会这么牵挂我、关心我……也祝福我。”
许识风唇边揶揄的笑意渐渐淡去了,在迟良炽热的目光中,他感觉自己的脸隐隐要烧了起来。
“说多少遍了,别肉麻,”许识风握拳在唇边,别过脸轻咳一声,“你说要给我的专辑呢?”
和明途解约后,迟良最终选择自费出版了那张名为《寻找》的专辑,一上线就收获乐评人的一众好评,反响出乎意料地热烈。
看着水涨船高的销量,迟良一开始还以为是粉丝把这张专辑当断头饭吃,特意在小号说了虽然和明途解约,但以后还会一直坚持写歌做音乐的。
后来才发现,居然是真的有路人喜欢他写的这些歌,特意买来收藏。
“给你留着呢。”
迟良转身从身后的CD架上将这张专辑取了下来。专辑被他用不透明的彩纸包得严严实实,还打了一个小巧的蝴蝶结,看得许识风哑然失笑:“这么有仪式感的吗?”
迟良也笑了,他看了眼倒摆钟EP上自己签下的“心想事成”,将包装好的CD递给许识风:“你猜我给你写了什么?”
“看看不就知道了?”
许识风不惯着他卖关子,拿到手就准备开拆,被迟良挡住了动作:“先别。”
“你出去再拆,”他露出一点腼腆的笑意,“当着我的面看,我会不好意思的。”
许识风大笑起来:“你现在还会不好意思啊?”
许识风拿着专辑,看了眼琴行大厅的时钟。他下午还有工作,本就是见缝插针与迟良碰面,没办法久待。
他说:“那我先走了,记得晚上看电影呀!”
“嗯嗯,”迟良点头如捣蒜,“不会忘的,大明星。”
许识风朝他小小翻了个白眼,刚走出琴行的玻璃门,他便停住了脚步,得意洋洋地朝迟良扬了扬手中的专辑。
他用口型一字一字说道:“我就要现在拆。”
隔着玻璃门,迟良像是早料到他等不了一刻,眨着那双漆黑又深邃的眼睛,朝他了投去无奈又温柔的一瞥。
虽然好奇心都要溢了出来,许识风还是动作很小心地将那个蝴蝶结摘下,又沿着包装的痕迹将彩纸揭开。
他垂下眼睫,看见迟良用记号笔,在专辑的外壳上写下独属于自己的话:
——“TO亲爱的识风:
我只想,与你永浴爱河。”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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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让我写完了,哭哭——
特别特别感谢连载的时候愿意留言鼓励我,表达对这篇文喜爱的宝宝。没有你们这篇文真的永远不会有完结的一天。
休息一段时间应该会写新文的!谢谢大家陪伴小迟和识风谈过这场恋爱,有缘再见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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